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公孙胜闻言,不由惊愕半晌,满脸古怪道:“原来你走出了自己的路来,怪不得,怪不得贫道使出五雷法,都不能破尽你的法术。”
乔道清笑道:“五雷法代天行诛,天心一怒,万法不存,这是此法厉害处。然而天心之下,尚有人心,道爷以魔饲心,本心坚固无比,任他天惊地怒,我自无法无天,因此能同你五雷天罡正法相持。”
公孙胜露出一丝佩服神色,嵇首道:“受教,受教。”
思忖片刻,对曹操道:“哥哥,将来若能一统九州,使万民安居乐业,这时许乔冽国师地位,以九州皇气护持,集合众生福气替他消灾,或可免其天大恶果。”
乔道清摆摆手,正要说话,曹操却一把扯住,正色道:“贤弟不要多言,既然公孙先生说该这般,那便这般行事!我知你心如磐石,但你亦要知道,为兄的为了你等兄弟,亦有磐石之心。”
乔道清神色微变,眨了眨眼,长吸口气,缓缓点头:“罢了,一个国师而已,哥哥既然有令,小弟做他便是。”
曹操这才稍稍放心:“如此便好!”
石宝哈哈大笑:“既然要统九州,如今正好先灭了金辽这两支兵马,收复汴梁城!”
曹操点头,就用脚尖,在河边湿泥上,草草勾出周围数州的地图,同一众兄弟道:“如今局势,赵佶南遁,新皇在我手中,长江以南,已然无主,辽据河北,又占汴梁,金国虎视于侧……”
他一众人正在商量军机,忽然焦挺飞奔了来,报说:“哥哥,那干龙子龙孙,原来都是坏种,带他去营中,先前吃我打得那厮,又鬼鬼祟祟问我,你是不是就是武青州?”
曹操略一思索,想起赵构来——
连赵桓在内,二十几个皇子,其中大半还是幼儿,几个年长些的,则都一派懦弱,唯有这赵构身材最为高大,也有几分胆色。
不由笑道:“这厮倒是有些做皇子的模样!你如何说?”
焦挺板着脸道:“我能如何说?哥哥你官职是青州节度使,名字叫武大郎、武植,绰号武孟德,他本该问我:你哥哥是不是人称武孟德的青州节度使武植武大郎?这才算礼貌讲究,他却只说武青州三字,这是看不起谁?小弟啪的就给他一个耳雷子。”
林冲、花荣等人相望一眼,都吃惊地合不拢嘴。
他们跟随曹操日久,听多了他兴复汉人荣光的思想,对这赵氏早已失了敬畏之心。
但人家毕竟凤子龙孙,就像柴进,即使早已为民数代,江湖上大伙儿提起,还是觉得他比旁个总是要高贵点。
焦挺却是不枉了叫个“没面目”,大耳雷子说抽就抽,毫无半点手软。
滔滔不绝还说:“那小子道:你哥哥尚让你不要慢待我等,你岂敢打我?小弟便慢慢抽了他一掌,告诉他,这才是慢待,然后又啪的一掌,告诉他这等飞快,岂能说是慢待?”
石宝哈哈大笑,兴高采烈道:“好有道理!那小子如何说?”
焦挺摊开手:“正是要来告诉哥哥,他如今晕了不醒,却要如何是好?”
正说间,小官家赵桓带着几个年长的兄弟,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一步步凑了过来,远远便叫:“我们、我们是来讲道理的,那位大王,你家麾下将军,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们九弟,我、我们做哥哥的,要、要为兄弟讨个公道……”
话音没落,时迁忽然指着河上道:“大伙快看,那厮服色好像是个送递紧急军情的。”
众人听了,哪个理会赵桓?都往河上看去,果然一条小船顺流飞驰。
乔道清见曹操关心,连忙做法,施展个招波敕浪的法,但见一道水浪,裹了那船直送来岸上。
信使还没明白过来,焦挺早已扑了去,夺出书信递给曹操。
曹操看了几眼,递给赵桓:“小官家,西贼至也!如今局势,四面楚歌呀。”
第六百三十八回 一声哥哥大过天
赵桓接过那纸,一眼扫罢,顿时腿脚都不由发抖:“这、这……”
竟是惊得话也说不出来。
几个皇弟好奇起来:“皇兄,怕什么西贼?不是有折家将在?”
——这年头生养不易,孩童早夭极多,便是皇家也自难免,赵老官家的次子、四子、十子俱都夭折。
因此随着赵桓来替老九出头的,乃是老三郓王赵楷、老五肃王赵枢、老六景王赵杞、老七济王赵栩,都是二十上下年纪。
赵桓兀自说不出话来,抖抖的将那信纸递出。
然而那信纸上几行文字,便似有甚么烈性病毒一般,赵楷接过一看,“啊呀”一声,也自抖作一团。
老五心想两个哥哥好无用,连忙抢过一看,“嗝儿”一声,浑身剧颤,再也难停,亦是惨遭传染……
只片刻,这一个官家四个王爷,仿佛摸上了同一条电线,一个个身子发抖、牙齿打架、面白如纸,哪里还能记得老九的事儿?
终究还是老三赵楷,素质更高一筹,抖了片刻,率先恢复了几分神智,扯住大哥赵桓:“皇、皇兄,且听、听小弟一言,如今时局、时局如此,已、已是地裂天崩,我等慌也无用,只能一一应对罢了。”
赵桓拉住弟弟的手,泪珠子滚滚而落:“三弟,如何应对?为兄的早已六神无主,愿三弟有以教我。”
赵楷咬着嘴唇,低头思量片刻,看向曹操,红着眼眶抱拳道:“小王、小王乃是太上皇第三子赵楷,斗胆请问、请问尊驾……”
他深深呼吸,定了定神,努力直视着曹操:“究竟是何方神圣?”
曹操本要报个假名,譬如大辽魏王甚么的,但又一思忖,自家心道:如此时局,还不图穷匕见,却待隐瞒到何时?
呵呵一笑,一振衣衫,抱拳还礼:“原来是三贤王当面!既然贤王见问,在下自当如实相告!呵呵,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阳谷人氏,姓武名植,朝廷恩典,封做青州节度使的,便是区区在下。”
老曹何以特地称他一声贤王?
原来这赵楷,却着实有过人之处!
三年之前,政和八年,此子年方十八,为试身手,隐姓埋名参加了科举,竟是一举夺魁,活生生考了个状元出来!
老官家得知,兴奋狂喜,仰天长啸:不愧吾子也!惜吾少年时不曾想到这般玩法,不然父子双状元,一门两文魁,岂不是一段千古佳话?
只是皇子中状元之事,旷古未有,老官家是个体面人,不愿天下人说些闲话,思忖再三,重新点了榜眼王昂为状元,这才昭告天下。
但无论如何,赵楷中状元,的确乃是真才实学的本领,上下几千年,众多状元中,身份最高的,莫过这一位。
老曹当初得知此事,也是啧啧称奇,就冲这一点,他却是心甘情愿,称对方一声“三贤王”!
赵桓一惊,睁大泪眼叫道:“阁下便是助童贯破了王庆、田虎的‘武孟德’?”
“呵呵,江湖上的诨号,不料宫中贵人竟也得闻。”曹操谦虚一笑。
老七赵栩不过十六岁,闻言不由大骇,惊呼出口:“啊呀!便是你要和反贼‘小旋风’柴进勾结,叛我赵氏,平分宋辽两家天下的?”
赵桓、赵楷亡魂大冒:我们落在人家手里,便是他明着叛宋,也只好虚与委蛇,这等话也是敢直说的?
赵桓纵身扑出,死死捂住七弟嘴巴,赵楷双手连摇:“武节度,七弟年轻识浅,受了奸人所骗,朝中上下,谁不知武节度乃是大大的忠臣!”
曹操把手一摆,慨然长叹:“贤王却也不必替我分说……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武某前番出使金国,早已觑出他虎狼心思,有吞辽灭宋之意,因此被他苦苦追杀……”
“好容易拾得性命归来,再三示警,却是无人肯信……”
“不得已,尽起青州五千人马,孤军北渡,强取燕云,假那反辽之名,驻守长城,以绝金人南下之途,又趁机断绝辽兵根基后路,谁料……”
他呵呵一声冷笑,满脸都是“天下负我”的孤独和悲怆:
“谁料先有童贯无能,丧师失地,又有辽帝丧胆,举国而降,放金兵入长城,只恨两路大军,皆成齑粉……”
“所谓造化弄人,苍天不佑,吾等转战数千里,血战百余场,种种努力,却是皆化徒劳也……”
一个“也”字,扯出长长尾音,其音暗哑,仿佛无限志气,沉沦其间。
这一瞬间,曹操非一人也。
乌江之霸王、麦城之云长、五丈原之诸葛、剑阁之姜维……无数灵魂,齐齐共鸣。
曹操嗓子里发出一丝哽咽余音,悄悄侧目,只见以扈三娘为首,林冲等一干兄弟,都呆呆望着自己,不由感到深深寂寞——
这个婆娘和这几个兄弟,尽都是些老实头!
若是吾家玉藻前在此,早上来抱着我痛哭,说的必是:夫君,天下不值得!愿同夫君归隐田园,不问这世间浮沉也。
若得宋江、吴用、哪怕周通贤弟在此,也自有一番精妙接承。
就在老曹心灰意冷,准备将单口进行到底时,忽然一人试探着轻轻说道:“可是,纵使算计成空,哪怕明知徒然,武节度你……终究还是来了!”
噫!岂不是——天涯定有知己在,人间岂能无英豪?
老曹扬眉睁眼,气势陡然上升,握拳喝道:“不错!虽千万人,吾往矣!”
侧目望之,接话者乃是乔道清之徒艾蔲子也!
老曹心中暗暗记下,提一口丹田气:“武某不知道是谁如此糊涂,蛊惑皇帝开了雁门、纵虎入关!武某亦不知是哪个奸臣作祟,唆使皇帝在存亡关头退位,弃天下如敝履!武某更不知是谁勾结辽狗,把汴梁雄城、百年帝都轻轻献出!武某有太多不知道,亦有太多不明白,但是武某知道一件事!”
他一字一句,刀劈斧凿一般凌厉,不止惊呆了自家兄弟、皇帝亲王,先前已入营地的一群后妃帝姬、幼龄皇子,亦都不知何时来到营门处,愣愣倾听。
“武某只知一事——”
老曹的声音从高亢愤慨,转为沉郁坚定:“五胡乱华之惨剧,绝不可重现于当今!”
“无论是欲噬宋国血肉以延命的契丹,还是欲纵马九州、夺我神器的女真,武某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同他周旋到底!直待亡其国、灭其种,方逞胸中这口意气!”
林冲等人听出来了,老曹这段话,开头半假半真,中间半真半假,结尾这一句,却是真正肺腑之言。
一时间都激动起来,振甲齐呼:“小弟等誓死追随哥哥,亡契丹,灭女真!亡契丹,灭女真!”
他几个兄弟高呼,其势不亚千军万马,刹那之间,豪气冲天。
赵家老七,济王赵栩,只觉胸口一团火熊熊烧起,仿佛整个人都要炸起来!
忽然一把拽开皇兄捂他嘴的手,振臂高呼:“亡契丹,灭女真!亡契丹,灭女真!小弟誓死追随哥哥!”
赵桓鼻子都气歪了:你皇帝哥哥就站在这里你要追随哪个哥哥?
正要再把他嘴捂住,二十岁的肃王赵枢、十八岁的景王赵杞,齐齐高举拳头,跳着脚大叫:“亡契丹,灭女真!”
赵楷毕竟有文化,虽然没这般激动,却也拉着赵桓,不住口道:“皇兄!父皇受了奸臣蒙蔽,武节度,乃是我大宋之栋梁呀!”
赵桓因曹操见了自己不拜,又打了赵构,迄今不快,一时闭口不语。
赵楷附耳低声劝道:“皇兄,你莫在意小节,也说不定,武节度他是接受不了父皇在那等关键时候弃位,心灰意冷,因此才故意说‘何时换了皇帝?此皇帝不曾见过’这般言语!”
“皇兄,你只想此人能以五千兵马,纵横燕云十六州,可见才干本事,要胜童贯等人百倍!皇兄,此等人杰,绝非寻常手段可以降伏,必用诚意、诚心才好打动,便似……便似当初汉昭烈帝,对待诸葛孔明一般!”
赵桓听在耳中,眼神闪烁,大觉所言有理,猛一点头,推开弟弟,大步走到老曹面前,深深一礼。
老曹皱眉道:“官家,这是如何说起?”
赵桓起身,满脸诚意:“只恨吾生长深宫,不识人心险恶,竟同父皇一般,都被奸臣们蒙骗,如今见了武节度,始知何为栋梁也!武节度,如今辽人、金人、夏人,獠牙毕露,局面危如累卵,赵桓为大宋百姓,求武节度出手,解江山之倒悬!桓……愿以兄事于节度!”
“还望哥哥助我!”
林冲等都是一呆:他叫我哥哥为哥哥?这皇帝……莫不是也要上我梁山坐把交椅?
扈三娘也是瞪大了天真的眼睛:啊哟!他叫我老公做哥哥,我岂不是成了“帝嫂”?
赵楷击节暗赞,给了五六七一个眼神,四兄弟都立于赵桓之后,齐齐抱拳:“还望哥哥助我皇兄!”
该说不唠的,能跟皇帝称兄道弟,自古至今也就那么几人。
若换了别个,身临其境,只怕效死之心油然而起,恨不得替老赵家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但老曹毕竟是饲养过汉献帝的主,一愣之余,旋即回过神,会心一笑,也抱拳躬身,深深还了一礼。
“蒙官家如此厚爱,末将敢不效死力?只是兄弟相称,着实不妥,大失陛下体面……”
“倒不如大家各论各的,你叫我哥哥,我叫你陛下,不是两全其美?”
赵桓一呆,旋即强颜欢笑:“……哎!好的哥哥!果然两全其美!”
“陛下说美就是美!”老曹哈哈大笑,心中暗自咂嘴摇头:你这小子,竟还有些不甘不愿?却不知吾这等重义气的,你这声哥哥喊出口,日后只要识趣,一个王爷头衔,哥哥还是要给你的——
反正你兄弟们都随爹,踏踏实实做个闲散王爷,岂不比做皇帝好?
毕竟,你们又不会做皇帝。
看官,此处便看出老曹的义气深重了:你既叫我一声哥哥,哥哥便真心实意为你打算,譬如你明明不适合当皇帝,那就不要当了嘛。
赵桓一声哥哥喊出口,脸皮也便放下了,甚至隐隐倒觉得有了依靠一般:“哥哥,如今我等在这里,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后续如何行止,还请哥哥教我。”
曹操点头:“陛下果然天资聪颖,一下便看出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既然如此,末将请为陛下解一解目前局面。”
赵桓连连点头:“哥哥请说。”
曹操让焦挺搬来几块石头,就在河滩坐下,赵桓等人连忙围着坐了,老曹折根树枝,就泥地上画出图来,口中也随着不断分析。
“如今局势,已然清晰:
辽兵抢了汴梁去,黄河以北、太行以东,都非宋廷所有。
又有金兵,孤军深入,占据郑州,虎视汴梁,成了个“二虎争山”的局面。
本来这般局面,还不难解,调得西北、山东、淮右各路勤王兵到,总有计较余地,偏偏西夏此时出手,这一下,却是正打在我们的软肋上!西北局面,至此败坏至极。”
“陛下,西夏这一手,其实高明。他立国多年,虽有蛮勇之资,终究僻处一隅,穷困潦倒,这些年来,西军算是用钱砸败了他们。”
“然而金国一来,于他却是满盘皆活!金国若肯把阴山以西划给他,他再夺了我西北诸州,立刻便是大国格局,莫说李乾顺颇有英主之资,便是个傻子,也晓得这是百年难遇的绝佳契机,值得博上身家性命!”
“况且,陛下,金国皇帝派去西夏的,乃是其四子完颜兀术!若论本事,金国胜他的还有许多,为何偏偏派了这个二十余岁的儿子去?”
赵桓想了片刻,一拍大腿:“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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