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你们不在乎我的性命,好,那我自己来找!看起来大汉天子的性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们都是佞臣!佞臣!”
杨赐和郑玄面对皇帝的滔天怒火也是相当无语,内心也感到些许的错愕和无奈。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为自己辩护,只能进行苍白无力的申辩。
这毫无意义。
谁能想到局势的发展那么快,居然那么快就从皇帝被刺案件变成了今古文学派的再次争斗?
这疯狂的一切直接把问题的重点都给带跑偏了,居然连皇帝的性命都不重要了。
外面熙熙攘攘,皇帝出离的愤怒了,然后把调查这件事情的全权职责交给了张让。
刘宏勒令张让组建调查团队,对此事进行彻底的调查,还给予了张让重大授权,即可以不通过御史中丞、廷尉、司隶校尉三方面的关系,直接单独设立专项牢狱,独立于原有司法机关调查此事。
突出一个特事特办。
这个任命一下达,杨赐和郑玄,今文学派和古文学派的大佬们,都感到了莫名的惊讶。
大汉朝廷是有较为完善的司法机关和司法流程的,中央官员犯罪怎么查,地方官员犯罪怎么查,民事刑事罪责怎么查怎么判,那都是有固定流程的。
什么职位掌握什么权力,这是很关键的政治原则,等闲不能破坏这些原则,否则整个王朝的政治架构都会出问题。
所以朝廷官员所惧怕的,莫过于皇帝莫名其妙搞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机构侵夺正常官职所拥有的权力,而朝廷官员最惧怕的,莫过于被侵夺的权力就此不还了。
想当年三公那都是掌握实权的官职,各个都是位高权重的国家大佬,皇帝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他们向皇帝行礼,皇帝是要还礼的。
可现在呢?
一个尚书台,一群千石以下的官员,整个就把三公的重要权力全给夺取了,位高而无实权,位卑而权重,更方便皇帝指手画脚、乾纲独断了。
大汉的高官显贵们为此感到莫名的别扭、不爽。
不过尚书台好歹只是掌控行政方面的权力,并未涉及司法方面,而现在,皇帝的意思显然就是要另设机构侵夺司法方面的权力。
这就很严重了。
让一个内侍宦官提领一支队伍专门调查此事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单独设立专项牢狱,还独立于原有的司法机关针对此事,这是明晃晃的从朝廷正规编制的官员手里夺权。
这是不讲政治的行为,所以有正规编制的官员们本能的就想要反对。
但是反对的方式略有不同。
比如俨然成为反古文学派魔怔人的太尉杨赐立刻把脏水往古文学派身上泼。
“陛下,此事老臣已经有了眉目,这件事情一定和卢植、刘备脱不开关系,而其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诡计,还请陛下立刻下令司隶校尉调查此事,只要一查,必然水落石出,无需假他人之手!”
卢植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杨赐居然还想着搞他,顿时一阵无名火起。
“陛下!臣对陛下的忠心天日可鉴!杨太尉没有证据便诬告于臣,臣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臣要求和杨太尉当庭对峙,以证清白!”
郑玄也在一旁帮腔,帮卢植脱罪。
“陛下,事发当日,卢尚书已经在尚书台连续工作十余日了,他本人也将近半个月没有离开尚书台,日日夜夜都在尚书台内处理公务,哪里来的时间策划这种卑劣的事情呢?臣还请陛下明察!”
三位大佬发言结束之后,后面一系列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的官员们也都各抒己见,把阴谋论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听的刘宏目瞪口呆。
不过刘宏还是反应过来了。
这个时候不是听他们狗咬狗搞阴谋论的时候,而是要借着雷霆怒火把东园彻底落实的时候。
只要东园落实,一部分的司法之权就到手了,届时,这帮老家伙且不论,他们的那些“猴子猴孙”们还不是任由他刘宏搓扁搓圆?
于是刘宏定了定心神,从手边拿起一只不怎么值钱的他刚刚用来喝糖水的陶碗,狠狠往地上一摔,把这陶碗摔得粉碎,也彻底终结了这帮阴谋家们的集体表演。
“够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的性命放在眼里!你们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们自己的荣华富贵!大汉养士四百年!居然就养出了你们这些东西!君主的性命在你们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刘宏的演技说实话还不是那么优秀,但是以怒火加以掩盖,倒也能算过得去,所以一群老阴谋家们不得不俯首谢罪,以求刘宏息雷霆之怒。
开什么玩笑,息怒?
我息怒了你们还会乖乖让权吗?
“我明白了!你们不会在乎我的生死,那我就自己去查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任何一个人!但凡有谁被我查出来与此事有关连,我必叫他后悔成人!”
借着“滔天怒火”,刘宏再次下令以张让提点调查队伍全权负责此事,还为此设专门监狱,可直接抓人入狱展开调查。
御史中丞、廷尉和司隶校尉三方面皆不得干涉,皆不得牵扯其中,遇到张让的调查队伍需退避三舍,如有干涉者,罪同谋反。
东汉王朝走到今日,这二重君主的潜规则已经玩得很溜了,尽管如此,谋反也是无法规避的最后准则。
不管是谁,一旦涉及到谋反,就算是亲生父子的关系,也要掂量一下为他隐藏此事有什么利弊结果。
而现如今,不管是古文学派还是今文学派,大家都很不愿意接受宦官张让提点调查队伍调查此事的结果,但是他们又无从反对。
因为这涉及到皇帝本人的性命,关系到皇帝本人的安全,不把那些胆大包天的混蛋们找出来,皇帝寝食难安,雒阳永无宁日。
这种至高无上的大义名分,是他们无从反驳的。
他们错过了最佳调查时机,把时间浪费在了毫无意义的党争之上,以至于此时此刻必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宦官们顶着皇权的大帽子对司法之权全面进军。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住口!无耻老贼!
刘宏的命令传达出去以后,一切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宦官们的行动如旋风一般迅速,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给官员们留下,一点反应时间也不给他们。
张让在第二天就宣布了关于皇帝遇刺事件的特别调查机构【东园】的建立,然后派遣大量宦官和非宦官的东园属吏四散而出,前往雒阳的各个地方“调查”,刷存在感。
他们也不是要调查什么东西,大部分都是在装模作样,东看看西看看,主要是彰显存在感,向整个雒阳宣布他们的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是一开始,这种存在感并没有让今古文双方产生什么特别的感受,他们只是对这件事情怀有忧虑,但是并不认为这件事情会对他们本身造成什么威胁。
因为他们在内部不断的盘这件事情,盘来盘去,始终不觉得这件事情和己方有什么牵扯,他们实在是找不到对天子下手的理由。
在这种党争的大背景之下,不是自己,那就是敌方,所以他们基本都认为倒霉的会是对方。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刘备的建议下,为了打响东园的名声,彰显东园的强势,乃至于和朝廷原有的司法体系争夺权力,他们需要对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展开一定程度的无差别打击,以此确立威势。
张让对此当然是轻车熟路毫不担忧,这是为宦官集团谋福利的事情,反正大家从来都是敌人,也不存在什么联盟关系之类的,对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的打击不需要手软。
于是从最开始,东园的动作就不小。
那就是冲着海扁士人去的。
今文学派中,大佬杨赐直接被请到东园问话,就他提交的那些子虚乌有的“证据”进行交代。
张让问他到底是怎么调查出来的,为什么那么详细,甚至连卢植的心理活动都能揣摩出来。
他是卢植肚子里的蛔虫吗?
古文学派中,卢植和刘备两人作为代表被喊到东园问话协助调查,主要也是针对杨赐的举报,要求他们辩白自身,提出他们没有造反的申辩。
你们不是要当面对质吗?
来吧,对质吧。
于是卢植和杨赐开始当面对质,杨赐一条一条的泼脏水,卢植一条一条的反驳,有理有据,并没有什么有差池的地方。
后面刘备也实在看不下去杨赐过于明显的污蔑,直接对他无脑的污蔑行为展开辩驳。
杨赐大怒,对着刘备一顿祖安输出,显然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
刘备也大怒,不顾卢植的阻拦,直接对杨赐一顿还击,充分显露了自己辩经之神的才能。
“我老师起于边地,允文允武,为国家修订石经以正视听,又为国家出征江左、血战逆贼,数次游走于生死之间,后入尚书台,殚精竭虑,处理国家事务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日以继夜不能归家,幼子生病尚且不能管顾,如此勤勤恳恳忠君体国之人,在你嘴里却成了阴谋叛乱大逆不道之徒,我也不知道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竟然能够颠倒黑白到了这个地步?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杨太尉此言,我竟感到炎炎夏日之际遍体生寒,仿佛堕入冰窟!汝等言语之冰冷,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杨赐被刘备驳斥,勃然大怒,一拍桌案而起。
“无知小儿!我为国家废寝忘食之际,你还在边地织席贩履满嘴糟糠!!国家大事,岂是你这等卑贱之徒能够谈论的?”
“我虽起于边地,出身微寒,织席贩履为生,但也是汉室宗亲!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大汉江山!”
刘备冷哼道:“我虽年轻不经事,也跟随老师出征叛逆,血染战场,为大汉江山之稳固立下战功,几乎丧命!我的忠心,日月可鉴!而杨太尉为官数十载,有为国家做出什么贡献吗?
杨太尉之生平,我素有所知,杨氏三世三公,素为阀阅名门,天下仰望,而杨太尉养尊处优,不曾有过什么忠君体国之举,杨氏世食汉禄、为汉官,本当奉公体国,回报君王!
可是杨太尉不知回报君王,却在君王受到危险之时,只顾自身蝇头小利,只顾自身荣华富贵,竟不惜诬陷良臣,颠倒黑白,摇唇鼓舌,狺狺狂吠,岂不为天下人所笑?”
面对刘备义正言辞的驳斥,杨赐气的脸和脖子都红了,指向刘备的手不停的颤抖。
“狂悖小儿!你这织席贩履之徒!你……”
“住口!无耻老贼!”
刘备瞪圆了眼睛,怒斥道:“君王危难之际不见你舍身相救,国家遭遇叛乱之时不见你领兵出征,争权夺利你冲锋在前,颠倒黑白你勇若先登,你枉为人臣!枉为太尉!枉为三世三公名门之家子!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顿祖安输出之后,整个场面不说是人声鼎沸,也能算是一片静谧,整个场合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响动。
人人皆看着刘备怒目圆瞪斥责杨赐的模样。
大家都看着杨赐红着脸红着脖子张着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模样。
好家伙,啥叫辩经之神啊?
这就是辩经之神啊!
以后还有谁敢正儿八经的和刘备对喷?
不被气死都算是祖坟冒青烟了,更何况其他?
堂堂三世三公杨氏都成了无耻老贼,那这天下还能好吗?
“刘玄德!!!!”
杨赐大约是恨急了,也是无法继续辩驳,大吼一声之后便捂着胸口,身子一撅,眼一翻,直接往后踉跄几步,正好撞在了他的儿子杨彪的身上,然后就不动弹了。
好家伙,这就认输了?
显然这老家伙是说不过刘备,所以干脆使用了晕厥技能,免于遭受当场社死之苦。
刘备看得真真的,这老家伙晕厥之前还稍稍回头用余光扫了一眼杨彪的位置,生怕自己假装晕倒却没人能扶住自己,最后假戏真做了。
惜身,惜命,老家伙也就到这里了。
杨彪却顾不得那么多,大惊失色。
“父亲!父亲!!!!!”
杨彪正要狂暴,杨赐却默默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杨彪瞬间明白了什么。
周边的属官和杨氏门人却不知道这个事情,也是惊慌失措,一起惊恐地大喊出声。
卢植有些意外地站了起来,正想靠近,却一眼看到了杨彪那满是愤怒和怨恨的眼神。
卢植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接着杨彪又恶狠狠的看了刘备一眼,得到的却是刘备毫无改变的面容回馈。
杨彪深吸了几口气,按下了想在这里拔剑诛杀刘备的怒气,赶快招呼着门人们把杨赐抬走。
张让也不阻拦,但是高声喊了一句。
“杨太尉的嫌疑还没有洗清,改日吾等再上门请教!”
杨彪一愣,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张让。
“不劳张常侍大架,但有所需,直接对我说就可以了,父亲年事已高,怕是禁不住再一次的污蔑了!”
说罢,杨彪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张让得意的笑了笑,又看向了刘备,接着又看了看卢植。
“二位算是暂时洗清嫌疑了,但是还是有些事情没弄明白,之后说不准还需要二位的协助。”
刘备看了张让一眼,眼神示意了他一下,嘴上却没搭理他,走到了卢植身边。
“老师,我们走吧。”
卢植闻言挪开了盯着杨彪离去的眼神,看了看刘备,随后落寞的叹了口气。
“玄德,咱们怕是永远也无法再拜访杨文先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唯有人心思变,不可挽回
卢植的意思,刘备再明白不过了。
今日之后,卢植和杨彪的友情就不复存在了。
他们成为了敌人,再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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