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诞稻草人
这不是李元吉在臆想,也不是李元吉个人这么认为的。
历史上,李世民任命过侯君集为统帅,却没任命过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为统帅,就足以说明李世民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选将这种事情上,李世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权威。
他认为的事情,基本上都不出错。
至于侯君集这个家伙的能力能不能比得上李世勣,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从二人的履历看,没办法比较。
因为李世勣不仅是政坛常青树,也是战场上的常青树,从武德朝一直活跃到了永徽朝。
相比起来,侯君集就只是在贞观朝昙花一现。
不过,李元吉个人认为,侯君集的作战能力或许跟李世勣不分伯仲,指挥能力应该比李世勣弱一线,至于政治头脑嘛,就完全被李世勣按在地上摩擦。
李元吉觉得,侯君集应该算得上是一位跟秦琼不相上下的任务,只是比秦琼多了一份不该有的野心。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份不该有的野心在,李元吉才对他的感官不好。
不过,感官不好也得用,谁让朝廷现在缺人呢,谁让侯君集有能力呢?
至于侯君集的野心,可以慢慢磨。
反正,放着这么一位人才不用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用一用。
而且,这位人才对李世民的忠心,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定,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在刘俊的传唤下,侯君集很快就到了,穿着一身常服,胡子拉碴的,人看着也比之前消瘦了不少,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看来是真的得了一场大病,不是为了躲避宫中的政变才装病的。
想想也是,这家伙是坚定的阴谋家,劝诫李世民杀兄篡位是不遗余力的,如果不是真的病了,又怎么可能错过最后一哆嗦。
“臣全椒县子侯君集,参见齐王殿下。”
侯君集到了昭德殿,语气虚弱的见礼。
全椒县子就是他现在的爵位,比秦琼、程咬金等人的国公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的官职是秦王府车骑将军,如今秦王府已经没了,他的官职也就跟着没了,所以只能以爵位自称。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李元吉语气平淡地摆摆手,示意侯君集坐下。
侯君集坐定了以后,李元吉才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侯县子得了一场大病,现在病情如何了?”
侯君集面无表情的拱手道:“烦劳殿下挂念,臣已经无碍了,再养些时日就好了。”
李元吉点点头道:“还能战否?”
侯君集脸色终于有了表情,有些错愕,有些激动,也有些狐疑,他迟疑着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道:“我想让你率军去云阳,阻击突厥人来袭,你要是还能战的话,我即刻任命你为前军先锋,率军赶往云阳。
你要是不能战的话,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侯君集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陷入了沉思,只是他那一下一下敲击着矮几的手,让人一下子就将他看穿了。
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李元吉也没有催促,任由侯君集坐在那儿沉思。
许久以后,侯君集猛然仰起头道:“秦……秦王殿下可知道此事?”
侯君集明显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现在的李世民,但又想不到合适的称谓,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称呼了李世民一声秦王。
虽说李世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可依旧是李渊的儿子,不是谁都可以怠慢的。
李元吉淡然道:“我大唐已经没有秦王了……”
侯君集尴尬的道:“是臣失言了,但臣的意思殿下应该明白。”
李元吉点点头道:“他不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阻止。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经命玄甲军跟随李靖离开了长安城,也命薛收、于志宁等人尽心尽力的辅佐我。
如今,薛收等人已经各归其位,你人在长安城,应该知道这些。
所以你奉我之命率军去云阳阻击突厥人的话,他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李世民在得知了突厥人有可能从萧关而下,长安城岌岌可危以后,已经顾不上篡权夺位了,在薛收赶去安礼门索要手书的时候,不仅痛痛快快的写了手书,还让薛收等人暂时放下恩怨,各司其职,帮大唐度过这次难关。
在大是大非面前,李世民想的很清楚,并没有因为个人恩怨各种使绊子,反而积极的配合着,力求大唐能度过这次难关。
对于这一点,李元吉还是很欣赏的。
这才是千古一帝该有的样子。
侯君集听到这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当即拱手道:“既然他不会阻止,也不会说什么,那臣能战,也愿往。”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不自觉的笑了笑,提笔为侯君集写了一份任命文书。
任命侯君集为李秀宁帐下左军总管府左将,雍州治中从事史,领雍州治下乾州、鄜州、坊州三州府兵镇守云阳。
在写好了任命文书,交给了侯君集以后,李元吉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侯君集啊,好好打,你要是击退了突厥人,守住了云阳,我给你封侯,就封在云阳。”
侯君集的眼珠子一下子瞪直了,拿着任命文书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关内侯啊,含金量十足啊。
虽说大唐已经不讲究这个了,可是越毗邻中枢的爵位还是越值钱,一个关内侯的分量,可不比关外的那些国公低。
侯君集心动了,非常的心动。
李元吉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一个劲的鼓动着李世民篡权夺位是为了什么,是爱李世民吗?不是!是为了加官进爵!是为了在秦琼、程咬金这些昔日的同僚们面前争口气。
都是带把的,都是在隋末乱世中从戎的,都跟着李世民一起南征北战过,凭什么秦琼、程咬金等人都成公了,就他还是个县子。
他也想做国公,做比秦琼和程咬金等人更威风的国公。
不为别的,就为了跟秦琼、程咬金等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不弱他们一头。
如今李世民事败了,什么也给不了他了,他原以为要等到李世民突然暴毙,又或者突然消失了以后,李元吉才会用他,他才有机会凭借着战功进爵。
他觉得,他可能得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有可能得等一辈子。
没想到,李元吉这么快就用他了,还给他许诺了这么大的好处。
封公对他来说似乎不再是一种奢望了,似乎近在咫尺了,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怎么,是对我的封赏不满意,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李元吉见侯君集激动的都开始哆嗦了,笑眯眯的问。
侯君集回过了神,强吞了一口唾沫道:“没,殿下的封赏已经很丰厚了,丰厚到超出了臣的想象。”
一般来说,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斩获大功的人才有资格谋取到侯位,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数次斩获大功的人才有资格谋取到公位。
李元吉只是让他去侧面战场上阻击敌人,即便是他将敌人全部都杀光了,所斩获的战功也仅仅够他晋升到偏远地区的县侯一列的。
李元吉一开口就是一个关内侯,已经是丰厚的不能再丰厚的封赏了。
这种封赏唯有在正面战场上数次斩获大功,但是又不够封公的人才有资格谋取。
这种封赏已经丰厚到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不敢再奢望其他了。
不是他没有封公的野心,而是他知道去侧面阻击敌人所获的战功,能晋升的上限在哪里,不敢贪心的奢望更多。
李元吉笑道:“那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咯?”
侯君集神色一正,手握着任命文书抱拳道:“臣就算战死在云阳,也不会让突厥人越过云阳一步,殿下只管等臣消息即可!”
这一刻,李世民是谁侯君集已经忘记了,突厥人会来多少人侯君集也不在乎了。
谁敢挡他封关内侯,他就杀谁!
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敢拼命!
第六百三十七章 古人皆有夸大的习惯
李元吉对侯君集的反应很满意,侯君集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中。
他依照历史上的记载仔细的分析了一下,发现侯君集是一个有野心的官迷,只要给侯君集想要的,侯君集可以效忠于任何人。
现在看来,他的分析果然没错。
说起来,侯君集之所以会变成官迷,也怨不得侯君集。
要怨就得怨李世民。
同样是在李世民的麾下做官,同样是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别人都混成二三品大员了,混成国公、郡公、县公、国侯了,侯君集还是个县子。
侯君集要是能泰然处之,那就怪了。
侯君集心里要是对李世民没有怨言,那就怪了。
但凡是李世民能让侯君集在征讨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人的战事中多露露脸,混一些功勋,封个国侯县公的,侯君集也不至于变成官迷。
“很好,你的话我记住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凯旋而归。”
李元吉笑着点点头。
侯君集再次抱拳一礼,拿着任命文书,大踏步的离开了昭德殿。
傍晚的时候,宫外就传来消息,说侯君集带着府上所有的部曲,以及长安、万年两县在押的所有囚犯,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长安城,赶往了云阳县。
李元吉当即命人将调兵的文书送往了乾州、坊州三州。
三州的府兵会在拿到调兵文书的那一刻,汇聚到三州的都督府,有都督府的校尉统领着赶往云阳县的云蒙山。
由于侯君集征调长安、万年两县在押的所有囚犯,走的是私人关系,所以两县的县尉在将囚犯们痛痛快快的交给侯君集以后,就赶到了宫里来请罪。
一些嗅觉敏锐的官员,通过侯君集的举动猜到了关中很有可能要发生战事,也赶到了宫里来打探消息。
还有一些拒不归附的秦王府旧部,也被侯君集的举动给刺激到了,一个个以各种借口赶到了宫里,说要面见李元吉。
不过,李元吉可没闲暇搭理他们,在苏定方、罗士信伙同殷开山硬抢了弘农杨氏送往赵州的七八万石粮食以后,弘农杨氏的人就把苏定方三人告到了宫里。
出面的是杨妙言的堂兄杨师道,作陪的是长广,也就是长广公主。
杨师道在武德殿内声泪俱下的哭嚎了一阵子,听的杨妙言是肝肠寸断,再加上长广在一旁拉偏架,扇阴风点鬼火,杨妙言一下子就恼了,仗着肚子里有货,找上了丈夫为娘家人主持公道。
李元吉在杨妙言‘威胁’下赶到武德殿的时候,杨师道还在哭嚎,长广还在一个劲的拉偏架,扇阴风点鬼火。
“娘娘啊,您的叔伯兄弟们现在是活不成了啊,他们好不容易积攒的十数万石粮食,全被苏定方那三个恶贼给抢了啊。
如今他们都没饭吃了,您的那些侄儿们也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就差上街去要饭了啊。
您可一定要给他们做主啊。”
“对啊妹妹,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府上已经断粮了,要不是几位阿姊接济了我一些粮食,我恐怕已经带着府上的人去讨饭了。”
“……”
杨师道和长广说的是声泪俱下,一副自己真的要去讨饭了的可怜模样。
杨妙言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咬咬牙道:“你们放心,如果你们所说的一切属实,我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
杨妙言虽然可怜杨师道和长广的遭遇,也为娘家人受到劫掠而感到愤怒,但没有脑袋一热就大包大揽的揽下所有的事,而是留了一个心眼。
那就是杨师道和长广所说的一切属实,她才会为杨氏主持公道。
不属实的话,那她就爱莫能助了。
李元吉站在殿门口听了一会儿,见杨妙言还算有分寸,这才迈步进了武德殿正殿。
一露面,杨师道不哭了,也不嚎了,但是长广哇的一声就哭出声了,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嘴里一个劲的叫着说自己活不成了,活不下去了。
李元吉不用问也知道,夫妻两个在入宫之前肯定商量过,由杨师道在自己的妹妹面前装可怜,长广在自己的弟弟面前装可怜。
都是自己人,也不好太过苛刻。
不过,李元吉只是身体上跟他们是自己人,灵魂上可不是,所以不吃这一套。
“这是怎么了?”
李元吉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快步的走到杨妙言面前,扶着刚刚站起来的杨妙言重新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一边。
长广听到问话,赶忙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的道:“元吉啊,你可一定要为阿姊主持公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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