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曹操微笑道:“好说,青州副将李墩子!”
方貌听了,大为惊讶:“副将?”随即大笑:“荒唐,荒唐,宋军真个无人也,区区一个副将,竟让他统军厮杀。”
曹操不由好笑:这厮见识当真短浅,自己还道他听说自己仅是副将,会以高官厚禄相招,不料竟然是当面嘲笑。
笑而回道:“你这厮半年前还是一介村夫,如今不也人模狗样称王?可见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李某如今官职虽低,待平了你这伙村夫,自然升官发财。”
方貌大怒:“且不同你这厮论口!只我麾下有八名猛将,你敢也拨八个出来厮杀么?”
曹操扭头,两边一看,只见一众兄弟都是跃跃欲试,遂笑道:“也罢,若是两个并你一个,也不算好汉。我们这里也出八人同你厮杀,凡杀下马的,各自抬回本阵,不许抢夺,亦不许暗箭伤人。”
方貌把头一点,大喝道:“八骠何在!”
那八个齐声应道:“末将在此!”各自拍马上前。
端的是那八个猛将?却是:“飞龙将”刘赟、“飞虎将”张威、“飞熊将”徐方、“飞豹将”郭世广、“飞天将”邬福、“飞云将”苟正、“飞山将”甄诚、“飞水将”昌盛。
曹操道:“哪个兄弟欲去同他厮杀?”
话音方落,八匹马齐齐驰出,是哪八个?
“活典韦”武松、“玉麒麟”卢俊义、“赛张飞”杜壆、“牛魔王”卞祥、“九纹龙”史进、“刀剑乱”云宗武、“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
两方战将照面,也不打话,齐齐咤喝一声,各舞兵刃,寻对儿厮杀,两边阵上,都把战鼓敲起,那些打着旗子的,手里旌旗乱摇,城上城下无数双眼,一起看他交战。但见得:
弥漫征尘铁甲寒,冲天煞气蛟龙缠。
战旗摇动杀声起,好汉相争热血燃。
第一阵:
武松大战飞龙将,双戟如雷轰不停。
堪赞刘赟多骁勇,劈风刀落追流星。
第二阵:
飞虎将斗卢俊义,双枪乱点雪花飞。
玉麒麟虽夸英武,好汉张威亦甚威。
第三阵:
飞熊将对赛张飞,矛影如龙槊紧追。
体若熊罴胆若铁,杜徐二士欲争辉。
第四阵:
力霸江南飞豹将,气压西北牛魔王。
卞祥大斧开天地,世广双刀耀冷芒。
第五阵:
史进厮杀真使劲,邬福征战果无福。
九纹龙啸风云动,魂魄飞天鬼夜哭。
第六阵:
谁持刀剑乱飞云,战将威风甚不群。
苟正长枪空自舞,难敌宗武力千均。
第七阵:
飞山将遇小温侯,长戟纵横闹海虬。
今日吕方非昨日,甄诚枉自跨骅骝。
第八阵:
一持画戟一持刀,郭盛雄奇昌盛高。
酣战谁如飞水将?赛仁贵把死生抛。
这十六员大将抵死交锋,六十四只马蹄踢腾踹踏,这番场景,真个难描难画,斗了二十余合,忽然“飞云将”苟正一枪戳出,云宗武左手一提,以护手月刃挡住那枪,顺势一拖,他那奇形长剑,剑尖之下半尺探出的弯钩,顿时锁住长枪,苟正大惊,抽枪不出,云宗武右手锯齿刀斩出,当即将苟正斩于马下。
曹操大喜,当初西京首阳山一战,他被云宗武同另外两将围攻,幸得卢俊义及时杀来,以二敌三,又得李墩子偷袭,连杀两员敌将,三个合战云宗武,尚且费了些手脚才拿下,当时老曹便认为其武艺不在竺敬之下,好容易才将之收服,如今果然立下大功。
方貌见折了一员大将,心中一突,当即便要下令鸣金,曹操眼快,见他扭头欲待发令,当即大喝道:“三大王枉称大王,难道这等量浅?才输一场,便要服输?”
方貌被他叫破了打算,哪里放得下脸?只好叫道:“只要一个对一个,公平交战,本王自然不会插手。”
曹操大笑,叫云宗武归阵,看剩下七对战将厮杀。
原来贼兵那八骠大将,龙虎熊豹四个,格外高出一筹,天云山水四个,却是弱了一些。又战十合,史进虎吼一声,一刀劈杀邬福,方貌神色更是难堪。
武松、卢俊义、杜壆、卞祥,都是天下罕见的好身手,心中岂无傲气?如今斗了半晌,却被云宗武、史进先建功劳,四个暗自大觉没面,手上都渐渐加了一把力道。
武松虎目一瞪,一连三四戟全力劈出,刘赟挺刀架住,只觉此人真如天神下凡,他自家气力一向引以为傲,此刻却不由骨软筋麻,忽见对方左戟疾刺,急欲闪避时,气力却是一竭,心中大叫不妙,但听“噗哧”一声,喉咙上已多了一个窟窿。
“飞龙将”刘赟乃是八骠中第一个好手,勇冠三军,见他竟遭阵斩,数万南兵,齐齐失色。
刘赟落马不过片刻,卢俊义一枪刺杀张威,杜壆挺矛戳翻徐方,两个几乎同时取胜,对望一眼,齐声大笑,各归本阵。
卞祥见他三个尽数得胜,咬碎钢牙,手中那柄大斧,舞得愈发飞快,“飞豹将”郭世广直把两口刀舞成了两团光影,兀自渐渐落入下风。
方貌一连折了五将,只觉痛彻心扉,哪里还管得脸面?大叫道:“收兵、收兵!”
顿时阵中鸣金不断,但曹操这里不曾鸣金,卞祥等三人哪里肯放?郭世广急欲归阵,反倒露出破绽,被卞祥趁势一斧,连人带马劈成四块,肚肠肺腑流了满地,南军愈发胆寒。
方貌大骂道:“鼠辈无礼,我这里鸣金了,如何还要追杀?”
曹操不理,又看片刻,只见吕方、郭盛虽出全力,却也并未能压制住敌人,打得有来有回,心知他两个武艺,和对方只在仲伯之间,也自担心有失,便也下令鸣金,四将各归本阵。
方貌晓得自己这厢士气全挫,也不敢乱战,使人上来抬了战死六人尸首,垂头丧气回城。
曹操望着他回城,不由低低一叹。
武松见哥哥叹气,连忙动问道:“哥哥,今日斗将,八阵胜了六阵,缘何还要叹气?”
曹操叹道:“我本指望这厮输了情急,挥兵来打,他兵虽远多于我,一者训练不精,二者兵甲不全,三者士气大丧,我正好趁机一鼓破之,就势抢了城子,然而他却知机,老老实实退去——如此一来,他若守城不出,我这里毕竟兵少,却是难打此城也。”
当即也收兵回到寨中,却叫了一众兄弟,都在中军帐中商议,该如何打他城池。
樊瑞道:“他这城子,城墙高厚,周遭都是水港环绕,若要强攻,损折必大——其实哥哥,我等一路攻城拔寨,功劳却也不小。后面那些西军,难道真让他坐享其成?倒不如退回无锡,直待童贯那厮来了,叫他自去主张罢了。”
曹操笑道:“此话倒也不错,我这一番急进,攻势如火,只怕后面西军众将,都已急得狠了,本待下了苏州,再让他们去前面争功,如今看来,舍了苏州倒也无妨。”
众兄弟听了大笑,阮小七忽然叫道:“既然这城子都是水港,岂不正是我三个露脸之时?哥哥,且休回兵,待我三兄弟找条小船儿,绕城一周,看看可否从水路取利,破了他这城子。”
曹操道:“我计算时日,童贯大军该已到了扬州,多拖延几日倒也无妨。你若有意,试试也无妨,只是却不必冒险拼命——拿得下固然最好,拿不下也不打紧。”
阮氏三雄齐声领命,正要出帐寻船,牛皋忽然叫道:“我有法宝破浪履,渡水如走平地,正好与阮家三个哥哥一同行事。”
曹操想起他那宝贝,点头允道:“你若要去也可,只是诸事都听你阮二哥分付,绝不可造次妄为。”
牛皋笑道:“我万事都听他的便是。”
当下阮氏三雄带了牛皋出帐,附近运河码头里找一条快船,四个上了船,围着那城子的河道缓缓行了一遭,虽见了几处水门,却是守把严密,难以潜入。
三兄弟惆怅道:“若是如此,只得从哥哥退兵。”
牛皋眼珠子转了转,却道:“阮家三位哥哥,且听小弟一言,前年打田虎时,我同李逵两个前去寻哥哥,险些被乔道清哥哥发大水淹了船队,如今春水渐涨,我等能不能想个法儿,发水淹了这城?”
阮小七眼睛一亮,跳起脚道:“哥哥,这个计策我看使得!左右营寨靠着寒山寺,若有大水淹城,提前上了山便万无一失。”
阮小五亦道:“旁边就是太湖,那湖却比我们梁山泊还要大些,我等倒不如去查探一番,若当真能行,也见你我兄弟光彩。”
阮小二见他们几个皆是此意,缓缓点头道:“去看一番,倒也无妨。”
四个当即划动小船,顺着水道直奔太湖,只见波光浩渺,水天一线,果然好个大湖。
阮氏三雄都是水里泡大的,自有一番观水文的本事,细看一回,阮小二点头道:“此湖能通运河,若是发水,掘了运河,便能淹到他城子,只是具体情形,还要找个高处才看得分明。”
四个张寻一番,阮小五把手一指:“湖中那座山丘,应该最高之处,登临其上,必能看得明白。”
他四个却不知此山乃是飘渺峰,乃是太湖七十二峰之首,只见其位处湖中一个大岛之上,也不顾许多,奋力将船儿划去,及至岛边,寻见个小小码头,泊着数十条渔船,他四个见了笑道:“原来此岛亦有人烟。”也不在意,便自顾系了船儿。
不料方往岸上行了几步,忽然密林里一阵铜锣声响,二三百个凶神恶煞汉子四面蹿出,各自手提单刀、渔叉,将四人团团围住。
四人都是一惊,阮小七叫道:“咦!这里的人好凶,俺们石碣村也不曾这般蛮横!”
阮小二到底稳重,向四周做个四方揖,缓缓道:“我兄弟四个,并无恶意,只是想登峰看一回风景,若是主人不许,我等离开便是。”
话音方落,便听四个声音齐声怪笑,随即人群一分,露出四道身影:为头一人赤须黄发,身着青绸衲袄,第二人瘦长短髯,着一领黑绿盘领木锦衫,第三人黑面长须,第四人骨脸阔腮、扇圈胡须,两个都青衲袄子。
这四人头上各带一定黑毡笠儿,身边都持了兵刃,四个笑罢,其中一人冷冷道:“我们这个岛,却不是你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能走的!”
这正是:城下八骠方恶战,湖中四友又相逢。破城何必翻波浪,自有豪杰助建功。
第四百一十七回 阮氏三雄折锐气
若说老曹麾下,水上的好汉,目前大致分为三拨。
第一拨便是黄河水师,以“汉水龙王”闻人世崇、“船火儿”张横两个为首,下面是“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吞舟鼋”胡敬,“鼓浪鼍”胡显。
第二拨登州水师,以“混江龙”李俊、“浪里白票”张顺为首,“玉幡杆”孟康相帮。
第三拨便是梁山这几位,以阮氏三雄为首,再有个“活闪婆”王定六帮衬。
今日飘渺峰下这一出戏,若是换了闻人世崇、李俊任何一个来唱,都不难自如应对。
这两个好汉,一个乃是汉水绿林大豪出身,一个则是浔阳江上做惯私商的江湖大哥,除了能打能杀,那些攀交情、扯关系、谈买卖的本事,亦是手拿把掐。
便是张顺,做惯了鱼牙主人,也自有一套同人打交道的本领。
阮氏三雄则与他几个不同,虽然一般都是豪杰仗义,却毕竟只是石碣村打鱼的出身,上梁山前,每日之事,不过是打鱼喝酒赌博,上梁山后,每日也不过打仗喝酒赌博,那些圆滑世故的本事,自是欠奉。
阮小二能说出一句“并无恶意、离开便是”,已是看在对方着实人多势众,又身处人家地头的份上。
更何况此时不止他兄弟三个,还带着个素来嘴无遮拦、平生不积口德的“黑风虎”呐。
这一下可就真个坏了菜啦。
眼见对方站出四个领头,一个个神色不善,话儿都是横着出来的,说我这岛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三阮顿时怒容上面,兄弟三个,把六只着了火的眼珠子瞪起,凶巴巴目光,直烧到对方的眼里去。
牛皋更是火上浇油,哗啦抽出双锏,指着大骂:“你这干遭瘟的蟊贼,爷爷们千军万马来征方腊,自扬州打到苏州,强似你等的好汉,爷爷杀了万千,你这厮们若是知趣,夹了蛋子远远的滚了去,待爷爷们看罢风景,自然归去。你若是欲图逞凶,哼哼,看见爷爷手里的锏么?”
那四个横行太湖多年,哪有甚么好脾气?听罢勃然大怒,那、赤须黄发的汉子回骂道:“原来是没鸟用的官军!本来你等同方腊打仗,老子们两不相帮,任你谁杀了谁,也只当笑话去看,谁知你敢到家里来触犯老爷,岂不是打了灯笼去茅厕——存心找死!”
旁边那瘦长短髯的亦骂道:“你这厮们若老实说了是官军,好生陪个不是、说几句软话,老爷们或也放你去了,如今倒敢把言语来伤老爷们,岂能容你得活?小的们何在!”
他一声喝,二三百汉子同声相应:“我等在此!”
那瘦长汉子冷然一笑,阴声道:“去取了他四副心肝,使热油泼了,放些甜醋,老爷们自在吃杯酒。”
话音落出,那些汉子齐齐发喊,各举刀叉围杀上来。
阮小七大骂道:“这厮们如此歹毒,可见也是为祸一方的恶贼!只是你们今日惹错了人,且教你都认得‘活阎罗’!”
大踏步迎上去,手中那条苦竹枪乍出乍收,一个照面便戳翻几个壮汉。
阮小二、阮小五见兄弟杀将起来,亦不留情,各自掣出腰刀乱剁。
他兄弟三个虽未经过名师,却是天生擅厮杀的狠人,如今三桩兵器,两短一长,两个做哥哥的左右扶持着兄弟,直往人多处荡去,顷刻间杀翻十七八人,鲜血肚肠,踏了满地。
混战之中,阮小二又抢了一条鱼叉,阮小五把单刀舞成一团白光,护持住兄弟三个,小二、小七只顾放手杀人,这三个人便似三条出水鼍龙,齐进齐退,掀起血浪层层。
那些汉子也自精乖,见他三个锐不可当,纷纷去杀牛皋,牛皋又岂是好相与的?两条铁锏舞起,上打乌云盖顶,下打老树盘根,仗着一身铠甲,虎一般乱撞。
这些居住岛上的汉子能有什么好兵器?多是村里铁匠自打的刀叉,若要使长的,找条木头或者竹子做了柄,哪里禁得起牛皋这般重兵器,那真是打刀刀弯、打叉叉断,谁个能奈何他?
岛上四个头领不料这几人如此奢遮,又惊又怒,其中三个各自拔出腰刀,便向阮氏三雄杀去,这三人都是江湖中成名好手,武艺自是不凡,然而阮氏三雄的配合却更是默契,六个人翻翻滚滚斗了十余合,阮氏三雄渐渐占了上风。
牛皋这里一连打杀二三十人,杀得遍体血浆,忽见对方那赤须黄发的头领,眯着双眼掠阵,使锏一指,喝道:“相好的,休教这些废物送死,你也来试试爷爷的家伙!”
这头领并不理会,倒往人群里退去,口中怪笑道:“你四个纵然武艺了得,今日也难逃我的毒手!小的们,使渔网阵!”
一声令下,顿时有三四十个汉子,奔到岸边渔船上,取了一幅幅网来。
阮氏三雄正杀得他三个头领步步后退,忽然听得唿哨一声,对方三个扭头就跑,他三兄弟还未明白过来,便见一张张大网撒的滚圆,漫空罩将下来。
他三个渔夫出身,如何不晓得渔网厉害,吃它重重裹住,你便有惊天手段也难施展,阮小二叫一声:“不好!”早把手上鱼叉直戳上去,只一搅,将那网搅成一团。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一张张网不断撒来,小二、小七一叉一枪,岂能尽数搅住?眼见又是几张大网落下,应付不及,阮小二一脚将阮小五踢出老远,自己却来不及相逼,可叹“立地太岁”、“活阎罗”打鱼半世,今日被人当了大鱼。
阮小二人在网中,兀自叫道:“兄弟快跑!”
阮小五就势打个滚儿起身,四周汉子们围杀上来,他使一招缠头裹脑,单刀荡开七八支戳来的枪叉,反手两刀,噗噗砍翻两个汉子,众人见他凶狠,不由退避,小五拔脚便往船上跑,不料那三个头领早有防备,绕到前面挡住船只方向。
阮小五喝道:“挡我者死!”挥刀就剁,那三个浑然不惧,舞刀来迎,小五这一口刀如何当他三口?只杀得步步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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