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而就在朱大典擅自改动作战计划,引兵北上的同时,怀庆府府城之中,一场阴谋亦在酝酿之中。
在怀庆府府城内一处别院之中,正有十余人跪了一片。
其中一个一脸凶悍的壮汉,上前施了一礼道:“世子恩养我等数载,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好,我听闻兵部尚书兼右督师杨嗣昌正领大军驻扎在城外三十里清化镇,还请壮士满饮此酒,引来大军,里应外合以破贼兵!”那世子不由大喜,连忙亲自斟了一碗好酒奉上。
你道这世子何人?
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郑王朱载壐的世子朱翊钟。
那郑王朱载壐素来昏聩,不理政事,郑王府藩府大小事务皆把持在世子朱翊钟之手。
这朱翊钟为人生性贪婪狡诈,又目无法纪。
他平日里不仅视人命如草芥,肆意攫取百姓的田产财物,而且还私自设立军队,打造兵器,招募爪牙,意图谋反。
朱翊钟这些年恩养的食客之中有十四人最得其欢心,个个都专横跋扈,无恶不作,时人称之为“四凶十恶”。
当初由于史文焕子应聘、应选二人协助,怀庆府府城陷落太快。
这朱翊钟来不及逃出,这才躲在别院召集了三五百爪牙,暂且蛰伏。
只是刚巧这两日城内人心惶惶,听闻朝廷派遣兵部尚书兼右督师杨嗣昌率领十万大军“剿匪”,这朱翊钟又动了心思。
“臣定不辱使命!”那面相凶悍之人,闻言连忙接过了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碗摔了个粉碎。
第169章 逛街偶遇
“先生,起的这么早?”第二天天还没亮,赵鱼头刚从房间里走出来,门口正在打哈欠的守卫连忙躬身问候道。
“岁数大了,睡不着了!”赵鱼头毫无架子地笑道。
“你们是不是快换班了?一会儿给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去西市买菜去了!”
“哎,可别!”那守卫闻言吓了一跳,连忙阻拦道,“您稍等,我喊几个人跟着您。”
“这府城义军新占,人心不稳,您若是有个万一,我家总兵还不扒了我的皮?”
“成,那你替我找几个人吧!”赵鱼头也不以为意,闻言便笑着应了。
不多时,那守卫果然挑选了五个机灵健壮之人过来,赵鱼头便领了施施然往西市去了。
今天天气挺好,由于义军军纪整肃,城内早一片盎然。
赵鱼头走到了西市,只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有人叫卖些菠菜、菘、萝卜、芥菜等蔬菜;有人叫卖些大枣、核桃、甘蔗等果品;
有些人叫卖些炊饼、烧饼、汤饼及各色糕点;也有些人叫卖些猪、牛、羊等鲜肉;
更有许多人围在摊前讨价还价、挑拣果蔬饼肉。
赵鱼头随意逛了逛,最终在一个鱼贩子摊前停下了。
“有活鱼吗?”赵鱼头看着面前摆放的几条死鱼,皱了皱眉头道。
“有,有,有两尾黄河大鲤鱼,有十多斤重,活蹦乱跳的养在后面,老爷若要,我这就去取。”那鱼贩子点头哈腰道。
“前面领路,我去看看!”赵鱼头一听来了兴致,跟着他走了十余步来到街边的院子里。
“老爷请看,这两条……”那鱼贩子正要自卖自夸。
却听赵鱼头笑道:“这一条莫不是昨天捉的,而这一条却是今早捉的!”
“嘿,老爷您可内行!”那鱼贩子惊讶道。
“不瞒您说,这两条鱼原本是上供给城中郑王世子享用之物。只是这几天他坏了事儿,怕是无福消受咯!”
“听你这语气,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啊?”赵鱼头闻言笑了。
“可不是嘛!”那鱼贩子闻言大倒苦水道。
“你说我一个买鱼的能有多少出息,只因在这里摆摊,就要每天早上给他上供一条新打的十斤重黄河活鲤鱼!”
“每次都要过了秤,若是短了一两,便要打断我的狗腿。”
“就算被打断了,也值了吧?”赵鱼头在河边混了大半辈子,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勾当。
这厮既然无缘无故上供好处,那恐怕平日里必将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嘿嘿,嘿嘿!”那鱼贩子闻言一副你懂的表情,“懂的都懂!”
“老爷,我看您也是个富贵人家。这样吧,反正这两条鱼我也没地方送了,干脆我送给你,以后有什么好处希望您能念我点好!”
“算了,算了,不中意,不要了!”赵鱼头闻言哪里不知道这厮想找个新的“保护伞”,不由摆了摆手,扭头便走。
“哎?真的不要钱,你别走啊!”那鱼贩子哪里想到世上还要白送不要的主儿,不由傻了眼。
“先生逛了一早上,就为了买一条活鲤鱼,怎么如今见了又不要了?”听着鱼贩子后面叫嚷,跟随赵鱼头的护卫不由奇怪道。
“这厮和郑王府牵扯过多,不宜结交!”赵鱼头摇了摇头,冷声道。
孟津距离怀庆府不远,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郑藩嚣张跋扈、欺男霸女的勾当。
这些人日后少不得要被舜王清算,赵鱼头哪里肯理他?
“老爷,老爷,行行好吧……”赵鱼头正说着,不意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大胆!”左右护卫一看,不由连刀带鞘解了下来,就要抽打。
“且慢动手!”赵鱼头连忙喝止了。
原来拦住赵鱼头的却是一个佝偻的老乞丐,不但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而且举止颤颤巍巍,毫无威胁。
都是底层百姓,赵鱼头感同身受,不由掏钱递给身边护卫道:“去帮我买几个饼,让老丈吃顿饱饭!”
“哎,赵先生,我哪能要你的钱……”那护卫闻言连忙推让道。
“老爷,我看你面善,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点钱财……”两人正在推让期间,不意那老乞丐一见钱财两眼放光,忍不住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来。
“嗨,你这人,不要得寸进尺啊!”左右护卫闻言算是开了眼,不由上前威胁道。
“啊,不不,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乞丐一看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由“噗通”一下跪下道。
“只因为我儿为郑王世子所掳,昨晚刚刚逃了出来,受了重伤,我想向老人家讨要几个钱看病……”
“没事儿,没事儿,救人当紧,救人当紧!”赵鱼头闻言连忙上前将那老乞丐扶起道。
“先生你别听他信口雌黄,前天晚上义军都已经进城了,还胡说什么‘昨晚逃了出来’?”护卫闻言不由喝破道。
“等等,借一步说话!”赵鱼头闻言一愣,顿时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
“昨晚逃了出来”?
若是这话属实,岂不意味着在如今大战在即之际,怀庆府城内还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贼人?
“你,赶快多找几个人手过来!”赵鱼头年纪虽大,脑子还算清醒,先指示道。
“其他人且随我来,咱们去看看老丈的孩儿,如今什么光景!”
“老爷?”那乞丐闻言吓一跳,自己不过讨几个钱,怎么这么大阵仗。
“老丈,你不要怕!”赵鱼头也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度了,不由安慰道。
“我们这是去看看你儿子,如果伤势严重了,我出钱给你请个有名的大夫来治。”
“好,好,那就先谢谢老爷了!”那老乞丐闻言千恩万谢道。
不多时,众人便在老乞丐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胡同。
胡同尽头搭了一个窝棚,那窝棚不甚大,正有一人露着半截身子在外面。
“我的儿,你大遇到了一个贵人,要看看你!”那老乞丐连忙摇醒了躺着那人。
那人在老乞丐扶持下爬将出来,也是一身褴褛、浑身恶臭,大腿上更是缠着一条破布,破布上都是干涸的血渍。
赵鱼头随意问询了几句,突然问道:“昨晚你从哪里跑出来的,郑王世子是否还在城中?”
“在,那天杀的就躲在城北武庙后面的别院里。”那人闻言不由咬牙切齿道。
“这厮无恶不作,专门掳获男女卖为奴仆,我亦不幸为其所获。”
“不巧昨晚他要‘做一番大事’,额外了开恩。不但解了绳索、锁链,还发放武器给我们。”
“我怕坏了事儿,就趁着他们‘誓师’的时候,偷偷溜走。”
“不想半道被人发现,挨了一箭,最后藏在臭水沟里才躲过一劫。”
第170章 里应外合
“督师,督师,好消息,好消息!”就在赵鱼头逛早市的同时,同样精力旺盛的郑王朱载壐又闯入到杨嗣昌帐中。
“怎么了?”杨嗣昌尴尬的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疑惑道。
这厮愈发不把自个当外人了,中军大帐说闯就闯。
“我儿子遣人出城,寻来了!”郑王朱载壐兴奋道。
“哦?世子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杨嗣昌一边束腰带,一边客套道。
“不但安然无恙,今天还送督师一份大礼!”郑王朱载壐生怕杨嗣昌听不懂,又解释一遍道。
“那真是有劳世子了!”杨嗣昌又不是傻子,不管郑王世子朱翊钟什么人物,至少也能带来城内的情报。
不多时,右督师杨嗣昌穿戴整齐,这才在郑王朱载壐陪同下见了朱翊钟派来的使者。
来人虽然长的一脸凶相,见了督师杨嗣昌和郑王朱载壐,连忙三叩九拜、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
真真是看起来似头狼,实际上却是条狗。
“世子可还安好?”眼见他施礼完毕,杨嗣昌这才开口问道。
“郑王、世子身份尊贵,一举一动皆有神仙保佑!”那使者不由笑道。
“贼人入城之时,世子刚好在府外,随寻了一处别院安息。”
“如今贼人在城中无恶不作,百姓深以为苦,遂有百余义士自备刀枪,愿意追随世子里应外合,助督师夺取府城城门!”
“义士?”杨嗣昌闻言一愣,心道:什么时候大明的王爷有如此名望了?
“家里几个奴才和一些被贼人欺压河南的百姓罢了!”郑王朱载壐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
原来这郑王世子朱翊钟也不是安分之人,私下里阴养食客,掠夺良民贩卖为奴,哪一桩不是重罪?
但是和这两条重罪比起来,凭借声望能聚拢起百余死士,那更是死罪一件,所以郑王朱载壐连忙解释了两句。
“怎么个里应外合?”杨嗣昌皱了皱眉头,心知如今不是纠结此事之时,便继续追问道。
“贼人刚夺取怀庆府之时,约莫有万余人!”那使者不由解释道。
“随后贼人狂妄自大,先后派遣两营人马出了城,如今不知去向,只留下一营人马守城。”
“故而,只要督师肯猛攻猛打,我等趁机起兵于内,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夺回怀庆府城。”
“只留下一营人马?你确定吗?”杨嗣昌闻言大吃一惊。
先前他也得知“贼人”有一营人马,里应外合夺了怀庆府城。
只是如今又过了几日,他本以为贼人定然囤积重兵守城,哪里想得到怀庆府守军依旧只有三千兵马?
“那两营人马哪里去了?”杨嗣昌不由又追问道。
“我等被束缚在城中,实在是无法探查贼人动向。”那使者闻言不由解释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嗣昌闻言有几分不快,难道本督领兵在外,就应当探查明白贼人动向不成?
不过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好歹宽宏大度饶过了他这一遭。
“大乐,你怎么看?”杨嗣昌犹豫了一下,不由向身边的将领问道。
祖大乐乃辽东名将祖大寿堂弟,麾下三千人皆是辽东精锐,又曾是袁崇焕的部将。
崇祯元年七月二十五日,因为长期缺饷,宁远爆发兵变。
宁城一十三营人马俱乱,唯有祖大乐一营巍然不动,由是出名。
这一次兵部尚书杨嗣昌督师地方,朝廷便想方设法调来祖大乐充当他的标营。
如今其他人马都被漕运总督朱大典带走,他手底下也唯有这一营人马可用。
“督师!”祖大乐闻言犹豫了一下道,“若是营对营厮杀,我辽东兵不曾怕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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