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樊瑞想了一会,忽露出惊讶神色:“哥哥是要左手黑,右手白,阴阳并济,蓄一切能蓄之力,应对将来之天变?”
这话说出口,曹操真正的变了脸色。
从芒砀山的实力和之前的交锋中,曹操早已看出,樊瑞的智略并不算出色。
至少比起吴用、黄文炳这样的聪明人,远远不如。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刚刚相识,便一口说破了他从未吐露于口的筹谋!
樊瑞见曹操脸色立变,心知失言,苦笑道:“既然看破,何必揭破?小弟嘴快了。”
曹操看看左右,低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既要与我同做事业,知道自也无妨。只是人多口杂,泄露太甚,难免被有心人所乘,坏了大事。”
樊瑞当即点头道:“哥哥放心,小弟却非多话的人,此事烂在肚里便是。”
曹操点了点头,心中对樊瑞却更是高看一层。
这时大队人马陆续赶来,樊瑞见了项充、李衮,站起身,微微仰起脸,如他一向高傲的样子:“二位兄弟,这位仁兄便是‘武孟德’武植,我已拜他为兄,你等快来参见。”
项充李衮连忙拜见,口称“参见哥哥。”
曹操上前扶起二人,项充笑嘻嘻对樊瑞道:“大哥,若不是我等刚才招供及时,说你夜观星象看出大乱将起,武大哥怕你被人砍了可惜,飞马前来留你性命,你此刻怕是见不到我二人也。”
樊瑞身形一晃,气得几乎吐血:“你二人平素自称好汉,如何就轻易招供了?”
李衮理直气壮道:“武大哥说着实招来便有活命之望,我等若是不招,我三人此刻已在鬼门关前排队了。”
栾廷玉上前打个圆场,笑道:“说来说去,不过是缘分所系,才有这等阴差阳错。樊魔王,你是修道的人,想来应比我等明白其中道理。”
樊瑞摇头苦笑:“罢了,因因果果,神仙难清。你二人还愣着干嘛?快去山寨,唤那干没用的家伙下来投降。”
项充李衮诺诺而退,跑去山寨叫门。
蒋敬清点伤亡,五百滚刀手死伤百余,三百魔兵折了二百多,其余喽啰折了二三百,还有许多吓得远远离了芒砀山,不知所踪,计点樊瑞麾下剩余人马,还剩一千八百余人。
在芒砀山修整了两日,打发了不愿同去的喽啰,芒砀山三雄带着一千二百人并入,队伍已在两千上下。
曹操邀众人在寨中大厅相聚,先同晁盖商议:这般规模队伍,经州过府,太过招人耳目,不如分而行之,以策万全。
晁盖点头应下,曹操又道:“这番江州大闹,梁山名声大振,无数英豪争相来投,自是不免,但是削了朝廷颜面,早晚派兵来伐,天王待如何应对?”
晁盖朗朗大笑,开口还是老话:“放着八百里水泊,又有许多英勇兄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惧。”
宋江看了看众人神色,道:“小弟倒是有个计较,若那朝廷派兵来时,当狠狠杀他几次威风,不怕朝廷不来招安,到时候正好可借机脱了这身贼皮。”
晁盖听了,愀然不乐,阮小五、小七连连冷笑,扭脸看向门外不语。
花荣沉吟片刻,道:“宋江哥哥却是好意,诸位兄弟请想,我等在梁山聚义,虽是落了一生快活,但将来生儿育女,难道教他们世世只守在这水泊里度日不成?”
刘唐道:“世世在水泊又有何不好?江州那些百姓不曾见么?有几个没被狗官恶吏们欺压过?这口鸟气我受不得,以后有了儿子,想必他也受不得。”
阮小二接口道:“刘唐哥哥说的极是,梁山里大家亲如一家,热热闹闹,岂不比在外面受尽鸟气好?”
花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话是没错,但是难道我等的儿孙,就不能做官么?”
阮小七跳起身叫道:“若是我儿孙也做那欺压人的狗官,我倒宁可他在水泊里打一世鱼。”
跟此事全然无关的樊瑞忽然拍手大赞:“小七哥哥快言快语!这番话说得再见性情不过。诸位仁兄,莫要看那些狗官们坐享荣华,岂不知种种因果,自有报应,不在人世,便在阴曹。江州那被哥哥们剐杀的蔡九如何?打鱼虽然清贫,落一个身心安乐、阴德无缺,岂不甚好?”
王矮虎见说到他得意事,跳起身道:“说到剐那蔡九,不是兄弟说口,那厮空自肥胖了……”
话没说完,晁盖断喝一声:“住口!都在说正事,你如何妇人似的扯七说八。”
王矮虎瞬间面红过耳,悻悻然坐下,低头不语。
宋江见了暗暗不快:王英是我荐上山的人,就算一两句话说得远了,放着这许多人在此,如何便要剥他颜面?呵呵,这看似呵斥王英,其实呵斥的是我宋江啊!
有分教:始知吾道不曾孤,一语揭开所欲图。各色男儿怀各志,同山兄弟不同途。
第七十七回 孟德汝之德何在
宋江自觉伤了面皮,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但他终究不是等闲人,沉默片刻,便自压抑住不快,毫不介怀般哈哈笑道:“王英兄弟也是好汉肝胆,我知他心意,他是想说即便坐到蔡九那般大官,若贪赃枉法,还是难免报应。但是诸位兄弟且想,我等当官为何便要当那赃官狗官,不能当清官好官呢?”
老大给自己出头,王矮虎瞬间恢复一半元气,接口道:“哥哥说得再对没有,若是赵官家让我当个官儿,我必然爱民如子……”
“爱民女如老婆。”阮小七坏笑着抢道,顿时哄堂大笑,一时堂中充满了快活气氛,只有王矮虎气得凭空又矮一截。
待笑罢,宋江满脸殷切道:“王英兄弟虽有些好色,最多多纳几房妾,对百姓自是不会坏的,兄弟们都是热心热肠的汉子,你们一个不肯当官,天下便少一个好官……”
见刘唐依旧不以为然,宋江忽然指向曹操,举证道:“若不信时,且看武大哥么!他不是在做都头?武二郎也做着东平府副将,可不就是好官?”
曹操打个哈哈,摆手道:“公明兄弟这话差了,武某可不敢称好官……”说罢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今年过了近半,武某倒有四个月不在县中,这般怠慢差事,岂敢称是好官。”
一时众人又笑,待笑罢,宋江强笑道:“武兄虽然不在县中,满县豪强,谁不是武兄臂助?县中诸事,自然无需担心,这绝不是怠慢差事。”
说罢他诚恳地看向曹操,眼巴巴道:“武兄,你也帮我劝劝兄弟们吧,我自是百无一能的人,虽有对国家的忠心,却不能得进步,但放着这些兄弟如此英雄,如何不能做番大事业?便是去边上一刀一枪,也搏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个好名,不负了为人一世。”
他这番话语气赤诚,曹操听了叹口气,看着梁山众人道:“公明兄弟想要招安,存心却是好的,聚啸山林虽然快活,但终不是个了局。只是武某看来,未来时局或有大变,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当前真正要务,还是如何对付朝廷的征剿,公明兄弟也说么,要先狠狠杀他们几次威风,此金玉之论也。”
宋公明听他这般说,虽不如意,但也没直接说不招安,心想这也罢了,招安本就不是能一促而成的,待上了山,慢慢和他们剖析利害不迟。便是刘唐、阮家三个这些人,在江湖上自在惯了,难道吴用他一个书生,还有不想做官的么?
他心中暗自寻思,曹操却说得兴起,起身走到晁盖身边:“晁兄,八百里水泊虽是绝佳屏障,但若朝廷不惜代价来攻,千军万马,天堑也能填平。兄弟之见,还当壮大山寨实力,招募四海豪杰,精修兵甲,勤练士卒,这才是真正本钱。其次……”
他将胸脯一拍道:“兄弟虽是朝廷都头,难道能跟众兄弟作对?若当真有兵来剿时,武某自会与山寨呼应,一明一暗,一里一外,庶几可保无失。”
晁盖尚没听明白,吴用已是眼前一亮,拍手道:“妙哉妙哉!不愧是魏……为了我梁山着想的好哥哥!”
他激动地看向晁盖:“哥哥请想,若到官兵势大,不能力敌时,武大哥便以阳谷县都头身份领兵襄助,则对方之虚实动向,我皆了如指掌,知己知彼,何愁官兵不败?”
晁盖明白了过来,顿时大喜,伸手紧拉住曹操手道:“若是如此,梁山又何惧朝廷?”
曹操反手和晁盖握紧,指着自己一群新老兄弟笑道:“我的兄弟,岂不也是天王的兄弟?回头待细细安排一番,有那喜欢热闹的兄弟,大可先去梁山落草,又有何妨?”
晁盖本也爱热闹,恨不得终日和兄弟们相聚一处,闻言越发欢喜,大笑道:“若依晁盖意思,倒不如找个兄弟充了都头职位,武兄亲自来梁山做主。有武兄之韬略本领,便来数十万军讨伐,也不惧他!”
曹操肃容道:“江州一行同生共死,在武某心中,我等本就是自家人,梁山阳谷皆一家也,你我谁做主都是一样,何分彼此。”
晁盖吴用等闻言大喜,刘唐等人也各自欢喜,都道:“有大哥这番话,我等兄弟又亲近一层也。”
黄文炳跟着大家一起呵呵的笑,小眼里精光闪烁,心中如猫儿抓般躁动不止:“此人行事,如文火熬粥,不见烟火气,而粥已自沸。梁山如今大半已入他掌心,众人犹无察觉,此等手段高深莫测,将来必要大弄。我拿出真才实学报效,不信竟没个锦绣前程。”
大致商量罢方向,樊瑞唤小喽啰上了满桌酒肉,众人痛饮一场,暂时分别,晁盖等人带了江州缴获的一半物事,分几队前后先行。
曹操等人则说定先行休整几日,也让连日赶路的一众家属缓口气,将养精神,正好待晁盖等走远些,再行上路。
到第二日,众人又聚在厅中闲话,樊瑞拿出地主身份,笑吟吟道:“这芒砀山虽不高,却也有几处胜迹,颇足一观,若是诸位哥哥有兴,吾等不妨携酒同游。”
听了此话,许多好汉都大感兴趣,纷纷要去游山,曹操也乐得参与其中,留几个喜静的兄弟在家看护,便带着石秀一干人等,随着樊瑞满山游览。
众人一连走了几处名胜,又到了陈胜墓,却是早已毁损得不成模样,众人都叹息,说:“好条汉子,却是坟墓都不能保全。”曹操道:“此墓东汉时即空也。”时迁听了兴起,跳进墓穴中查看一遭,出来报道:“石室内果然一无所有,墓道石椁,尽遭毁损,看痕迹,果然是数百上千年前被盗。”
曹操叹道:“此人也是搅动一时风云之人物,汉高祖曾封为‘隐王’,令三十户人家耕作于此,世代守护。谁知到了东汉时,朝廷不再过问,那些人家也各自迁离,又岂能不被盗毁?”
樊瑞忽一拍手道:“是了!我闻魏武帝曹操起兵于谯县,盗掘无数大墓,起墓葬以充军资,这芒砀山离谯郡不过一二百里,想必便是魏武当初之恶行。”
老曹当年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恶名昭彰,樊瑞一说,不少人都笑了起来。曹操神情顿时古怪,沉默良久,才摇起头道:“这厮其实冤枉地很,昔年派摸金校尉来时,此处便是空墓。”
樊瑞惊奇道:“哥哥果然博学,这等琐碎之事,竟也知之甚详。不过曹操盗墓极多,却是不假,哎,发人遗冢,未免太损阴德。”
樊瑞不过随口感叹一句,曹操面色却越发难堪,默默地走了几步,沉声叹道:“樊兄弟这话,其实道理不错。呵,想那曹操,欲接双亲来身边尽孝,不料反害了老父母和二弟,遇见歹人,害死全家;又因浮浪轻敌致降将复叛,长子、侄子、爱将皆遭累杀,夫人也从此恶了情谊。呵呵,白发双亲,惨遭横死,至爱骨肉,阴阳离分,此皆曹操无德之过也。呵,这厮以操为名,以德为字,而德操何在?此祸之本也。”
操与德同义,孟德者,德之长也。
说着,他声音愈发悲怆起来:“长子昂,忠孝勇猛,英年早逝;幼子冲,聪慧绝伦,天妒夭折……以至后继乏人,世子曹丕篡汉,数代帝子,皆无人物,国祚区区四十五年,便为司马氏篡之,与昔日篡汉情形无二,此亦曹操无德之过也。”
长长叹息一声,沉默良久再次开口,音色悲慨凄楚:
『“汉征西,汉征西,
帝血殷殷藏诏衣;
四极倾颓思重立,
泗水不流白骨积,
北方千里无鸣鸡;
汉征西,汉征西,
志渐移兮义渐稀;
操为汝名德汝字,
文若功高死何凄,
德操殆尽长戚戚;
汉征西,归来兮,
复汉土兮挽汉旗;
漫漫远道唯弘毅,
头顶青天不可欺!”』
不知何时,两行泪水,顺着曹操脸颊滚滚而落。
若是旁人,必唯恐下属臣僚看见自己惶恐无助之态,曹操却是坦坦荡荡,既然想哭,便不怕人笑,所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即此意也。
樊瑞深深一拜:“哥哥博古通今,竟对曹操之心事洞若观火。可惜时隔千年,这番话传不到曹孟德耳中,使他也悟出德之可贵。”
曹操摇头:“都说英雄无悔,可人活一生,谁能无悔?操以垂暮之年,辗转于病榻之上,前尘种种,历历目前,你道他心中真个无悔么?德本无形,天地自知,可惜,明白过来道理,也用去了一生。”
樊瑞是全真出身,对这些问题感触最深,叹道:“是啊,人生苦短,万事苍茫,活明白了,一生也过去了,谁又能重活一场呢?”
曹操似乎心情好了些,眉毛一扬,泛起笑意道:“若那厮能重活一场,必当为生民造福,为子孙积德,为万世开太平。”
众人之前压抑的不敢多语,见曹操情绪恢复了,也终于没了压力,一起大笑起来,黄文炳高声赞道:“以魏武之雄才,若定下这番抱负,真正是万民之福,天下之福也!不过我看武家哥哥雄才大略,也未必就输于前人!”
众人尽皆称是,曹操哈哈大笑,在众兄弟簇拥中前行。
忽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去,眼神微微恍惚,仿佛看见遥远时空的彼端,有一个拿着经书、佩着宝剑的敦实青年,歪着脑袋,看着头顶湛蓝蓝的天空,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意,仿佛想象着自己当上大汉征西将军后,抢了鲜卑王大小老婆的风光。
噫!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
第七十八回 哥哥到底最疼谁
被樊瑞一句“盗墓贼缺阴德”扎了心的老曹,一下想起了许许多多被他刻意封藏的旧事,倒是因祸得福,上辈子临终前模模糊糊的一些念头,忽然尽数明白通达,只觉心里仿佛擦去了厚厚尘埃,愈发清亮明白。
暗自道:“我这一年来做事,和往昔有些不同,本道是年轻之故,看来竟是不止。也罢,难得重活一次,总当有些不同。”
芒砀山名气不小,山却着实不大,游了两三天,便无新意,曹操便决定出发上路。
近两千人的队伍,如何走是个问题,众人商量一番,曹操定下方略,共分为四队。
第一队,铁面孔目裴宣,神算子蒋敬,黄蜂刺黄文炳,拼命三郎石秀,火眼狻猊邓飞,摩云金翅欧鹏,锦豹子杨林,鼓上蚤时迁,共是八个兄弟,带四五百精锐,保着江州带回的财物先行回阳谷。
按曹操的吩咐,抵达后便使裴宣、蒋敬、黄文炳去请出扈三娘,按照人数和需求,或买或租,准备一批屋舍,让众人先都有落脚处。
同时去县城外,挨着狮耳山、梁山泊方向买地建庄,以后众人便可去庄中同住。
第二队,穆弘、穆春、牛皋、孟康、陶宗旺、薛永、侯健七个一队,领数百人,保护众人家眷,缓缓而行。
第三队,李俊、童威、童猛、张横、张顺、吕方六个一队,领会水的数百人,由吕方带路,径直取道去狮耳山,会和秦明等。
狮耳山西南方向十里,乃是梁山水泊的东北角,届时由李俊做主,就近找个相对隐蔽所在,以渔村形式为掩护建立水寨,若需船时,持着曹操书信直接上梁山去讨。
这个水寨,一来安顿会水的这些兄弟,二来和狮耳山形成一高一低两个犄角,三则和梁山建立了水路的联系,关系十分重大。李俊自觉深得曹操信重,甚是欢喜。
第四队,郭盛、马麟两个兄弟,相帮着樊瑞、项充、李衮,带领余下人马,收拾山寨诸物,断后出发。
四队之间,每一队相隔五六十里,过那州府大城时,再拆为若干小队,前后相距十里而行。
又派得力快马,前头哨探,居中联络,以确保万无一失。
曹操安排以毕,一众兄弟各自领命,栾廷玉没听到自己名字,喜笑颜开道:“哥哥,可是别有要事,要小弟同去?”
李逵一听乐了:“也没我名字?那哥哥也要带我去么?”
牛皋见自己不能跟随,心中吃醋,怪声道:“铁牛哥哥,你跟着武大哥去了,每天就见不着你的婆娘了。”
“啊呀,宝莲!”李逵一听变了脸色,他是极想跟着曹操,却又舍不得宝莲,一瞬间,黑脸上有些左右为难。
曹操笑道:“那你便去第二队,跟着牛皋等一起护送家眷,便能朝夕相见。把你老家情形详细和我说清,再取件信物来,我自和栾教师去接你娘。”
“哥哥你是要去接我老娘?”
上一篇:大秦:我科幻天庭,包揽金榜前十
下一篇:人在贞观,科学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