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牛皋道:“焉知那婆娘的枪杆子不是空心的?学究哥哥,我看好你,皇帝都能踢,区区一个婆娘岂是你对手?”
这些人嘻嘻哈哈,都道杜壆既出,三招两式便能捉个老婆回来,然而那两个一交手,众人的面色顿时变了——
杜壆飞马杀出,对面女将便也策马迎上,两个靠的近了,越发看出女将容貌非凡,杜壆越看越欢喜,心中暗道:哥哥那般个头,却有许多美人爱慕,据我细细想来,当时他对女人懂得温柔之故,我如今要讨她欢喜,也该温柔一些方好。
当下一矛刺出,只用三分气力,口中故意叫道:“这位娘子,当心小将的矛!”
他生的满脸钢须一般胡子,灰扑扑面色,本也不大俊俏,若是凶神恶煞厮杀,也颇有阳刚之气,如今惺惺作态,学那戏文里文质彬彬书生,看在对方眼中,几欲作呕。
便见女将杏眼一瞪,怒道:“丑鬼受死!”奋起平生气力,把枪狠狠一磕,杜壆那条蛇矛顿时磕得大开,拧手就是一枪刺去,杜壆万万料不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这般力大,枪法变化亦是快绝,拼老命一闪,那枪哧的一下,挑飞了杜壆半扇胸甲。
韩五众人齐声惊呼,以他们眼力,自然看得出杜壆轻敌在先,然而纵使如此,这女将的武艺,也足见非凡了。
杜壆吃这一惊,又羞又怕,方才一点旖旎心思早抛去了爪哇国,面色一沉,大骂道:“泼贱人,竟敢伤犯老爷……”
正要拿出本事同她厮杀,吕方飞马奔来,口中叫道:“杜家哥哥,输这一招无妨,小弟替你报仇!”
杜壆一张灰脸顿时黑成了锅底,心中明白吕方心思,然而自己轻敌在先,的确输了一招,既然有人来替,难道死缠烂打不成?当下带马退下,悻悻然道:“‘小温侯’,这个便宜,怕不是好拣的也。”
吕方听在耳中,浑不在意,他和郭盛这几年习武刻苦,早非对影山下的阿方、阿盛,自忖若不轻敌,绝不至于输给一个女人,当下把画戟舞起,同那女子交战。
有分教:
昱岭关前开百花,欲吃鹅肉众蛤蟆。
若非天上麒麟降,何处人间圣女家?
第四百八十三回 一枝独秀梅花枪
单论吕方武艺,放在江湖上,已是真正好手,战阵厮杀,若非成名勇将,大抵也难奈何他。
不然见了杜壆这等虎将尚且大意吃亏,他也不敢接着上阵。
然而对方之勇,终是大出吕方预料,但见手中那杆亮银梅花枪,翩翩若九天游龙,拦拿扎劈崩点缠,气韵连贯、变化多端,前三十合,吕方还能放对,三十合一过,渐渐有些气粗起来。
卞祥讶道:“这个女将,好精妙招数!我看她枪法,倒似和卢兄有些相仿。”
卢俊义早看的目不转睛,闻听此言,忽然叹道:“卞兄弟好眼力!这女人的枪法,细细说来,果然和卢某同出一脉——卢某枪法的根基,乃是恩师周侗一手调拨的正宗罗家枪,这套枪法,恩师共传四人,便是我,林师弟,还有两个小师弟唤作岳飞、汤怀的。”
山士奇甚爱学枪,梁山上多得林冲点拨他,闻言大感兴趣:“莫非这女将所学,也是罗家枪?”
卢俊义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若非当年我恩师解说,怕是如今江湖中少人知晓——当年北平王罗艺偷学姜维后人枪法,据此创出罗家枪,却不曾学到姜家枪的绝招绝命九枪,而且最怕双枪克制;后来传艺‘冷面寒枪’俏罗成,却从他义父‘双枪将’定彦平手中,骗得单枪破双的本事,补足罗家枪的软肋,再传其子罗通,又是机缘凑巧,被他学得绝命九枪,至此三代人打磨下来,罗家枪才告大成,号称天下无敌。”
卢俊义最爱同人解说枪棒,见兄弟们好奇,兴致大起,当即把自家所知秘事说出,声音朗朗,也不曾刻意压低。
场中女将本已杀得吕方骨软筋麻,但听他说到自己所学枪法的来历,生恐赢了对手,卢俊义住口不说,特意放慢枪势,慢慢同他周旋。
吕方一见大喜,以为毕竟是女子,耐不得久战,心道雨过了天晴了我小温侯绝对又行了,不趁机拿了她,还待何时?抖擞精神,呼喝连声,把戟乱劈乱刺。
女子一边顺手应付,一边细听卢俊义说话:“却说罗通枪法练成,传给儿子罗章,罗章又有两子,叫做罗昌、罗英,这两个兄弟,一个保了庐陵王李显,一个保了幼主李旦,因此决裂,罗家枪从此分为两支传承,罗英继承了正宗罗家枪,罗昌却只专注学成梅花七蕊枪、转身回马枪,别成一路枪法,这便是献把梅花枪的来历!”
那女将听到此处,柳眉一皱,忽然喝道:“嘿!本来看你这厮白白胖胖,有些忠厚老实模样,特地听你细说,谁料竟是不学无术、信口雌黄!我这梅花枪,乃是本教绝艺,怎地便扯到了劳什子罗家。”
吕方只道自己处于上风,不料对手随口说话,浑不将他放在眼里,顿时恼了,大喝一声,横戟力斩,那女将使枪拦住,皱眉道:“呜呜喳喳,好不聒噪!接你姑奶奶这一枪!”
说罢将枪一抖,那枪杆呜的一声,竟抖出七个枪头来,虚虚实实,便似梅花绽放、寒蕊吞吐,正是梅花七蕊枪的绝杀招式,吕方满眼生花,不由手忙脚乱,但听啪的一声响,画戟已吃对方挑落,那枪头化七为一,静静悬停在自家咽喉上,早惊成了木偶泥塑,哪里还敢稍动。
女将一枪定住吕方,双眼直勾勾盯着卢俊义,脸上含着杀气,便似桃花瓣上沾了清霜,冷然开口道:“你胆敢胡言乱语,我先宰了这厮,给你长长记性。”
吕方:“……”
卢俊义怒道:“你这女人好生无礼,卢某平生从不说谎,分明是你自家没耐心,你且听好了——当初有两个人号称‘山东双雄’的,一个叫澹台誉,一个叫张处让,去罗昌后人手中学得了献把梅花枪,后来这姓张的枪法大成,人称‘北地金枪王’,他追随一个叫庞勋的造反,失败后削发为僧,隐居山东曹州府龙潭寺内,起个法号叫做慧仁,晚年收了一位弟子,这位弟子便是曹州人士,姓黄名巢字巨天,凭借这路梅花枪,闹乱李唐天下,后来兵败身死,其侄儿黄皓流落江湖,加入了弥勒教中,你的枪法,想必便是弥勒教的传承吧?”
那女将闻他说得来龙去脉俱是清晰,不由得不信,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枪法的确是弥勒教中秘藏的枪谱……”
忍不住上下打量卢俊义:“你方才说你学的是正宗罗家枪,难道说我学的枪法,比不上你学的不成?”
卢俊义闻言,脸上情不自禁露出轻蔑神色:“呵呵,罗家枪和献把梅花枪同出一源,本也说不上谁强谁弱,然而卢某堂堂男子汉,自然不是你一个女人可比。”
女将闻言杏目一瞪,气得冷笑起来,手中微微加力,那枪尖微微刺入吕方肉里:“看不起女人么?这厮倒也是个男人,可你看他被我这女人吓得脸都白了,腿脚怕也要打颤了。”
吕方的确吓白了面皮,但此刻当众被指出,无异于奇耻大辱,高喝道:“你爹便吓得脸白,你祖宗便腿脚颤,泼娘皮,有种杀了爷爷,哼得一声,爷爷是你这小婢养的。”
卢俊义见她面色一冷,似乎便要下手,当即怒喝道:“贱女人,你敢伤我兄弟,我定叫你死得惨不堪言!还有你的夫君儿女,都要一并杀绝。”
女将脸皮一红,大骂道:“瞎了你得狗眼!姑奶奶还是闺女家,你扯什么夫君儿女?”
韩五低咳一声,凑过身子低声道:“哥哥,此女眉束未散,目清神澈,多半是个处子……”
卢俊义“咦”的一声,露出好奇神色,上下打量道:“怪哉,我看她也有二十五六、七八?如何没嫁人?难道命硬,未曾结婚便克死了老公,做了望门寡?”
女将大怒,指着骂道:“你娘便命硬,克死了你爹!天下男人虽多,好汉却少,姑奶奶正是宁缺毋滥。”
卢俊义神色更奇,讶然道:“啊呀,我家的陈年旧事,你如何知道?我三岁那年没了爹,算命的都说我娘命硬,奇了,你莫非是我家哪门亲戚?”
女将微微一呆,恍然明白,对方大抵是有点儿憨的,想起自己自诩不让须眉,谁知却被个憨子激的发怒,忍不住噗嗤一笑——她虽然已非妙龄,但是骨肉匀婷、肤色白腻,这一笑,当真是风情万种,百花齐开。
不说韩五、杜壆等人看直了眼,便是卢俊义这等不近女色好汉,也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指着看向燕青:“小乙,你看这女人笑起来,还怪好看哩。”
只有吕方一人全不为其美色所动,女将那一笑,枪尖子跟着乱颤,瞬间在他喉头扎出一排细细的小伤口,不由大怒道:“你笑便笑,抖什么抖?若要杀爷爷,请便请便,如此折辱人,算什么好汉行径?”
女将笑道:“我本来便不是汉子!”说罢把枪一摆,将吕方打落马下,十几个伴当飞奔上来,一条绳索紧紧捆扎了,连人带马押入关中,卢俊义等俱是大怒,正要齐出抢人,只听女将喝道:“退!退!退!你等敢来抢时,先取他命!”
众人听了愈发愤怒,却又不敢上前,女将却把枪冲着卢俊义一指:“你这憨子既是自诩高明,且来同我一战,若你能赢,还了那使戟的给你何妨?”
卢俊义本不愿同女人打仗,但此刻对方拿吕方做了赌注,如何能够不出?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却莫说卢某欺负女人!今日便叫你识得河北‘玉麒麟’的厉害!”
女将微微一愣:“原来你便是‘玉麒麟’卢俊义?妙得很,江湖上传说你一身枪棒无双无对,我方百花却不信这个邪!”
卢俊义听她自报名号,先惊后喜:“原来你竟是明教圣女!罢了,捉了你在手,不愁换不得我兄弟!”
把马一挟,冲出阵去,手中丈二点钢枪卷起烈风,直刺方百花面门,方百花长枪一挑,同他战作一团。
有诗为证:
男亦英豪女亦杰,双枪并举冤家结。
枪来飘洒若飞花,枪去蒸腾激热血。
血热真如沧海掘,花飞恍若冰霜冽。
江南河北争骋驰,两个相逢铁撞铁。
却说卢俊义一枪在手,普天下有几个能相争的?方百花手段虽高,终究盖不过这头麒麟去,翻翻滚滚斗到六十合上,百花的枪法渐渐迟慢。
卢俊义心中也自喝彩:我半生学武,结交许多豪杰,不曾听说有这般奢遮婆娘!她先前和吕方斗了一场,还能在我手下支持到此时,这身艺业,纵然去梁山上,如何坐不得一把神将交椅?
忽然把鼻子一抽,奇道:“咦?战场之上,哪里飘得这股奇香来?莫非是附近山谷中有甚奇花异草飘香,被风儿吹入我鼻子中?”
他是富贵惯了的人,对香道颇有心得,当下分心一品,只觉这香味先还闻着雅淡,却是越来越浓甜,心中暗道:古怪了,以我身家,什么好香不曾闻过?便是价值千金的龙涎、乳香,亦没这般好味道。
一边恶斗,一边忍不住就把鼻子抽啊抽的,只觉香味越发浓郁,忽然一眼看见方百花粉融香汗,娇艳欲滴,这才惊觉香味的来源,竟是此女,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惊道:“啊呀,你这女人如何竟是个香喷喷的?莫非你不是人,什么奇香成了精灵?唔,怪不得取名叫百花……”
看官听说:原来方百花此女,生时就有异香随身,百花之名,果然便是据此取得,后来长大后,香气渐渐清淡,却是出汗不得,一旦出汗,那香味就不由越来越浓。
方百花先前见这厮鼻子吸啊吸的,已觉害羞,极见他面露痴迷神色,更是面颊如火,待听他开口说自己不是人,却又暗自生怒,心道这分明是个蠢材,偏偏这等高明武艺,罢了,老娘为那“活典韦”预备的手段,只好让你先着手脚。
忽然莞尔一笑道:“却是胡说了,哪里是我的香味,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说着避开卢俊义钢枪,把袖子一拂,卢俊义只闻一阵怪怪的香味冲入鼻中,眉头一皱,把脑袋摇了摇道:“不对不对,却比这个好闻的多。”
说着身形一晃,只觉脑袋微微发晕,吃惊道:“见活鬼了,如何好好的头晕起来?”
燕青在阵前,见他两个打着打着,低声说了两句话,忽然方百花袖子一挥,卢俊义便坐不稳马鞍,当即叫道:“主人小心!这个妖女使诈!”
说罢不顾高低,拈条枪冲出阵去。
卢俊义被燕青一喝,当即醒悟,大喝道:“妖女,竟敢使卑劣手段害我!”说罢便要提枪去刺,却觉眼前一花,对方身形陡然化作两个,心知毒发,暗暗为这迷药威力所惊,拨马就要逃跑。
方百花笑嘻嘻道:“中了我醉仙雾,还待何处去?”
把手一扬,一道金光闪闪的软绳飞出,绕在卢俊义身上,绳上无数小钩子,尽数勾在他甲叶缝隙中,发力只一扯,卢俊义大叫一声,飘然离鞍,被方百花生擒了去。
方百花倒转梅花枪,指着卢俊义脖颈,娇喝道:“再敢上前,先杀了这胖子!”
燕青忙忙把马一勒,那马儿人立而起,燕青纵身跃下:“不敢不敢,圣女手下留情,万万莫要伤我主人……”
方百花娇笑一声,勒马就回,燕青又不敢追,又不愿回,只急得团团打转,还是吴用怕他有失,催促牛皋上前,半拖半抱,把燕青扯回本阵。
眼看着方百花得意洋洋回了关,这干好汉面面相觑,卞祥苦着脸道:“学究哥哥,如今卢员外和小吕都遭这娘们儿擒了,我等却该如何是好?”
吴用摇头道:“她既是明教圣女,吕将或者知道她的手段,不如先扎了营盘,细细同吕兄弟商量了,再作道理。”
吕将曾做方腊幕僚,军中识他之人不少,故此留在后面押运粮草。
梁红玉看看左右,忽然道:“学究哥哥,诸位兄长,依小妹看来,这个方百花手段虽高,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小觑了人家在先,或者见了人家生得不凡,手下便自留情,倒不如让小妹叫阵,同她厮杀一场,若能捉了,正好换两位哥哥。”
吴用看了看她,迟疑道:“她虽是女子,武艺着实不凡,能同卢员外斗那般久,在江南怕也是有数的高手……”
韩世忠接口道:“学究放心,红玉的本事,未必在她之下。”
吴用见韩世忠开口,顿时放心,嘱咐道:“看她那些迷雾、绳索,怕是暗器不少,梁姑娘千万小心。”
梁红玉点一点头,抖擞精神,倒提着那口四十八斤的凤嘴刀,飞马出阵,大喝道:“兀那婆娘,欺负男人算什么本事,姑娘梁红玉在此,有胆色的便来一战!”
方百花回头看去,见梁红玉身躯高大,面孔却甚是美丽,暗赞道:此女正是巾帼中的人物!
一时见猎心喜,便要回身交战,忽然城门中一马奔出,马上一个胖大娘们儿披挂钉甲,舞转狼牙大棒,炸雷般尖叫道:“方家姐姐稍歇,这个小骚蹄子,老娘要砸她做个肉饼,再问那负心汉爱她也无!”
原来段三娘先前在关上偷偷看了几眼,见韩世忠身边一个女将,生得膀大腰圆、胸脯高耸,偏偏又有一张好面孔,如何不知这正是韩世忠爱吃的菜?早恨得牙齿,此刻见她出阵挑战,哪里按捺住那一点无明之怒!
方百花大奇,心都她说甚么骚蹄子、负心汉,这里面有故事啊!当即也不入关,兴致勃勃回身观战。
对面阵上,韩世忠吓得一抖,几乎落马,失声叫道:“啊呀,这个娘们儿她如何也来了?”
有分教:圣女单挑卢俊义,百花香醉玉麒麟。天魔怒取新相好,韩五惊呼吓死人。
第四百八十四回 人间自是有情痴
梁红玉自扬州投军以来,一心求战,以洗刷乃父临阵脱逃之耻,湖、宣之战,都曾上阵杀敌,此刻对上方百花,更觉振奋,不料方百花按兵不动,倒是杀出个穷凶极恶的大胖娘们儿来。
恼人的是,这胖娘们儿也不知是傻是疯,满口污言秽语,便似来打小三的大房一般,气得梁红玉柳眉倒竖,怒喝道:“你这胖女人,安敢胡言乱语伤触姑娘!刀下受死!”抡起凤嘴刀就砍。
段三娘奔到近前,越发看清楚梁红玉容貌——
若按体型,她两个块头都是远大于寻常女子,然而段三娘乃是骨架大外加肥肉层叠,梁红玉却是肩宽腿长,更显健美;
若按面孔,段三娘瘦时也只寻常,如今肥胖起来,更是横肉满脸,凶凶巴巴,梁红玉却是杏目朱唇,堪称美人。
段三娘细看之下,愈发愤怒,狼牙棒呼的舞起,当的一声磕开大刀。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两个交换一招,双臂都觉一震,暗自吃惊:这女人力道好大,且看我以巧招赢她!
若论招数,梁红玉将门虎女,天资纵横,自幼习武,传承有道,这口凤嘴刀深得其中三昧;
段三娘却是庄户出身,虽有怪力,早年练不得法,只仗气力蛮打,后来嫁了王庆,打熬武艺消磨日月,这才渐渐足了火候,至上梁山这二年,得韩五、秦明等人点拨,愈发奢遮。
因此她两个都把出真手段来,那才叫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只见这二人,你打盘花盖顶,我打老树盘根,你打毒龙出洞,我打怪蟒翻身,你出一招大石压死蟹,我还一招无敌风火轮,真个是刀来青光千缕,棒落乌云一团,叮叮当当比打铁还要激烈……
有诗为证:
三娘红玉本无猜,韩五多情惹祸胎。
天上神姬怀忿至,淮西魔女含屈来。
狼牙只在天灵绕,凤嘴不离心口徊。
堪羡巾帼好手段,马蹄腾踏乱尘埃。
她两个打的火星四溅、凶险异常,只看得众人齐声把好喊,韩五独自咬指惊——
却是生恐有个闪失,徒余蛋打鸡飞!
有心去劝一劝吧,只见段三娘圆瞪一双雌虎目、挫动两排天魔牙,饶他也曾是名动西北的好汉,此刻又岂敢动弹分毫?只暗暗呼叫燕青:“小乙哥、小乙哥,兄弟们中,再无比你懂女人心思的,且去劝一劝你两个嫂子……”
他不知燕青为人天地不怕,唯独见了段三娘有些脚软。
想当初捉王庆时,便是段三娘拦下燕青,口口声声赞他美貌,要捉来用屁股坐杀,唬得燕青落荒而逃,当即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迄今犹在心中。
此刻听韩五求他,燕青把头连摇,低声道:“她两个这等武艺,小弟哪里济事,若要化解这番恶斗,除非‘牛魔王’出马。”
卞祥听见,发怒瞪着燕青喝道:“燕小乙,如何来坑卞某这等老实人?你当我不懂人情世故么,人家夫妻间的事,又岂是好管的?我去为难梁姑娘,那是韩五的新欢,我去为难段天魔,那是韩五的旧爱,最后都落下不是!依我看呐,若要解斗,只有请学究哥哥出马——听说当年插翅虎恶斗赤发鬼,便是他居中解开,可见解斗一事,他是最在行的。”
吴用听了大惊,低声骂道:“卞兄弟,你不愿去就不去,如何把个坑来陷我!韩五这两个娘子,本事绝不逊于雷横、刘唐,更何况争风吃醋局面,比寻常生死斗更加险恶十倍!我若上去,怕是铜链子没掏出来,便成肉酱矣。去不得、去不得呀。”
燕青心地好,替他求告道:“哥哥,你是‘智多星’,好歹替韩五哥哥设个主张,不然这两个姐姐谁伤了谁,韩五哥都要伤心。”
吴用把胡须捋一捋,斜眼看向韩世忠:“既然如此,我只能送你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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