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诞稻草人
就这场面,要是让突厥使节看到了,真的会以为大唐的权贵吃不起羊肉呢。
毕竟,在唐人眼里,如同蛮夷的突厥人在吃羊肉的时候,都会将羊肉煮的透透的。
一群爵位顶天了的大唐勋贵,坐在一起吃一锅羊肉,没煮熟就下口,真的很像是没吃过羊肉的样子。
侍婢得到吩咐,立马带人去准备。
由于是现煮,没有太多繁琐的工序,所以侍婢很快就带着人准备好了四锅羊肉。
似乎是猜到了李元吉为何突然要四锅羊肉,所以准备羊肉的人不仅将陶锅里的羊肉堆的高高的,还用盘子呈了四五盘现切的羊肉。
那浓重的膻腥味,李元吉的灵魂不喜欢,但是鼻子很喜欢。
这就是穿越成了一个古人的违和之处。
尤其是穿越成了古代贵族。
后世吃羊肉的人很少,且绝大多数人不会喜欢羊肉上面的膻腥味。
所以根本不可能接受一堆带着浓重膻腥味的羊肉摆在眼前。
但是唐代羊肉才是主流的肉食,也是人们最常吃的肉食,所以唐人已经习惯了羊肉的膻腥味。
甚至一些吃不起肉,却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已经家道中落的人,还会想办法弄一些膻腥味在身上,以此想别人炫耀自己顿顿有肉吃。
李元吉等到羊肉煮透了,才蘸上了秘制的酱料饱餐了一番,最后捧着一碗乳白色的羊汤溜了溜缝以后,感觉到了五脏六腑都是热的,浑身充满了力气。
李孝恭是大肚汉,从头吃到尾,一直吃到肚皮圆滚滚的时候,才抄起酒盏,一饮而尽。
然后毫无形象的坐在那儿剔牙。
李元吉有点看不下去,尤其是看到李孝恭用粗壮的指头将肉丝从牙缝里扯出来,再塞进嘴里的时候,就彻底忍不住了。
“你好歹……”
李元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侍卫出现在了小演武场内,躬身禀报,“殿下,窦府的新安县公到了,等着您去见呢。”
新安县公叫窦袭,任右武卫将军,属窦炽一脉,是窦轨的堂弟,但不是亲弟弟。
是李元吉的便宜舅舅之一。
也就是李元吉亲舅舅这一支的人寿数短,不然那轮得到窦炽这一支的人在大唐坐大。
“听听,叫我去见他呢。”
李元吉被窦袭给气笑了,已经忘记了提醒李孝恭注意仪态了。
李孝恭撇着嘴道:“看来你这个齐王,始终没有你大哥和你二哥有面子,也没有你大哥和你二哥有威仪,不然人家干嘛不赶过来拜见你,却让你去见他呢。”
李元吉瞥着李孝恭道:“人家是长辈嘛,让我去迎一迎他是应该的。”
凌敬感慨道:“殿下,臣觉得新安县公来者不善呐。”
薛万述目光在李元吉三人身上盘桓了一下,认真的道:“八成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然不可能如此托大。”
李元吉赞同的点头道:“也对,毕竟我派人去抓了窦府的人嘛。”
窦府一向低调,却又一门数公,窦袭就是其中之一,又能被窦轨派遣出来四处走动,明显不是什么蠢人。
窦府应该是还不知道因为什么才惹到了他头上,所以才一副自己被欺负了,打上门找茬的样子。
“你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会会我这位便宜舅舅?”
李元吉看向李孝恭三人笑问。
李孝恭不屑的撇撇嘴,“他有什么资格给你当舅舅。”
窦袭根本不属于李元吉亲舅舅一脉,大致跟李元吉亲舅舅的关系就相当于李承业和李崇义之间的关系。
李元吉不拿他当舅舅看的话,他还真不好厚着脸皮上来给李元吉当舅舅。
也就李元吉亲舅舅一脉的人早亡,李渊又一惯喜欢任人唯亲,再加上窦轨比较出挑,所以窦轨这一脉才被抬的有点高。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没有资格在李元吉面前摆架子、使性子。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留?”
李元吉没有在意李孝恭的话,笑着问。
李孝恭猛然起身,高声道:“去,为什么不去,去看看窦袭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值得我们李家嫡系去拜见。”
李元吉笑着点头,带着李孝恭、凌敬、薛万述赶去见窦袭。
出了小演武场。
绕过了精舍院落,就看到窦袭的马车停在大道上。
窦袭端坐在马车内,马车的帘子是掀开的。
见到了李元吉真的亲自出来相见了,身边还带着个李孝恭,窦袭也没敢托大,快速的下了马车,将手里的暖手炉递给了身边的仆人,主动迎上前。
“见过新安公。”
李元吉赶到马车近处的时候,主动施礼。
窦袭赶忙回礼道:“不敢不敢。”
李孝恭则没有搭理窦袭,更没有给窦袭施礼的意思,反倒直着腰,等窦袭给他施礼。
窦袭也识趣了主动向李孝恭一礼。
李孝恭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我当你新安公有多大的架子呢,居然让元吉主动来见。原来就这点能耐啊?”
窦袭面对李孝恭的讥讽,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一个劲的干笑道:“我那是在气头上,在气头上。”
不等李孝恭再次开口发难,就听窦袭又道:“我适才在府上,听闻府上派到九龙潭山的人,被齐王府一口气全抓了。
我一时情急,什么也没问,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言语中也多有不逊,但等到冷静下来以后,才意识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目光就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是跟李元吉说的。
李元吉不得不承认这窦袭是个人物。
到了九龙潭山以后,先来了一招硬的,表明他们窦府不是好欺负的,也暗示李元吉不该欺负到娘舅家头上,见到了人,又来起了软的,不将他给得罪死了。
如此一来,他迎着人家的笑脸给人家脸色看,又或者刁难人家,会显得小肚鸡肠,也有失待客之道,有失身份。
初次交锋,他算是吃了个闷亏。
不过他却没有过多计较的心思。
因为这只是一桩小事。
他真正该计较的是薛万述的事情,那才是大事。
第三百四十六章 阴阳
不过,李元吉也没急着搭话,就静静的看着窦袭。
窦袭被看久了,终于绷不住了,心虚地道:“应该没什么误会吧?”
李孝恭微微仰起头,盛气凌人的主动搭话,“哼,没什么误会?没往死里误会!”
窦袭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先看了看李孝恭,目光又落到了李元吉脸上,急切地道:“难道真的有什么误会?”
李元吉终于开口了,“也没什么误会,你别听河间王瞎说。”
李孝恭听到这话,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窦袭一会儿看看李孝恭,一会儿又看看李元吉,实在不知道该信谁的。
“既然都到门口了,那就先到屋里喝一口茶在叙话吧。”
李元吉主动邀请。
窦袭一脸的迟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李孝恭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府上的人都骑到你头上了,你还要请他进屋喝茶,你对他实在是太客气了。
要我说,你就应该立马下令,将他拿下,先丢到大理寺内关几天再说。”
窦袭听到李孝恭这话,脸色彻底变了,脸上充满了错愕和慌乱,“这话从何说起?”
李孝恭只是阴阳怪气的哼哼着,不搭话。
窦袭不仅慌乱,心里似乎也开始不平静了,眼睛动不动就会失神。
李元吉知道这是李孝恭在主动帮忙拿捏窦袭,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走,回屋。”
招呼了一声众人后,李元吉率先迈开了步子,不过并没有回精舍的正屋,而是赶到了小演武场。
小演武场内的残羹剩饭,已经被侍婢们给收拾干净了,矮几上重新摆上了几盘干果,还备上了入秋时候炮制的花茶。
李元吉很喜欢茉莉花的天香,所以侍婢们贴心的为他备了一盏茉莉花茶。
给李孝恭、薛万述、凌敬三人的是一盏菊花,给窦袭的是一盏红花。
具体是什么红花,李元吉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听孙思邈说,常饮这种红花,又延年益寿的功效。
府上备茶的侍婢,明显是将窦袭当成尊贵的客人在招待。
可惜,窦袭不是客人,而是冤家。
李元吉请四个人坐定,漫无条理的品起了茶。
窦袭手里端着最好的红花茶,可惜没有心思品尝,而是时不时的会看向李元吉,神情有些急促,又时不时的欲言又止。
李元吉一直把窦袭的胃口吊足了,才放下茶盏,缓缓开口,“新安公,我听说贵府在赵州的生意做的很大?”
窦袭双眼微微一张,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莫非是府上在赵州的人,得罪了殿下?”
李元吉笑吟吟的道:“没有。”
窦袭一下懵了。
李孝恭、薛万述、凌敬三个人有点想笑,可又不敢笑,只能用茶盏捂着脸,憋着。
李元吉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对贵府在赵州的生意比较感兴趣。听说贵府在赵州的生意做的很大,即便是赵州的总管、刺史、名门望族,也得给贵府几分颜面。”
窦袭不知道李元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从李元吉的态度中,他大致猜测到了,李元吉此次向窦府发难,明显来者不善,所以他话没敢说的太满。
“殿下说笑了,我府上在赵州的那点小生意,全是小打小闹而已,上不了台面。”
窦袭说着,冲着皇宫所在的方向拱拱手,又补充道:“我府上能在赵州谋一份家业,也全赖圣人帮衬。赵州的总管、刺史,以及名门望族,也不是给我府上面子,而是给圣人面子。”
李元吉笑眯眯道:“我父亲需要他们给面子吗?”
窦袭赶忙更正道:“是我失颜了,应该是圣人给他们面子。”
李元吉微微直起身,幽幽地道:“可他们却不给我父亲面子啊。”
窦袭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李元吉为什么向他府上发难,也明白了李元吉一个劲的拿捏他的原因。
必然是下面的人在做事的时候,得罪到了李元吉的头上。
而李元吉又将此事上升到了李渊面子上的高度。
那此事就不能善了了。
当即,窦袭快速的道:“可是下面的人得罪了殿下?”
李元吉再次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后,摇着头道:“那倒没有。”
窦袭又赶忙道:“无论下面的人如何得罪了殿下,臣在这里代替他们向殿下赔礼道歉。臣这就吩咐人回去准备厚礼。”
李元吉放下茶盏,摆手道:“这个不用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窦袭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问,果断的道:“殿下若是看上了府上在赵州的生意,尽管开口。臣立马就派人回去将一切差点清楚,给殿下送来。”
李元吉似笑非笑的道:“新安公何必这么心急呢,也有可能你府上的人没错,错的是我府上的人呢。”
窦袭心里是有苦难言。
李元吉敢拿李渊的面子做文章,那就说明在赵州的事情上,李元吉明显的站在占理的一方。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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