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于诵没听。
于是林叶就把流程调转了一下,先动手,再讲道理。
管用。
林叶说,我才到云州来,和你们于家能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
就算你儿子于欢年对我出言不逊,我难道就有必要让人杀了他?
打是肯定打了,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认的事。
但是现在,你失去了一个儿子,而我被人说是幕后凶手,你觉得冤枉,我也觉得冤枉,所以我们可以站在同一条线上了。
于诵觉得林叶是在胡说八道,愤怒和仇恨还在冲击着他的头脑,所以破口大骂,骂的格外难听。
被冲昏了头脑的人,想要冷静下来也确实……
直到林叶三个大嘴巴抽下去,他才冷静下来。
林叶说,我会给你找个证据出来,我不想背锅,你不想白白失去一个儿子。
所以这事,不管算是你帮我,还是我帮你,都得一起面对了。
于诵说你能给我什么证据?
这不就来了吗。
高恭指了指君不畏的那个下人:“这家伙应该就是林方出的亲信,你不是挺信任林方出的吗,你自己问问他,林方出是谁的人。”
于诵阴沉着脸上前,看着那下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想回答,高恭一摆手,手下俩人上去就开始薅头发,这种逼供的招式,于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薅了没多久,那家伙就受不了了。
“于老爷,我叫赵明。”
“你是林方出的人?”
“是……”
“林方出让你去做什么?”
“让我……”
赵明这一停顿,高恭又一摆手,那俩汉子迈步过去就要接着薅。
赵明连忙回答:“让我去见崔家大公子崔覆野。”
于诵眼睛里出现了疑惑,他问:“为何让你去见崔覆野?”
他伸手要过来一把刀:“你该知道,我刚刚失去了儿子,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将你开膛破肚。”
赵明没扛得住这压力,于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他说崔覆野昨日派人来,让林方出请于诵到君不畏见面。
他地位低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他知道林方出和崔覆野来往甚密。
这事,经不住推敲。
很快于诵就明白了,也相信了昨夜里林叶说的话。
崔覆野自己想做云州州抚,但他出身崔家这样的豪门,天子未必会用。
哪怕就是于欢桐去做云州州抚,都比崔覆野去要让天子放心。
除了于欢桐之外,更有可能的便是石锦堂。
于是崔覆野设计,先把于欢桐牵扯进来,再利用于家的仇恨除掉石锦堂。
如此一来,年纪差不多,级别差不多,能力也差不多够去做云州州抚的人,不多了。
于诵深吸一口气,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于欢年是想帮他大哥,所以才去见林叶。
谁又能想到,这竟是成了他被人杀害的引子。
崔家的人不只是想除掉竞争的对手,还想毁了林叶。
就算天子不直接把林叶处置掉,也会失去信任,更好借机卸掉林叶的兵权。
于诵不算是多聪明的人,可毕竟一生为官,又能苯到哪儿去。
想到这些,他的仇恨竟是冷静下来不少。
因为对手不是石锦堂了,而是崔家。
崔家……他惹不起。
高恭一看到他这表情变化,就知道小爷猜得没错了。
小爷说过,于诵不敢报复崔家,哪怕你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不敢。
“这个人你们自己留着处置吧。”
高恭抱了抱拳:“我还得回去复命,至于你们想干什么,倒也与大将军无关,毕竟又不是大将军失去了个儿子。”
这话说的于诵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开口骂人,高恭先说了一句……怎么,不敢惹崔家,觉得能欺负大将军?
一句话,又让于诵把自己的怒意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又能惹得起谁?
第498章 哪里是什么新仇
弱国无地位,弱家也一样。
于诵可以下定决心,拼了于家也要杀石锦堂,是因为他觉得拼得过。
当他发现害死他儿子的凶手是崔家之后,这种复仇的决绝瞬间就消散了一多半。
崔家和于家的对比,就像是一座高山比之于一块石头。
高恭带着人走了之后,于诵像是浑身被抽光了力气,疲软的坐了下来。
他手下人小声问:“老爷,这个人怎么处置?”
于诵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君不畏的伙计在这。
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这个人怎么办?
留着?
留着能有什么用处?君不畏的林方出若真是崔家的人,这个伙计失踪了,崔家的人就会仔细查。
杀了?
杀了这个人似乎也不算是多大的事,毕竟此时林方出还不知道人在他这,可林叶知道。
若以后林叶提及此事,问到此人,他如何回答?就坚决说不知道,没见过?
这会不会是林叶给他挖的一个坑?
如果是的话,把人送过来的时候,除了林叶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人知情,将来可为林叶作证?
刚才那个把人送来的家伙说过,此刻林叶正和须弥翩发在君不畏喝茶。
若大理寺的人也知情,那把这个人杀了的话就会变得后患无穷。
一念至此,于诵只好下令先把人关起来。
而此时,作为这件事的主使,林叶和须弥翩若还在君不畏喝茶。
给他俩烹茶的林方出难受的要死,早知道就不在这里站着了,把人迎接进来扭头就走好不好。
须弥翩若笑呵呵的看着他,然后问了一句:“来你这的大人们,可有人夸过你,说你烹茶的技艺比茶师还要好许多?”
林方出连忙道:“承蒙贵人们抬爱,其实草民烹茶的手艺,远不及这里的茶师,若大人想要试试,草民现在可唤茶师进来。”
须弥翩若:“真的只我一个人夸过你?我倒是不信。”
林方出:“是是是,大人说的对,确实也有其他贵人夸过草民几句。”
须弥翩若:“唔,也就是说,你确实是愿意为做官的人烹茶,也确实听过他们闲聊。”
林方出:“没有没有,草民只是个生意人,生意人不能胡乱听,更不能胡乱说。”
须弥翩若:“怪不得大人们都愿意来你这里喝茶,仅凭着守口如瓶这一样,你这里就值得信任。”
林方出:“大人,草民真的只是个生意人。”
须弥翩若不等他说完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只是个生意人,还是个面子很大的生意人,人有豪爽好说话。”
他问:“我还听闻,许多大人们来你这里喝茶都是挂账?”
林方出:“没有的事,诸位大人们来我这,都是银钱两清,从没有挂账一说。”
须弥翩若:“我不信。”
林方出:“啊?”
他装作惊慌,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
须弥翩若:“我说,我不信。”
他看向林方出认真的说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林方出连忙道:“大人,草民说的句句都是实言,不管是大人们,还是寻常百姓,来我这里喝茶的,一律都不能赊账挂账,都要……”
须弥翩若:“赌点什么呢?”
林方出:“草民怎么敢和大人赌,况且赌博之事,是朝廷不许……”
须弥翩若:“还是赌点什么吧,不然一会儿我查账的时候,你什么都落不下,万一赢了我还能有点收获。”
林方出吓了一跳:“大人为何突然要查我君不畏的账目?大人该知道,君不畏这里……”
又是话没说完就被须弥翩若打断,须弥翩若问他:“君不畏这里怎么样且先不说,你可知道大理寺是做什么的?”
说到这,须弥翩若朝着窗户外边屈指一弹,紧跟着就是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这是大理寺独特的鸣镝。
只片刻,大批的锦衣律卫从外边闯进来,不由分说的把君不畏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须弥翩若道:“放心,我只是想和你打个赌,又不是想查什么案子。”
林方出能信?
须弥翩若这是要把歌陵城的水彻底搅浑,让整个歌陵城的官场都掀起风波。
平日里来他这里喝茶聊天的官员有多少?
一旦查了账目,这些官员个个都会胆战心惊。
大玉官员的俸禄确实不低,但也没有高到随随便便都能来君不畏这里享受的地步。
这账目一旦出现在天子面前,天子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看起来林方出吓得心脏都在狂跳,但还是有几分底气在。
他这样的地方,若轻而易举就能被人把账目给查了去,那些贵人们又怎么可能会放心大胆的来这享受。
在这能查到的账目,涉及到官员的,绝对干干净净,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此时,林方出也不可能阻止的了大理寺的人调查,所以他干脆就配合着大理寺的律卫都搬了出来。
他还下令君不畏所有人都集中起来,配合大理寺的问询。
从态度上来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妥当。
须弥翩若当然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如果君不畏那么好查出问题,还能叫君不畏吗?
但他本来就没指望着,这样查能查出什么问题。
须弥翩若只是想让歌陵城的人都知道,大理寺要查君不畏。
他坐在那,随手拿起来一本账册看了看,只片刻就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果然没有人敢在君不畏这里乱了规矩,没有一笔账目不是清清楚楚的。”
林方出道:“大人放心,在大玉律法之下,不只是君不畏,歌陵城里的生意人,都一样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须弥翩若点头:“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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