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周通哈哈一笑:“兄弟,你年纪轻,不知道梁中书梁大人这个大官儿的来历。其实他昔年也是个落魄穷汉,只因偷了蔡京的女儿,偷出七七四十九个姿势,偷的那小娘们儿欲仙欲死,只要嫁他,蔡京老贼无奈,方认了这头亲事,给他抬举到如今的官职。”
周通天生的大嗓门,咬字尤其清楚,按德云班主的话说,那是老天爷赏饭吃,合该吃这口开口饭。
他这一席话说出,对面官兵齐齐一静,人人心道:“啊呀,我等只知梁大人是借了老丈人的势当官,本以为是蔡太师爱他才学,看来我等肤浅了,这七七四十九个姿势,怕才是关键啊。”
焦挺听了,呆头呆脑道:“啊,我听明白了,这梁大人会的姿势很多,可这都是伺候婆娘的本事,和上阵打仗有什么干系?”
周通恨铁不成钢一般连连摇头:“谁说我让教师挑战他武艺了?我是让教师趁着梁中书藏在这军营不出,直接去梁府寻那蔡氏夫人啊!你看我家教师,身高八尺,体魄健硕,一条鼻子又直又大,何愁那老娘们儿不动心?区区四十九个姿势算什么,待教师摆布出她九九八十一个姿势来,老娘们儿自然心神俱醉,一封休书休了梁中书,娶了我家教师,岂不是也能当个留守?好过和这排名四十七的闻大刀费啰嗦。”
闻达听他左一个排名四十七,右一个排名四十七,不由动怒,正待开口,却听背后寨墙之上,梁中书跳着脚咆哮如雷:“闻达,速速进攻,拿下这二人千刀万剐!你今日若拿不得他,本官必然启奏圣上,将你这厮满门抄斩!”
有分教:霸王含笑开嘲讽,留守疯狂令抢攻。深陷两难绝境处,欲知前路问曹公。
第二百零三回 他府我库皆一体
闻达为难的回过头,入目便是梁中书近乎扭曲的面孔。
微微沉吟,无奈低叹,举刀大吼道:“众将士,随我杀敌!”
曹操低声失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拍了怕周通肩膀:“武某何德何能?有汝这般大才相助!”
花荣也难得的大笑起来,将手一挥,高声下令:“放箭!”
直射、抛射,一千数百支利箭,齐齐飞出。
密密麻麻的箭羽中,还夹杂着锐利的呼啸,一杆杆更为狰狞的标枪,同时抛射而出。
项充、李衮的五百牌手,亦随吕方而来,至于其他两千多步军,则被许贯忠带去了别处。
如果是野战,以闻达的经验,明知对方善射,早早便会拉开阵型间距。
但此刻却是在城中,道路的宽度有限,一旦冲锋,便是人挨人挤,这便让梁山军的攻击形成了最大化的杀伤,许多官兵一瞬间便被箭矢射成了刺猬,更可怕的则是标枪,一旦落下,甚至能穿透两三个人的身体。
闻达的麾下冲出不过十丈出头,便迎来了彻底的崩溃。
长街之上,满地积尸,血流甚至汇成了小溪,顺着街道两边排雨的凹槽汩汩流淌。
侥幸未死的军将,拼命地往军营中逃去,甚至不惜对拦在前面的袍泽大开杀戒。
闻达呆若木鸡,被几个忠心战将强行架回了营寨。
随着大门的关闭,外面伤而未死的官兵们发出了绝望的叫喊,让寨中残兵的士气愈发低落。
至于梁中书,早在花荣下令放箭的第一时刻,便消失在了墙头。
花荣举起手,飞骑们意犹未尽地放下了弓,人人脸上都带着振奋之色。
花荣看向曹操道:“武大哥,敌军士气已颓,若要攻灭此寨,不费吹灰之力。”
项充、李衮两个连忙挤过来:“哥哥,花兄乃是骑兵呀,若要攻寨,当用我们牌手。”
李逵跳着脚道:“哥哥,他们立的功劳都够了,这寨子,给俺攻吧,再让大个子给俺当个副将。”
郁保四喜道:“铁牛哥哥果然奢遮,俺两这三板斧,一下就给他劈散了架。”
曹操摆摆手,低声道:“摧锋正锐,敌酋胆丧!至此已是大胜。这个寨子好破,他城外两万军来,难道都杀尽了?这座大名府,毕竟还承担着防御辽国之责。罢了,花兄弟,你带一千飞骑,于此虚张声势,支应两个时辰后,退往城门,我自在那里接应。其余人,都随我去帮军师。”
许贯忠领了曹操之令,接了两千余人,去了何处?
大名府府库也。
大名府乃是河北第一名城,府库中兵甲满室,粮草如山,许贯忠收集了三百来辆车儿,也只装得一半,曹操赶来时,他正急得焦头烂额,连连派人去征集更多车子——亦不白拿,府库中财货,正好拿去抵作车资。
曹操看了,轻声道:“做人不可务尽,这么多大车已是足够,若是再多,反成累赘。”
许贯忠听了猛醒,抱拳道:“多谢哥哥指点,贪多务得,细大不捐,必成祸端。既然如此,我且唤众军回,这就离去。”
李逵看着库中搬不走的东西,舍不得道:“这么多好东西,难道还剩下给他?都一般火烧了吧。”
曹操笑笑道:“烧了也不过是朝廷再向百姓征集,便是留他给又何妨?这一趟征战,我们也算见识了边军战力,呵呵,这个大名府,我纵然今日不占,何时不能来取?在他府里,和在我库里,本无不同,且让他先替我守着便是。”
这番话说出,众人都大笑,齐赞道:“哥哥好大气魄。”
当下唤起众人,押着这三百来辆大车,吱吱呀呀出了大名府。
到城门处,曹操唤来几个兄弟吩咐:“接下来,由贯忠兄弟为首,周通兄弟辅佐,领着人押着这些财货,去飞虎峪汇合杨志,所擒官兵,除了索超必须带走,其他愿意降我的便带走,不愿降的亦不伤他,都捆在营中。然后不必逗留,连夜赶路,速回梁山,亦不可走大路,只转过阳谷,到梁山泊北麓,那里有我一个渔村,叫他们划船去梁山通报,调来船只搬运。五百飞骑兄弟,都让杨志掌管,沿路前后三十里用心哨探,万万不可有失。”
许贯忠知道这是怕关胜兵到,撞在人家嘴里,点了点头,又问道:“哥哥留在此接应花荣么?”
曹操道:“接应花荣不过其一,我们这趟征讨大获全胜,然而他城中还有两万生力军兵,如何肯就此撒手?我料他必有追兵。我接了花荣和他一千飞骑,再留项充、李衮五百牌手,以及史文恭、李逵、吕方、郭盛、焦挺、郁保四、韩泊龙几个兄弟,再大败他一场,方可无忧。”
许贯忠道:“既然如此,还请哥哥先走,小弟留在此支应,才是上策。”
曹操笑道:“兄弟,我知你的心意,只是我等将来还有多少恶仗要打,难道我都坐在中军不出,只看兄弟们拼命?且放宽心,这一仗我暗他明,想败都难。”
许贯忠听了无话可说,只得道:“既如此,哥哥们多多保重!”当下领着众军,押着马车去了。
曹操带着几个兄弟、一群牌手,就把住城门等待,直到天色擦黑,花荣领着一千飞骑方至,报道:“闻达三番五次冲突,都被乱箭射回,至今犹在营中。”
曹操道:“我算他外营军马,差不多也快来援,这里不是说话处,都随我来。”
之前败李成,沿途又灭杀五百马军,缴获了不少马匹,都优先分了给牌手,因此他这里一千五百人人人有马,说去就去,极为迅捷。
一直走到二十里外,路边堆积许多尸体,正是来时覆灭的五百马军,曹操看看两边斜坡,笑道:“便是此处,兄弟们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却说城中,张小乙、王小丙两个持着闻达腰牌,鬼鬼祟祟从后面翻出了兵营,小心翼翼混出城去,也没有匹马骑,全仗着两双腿飞奔,到了一个军营,找到守将,这般如此一说,那守将却皱眉道:“又无将印,又无公文,闻都监虽是上官,直接以腰牌调军,怕是不合规矩。”
张小乙王小丙两个却有几分伶俐,闻言冷笑道:“既然不去,且借匹马,俺两个去别寨求救。腰牌调军,确实不合规矩,回头留守相公和我家都监必会大加赞赏,道将军有细柳之风。”
那将闻言,先软半边,强笑道:“规矩虽然要守,也该看什么时候。如今大人们危在旦夕,还有什么狗屁规矩!二位且骑马去别营,我这里先自点兵出发。”
于是一点兵,先点了一个多时辰……总之待四营兵马都开到大名府,已是入夜,梁中书听闻劫了府库,大发雷霆,下令留一万人守城,闻达领本部三千残兵以及一万生力军,连夜出发追袭。
闻达忙禀道:“恩相,不是末将胆怯,只是我军新败,士气未复,夜晚追击,若是中伏,不堪设想,不如等天明,再行追击。”
梁中书大怒道:“国家的事,都是败在你这等人手中。天明再追?天明那干草寇走到了天边去!还说什么伏兵,他们打的你几次三番出不得营,若你是贼寇,可会将这等无能兵将放在眼中?他如今志得意满,必然料定了你不敢追击,本官为何教你去追?正是吃透了贼寇心思,这便是兵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之理,你又岂懂得其中奥妙?”
“至于士气,你告诉军将,砍一颗贼头,本官赏钱一百贯,绝不克扣!凡抢回的财物,一半入库,一半便归军将自家所有,你看他们有没有士气!废物,这等粗浅道理,还需我来教你!”
喷着口水说了一大通,闻达擦了把脸,无声地叹了口气,抱拳苦笑道:“末将遵令!”
有分教:堪笑宋军战力疏,相公纸上谈兵书。看门守户不如狗,理政治民难胜猪。
第二百零四回 残月荒郊尸拦人
夜幕低垂。
大名府追袭的军马,便如一条长长的火龙,缓缓而行。
闻达被迫出兵,心中却早打好了算盘,走到飞虎峪,便要驻足。
此前他在留守府中,已见到了送来的李成尸体,自然明白其部多半全灭。
飞虎峪大营离大名府三十五里,梁山军赶着大车走不快,若当真狂妄,多半便会在此过夜,自己趁夜奇袭,说不定便是一场大胜。
假若敌军知机,连夜远遁,那就算他们走运,自己只守住飞虎峪,回头报说不曾追到,难道梁中书真能对自己如何?
大名府和梁山如此之近,他就不怕梁山军再来一遭?既然要指望自己迎敌,那最多便是骂上几句,虽然有些羞辱,厚起脸皮忍一忍,日子还不是照过?谁叫这大宋朝文贵武贱,早成惯例。
就这样走了半夜,忽然两匹探马飞奔而回,脸色苍白惊恐,牙齿战战,几不能言。
闻达见了皱眉道:“发生了何事,将你等吓成这般?”
一个探马颤声道:“死、死人……”
闻达有些恼怒:“既然做了厮杀汉,死人有什么好稀罕?”
另一个探马咽口唾沫:“好多……好多、死人……”
闻达见二人着实吓得厉害,叹一口气。解下马背的皮囊扔去:“喝一口酒,压一压惊,与我细说,放着本将在这里,有什么可怕?”
那两人各自大饮一口酒,果然神色稍定,其中一个便道:“主将,前面路上,坐满了死人,都、都穿着我军、我军服色,拦住了去路。”
死人拦路?还是官兵?
闻达稍一沉思,大致有了数:是了!留守相公不是说,此前派了刘制使,领五百马军去援李成么?必是他们撞上梁山贼寇,不敌被杀。
越想越觉得通透:梁山贼寇劫了府库,怕大军追赶,便把死人都扶起挡路,若是领军的乃是无胆之辈,譬如那梁中书亲来,说不得当真被他吓到,不敢前行——不过放着我闻大刀在此,他这等雕虫小技如何得售?
冷笑几声,沉声喝道:“不过是敌人装神弄鬼伎俩,有什么在意?你二人头前带路,本将倒要看看,死人拦路又能如何。”
说罢当先便行,走不到一二里,两边坡势渐高,闻达识得此处乃是槐树坡,因两边坡子密密都是槐树而得名,心中也未在意。
再走片刻,果然看见前方路上,密密麻麻都是战死的官兵,一个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浑身插满箭矢,天上月光清幽幽照下,两边槐树冬时落尽了叶子,新叶还未长成,无数枯枝参差蔓延,月光一映,便如无数鬼影摇曳,越发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森然。
队伍顿时起了一阵噪杂,不少官兵都吓得惊呼出口。
便是闻达自问胆色过人,乍见此景,还是不由心口猛跳。
不过毕竟带着万余大军,人多胆壮,转瞬便回过神,大喝道:“休得大惊小怪!这不过梁山贼寇吓人的伎俩,哼,拿我等战死将士尸身做筏,我岂肯同他干休?吴都头,雷都头,带着你们的人马,去将这五百袍泽都推开两边,待我打败了敌人,回来时为他们收殓。”
宋朝军制,五十人为一队,两队为一都,两个都头麾下各有百人,听了主将发话,虽然不愿,也不得不战战兢兢上前,搬动那些尸体。
不料一搬之下,尸体居然不动,吓得几个胆小的士兵连滚带爬,哭叫道:“有鬼,有鬼。”
队伍顿时又是一阵耸动。
闻达大怒,骂道:“吴甲、雷丁,你二人搞什么名头?乱我军心,论罪当斩!”
那两个都头,毕竟胆力壮些,见主将见责,咬住了牙去推尸体,虽然摇晃,却兀自不动,二人对视一眼,咬着牙关,壮胆细查尸身,半晌,从那尸体背后抽出一口刀来,同时出口大气:“原来如此!”
一个便起身禀道:“主将,贼人可恶,却是用这些兵刃,顺着衣领子钉在地面,因此尸身不倒,又难移动。”
闻达听了高声道:“早和你们说是敌人故弄玄虚!快,再去三个都,动作快一点。”
当下又有三百人上去,几人一组,一一将死尸背后兵刃拔出,然后搬到路边放下。
人多力大,不出片刻,尸体大都搬移开来,当下那吴甲却忽然皱起眉,对旁边雷丁道:“兄弟,不是说五百尸体么?我怎么感觉不止?”
那雷丁听了,不由汗毛倒竖,口中强笑道:“你这撮鸟,莫要来吓唬!谁不知老子绰号雷大胆,别说都是些死人,就是僵尸作乱,也不过是一刀两段。”
话音未落,却见面前一二百死尸,齐齐抬头、睁眼,纷纷跳起身来。
雷都头猛吃一惊,当真是肝胆俱裂,怪叫一声,望后便倒。
吴甲亦是失声狂呼:“诈尸了也、诈尸了呀!”心慌之下,扭头就要奔逃。
却见那些“僵尸”,一个个拾起脚边偌大团牌,摘下内面的飞刀,纷纷往前甩出。
刹那间,吴甲已被五六柄飞刀扎成了筛子,雷丁却是幸运的多——看他惨白脸色,应该是吓昏了过去,昏迷中,也不知哪个牌手顺手抹了喉咙,死的不痛不苦。
这时真正尸体大都被搬开,二百牌手飞刀掷出,顿时将那五都官兵杀翻一片。
闻达惊道:“有伏兵!”
话音未落,便听两边坡上同时狂呼,不知多少人从槐树后钻出,居高临下,弓箭、标枪冰雹般乱打,官兵队伍顿时大乱。
闻达叫道:“不要慌、不要慌,就地列阵反击。”
便听一声猛虎般大吼:“反个鸟击,今日便送你等归西!”话音未落,一个魁梧大汉脱得赤条,穿副掩心甲,挥舞两把大斧,从坡上一跃而下,砍瓜切菜般杀人,直往后阵杀去。
随即又是一条巨汉大踏步冲来,一柄巨斧,便如巨灵神下凡,一斧挥出,便砸翻三五个人,几斧子一挥,便清出一片空地。
又有几个使刀、使棍的,带着那些牌手从坡上杀下来,远的便是标枪、飞刀,近的就用牌上勾刃索拿兵器,再以短枪、战剑杀人,只如虎如狼群一般,杀得官兵四分五裂。
闻达今日几番临敌,一次比一次窝囊,心中怒气亦是满积,眼见对方分明人数不多,却杀的自己一万多人几乎崩溃,又是愤怒、又觉羞耻,拍马舞刀,奋力大杀,口中吼道:“大刀闻达在此,谁敢当我?”
几个牌手合力上前拦阻,被他一刀一个,连团牌带人都劈开。
韩泊龙见他厉害,跳过来想砍马蹄,被闻达发现,一连三刀,砍的骨软筋麻,朴刀都拿不住,多亏焦挺上来救了他命。
不过焦挺也不是对手,三招两式,便被大刀砍断了杆棒,仗着身法敏捷,望后一个跟头翻出,才免去开膛破腹。
花荣正待放冷箭,忽然吕方、郭盛二人并马冲出,两条戟上下翻飞,将闻达攻势接住。
闻达战了几招,逐渐冷静,心道:“不可被他缠住,当杀出条血路回城。”
他一杆大刀使得发了,吕方、郭盛拼尽全力,还是有些难挡,忽然听见一人大叫:“你两个小兄弟且退一退,看史某如何使戟来!”
有分教:荒郊残月照残尸,野径老槐横老枝。一马飞来摇画戟,迎风劈断大刀旗。
第二百零五回 且驱大刀战大刀
吕方郭盛闻言,齐齐往两边避让,史文恭飞马奔来,那杆方天画戟便如九天神雷般直轰而落。
闻达连忙“举火烧天”,横起大刀托挡,但听一声巨响,闻大刀周身一震,胡须抖、腮肉颤,眼角的皱纹都似乎翻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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