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85章

作者:寡欢太叔

“恭喜韩国公官复原职。”

左右文武,都过来祝喜。李善长也是一一还礼之后,假意问道,“这些日子,朝廷里可出了什么事。”

张鶴小声说道,“春闱刚开,这不就出事了。董伦舞弊,詹徽结党。而吴王,硬要搞什么南北分榜。陛下疼孙子,答应着也就算了。可太子,竟然也同意南北分榜而录。”

“韩国公,您说说,这不是胡来嘛。科举自隋之后,这么多年,哪有过南北分榜的。待会儿上朝,韩国公您可得劝一劝陛下。当初打仗时,陛下可是听您的话。”

李善长心中冷笑:你个狗日的,也知道那是打仗的时候。

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还有几位大人,一并不同意南北分榜的。”

张鶴侧手一指,“那几位都是。”

李善长瞧着那几位,心里有了计量,“张大人,老夫倒是觉得,不如就照吴王说的来。虽无先例,却也并非不可。即便不好,咱们也得想出个更好的来。”

那边摇头,“韩国公,您糊涂,这可不是南北分榜的事。”

“这若是陛下、太子的旨意,那咱们怎么也得照旨而行。可这是吴王的意思,有不合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罢了。如今,陛下有意于吴王。他日吴王登基,咱们哪还有好日子过。”

李善长听着点头,心里却是摇头,“给了你明路,你却不走。”

正说着时,奉天门八门齐开。几个太监,抬着朱元璋的龙辇。未能控制的好,就要整个儿的摔下来。

龙辇经过李善长时,朱元璋冷冷的看着李善长。而李善长心虚,深深的低下脑袋。压根的,不敢与朱元璋对视。

“你咋来了。”朱元璋半开着玩笑,“咱还以为,咱这辈子见不得你了。”

李善长深深地低着头,“臣是奉了吴王的意思,进宫来参加这次的朝会。臣深谢大明厚恩,臣才得以有今天。”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留着李善长一个人站在原地。

李善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再去回想朱允熥所言时,起了决心。

长角鸣起时,再是响鼓。

文武百官,分两边依次而进。

李善长照例走在最前头,右边的武将勋贵的第一个,由原先的魏国公徐达,换成了宋国公冯胜。

对于李善长站在这儿,冯胜并不意外。静静的斜过脑袋,看着李善长,“韩国公别来无恙。这么久没来了,旁边站着个不熟的文人,还真是不如您来的自在。”

李善长笑了笑,并未接茬。

最前头,朱元璋坐定,冷冷的看着底下的一众文武。

这几日,朱元璋都是十分不悦。武将们也还好,只是文官们,处处抓着南北一事不放。没了约束,这些文官们,嘴巴厉害的很呢。

“有事说事,没事就都散了吧。”

朱元璋不耐烦的摆摆手,日例的朝会,于他而言已经是负担。尤其是看到这些文官们时,就是一头脑子的。

张鶴斜眼看一眼李善长,被对方躲过。

心中不解,张鶴还是站出来,“陛下,臣请下旨,不准南北分榜,不得补录北榜。科举就是科举,若只是因为考的不行就分榜,那朝廷威望何在。”

“有言不准南北分榜的,这与分裂大明南北有何不同。臣请皇爷下旨,定罪此人。”

李善长低着头,冷冰冰的说着,“上旨而下行,臣子是做事的,不是耍嘴皮的。嘴上说着反对,却不提替换之策。这样的人,就是奸佞!皇爷,臣请斩此人,以警示臣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杀人

张鶴,满是不可思议的怒视着李善长。他此刻才算是真正明白,李善长从来都不屑与他为伍。殿外广场上,也只是几句客套话罢了。

“韩国公,您的意思是,朝廷应该南北分榜、补录北榜。”

李善长面不改色,上前一步,“皇爷,科举,即是恩科。何为恩科,即朝廷施恩布泽于天下学子。北方久居战乱,学子未得备考。大明初建不久,正可以此,来笼天下学子之心。”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岂可因地域,而将学子拒之门外。若如此,朝廷更失威信。有言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寻常百姓,都知以小恩小惠,施纳邻里。更何况大明朝,更应该是广济于天下。”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清蒲松龄曾做注解,即使是小恩小惠,也应当帮助他人,以证明自己的贤德。“虽小惠亦当助人,以效贤”。)

说完,李善长当着众人之面,深深拜下,额头碰在冰冷的地面,“臣请皇爷下旨,南北分榜。再有,补录北榜,以安天下学子之心,以显朝廷之公允。”

张鶴怒道,“南北不同录,何来的公允!”

大明建国十八年,但科举只有两次。

上一次,已是出了不大不小的岔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岔子,科举停了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间,无数学子,翘首以盼。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努着嘴巴,缓缓的开口,“你说南北分榜与补录北榜,且不说北方学子如何,在南方这边,可是得罪人的。这种得罪人的差事,有人愿意去做。”

李善长抬起头,神色坚定,“臣久受大明厚恩,正思如何报国。今有此例,臣愿往。”

堂下,议论纷纷,持疑之声不断。

若放在以往,李善长绝不会同意南北分榜。倘若朱元璋执意时,李善长也是闭嘴不谈,不轻易的表达自己的立场。

而且,自李善长被赋闲在家,在天下学子之中,已再无当初的威信。

朱元璋咧嘴一笑,拍手道,“好,那咱就准了你。可你得记得,若是做的不好,咱可是要问罪的。再但凡有一个学子,到咱面前说你的不是,咱也饶不得你。”

顿了顿,朱元璋冷冷的看着其余的人,“你们既然没人想着,替咱分忧,咱不追究。可若是有人胡编乱造,说李善长的不是,斩立决。”

这时,便没人再说话了。那些始终反对南北分榜的,也都是闭嘴不言。工部的李兴之,皱起眉头,又很快释然。

“李大人,咱们再谏吗。”有人问道。

李兴之戏谑笑道,“谁爱谏谁谏,反正我不去了。这谁瞧不出来,分明是韩国公与陛下,做戏给咱们看呢。实际上,两人说什么,八成都是先前商议好了的。”

张鶴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方,薄薄的两片嘴唇,上下抖动。

直到李善长说完最后一句话,张鶴突然跪爬着到最前头,大声叫着,“陛下,不可!历朝历代,从无南北分榜的先例。北方战事不假,可他们举考不佳也是真。若是开此先例,朝廷往后,乱套了呀。”

说着,张鶴掩面痛哭,“陛下,万万不可开此先例,这是亡国的先兆啊。”

朱元璋大怒,突然的暴起,快步走到张鶴面前,冷声问道,“你刚刚说啥,你再说一遍。”

张鶴抬头,双目通红,拼命的摇头。

“咱问你,你刚刚说的啥!”朱元璋也是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张鶴先杀之而后快。

见张鶴还是不说话,朱元璋在人群之中,随便拖拽出一人,厉声喝问,“咱问你,他刚刚说啥了。”

那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回...回陛下,他...他刚刚说...说了,亡国之兆。”

朱元璋大笑,拂袖转身,“好好好,亡国之兆。咱定下的规矩,倒成了亡国的原因了。那是不是,咱立下的大明律啥的,这都是亡国之兆了。”

突然的转身,“来人,把他拖出去,给咱剐了!用小刀子,一片一片的,把他的肉割下来。”

张鶴痴笑着,任凭殿前军把自己拖走。

朱元璋怒视着堂下一群人,“你们之中还有谁,觉得南北分榜行不得的。咱记得,前些天,不老少的。咋的,今儿都缩着脑袋。”

“看到张鶴被拖走了,你们怕了!咱觉得,你们与张鶴相比,更没骨气。”

朱元璋长出一口气,声音太大,嗓子都略微的疼痛。坐在龙椅上,一只手重重的拍在龙椅把手上的龙头。

“咱说过,吴王代行太子事。先前,太子是监国,那吴王便也是监国。咱看到了,你们不听咱儿子,不听咱孙子的话。你们要逼咱,让咱过的不舒坦!”

“毛镶!”

不知从何处,毛镶蹿出,“皇爷,臣在。”

朱元璋伸手指着底下一圈,“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里头的人,凡是张鶴同乡、同党的,一律抓着去砍了。还有,前些日子,你报给那些与张鶴密谋的,也一并抓了。咱杀了一辈子人,刚消停几年,你们也不想让咱清静清静。”

“当年,胡惟庸也是这么逼咱,也是这么不让咱清静,咱收拾了他。现在,你们也不让咱清静。既如此,咱们就好好的掰扯掰扯。”

底下,锦衣卫奉旨拿人。原本站的满满当当的奉天殿内,被锦衣卫抓去了近一半。

朱元璋轻轻闭上眼睛,“还有谁,也觉得咱做的不对的。”

没人再敢说话,一片的寂静。

身边的同僚,刚刚还口若悬河。现在,就已经被锦衣卫给拖到不知何处去了。

过了许久,朱元璋再开口,“行了,就这么着吧。咱累了,退朝。以后,再有提这件事的,也别来见咱了,毛镶你直接抓着。咱是许久不杀人了,可别以为咱不会杀人。”

“说咱暴君的,说咱不近人情的,咱都认了。咱还是咱,杀你们,咱从来不带半点的犹豫。谁让咱不痛快,咱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新账老账

朝会散时,李善长摸着栏杆扶手,下了御阶。直到再出来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是一片湿凉。

里衣,黏在后背的皮肤上,身上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汗腥味。

“韩国公,您留步。”

李善长转身去看,兵部尚书唐铎,加紧几步追上,与李善长并排一块儿走着。

兵部尚书唐铎,洪武三年进士,二甲第十三名。因写的一手好文章,入得兵部,初时只去写各省往来军报,呈报与朱元璋。

后因得徐达赏识,入转入兵部武选司。只几年,便为侍郎。今年年初,为尚书。

他也是六部之中,唯二的那个,站在武将勋贵这一边的。

“韩国公,您留步。”

唐铎又叫了一声,表情谦恭,“韩国公,下官可着实是没想到,您竟然能在今日的朝会上,一语定乾坤。先前,开国公与下官说。韩国公您,保准的会站在咱们这边。如今看来,果不是戏言。”

听着这句半恭维的话,李善长无奈的摇摇头,“身不由己,何来的一语定乾坤。”

唐铎笑道,“韩国公,您今日这句话,可比被皇爷收回去的那张铁券管用。”

四处看一看,唐铎放低声音,“下官说句大逆不道的,皇爷年纪大了,保不准自己还能有几年。于是,皇爷得想着,给自己的儿子、孙子,预备着几个能用的大臣们。”

“太子有了,可吴王还没有啊,皇爷可是始终放心不下吴王。您今日几句话,可是给贵公子,收了一张铁券啊。”

李善长屏气凝神,“这话,谁让你来说的。”

唐铎竖起三根手指头,“您说,下官说的对不对。只要皇爷下定决心留给儿子孙子的,这不比那铁券管用?韩国公,咱们终究是臣。为国,也得为君不是。为臣之道,您可是比下官,清楚太多了。”

正思考着,大狗跟着下了御阶,冲着李善长行礼,“韩国公,皇爷有旨,请您过去说话。”

李善长告辞唐铎,跟着大狗进去。

刚刚几句话,似乎更是坚定了李善长的内心所想。人到七十古来稀,年已七旬,便无惧于生死的。

但李善长,也心底害怕。害怕自己的儿孙,被人清算。

说到底,他信不过朱元璋。不相信朱元璋,能放过自己的儿孙。与其寄希望于朱元璋,不如去信一次朱允熥。

打定主意,李善长步子加快。

“臣,参见皇爷。”

此时,朱元璋正背对着李善长。刚刚在朝会上的一通发火之后,朱元璋有些失力。坐在藤条椅上,静静的看着前面。

听着李善长说话,朱元璋慢慢的回头,“百室啊,坐吧,和咱说说话。”

李善长小心翼翼的坐下,只挨了半个屁股。整个人,如坐针毡。面前的茶水,似乎是早已经倒好。一点的雾气,都没有升起。

两位老人,互相面对面坐着。

彼此都觉得,对方老了许多。尤其是李善长,完全的一副垂死之相。整张脸,都没有生气。

“伯仁去了,天德也去了。咱们原先四个,现如今就剩两个了。想那时候,咱们为了今晚吃啥,绞尽脑汁。如今呢,个个都是富贵人家了。”

朱元璋叹一口气,“武靠他俩,文靠你。咱不得不承认,没你们仨,咱取不了这个不定,这个时候,咱的尸首,应该是在鄱阳湖底下,给泡着呢。多少年了,估摸着已经成白骨了。”

李善长舔一舔嘴唇,目光凝重,继续听着朱元璋往下说。

“当初,最开始就跟在咱身边的,现在不剩几个了。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咱呐,老了。信不得旁人,就信咱们这些老伙计们。也就是祝你们,咱才能说上几句可心的话。”

说完,朱元璋伸出手,在李善长的后背,重重的拍了两下。

“除了你们,咱都不晓得该信谁。”

李善长顺着话往下说,“皇爷,臣比开平王、中山王多苟活几年。得皇爷信任,臣之幸也。”

朱元璋忽然的扭转话锋,“咱能信你嘛。”

话中带刺,李善长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额头冒出细汗。手心,也全是汗水。

“臣为皇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不停躲闪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问你。你弟弟与胡惟庸,啥时候纠缠到一块儿的。还有就是你,究竟是不是胡惟庸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