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诞稻草人
作为补偿,李渊又扩大了一番义诊的规模。
名义就是给他亡故的孙儿积福。
许敬宗在此期间,并没有闲着。
为了完成李元吉交代给他的任务,他每日都奔走在各个名望颇高的杏林高手之间。
借着魁首,副魁首等各种名头。
成功的挑起了一众杏林高手的内斗。
这个时期的人,都喜欢求名,所以天下杏林魁首和天下杏林副魁首的名头,足以引的所有的杏林高手心动。
为了争这个名头,他们不等‘医学交流大会’开始,就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内斗。
今天你拿一个疑难杂症为难我,明天我就拿一个疑难杂症去为难你。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在医术方面,各家的杏林高手,皆有自己的专长。
在许敬宗的引导下,一众杏林高手以己之长攻旁人之短,旁人在借此反击。
短短的时间内,有不少杏林高手‘陨落’。
然后在他们落魄至极的时候,会有一个挂着国字头的‘长安杏庐’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加入到了其中。
李元吉总觉得,这一次的杏林之争,有那么一点小说中的江湖人争武林盟主的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此事,因为他相信许敬宗能按照他的心意,将此事办好。
他也没时间去关注此事。
因为他刚出了明德门,就碰见了一个现在在大唐不受待见的人,坐在一架无顶的牛车上,自斟自饮。
那忧郁的眼神,稀嘘的胡渣子,凌乱的头发,歪歪扭扭的衣袍,看着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堂兄,何至于此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牛车论事
李元吉骑着马走到李孝恭近前,一脸哭笑不得。
李孝恭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道中落了呢。
李孝恭擦拭了一下山羊须上的酒珠,目光浑浊,神情复杂的仰起头,看向李元吉,“事到如今,也就你还拿我当兄长看,别人都唯恐避我不及。”
李元吉跳下马背,将马缰绳交给了侍卫,爬上牛车的车厢,盘着腿跟李孝恭坐在一起,有些好笑的道:“不管到什么地步,兄长就是兄长,这是不会变得。我们的关系是源于血脉,而不是地位。所以你我是乞丐也好,王爵也罢,是兄弟就是兄弟。”
李孝恭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而是扬起了长鞭,甩在了地上,吓唬着拉车的老牛开始一步一步向前走。
齐王府的车架,以及随行人员,纷纷动了起来,跟在后面。
李孝恭一直等牛车走出去了许久以后,才再次开口,“你说得对,但只有你这么认为。”
李元吉吩咐人拿来了酒,自己灌了一口,将酒囊递给了李孝恭。
李孝恭拿着酒,一个劲的往嘴里猛灌。
李元吉看着酒珠在李孝恭嘴边四溅,道:“我父亲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孝恭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珠子有些发红的直直的看着李元吉。
“圣……圣人要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为何要如此对待我?”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疑问道:“我父亲怎么对待你了?”
李孝恭一点儿一点儿的凑到李元吉近前,语气中充满了不甘的道:“圣人是怎么对待我的,你难道不知道?”
李元吉认真的道:“管你吃,管你喝,给你发俸禄,给你封王爵,让你凌驾于数万万人之上,有什么不对吗?”
李孝恭一下子就瞪起了眼,“你不要再跟我装聋作哑。”
李元吉诚恳的道:“我没有跟你装聋作哑,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孝恭噌的一下就想站起身,被李元吉一把给按了回去。
李孝恭大惊。
他身手不弱,等闲着近不了他的身,更别提将他一手给按回去了。
李元吉一只手,稳稳的将他按住了,力道有些变态啊。
不过,此事他并没有过多计较,他现在只想知道李元吉为何会按住他。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认认真真的疑问道:“堂兄已经回京数日了,难道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吗?”
李孝恭瞪着眼,没说话。
李元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只能开诚布公的道:“堂兄在江水以南威风凛凛,杀的江水以南一众宵小溃不成军,让一众蛇鼠两端的人向我大唐俯首。
堂兄对大唐的功劳,人尽皆知。”
李孝恭咬着牙道:“那圣人为何要如此折辱我?”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反问道:“我父亲要是想折辱你的话,你觉得朝野上下的人,会避着你吗?”
李孝恭一愣。
李渊要折辱一个人的话,朝野上下的人可不会避着对方,只会想方设法的给对方找茬,让对方受更多的耻辱。
他现在所面对的是无人敢登门,就跟避祸似的。
他大致猜到一些原因了。
他此前只想着自己为大唐立下的功劳,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却忽略了去关注其他人的反应,以及其他人反应中的深意。
李元吉见李孝恭不说话,自问自答道:“不会,朝野上下的人只会想方设法的给你难堪,陪我父亲一起折辱你。”
李孝恭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跟折辱无关。”
李孝恭目光落在李元吉脸上,依旧没有说话。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又道:“堂兄在江水以南,名为荆州大总管,实则节制着荆州、扬州、交州、半个益州。所节制的州县,遍布江水以南,麾下猛将如云,兵马巨万,称一声江南王也不为过。
堂兄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就没深思过吗?
这个江南王,你坐得稳吗?”
李孝恭猛然瞪起眼,低喝道:“我从没想过做什么江南王。”
李孝恭又不是傻子,李元吉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不明白他为何被李渊冷落,被满朝文武避着,那他就白活了。
李元吉点着头道:“你是没想过做江南王,但你在荆州的时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王了。”
李孝恭咬牙切齿的道:“我所作的一切,对得起圣人,对得起我李家的祖宗。”
李元吉认真的问道:“你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问题是别人呢?”
李孝恭的脸再一次的阴沉了下来,阴沉的能滴出血。
李元吉继续说道:“尤其是天有二日的谣言出来了以后,我父亲纵观大唐上下,看到的就只有你了。
因为只有你,有足够的兵力,能将此事变成真的。”
李孝恭瞪起眼喝道:“我身为李氏子嗣,绝对不可能背叛李氏。”
李元吉点点头,问道:“那要是有人将章服披在你身上呢?”
李孝恭瞳孔一缩。
“那我就宰了他。”
李元吉又问道:“那要是江水以南上上下下,皆奉你着章服呢?”
李孝恭脸色大变,却没有说话。
李元吉再问道:“要是你麾下的人帮你举兵了呢?”
李孝恭的眼珠子一下瞪圆了。
李元吉唏嘘的道:“堂兄应该知道,我父亲昔日举兵的时候,便是这般。我父亲当时只想着做诸侯王,是我二哥和裴寂、刘文静等人觉得我父亲能称帝,所以私底下谋划,一起游说我父亲。
最终在他们的帮助和游说下,我父亲成功举兵,一举建立了大唐。
堂兄觉得,同样的事情放在你身上,你还能安然处之吗?”
李孝恭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吩咐人又拿过了一个酒囊,抿了一口酒,感叹着道:“我父亲就是这么起事的,他又怎么能让你走他的旧路?
你要是在旁人挟裹下,干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我兄弟就不是在这牛车上痛饮了,而是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李孝恭身躯微微一颤,依旧没有言语。
他没有跟李渊划江而治的心思,所以他深知李元吉所说的这些发生了以后,到底有多可怕。
他之前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所以忽略了这些。
如今站在李渊的立场上看问题,才明白了李渊为何要冷落他。
因为他的权力太大了,大的已经威胁到李渊了,大的足以让大唐随时随地分裂了。
异地处之的话,他估计已经动刀子了。
他不可能允许他手底下有这么大的威胁存在。
就像是他手底下的李靖一般,能力远超于他,所以他给李靖的兵马,永远只有三千。
多的,一个也不给。
因为他担心李靖坐大以后,有了异心,会威胁到他,威胁到大唐。
相比之下,李渊已经很克制了。
不仅没动刀子,还让他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李元吉陪着李孝恭坐着牛车,一直坐出去了好远,都能看见九龙潭山的大体轮廓的时候,李孝恭才再次开口,声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可我……已经回京了。”
“所以你还活着。”
李元吉淡然笑道。
李孝恭瞪了李元吉一眼,“那圣人为何还要冷落我?满朝文武为何还要对我避之不及?”
李元吉瞥了李孝恭一眼,有些好笑的道:“因为你还是荆州大总管啊。你虽然回京了,但荆州还是你的荆州。你不会连这点都看不透吧?”
李元吉不信。
李孝恭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不是看不透,他只是想装糊涂。
因为他舍不得荆州大总管的权柄。
他现在才刚刚过三旬,眼看着还有好几十年可活。
现在将权柄交出去的话,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掌权。
他不想蹉跎往后几十年的岁月。
他没有造反的心思,他只是喜欢征战沙场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一直帮大唐征战下去,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李元吉一直盯着李孝恭的反应,见李孝恭脸上浮现起了一些没落,大致猜到了李孝恭的心思。
因为同样的没落,李元吉在屈突通的脸上也看到过。
“堂兄,我父亲之所以冷落你,是在等你主动找上门。百官们之所以对你避之不及,是怕你不主动找上门。
你痴长我几岁,在我父亲身边待的日子,远比我长,你应该了解我父亲的性子。”
李元吉缓缓说道。
李孝恭沉默着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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