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马踏胡儿心壮烈,魂归汉土血玄黄。
河东子弟当荣冀,泉下不曾愧姓杨!
王渊、杨惟忠拼命狠杀,各自披创十余处,终于把那母子青龙阵杀散,番将只儿拂郎见不妙先走,耶律得华慢了一步,吃杨惟忠挥兵杀入,正好截住。
交战之间,王渊杀来,一刀将其剁为两截。
二将都是一身血污,却是相对大笑,正在欢喜,后面溃兵赶来,哭报道:“冀景将军战死,辽军扯地连天,杀将来也。”
杨惟忠神色立变,大喝道:“不怕!前方有座小山,我等杀上山去,固守待援,河间府尚有兵马十万余,大帅若是将出,我等正好里应外合,反败为胜。”
王渊擦了把血汗,气喘吁吁,斜眼看着他道:“你也随大帅久矣,如今这般大败,他若肯出一个兵马来接应,我把老婆都输给你。”
杨惟忠急道:“若这般时,如何是好?”
王渊叹道:“我宋人本不弱于辽人,我等厮杀汉,亦不曾怕死贪生,只恨不能同心,他中军若不先退,局势岂会如此?如今人困马乏,若是往回厮杀,徒然送死,我的意思,辽兵如今都在身后,你我干脆拼上一把,若是死了便算命短,若是侥幸成功,你我都是国家功臣!”
杨惟忠奇道:“计将安出?”
王渊看向北方,伸手一指:“你我索性集中兵马,直杀往幽州去!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倾力来打我国,后方必然空虚,我等若是一举夺了幽州,事情便有反转。”
杨惟忠惊得目瞪口呆,然而往河间府方向望去,辽军旗帜如云,此时再回头,绝不可能杀过去,咬一咬牙,狠狠点头道:“罢了,事已至此,本就是九死一生局面,干脆拼一回。”
两个当即整理军马,往前急行,后面辽军只道他慌不择路,随后掩杀数十里,斩杀宋军无数,却终究被杨惟忠、王渊,领了四千多兵马逃入北面山林中。
辽人万万想不到这两个人胆大包天,异想天开要去打幽州,只道他进了山林,也必然想法子绕回本国,一时也不去管,只顾打扫战场,抓捕俘虏,要重整大军,围攻河间府。
且不说杨惟忠、王渊两个去向,单说河间府中,童贯在城上观战,瞧着宋军杀得兀颜光连连退后,欢喜不胜,一直到两军杀出视线之外,便派了数十骑探马,出城哨探情况。
不多时,探子回报,辽军伏兵尽出,三路兵马悉数被围,童贯大惊失色,若不是扶住了城墙,几乎软倒。
好容易回过神,一叠声抱怨道:“我说如何?我说如何?本帅一再同你们说了,辽人必有奸计、必有奸计,你等一个个却只顾闹着出兵,如今果然中了伏兵,却又如何是好?”
众将也都吃惊,杨可胜先前见兄长阵亡,哭得晕厥,此刻醒来,拍着铠甲叫道:“大帅,事已至此,不妨趁势同他决战!此处地势平旷,又无可用地形,便是被围又如何?也不过是野战罢了!我军兵马又不少于辽狗,索性尽起城中兵马,大家分个胜负便是。”
王焕、张开相视一眼,都点头道:“大帅,此计可行!他看似围住了我军,不过暂时形势,我这里再杀出去,岂不是又围住了他?我等亦不比辽人少了手脚,大伙儿倾力一战,必能一举功成。”
马公直连连点头,慨然道:“大帅,末将请为先锋!”
童贯连连摇头、摆手,不住叹息道:“尔等所言,何其莽撞!家国大事,难道是赌博么?你等只图嘴巴快活,全不曾想本帅难处——”
说到此处,做苦口婆心状,跌脚道:“官家委吾以重任,若是一旦大败,吾又岂有面目去见官家?况且先前既然料错了辽军,又岂有一错再错之理,难道你等能想到出城决战,辽人就想不出?他若还有后手,你等又待如何?”
马公直听他絮絮叨叨,越听越怒,强捺住怒意,求肯道:“大帅,辽兵纵然智多,毕竟不能凭空变出人马,再者说来,便是不同他决战,总要接应了被围的众军,末将愿携本部兵马,出城接。”
童贯摇头不允,冷然道:“城中仅余十万兵了,你若出兵再有闪失,岂不是越发空虚?”
马公直还要再劝,忽见远处烟尘大起,一彪军丢盔弃甲,狂奔过来,失声道:“罢了!十一万大军,难道顷刻间就吃他杀散?”
待那彪军奔得近了,便见刘光世披头散发,打马如飞,把后面人甩开老大一截,高声尖叫:“开门、开门,我军败了、我军败了啊!”
尖利的声音不断传荡,马公直只觉自身力气,都化冷汗出了,顺着城墙坐倒在地,眼泪滚滚而落,大哭道:“十一万大军!顷刻间便溃败,这打的是什么鸟仗也!”
守军连忙开了门,刘光世跳下马,拽开长腿,几步奔上城头,大哭拜倒:“悔不听大帅良言,以至此败!请大帅斩了末将首级号令,以警将来。”
童贯摆手叹道:“非你一人之故,你虽是肯担当的,本帅处置公平,也没叫你一个人承担的道理,此事,我自会向官家请罪。”
过得不久,梅展、杨温领数千人杀回,人马俱是狼狈不堪。
两个上城来见得刘光世,不由分说,拽住便要打,刘光世急忙挣脱,长腿一迈躲到了童贯身后。
童贯喝道:“成何体统!”
两个老将哭道:“大帅明鉴,若不是中路兵马不战而退,我等岂会遭此大败?纵然难胜,大伙儿裹在一处杀出,又岂会如此损兵折将。”
刘光世大急,立刻开口争辩,他言辞颇是便给,三言两语推开责任,两个老将如何肯依?三人闹闹嚷嚷吵个不休,童贯大怒道:“都不要啰唣,是非清白,本帅自有所见!且待王渊几人回来再说。”
这一等,等了两个多时辰,辽军浩浩荡荡,开到城外十里安营扎寨,却有一个副将房日兔谢武,走马来到城下,立于弓箭射程之外,耀武扬威喝道:“呔!宋国阉帅听真,俺家大王好意,教把这几个脑袋纳还,又劝你等早早投降,若不然打破城子,鸡犬不留。”
说罢将怀里人头一扔,骨碌碌地上乱滚,这番将冷笑一声,飞马而去。
童贯派人缒下城楼,将几个人头十回,乃是杨可世、冀景、项元镇三个的首级。
杨可胜见了,大哭一声,又复晕倒。
童贯一言不发,面色一片惨白。
众人本以为经历这场大战,辽军必要休整几日,方会大举攻城,却不曾料到,当夜辽兵便派兵偷城。
耶律大石率领二十八宿中仅剩的十三员战将,领五百精锐,趁着夜色掩至城下,用飞虎抓攀上城墙,强行杀至城下,将城门打开,萧干率领所部万余奚兵精锐一拥而入。
慌乱之中,宋军也不知来了多少辽兵,童贯先自撤出城去,直奔凌州,其余众将找不到童贯,只得各自为战,分头杀出逃命。
只可怜城中十万宋军,随着逃出的不过两万之数,余者尽数陷在城内。
童贯在凌州待了一日,刘延庆等陆续来到汇合,却又怕辽兵尾随而至,因此匆匆弃了凌州,直奔大名府。
黄文炳得知大惊,连忙联系曾头市李云三人,把人口马匹,货物钱财,开始往山东境内转移。
这般一来,大半个河北,都在契丹兵锋之下,只有宋将王禀尚把守着沧州一座古城。
耶律淳等人大胜童贯,抢下许多地盘,也不由志得意满,正要安排人马攻打山东,郭药师却赶到了军前,带来了西风军席卷幽云的噩耗!
这正是:男儿无卵性难刚,童贯本无守土方。猛将精兵皆耗费,城池百姓话悲凉。
第五百六十九回 西风浩荡菊花狂
宣和二年,十月十八。
曹操假西风军名号,占据幽州,以花荣为主将,率唐斌、山士奇、徐宁、钮文忠四将,北取顺州,半日而克。
同日,檀州所属密云县,为一支来历不明的人马侵夺,几个脚快的县吏逃出城来,飞奔到檀州报信。
按县吏说法,那伙强人先派细作,装成百姓混入城中,一举夺了东门,随后二三千人大举杀入,都以黄布缠头,打菊花大旗,甚是悍猛。
檀州城内守把的番官,乃是辽国洞仙侍郎孛堇相公,闻报大惊,忙召集麾下三个战将,商议道:“俺这所在紧邻着长城,位置何等要紧?魏王南征时,都不曾调俺兵马,若是一旦有失,俺岂有面目去见魏王?”
那三个战将听罢,呵呵大笑,都拍着胸口道:“孛堇相公只顾放心,必是哪处山贼海匪,听说魏王大军南下,一时失心疯发作,聚集起来冲州撞府。他却不合来俺们檀州讨野火,放着俺三个在此,便是一万贼人,也自杀尽了他。”
看官不仅要问:这厮三个是谁?恁般说得硬话?
他头一个乃是番人,叫做咬儿惟康,另两个都是汉儿,一个楚明玉,一个曹明济,皆是辽国有名的勇将,出兵放马,屡有胜绩。
本来此处还有个最奢遮的番将,唤作阿里奇,前岁奚王萧干带兵去保懿州,途经此地,爱那阿里奇骁勇,征调在军中听用,不料兵败,阿里奇奋勇断后,保住了萧干性命,自家却是再无消息——按萧干言语,必已死在女真之手。
洞仙侍郎见他三个信心十足,稍宽怀抱,连连点头道:“全仗你等用心。”
便留楚明玉把守檀州,令咬儿惟康、曹明济二将,领兵一万,收复密云县。
二将得令,兴冲冲点了兵马,便往密云县杀来——檀州州城距彼不过三十余里,二将摧军急行,日暮时分已抵密云城下。
曹明济看看天色暗沉,提议扎营城外,天亮再攻,咬儿惟康笑道:“兄弟你好呆,那些贼人见我大军来到,岂有不趁夜逃走的?他逃了无妨,抢来的金银若也逃了,我等白白辛苦一场,若依我说,就此一举攻入,夺了贼赃,你我正好二一添作五,你就等着美吧我的好兄弟!”
曹明济听他一说,顿时动心,连连点头道:“还是哥哥思虑周到。”
两个当即下令攻城,此处城墙却是不高,士兵们搭起人梯,不多时便攀上墙头,自里面打开城门。
咬儿惟康见如此顺遂便抢了门,一个拦阻的敌人都无,大惊道:“不好,贼人必是逃了!”
连忙令快马查探,不多时来报,道是数千黄巾贼人乱哄哄的,从东门逃出未久。
两个听说,连忙下令追赶,一万辽兵穿城而过,杀出东门追去。
密云城东,有一河曰潮河,每逢汛期,洪水声如巨潮,故而得名。
过得此河,便是大片山峦,林木茂密,就中开辟有一条大道,可通蓟州。
辽军过了潮河,顺着此道追击,但见路面上车辙纵横,一道道深陷土中,路边不时有翻倒的大车,铜钱、布帛,散乱一地,辽兵们纷纷争夺,两个辽将欢喜道:“这伙贼果然收获丰厚,岂不是合该我二人发财?”
当下使马鞭乱抽,催着众军急追,这般一连追出去十几里地,夜色愈发深沉,两边群山影绰绰的,便似无数坟丘。
此时秋意已深,群山之间,夜风犹凉,曹明济坐在马上被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看一看士兵,稀稀拉拉队形拖得老长,一个个满面倦容,心中一突,拉住咬儿惟康道:“哥哥,我等赶路大半日,水都不曾喝几口,人马俱是疲乏,这般追下去,莫要中他计策。”
咬儿惟康听得此言,也自踌躇起来,迟疑道:“不会吧?区区贼寇,哪里有这等手段?”
正说间,哨马飞奔回来,急报道:“二位将军,前面五里处一个分岔路口,贼人们闹起内讧,钱财打翻了一地,杀得血流成河……”
咬儿惟康大喜,高叫道:“却不是老天都帮我等?曹兄弟,不必犹豫,这注财喜,命中注定是你我消受。”
曹明济心想都追到了此处,也不差这五七里,当即传令一众偏将,驱赶兵卒加快急行,辽兵们又饿又累,被赶得小跑前进,一时怨声载道。
咬儿惟康、曹明济只做不闻,带着数百个骑兵抢先追去,不多时望见前面一派火光,厮杀火并之声随风吹来。
二将大喜,使劲打马赶去,果然一个岔路口,堆积大车无数,一千余头缠黄巾的贼人,彼此乱杀乱骂,其中有眼尖的望见辽兵,大叫道:“官兵来也,官兵来也,风紧扯呼。”
听说有官兵,贼人们齐齐发声喊,都逃向两条岔路,其中又有数十个,咬牙大叫道:“空忙碌一场,倒替别人做嫁衣,索性都烧了吧。”
手中火把纷纷掷出,落在那些大车上,不多时,火势冲天而起。咬儿惟康大怒道:“贼骨头好生可恶!快、都随我去救火。”
带着骑兵们扑至火场,下了马一看,那些大车上哪有钱财货物?满满都是稻草,咬儿惟康、曹明济同声惊叫:“不好,中他计了!”
话音未落,两边山林中,弩箭、石头,劈头盖脸砸下。
他这伙辽兵都立在火光间,分外显眼,取出弓箭要还击,两边黑乎乎哪里见得一人?
两个辽将一边拨打箭矢,一边急叫道:“上马,退军、退军!”
辽兵们乱哄哄争抢马匹,忽然喊杀声起,先前逃入两条岔路的贼人,转身杀了回来,或持弓箭射来,或取石块乱砸,辽兵们越发胆丧,忙忙往来路逃去。
一直奔出数里,与自家步兵会合,咬儿惟康、曹明济这才安心,清点人马,跟随前往的数百辽骑,只逃出五六十人。
两个辽将指天画地骂了一回,后面步兵渐渐聚集,咬儿惟康发狠道:“这伙贼骨头,定是吃我追得无可奈何,狗急跳墙,想出此计!我等虽然吃了亏,他们却把大车烧了,许多财货如何带走?我料他走不快,何不杀一个回马枪,也好报仇!”
曹明济点头道:“不错,不错,他方才定是把财物都藏在了林子里,此刻肩挑手拿,如何逃得远?”
两个心意相通,气势汹汹领兵杀回,见那些大车都灭了火,推倒在路两边,都喜道:“却被我等猜中。”
正要分兵追赶,忽然感觉大地震动,面色顿时一变,片刻间,便两股岔道上,各自冲出一伙骑兵,为首二将,一个使大刀、一个使画戟,便如两把利刃,直杀入辽兵阵中。
可怜这伙辽兵,晌午不到便出发,一直走到半夜,水米也未沾牙,腿脚都抽搐了,如何敌得这伙狼虎般骑兵?顷刻间杀得哭爹喊娘,乱成一团。
混乱之中,只听那使画戟的贼头便杀便叫:“爷爷乃是‘菊花太岁’周霸王,识相的跪倒投降,不然尽数都死。”
咬儿惟康心惊道:“俺这地界,何时出了这个‘菊花太岁’?看他这伙精骑,绝非寻常匪类,怎地不曾听过他名号?”
曹明济叫道:“管他如何来头,左右不过数百人,俺这里一万兵马,淹也淹死了他——都于我杀上去,哪个敢退,先吃本将一刀!”
原来这条道路,毕竟是开自山间,却不似平原地带,能把骑兵展开。
曹明济这厮久经战阵,几眼便看出端倪,当下带领亲兵们挥刀督战,要用人命同对方消耗,一旦顶住了骑兵冲击之势,便好转败为胜。
那自称周霸王的冲在头一个,大戟翻飞,一连斩杀二三十人,但辽兵毕竟众多,堵得路上水泄不通,待他战马渐渐停下,辽兵们四下围攻,周霸王原地打转,一条画戟舞得水泼不进,心里却焦急起来,叫道:“解珍……不是!是解大叉!解大叉、解二叉,你们还等甚么?我这里要唱十面楚歌了也!”
话音未落,两边山林中喊杀声大起,无数火把打亮,潮水般冲下山来。
但见左面约有两千余人,两个领头的,各自使一条浑铁铁钢叉,恰似两个夺命的夜叉,手起搠翻十余人。
右面亦杀出两千余人,为首两个,却是一男一女,男的持一条单鞭,女的舞两口钢刀,亦是凶悍无比。
辽兵虽多,却是疲军,又遭伏击,能够强行顶住骑兵冲击,已是极为不易,此刻再杀出这两伙人马,三面受敌,哪里还能抵挡?
那些辽兵只顾求活,也不顾后面督战的亲兵,若敢拦路,拔刀便剁,顷刻间杀死十余个亲兵,撞开生路便逃。
伏兵们见辽兵溃逃,齐声欢呼,人群打起一面面旗帜,旗帜中央绣着硕大一朵金菊,却是以上等的金线所绣,四下火把明灭,照在那菊花上,只见流光溢彩,越发鲜活。
笔至此处,看官们定是早已分明:这支袭取密云的兵马,便是李俊所部菊花军。
自称“菊花太岁”周霸王的,便是周通,使刀的骑将,便是闻达。后续杀出四将,便是解珍、解宝、孙新、顾大嫂。
原来李俊按曹操之意,易名“闹海神龙”李无敌,在蓟州放手大闹。
他紧锁城门,以钱粮为饵,挑拨各族对立,数日之间,杀契丹十余万,蓟州契丹,为之绝迹。
李俊虽不曾手刃一人,凶名却已大炽,满城汉儿及渤海各族,皆唯他马首是从,暗地称为“血海妖龙”,李无敌三字,能止小儿夜啼。
李俊又捡那杀人多、身体壮健的汉子,招募为军,计得三万余人,把原本水军都散入其中做了队将,整训一月,留杜兴、乐和守蓟州,兵分两路,正式出征。
两路兵马,一路由张顺、李应、段三娘、邹渊邹润领着,向东去取平、景、营、滦几个小州,伺机夺长城关隘,一路亲自统领,带着闻达、周通、解珍解宝、孙新、顾大嫂,攻略檀州,伺机夺黄崖关。
因探得檀州兵马未被征调,自家菊花军又是初成,因此不敢同他硬碰,便先取密云,诱他来追,借山林地势伏杀,如今果然得手。
咬儿惟康、曹明济见事不可为,也把马头调转,裹在溃军中奔逃,后面数千菊花军一路追杀,从群山中逃出时,一万辽军只剩三四千人,余者不是被杀,便是趁夜色遁入山林。
两个辽将慌慌张张来到潮河之畔,打眼一看,齐声叫苦:却是河上桥梁,不知何时被人拆去了石板,只留两行光秃秃的桥墩。
正慌忙间,上游缓缓飘来一只小舟,舟上一个渔夫,坐在船舷上,赤了两脚打水,抱着个酒葫芦放声高唱,腔调间醉意熏然,显是喝饱了老酒。
听他唱的是:“不做官儿不种田,老爷只在水中眠。馋来沽取一壶酒,皇帝老儿羡我闲。”
曹明济见了,连忙招手:“那渔夫,靠岸来,靠岸来。”
渔夫醉醺醺抬头,“嚯”的一声低呼,仿佛被吓了一条,双脚啪啪打水,那船儿顿时又远了一些,这才傻呵呵笑唱:“官爷唤我靠岸前,抢罢鱼虾又抢钱,老爷偏偏不上当,你我今天没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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