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大郎,哪里饮了酒归来?”
曹操笑道:“沧州有个柴大官人,闻了我名,令人送来些礼物,人家远途到此,招待他们饮上两杯。”
“唷,莫不是柴进柴大官人?那可是个奢遮人物。”
“是啊,我也多曾听人提他名字,有机会倒是该去见见。”曹操虽喝了酒,但并不发酒疯,红着脸儿,笑眯眯有问有答。
也有趁机卖好的:“哎呀,有话何日不能说?没见大郎饮了酒,快快让他回去吧,别再受了风寒。”
“多谢挂念,在下身子倒还结实,明日再见……”
就这么一路打着招呼回到家,潘金莲早早便听见动静,打开了门立在门前等候。
看她穿着打扮,成都府的彩锦、杭州府的丝绸、苏州府的刺绣、金陵府的裁工,真正是满身锦绣遍体绫罗,再看头发上项子上手腕上指头上,黄的是金,白的是银,温的是玉,光的是宝,什么簪儿钗儿坠儿钿儿篦儿珰儿圈儿珞儿链儿钏儿镯儿戒儿……五光十色一应俱全,夕阳暖光一照,亮闪闪夺人眼目,便是宫里的娘娘也无这般出彩。
她相貌本也出彩,三月桃花的脸儿,初春柳叶的眉儿,风情月意的一双妙目,如雪似玉的雪白肌肤,婀娜纤腰宽一拃,轻盈檀口带微香,再配上如今穿着,真如画里美人走出一般。
这等美女当前,扶曹操回来的闲汉们却没一个敢抬头看的,都低了头,两个挑担子的低头笑道:“嫂夫人,这是沧州有名的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送武家哥哥的礼物,就给您放在堂屋啦。”
潘金莲微一点头,抢步上前搀扶,满脸都是关心与柔媚:“呀,你这人,我听说不过来了个管家,让小兄弟们陪饮便是,偏要自己喝这般多,真当身子是铁打的啊……”
周边闲汉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嫂夫人,武家哥哥就是太过义气……”
曹操伸手揽住婆娘纤腰,微微笑道:“我是不是铁打的,你不知道?”
潘金莲瞬间红了粉脸,咬着嘴唇,跺脚道:“该死了,这般话也是大庭广众下说得的?”
那些闲汉们纷纷抬头望天:“没听见,没听见,我等耳朵都坏了,嫂夫人,哥哥,我们先走了,明日再来伺候哥哥耍子。”
“等等!”曹操叫住众人,一双眼半睁半闭,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个十两的大银子:“方才我看汝等只顾耍笑劝酒,饭都没吃好,一会儿找个地方吃顿好的。”
那伙闲汉都不肯伸手,七嘴八舌道:“平日里吃哥哥的喝哥哥的,岂有在伸手拿的。”
曹操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见外的屁话,你等不要,我便扔了去。”说罢将银子一抛,闲汉们连忙捡起,一个个长揖道:“既如此,多谢哥哥厚赐。”
曹操摇头道:“自家兄弟,不许说见外的屁、屁话。”
潘金莲连忙道:“都散了去吧,你们哥哥要睡了。”搀着武大进屋闭了门。
那干闲汉,恭恭敬敬等到门闩上了,这才离去,嘴里兀自议论纷纷,一个道:“前两天狮子楼前有个瞎子算命好生灵验,说咱这阳谷县紫气东来,必有英雄自此出,果不其然,就应在武家哥哥身上。”
另一个道:“可不是么?我瘌痢头王小四一辈子没人疼爱,只有武家哥哥,当我是自己弟弟般关照,那天经过我家,还买了十斤肉来,说要我多多吃肉,好长大个。”
又一个道:“哎,武家哥哥万般都好,就是矮矬了些,不然岂不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众闲汉大怒,有个汉子飞起身蹬他一脚,恶狠狠道:“刘平,再让我听你说武家哥哥一句歹话,我就踢肿你的牙。男子汉心雄万夫①,高矮美丑算个屁。”
那叫刘平的叫屈道:“我又没说武家哥哥不好,他妈的,那日我刀疮发作,要不是武家哥哥撞见,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请医问药,我早躺进乱葬岗了,他是我刘平的再生爷娘,我岂会说他不好?我的意思是,若是高大些岂不更好。”
有人便叫道:“世事岂有十全十美,况且周榔头说得对,高矮美丑算个屁,武家哥哥就算矮矬,没见嫂子爱他到心眼里的样儿?”
……
一行闲汉说得兴起,浑没注意身后有条风尘仆仆的昂藏大汉,听得脸上露出了疑惑神色。
注释:
①心雄万夫,汉语成语,意思是雄心胜过一万个人的心志;形容极有抱负,气概不凡。▽“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李白《与韩荆州书》
第九回 梁山好汉打上门
却说潘金莲扶着曹操进屋来,闩了房门,扶他在躺椅坐下,自己去打了一盆热水,浇了一块手巾,热腾腾端来,却见曹操哼一声叹一声,一副烂醉如泥模样,不由扑哧笑了出来。
她一笑,曹操两眼一睁,眼神清明哪有半丝醉意?微微笑道:“有一斤的量,但永远喝半斤便醉,人皆如此,一辈子少惹多少大祸,这有什么可笑的。”
“是啦是啦,总是你有理。”潘金莲去替他擦手擦脸,忍不住笑道:“奴家就是觉得你装得好像,不愧是大白脸奸臣。”
曹操一边任由婆娘服侍,一边哼哼道:“那都是后代的小人们污蔑,我要是白脸奸臣,如今宋国朝堂上那些废物又算什么?”
热水擦完,精神一振,跳起身来去翻那两担箱笼:“看看鼎鼎大名的柴大官人都送我些什么,唷,金子,俗气!银子,俗气……哎,这几块玉不错,倒能留着赏人……这什么酒?哦,南方的荔枝酒,倒是个稀罕物,甜滋滋的,给你喝正好……这两张豹子皮好得很呐,可惜晚了,天气暖了,不然给你做件大氅,又神气又保暖……”
翻找了一回,暗自点头,这两担礼物,若换成银子,能值三四千两,这柴大官人好大的手笔。
潘金莲在一旁看得喜不自胜,这个曹操,自从“醒悟前生”之后,当真是判若两人,西门庆那般人物,杀鸡般就给宰了,更搬回家四个银冬瓜整整八百斤纹银,一百两金元宝,好悬没给她吓昏过去,以为曹操做了打家劫舍的强人。
谁知他杀人抢劫,不仅无罪,还做了官儿,成了县中红人,满县人物争相交往,礼物收得手软,更有如柴进这般的江湖大豪慕名送礼,金银田亩,绫罗绸缎,名酒珠宝,送什么的都有,一月功夫,已攒出两三万两的家私。
俗话说能挣会花,现在的曹操不仅财源广进,而且出手豪阔,极舍得在她身上花钱,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让自小精细惯了的她感觉一下子掉进个福窝窝去。
每天炊饼自然是不卖了,一套家伙连手艺,都传了当初帮他捉奸的郓哥,自己每天不是在外吃请应酬,就是在家里打熬筋骨,一个多月下来,不仅没肥,反比先前精健了许多。
天知道他怎么那么大精力,就连她月事到来那几日,也要用手口相代,平素里更是一日不曾放空。
偏他如今身体又强,主意又多,各般手法层出不穷,简直是让她天天都做几回神仙,她潘金莲虽喜此道,也不免有难以应付之感,每天天色一擦黑,便条件反射般腿酸腰软,家里的被褥都不够洗晒了。
无论从物质还是身体,潘金莲如今都坚信天下没有比自己更享福的女人。
她甚至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配不上这般天堂般好日子。
现在在想起和西门庆相好的岁月,潘金莲恨不得把那时的自己揪起来,狠狠抽自己几耳刮子。
为此,她把旧时穿戴过的衣服首饰尽数扔了,生恐曹操想起以往事情,忽然改主意不疼她了。
平素更是不肯轻出大门一步,亦不肯平白同男人说话,谨小慎微之处,倒是比那等贞洁妇人更讲究许多。
曹操清点完礼物,桌上早摆好一杯醒酒的蜜茶,曹操啜饮几口,眼里望着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妇人,眼神一点点发起光来。
这光似有温度一般,潘金莲明明背对着他,一时间也感觉灼热起来,心里明明想着“今日这般早就要?老娘怎受得了他日日折磨?”身体却忍不住微微摇摆起来,越发显得腰如水蛇,臀如蜜桃。
曹操喉咙里咕嘟了一下,缓缓起身。
潘金莲长长吐出一口气,等待着那强壮的臂膀来抱。
就在这时,忽然木门被人砰砰砸响。
曹操低骂一声,没好气地拉开门,一道雪亮刀光当头劈下。
曹操急忙一闪,那刀劈了个空,他连退三步,顺手灭了油灯,以防敌人追击。
外面的人却是毫无出招之意,冷笑道:“果然有点东西,呵呵,‘断门剑’好大的名头,可你不该踩着我梁山扬名。”
曹操微吃一惊,只见门外立着六条人影,抱拳道:“原来是梁山好汉到此,失礼了。武某本未想借梁山扬名,然而那天来杀武某的人自己报了梁山名头,武某也只得顺水推舟,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外面另一人轻笑道:“好一个顺水推舟。武植,我等也不难为你,你出来和我们过上几招,杀不得你,我等转身就走,以后你尽可在江湖上说些一剑败梁山之类的屁话,若是杀了你,呵呵,那就怪你自己命短吧。”
梁山距离阳谷县百多里,近来名气愈大,连潘金莲都知道梁山上有伙悍匪,官军都束手无策,眼见他们竟找上门来,不由遍体发抖,忍不住便去拉曹操,低声道:“好汉敌不得人多,你上楼,爬上隔壁屋顶逃走。”
曹操心想我这两条腿的长度跑得过谁?
低声道:“我跑容易,可你怎么办?”
潘金莲手变得冰凉,哭声道:“他们、他们既然自称好汉,多、多半不会杀妇女。”
曹操道:“你这般美,就算不杀,也难免会被淫。”
潘金莲彻底哭出来了,眼泪滴在武大手上:“我、我本来也不是干净女人了,就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你、你不要嫌我就好。”
黑暗中,曹操哑然失笑:这婆娘果然不是会为了贞洁宁死不屈的主儿。
也是,生命何其可贵,受辱了,报复回来便是,死什么。
曹操想起前生那些受过的挫折,心想哪有什么一帆风顺,人生在世欲图精彩,唯“百折不挠”四字也。
这一点,那个老对头倒是做的极好。
一瞬间,曹操有些想念那个令自己无法得到的男人死心塌地的男人。
不过老子可不是那种君子。
老子心里想什么,嘴上说得便不是什么!
“不行,他妈的,老子宁愿战死,也不会让他们淫你。”
曹操低吼一声,做怒不可遏状,一把甩脱潘金莲,取宝剑冲出门外。
门里,潘金莲哭倒于地:大郎,贱妾岂值得你这般厚待?
这一刻,潘金莲已经不想打过去的自己几耳刮子了。
她想捅自己一刀。
第十回 车轮战欺负我哥?
曹操的狂怒buff一开即收,顺手关上门,文质彬彬道:“诸位好汉莅临,是要文比?是要武比?”
那六人中有一个作秀才打扮,眉清目秀,面白须长,闻言笑道:“哦?文比怎么说?武比怎么讲?”
曹操微笑道:“武比者,各位一拥而上乱刀其下,把我砍做肉酱;文比者,大家各出一人,各逞本事,且看谁高谁低。”
秀才微一沉吟,向一个高大汉子道:“兄长,武比吧?”
那大汉四十余岁,一部大胡子威风凛凛,闻言不快道:“学究太也小心,量这厮不过一个挫汉,放着我几位兄弟在此,谁赢不得他?”
一个脸上长了大片朱砂记的黑皮汉子焦躁道:“大哥说的不错,让我和他放对!”
先前开门,正是这人劈了曹操一刀,此时一双怪眼上下打他:“你这矮厮便是什么‘断门剑’武植?”
曹操不卑不亢道:“正是武某,兄台何人?”
那汉子叫道:“我是梁山‘赤发鬼’刘唐,来吧。”朴刀劈面就砍。
朴刀这种兵器三国年代没有,就是一个单刀加上一个长柄,但又没有马战的大刀那般长,总之短于长兵,长于短兵。
曹操本来不识,但这些日子交际的江湖好汉有不少用朴刀的,算是江湖上最常见的兵器之一,也观摩过别人施展。
因此刘唐一出手曹操就立刻看出,这赤发鬼乃是高手,之前他所见使朴刀的人,无一个及得上。
不敢大意,一柄长剑舞开,与他刀来剑往战在一处。
刘唐胜在力大刀长,杀法凶狠,曹操胜在剑术高明,心思冷静,两人叮叮当当打了二十余合,难分高低。
旁边一个满脸疙瘩的年轻汉子看着不耐烦,叫道:“刘唐哥哥暂歇一歇,让兄弟替你一阵!”也不等刘唐答应,抽出单刀就剁。
刘唐不愿二打一,气呼呼退了下来。
曹操与年轻汉子交手几招,只觉对手刀势野气横生,并无严谨法度,偏偏手快眼快,杀心又烈,抵挡几招,叫好道:“兄弟,你这刀法未经明师,能有这般能耐,当真天资纵横。”
那年轻汉子听曹操夸赞他,不由得意道:“哼,什么武功还不都是人创出?我‘活阎罗’阮小七自创的这套刀法,一样杀得强人,冲得军阵!”
两人以快打快,顷刻间交手十七八招,曹操渐渐看穿了对方刀法变化,每一剑刺出,阮小七都不由手忙脚乱。
旁边一条汉子看了大怒,脱了衣服,露出胸口青郁郁一个豹子,瞪起一双铜铃眼喝道:“七郎退下,待我来斗斗此人!”
阮小七依言退下,口中还赞:“看不出这般短矮,却使得如此好剑!”
新上之人喝道:“我是‘短命二郎’阮小五,来领教你这厮的剑法。”说罢挥刀就砍。
他的刀法和阮小七大同小异,但是更敢抢近身前硬拼,曹操只得以步法周旋,阮小七看了一回,嬉笑道:“稀奇,一般过招,矮个子便要近身抢攻,长子却要拉开距离,我五哥和这武植倒是反着来。”
二人打了二十多合,阮小五渐渐支持不住,主动跳开道:“老爷的本事却在水里,陆地之上,算你赢了。”
曹操抱拳道:“贤昆仲自创刀法,别具一格,加以时间,必能放一异彩。”
阮小五听了挤个笑脸,抱拳道:“你这人说话,倒和我家吴学究相似,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倒可多多亲近。”
曹操听说,便向那白面秀士道:“这位英华内敛,想来便是吴学究了?我们两来过几招如何?”
白面秀士连连摇手:“技不如人,不必献丑。”
那大胡子壮汉道:“看来阁下果然身怀绝技,我是梁山泊之主晁盖,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曹操听县令说过此人名号,抱拳道:“原来是托塔天王当面!大寨主亲自下山,折煞武某。”
这时旁边一人忽道:“晁盖哥哥,你是山寨之主,理应压阵,这一场让小弟吧。”
曹操看去,此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高八尺,倒似是生了张白面的张飞一般,顿时眉头一皱,失声道:“张飞?”
阮小七呵呵笑道:“你也知俺林冲哥哥‘豹子头’、‘小张飞’的名号?”
林冲绰号豹子头,上了梁山后,开始使用更为凶悍的丈八蛇矛做武器,所谓“满山都唤小张飞,豹子头林冲便是。”
和绰号“双枪将”“董一撞”的董平一样,都是双号武将。
林冲微微一笑,倒显得颇为斯文:“我这杆铁矛才换没多久,你竟知道了。”说罢抽出朴刀来:“又不是打仗,就用此刀领教尊驾的剑术吧。”
曹操暗自松口气,出于对张飞的忌惮,他对这位“小张飞”着实提防,而且以剑对长矛,这个亏也吃的太大了。
反过来说,若是张飞肯使剑,他倒不会没有胆子一战。
林冲将刀一舞,使了个白蛇吐信的式子,示意对方先攻。曹操也不托大,慢慢走上两步,长剑唰地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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