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162章

作者:四代重奸

“我听闻‘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今我吴甡虽然愚昧,也偶有一得。以吾之见,督师何不亲督大军从陕西而出潼关,命曹文诏督众将自河内而驱伊洛。”

“如此,使那贼人左右为难。击左则右至,击右则左至。左右皆击,则左右皆败。左右不击,正好合围贼人于洛阳城下。”

原五省总督陈奇瑜也不是那不知兵之人,否则也不会被崇祯委以重任。

当他接到山西巡抚吴甡的书信以后,不但从善如流,还特意下令王朴、倪宠率领京营,不必前往陕州汇合,而沿洛河而下,走“南崤道”与走“北崤道”的中军遥相呼应。

如此三路大军进发,一举击破盘踞在洛阳城中的“顺贼”。

只是陈奇瑜想到挺美,奈何却不知卢氏早已经成为义军的天下。本来一无所知的张顺,却因为京营倪宠和王朴路过才看出部分端倪,这也是张顺坚持要先发制人,亲自率领主力前去攻击京营的原因。

分进合击乃是战役的常用手段,“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也是常规的应对方法。结果究竟如何,还是要看双方博弈。

进攻一方既然敢于分兵,自然是要保证每路兵马都不会被敌人一举吃掉。

比如总督陈奇瑜这一次进攻,聚集了两万余人大军。

其中北路军京营倪宠和王朴各领一营三千人马;共有六千人马。

南路军曹文诏一部,除了曹文诏本部一千七百人,睦自强一部一千五百人人,张全昌一部八百人以外,又从山西巡抚吴甡那里借调了二千人,合计六千人马;

而陈奇瑜所率中军,有麾下标营一营三千人,副总兵杨化麟、柳国镇各率领一千五百人;参将贺人龙和刘迁各率领一千人,合计八千人。

依照总督陈奇瑜所得情报,“顺贼”麾下当有四五千可战之兵,哪怕按照总兵曹文诏声称的七千之数,亦无法短时间击败任何一路官兵。

兵法曰:“攻则不足,守则有余”。只要将士用命,任何一路哪怕遭到义军袭击,犹能立营自守,以待别路支援。

那京营王朴和倪宠刚一和义军接触便吃了个大亏,损失千余人马。

他们便起了将张顺拖在此地,然后赶快派遣信使前往“北崤道”通知总督陈奇瑜,让其率兵从陕州过雁翎关绕道永宁县县城后面,截断义军归路的心思。

于是第二天,王朴、倪宠便一边率领大军列阵邀战,一边派遣信使前往“北崤道”寻找总督陈奇瑜。

京营昨晚虽然损失惨重,伤亡的大多数却是步卒,骑兵几乎毫发无损。

京营麾下拥有近两千骑兵,于是王朴便临河列下两个方阵。靠近河边的一个方阵有一千人左右,中间的方阵有两千人左右,剩余两千骑兵布置在靠近山地的一侧,护住京营左翼。

张顺倒也不怂,列了六个小阵,与官兵对阵。其中靠河一侧前后为“乱世王”部和萧擒虎部,中军前后“治世王”部和蒋禾部,山地一侧为前后为贺锦和贺一龙部。

张三百带领一千人守城,魏知友和曹变蛟一千二百名士卒作为奇兵,暂且在城中待命。

别看张顺麾下步骑皆少于京营,其实由于这附近的河谷狭窄,官兵并不能发挥自己出战士卒较多的优势。

“咚咚”的战鼓响起,双方皆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对方阵型逼迫过去。

双方接近至百步开外,义军鼓声一转,三千士卒便齐声高呼:“虎!虎!虎!”

一时间杀声震天,睥睨四野。特别是经过城北的凤翼山阻挡以后,回声阵阵,更是助长了义军的气势,官兵闻声皆相顾失色。

原来上次因为张顺带动士卒呼喊以后,压制住了曹变蛟冒死冲锋带来的士气以后,张顺就发觉了这个“不要钱的技能”。

遂后,他专门让士卒提前练习了一番,今日使了出来,果然义军士气大涨。

那王朴和倪宠也不由一惊,两人好歹老于军事,岂能被这种雕虫小技所惑?于是,王朴连忙让亲卫挥动大旗,发动让火铳手射击的命令。

京营和其他边军不同,装备的鸟铳较多。按照正常口令,需要等到敌人接近一百步的时候,鸟铳才开始射击,只是如今双方士气彼涨我跌,王朴也顾不了许多了。

随着一阵炒豆子似的火铳声响起,义军的呼喊声顿时为之一顿,硝烟弥漫了京营的阵前。由于距离太远,官兵的第一轮射击没有取得多少像样战果。

不过,军令已经下达,一切只能依照往日训练行事。这个时代有没有电报电话,王朴也不可能具备能够精细到指挥火铳手只射击一排的能力。

这玩意儿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嘉靖二十年便已经引进操练过,等到嘉靖三十七年一口气便锻造了一万把,大明对此拥有非常成熟的使用经验。

官兵列成五排,轮环释放,连续不绝。只是可惜双方距离过远,超过一百米开外就没有多少准头的滑膛枪在这些人手中简直是浪费弹药。

等到官兵火铳射击了几轮,枪管发烫,硝烟弥漫,再也无法瞄准以后,张顺才命人重新擂鼓。

这一次的鼓点要比之前快不少。义军连忙快走了起来,行至七八十步,义军稍作停顿。

第151章 接战(中)

“乱世王”和“治世王”麾下的火铳手借机举起了火铳,向官兵人群中一轮射击,顿时官兵应声倒下了十来人。

其余士卒也连忙抓起弓箭,向官兵阵型中一顿乱射。大多数官兵依靠盾牌和铠甲抵挡了,只有二三十人毕竟倒霉,被射翻在地。

这时候官兵阵型中出现了一些骚乱,不过很快就被军官用皮鞭和腰刀控制住了。

官兵此时也开始用弓箭和一些小型虎蹲炮、西洋炮、灭虏炮进行还击。

义军也被杀伤了十余人,只是幸好都是一些小口径火炮打的实心弹,杀伤力并不是很强。

既然官兵大多数火已经释放完毕,此时不冲更待何时?张顺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官兵将手中的火器装填完毕,再度对义军进行射击。

于是,张顺一声令下,隆隆的战鼓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鼓点密集,催人心肝!

这是冲锋的号令,众义军听到明白,连忙跟随着鼓点迈起了脚步,口中高声呼喊着:“虎!虎!虎!”

战鼓声、脚步声、冲锋声汇集在一起,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跟随着如墙而进的义军滚滚而来。

王朴和倪宠麾下的京营待遇虽然高出大多数军队,装备好于大多数军队,奈何训练不得法,又没有名将带领。

个个不由骇的面色发白,甚至有人丢弃了手中的长枪,转身就逃。

后世曾有云“见贼而逃者为上勇,望风而逃者为中勇,误听而逃者为下勇”。这些京营虽然没有如此不堪,但也强不了多少。

王朴麾下的军官连忙挥舞起手中的腰刀,砍杀了十余人,方才止住溃势。

这时候眼见义军就要到跟前了,士卒也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连忙把手中的三眼铳、快枪等火器点燃了,闭着眼向前一放。

古代士卒列阵而战,并不像后世影视作品表现的那样,人挨人,人挤人,密密麻麻,列成一阵。

其实士卒与士卒之间也有间隙,大致有两个身位的宽度,以便于前后排士卒的通行轮换。

官兵只管胡乱释放火铳,自然就没有多少命中率。除了极个别倒霉蛋以外,义军很轻松的便和官兵进入到短兵相接阶段。

前后三排不由放平了长枪,向对方胡乱刺击起来。步卒用枪长一丈四,约合后世四米五的样子。一排排的士卒挥击着,一眼望去全是枪杆。

这个时候,哪个勇士敢冲杀上去?于是两边便安心的划水起来,你敲我一下杆子,我敲你一下杆子,都不敢上前。

只有哪个胆大的站位过于靠前,才有可能被对方寻了个机会一枪刺翻在地。不过由于由铠甲防护,这些被刺中之人,也未必就会死亡。

随着时间的推移,阵后的人马并不体谅前排士卒“划水”的悠闲自得。

他们反而在军官的催促下,慢慢地向前拥挤过去。渐渐的,第一排“划水”的士卒会发现自己身后的空间越来越少了,自己左右腾挪的位置也越来越窄了。

不得已,双方第一排只好打破了当初的默契,把手中的长枪向对方脸面、脖子、胸口等致命之处招呼过去。

因为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了,自己不招呼对方,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对方就不会招呼自己。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一切只能拼着一口气硬撑到底。

这时候,想逃都无处可逃,只能被人拥挤着把胸膛、脖子递到对方枪头上去。

双方阵线如同绞肉机一般,各自付出了一百多条人命之后,前排的士卒终于松了一口气。

由于双方过度的拥挤,连第一排施展长枪的空间也不够用了。不过,好歹有个别聪明的会抓住长枪的中部或者前部,从上向下向对方脑袋、脖子进行刺击。

不过,这终究是少数,不等他们造成多少伤亡,敌我双方便被后排挤的胸口挨着胸口,双方四目相对。

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只能干瞪眼着急,却使不上力。

可是双方的指挥官并不会允许他们做“薪水小偷”,很快都派出了手持解腕尖刀、刀剑、匕首等短兵的轻甲甚至无甲士卒。

他们从人缝里钻个出来,用手中的武器攻击对方的脚踝、胫骨、膝盖、大腿甚至睾丸等处。

那些手持长枪的士卒只好一边和对方的士卒扯在一起,一边用脚蹬踹对方那些“阴险”的家伙。

双方你来我往较劲了半天,很快就没了力气。于是,各自队伍的头目连忙让麾下的士卒进行前后轮换,给予第一排士卒喘息休息的时间。

等到义军前阵疲劳的时候,张顺便让后阵顶了上前,把前阵轮换下来休息。

且不说步卒如何维持战线,且说那靠近山地一侧的骑兵。由于双方所处地形狭窄,骑兵也无法施展很多回旋、骚扰的战术。大家也只好端起长枪,咬着牙和对方对冲过去。

官兵比义军骑兵多了一倍左右,结果因为地形原因,依旧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

贺锦作为骑兵前阵,和官兵对冲了两回。好容易返回本阵,清点人数以后才发现一下子居然损失了三四十骑,把贺锦心疼得要命。

张顺见贺锦伤亡不少,连忙又让贺一龙率队上前换下贺锦。贺一龙性子比贺锦直一些,上阵之后,立刻列阵再度冲锋。

双方再度交锋了两个回合,贺一龙损失几乎和贺锦差不多。贺一龙不由杀红了眼,高声呼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再来!”

这些京营马匹虽好,其实骑兵的本事和胆略,却不如一路厮杀过来的义军。

官兵骑兵虽众,其实前后四次对冲损失了一二百骑。率队军官见对面贼人是个憨批,顿时就心生退意。

毕竟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条。在骑兵对冲的时候,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无论你铠甲坚固还是腐朽,无论你是武艺高强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骑枪冲锋之下,众生平等。一旦被骑枪刺中了,几乎就是命丧当场的结果。

于是,官兵也不再仗着骑兵众多,向前压制义军的阵线,缓缓向后退让了些许。张顺见此,也舍不得麾下骑兵耗费在这里,连忙命人挥动旗帜,命令贺一龙只把官兵骑兵盯死了就成,不必过于拼命。

第152章 接战(下)

等到步卒萧擒虎部和蒋禾部轮换上阵的时候,义军先是发起了一阵远程攻击,然后才冲上前去短兵相接。

萧擒虎部的“孩儿营”箭法不错,距离十步左右一阵乱射,不少官兵直接被射中面目,当场翻倒在地。

而蒋禾部则是在十余步外投掷了一阵标枪,然后举盾冲了上去。

官兵阵型比较死板,只能进行阵内小轮换,无法像义军那样进行前后阵替换。

官兵阵中的远程武器无法进行攻击,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义军射了一轮箭雨、标枪,然后冲上来继续肉搏。

这时候就显示出来萧擒虎麾下“孩儿营”的厉害。这些人端着勾枪,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再加上锥形阵的攻击特性,像一把锥子一般狠狠的刺入官兵的阵中。

本来双方呈现一条直线状的战线,硬生生被“孩儿营”折过去了一角。

王朴立于高处看得明白,只觉犹如一根刺刺入肉里,十分难受。他连忙让麾下的士卒挥动大旗,要求右翼及时把战线推回去。

官兵右翼人马皆有总兵倪宠率领,他接到王朴的命令以后,不由老脸一红。

虽然因为王朴父子相继,世为总兵,倪宠便在指挥权上退让了一些,但是并不表示他对王朴口服心服。

依照他的心思,那王朴不过是个投胎投的好的“二世祖”罢了,假以时日,自己成就未必就在那王朴之下。只是他如何没有想到,才交战一个多时辰,自己这里以多打少,还能被人有撕裂战线的风险。

于是,总兵官倪宠高声呼道:“给我顶上去,打退贼人这次,参与者人人有份,赏银五两!”

京营待遇丰厚,倪宠倒也舍得下本。如果中军不可扣粮饷,“喝兵血”的话,几乎相当于士卒两个月的月饷了。

顿时,京营右翼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嗷嗷的向“孩儿营”发起了反击。

这时候“孩儿营”里孩儿力气不足的问题便暴露了,被官兵反而渐渐压制了回来。

萧擒虎初次经历这种战阵争斗,便有几分焦急。这时候,一个少年站了出来,对萧擒虎请命道:“萧首领,还请让我出马,我带领我身边的二三十个弟兄,定然将这股官兵撕个七零八落!”

萧擒虎闻言一看,正是当初向张顺夸口才得以加入“孩儿营”的任继荣。当初瘦弱的孩童,如今在营中吃饱喝足,养了几个月以后,身体倒开水粗壮魁梧起来,再加上甲胄在身,几乎与大人无疑。

萧擒虎不由喜道:“好汉子,若是你能抵得住官兵,此战我营列你为次功。若是你能够打穿敌阵,此战我营列你为首功!”

张顺麾下将士论功,分为奇功、首功和次功三等。其中奇功最为难得,一般只有“陷阵”“先登”和“以少击多”才能当选。

通常作战,唯有首功和次功罢了。首功为此战关键,次功为其辅助,其余众人顶多不赏不罚罢了。

任继荣听到萧擒虎许了自己,不由眼睛一亮,连忙确认道:“那首领要记劳了,任某这就前去破敌!”

萧擒虎闻言不由哈哈一笑,又怕他有失,连忙说道:“少年人倒是好大的口气,切记不要枉送了性命!”

任继荣也不多言,拱了拱手,便率领麾下士卒冲了上去。任继荣乃是“孩儿营”的一个旗长,麾下有二十五名士卒,其中半数都是当初跟随他一起参军的伙伴。

他对这些人的本事心知肚明,所以才敢有此大言。

任继荣力气很大,更胜寻常壮年。他披了双凯,刀枪不入,便一马当先杀入官兵人群之中。

官兵早知这一路乃是“孩儿兵”,欺负他年幼,便试图用蛮力抵住他。

好个任继荣,武艺高强,手中勾枪一抖,一刺一拉便是一条人命。左右孩儿兵更是扎脚的扎脚,勾腿的勾腿,一时间官兵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原来这勾枪别看就比普通长枪多了一处铁钩,用法却复杂了许多。

任继荣麾下士卒枪法精熟,官兵身披铠甲不容易被刺透的时候,他们便趁机刺官兵的腿脚。

即便刺不中,他们便趁机用枪头的铁钩往回一拉,勾中官兵的腿脚,把当面的官兵勾倒在地。

这些人个个身着铠甲,三四十斤不等,一旦倒地就很难起身。更何况战场之上,人挤人,人挨人,乱糟糟一片,一不小心便会发生“踩踏”事件。

像这种被勾倒在地的官兵,很可能就直接被身后蜂拥上来的自己人,或者被冲上来的义军一顿乱踩,多半就要命丧当场。

其余孩儿兵见任继荣大发神威,不由士气高涨。大家学有学样,皆一人刺击,两人勾腿勾脚,一时间官兵连接反倒在地,无法抵挡。

“孩儿营”如同一把铁锥,连续击穿了五六排官兵。顿时当面的官兵肝胆俱裂,高声喊道:“后面的不要挤了,官兵败了!”

京营本来训练和士气就不是很高,和义军有来有回的打了半天,已经是颇为难得。

只是坚持了半晌,见没有能够拿下“贼寇”,早已经有些焦躁不安了。后面的官兵被前面的官兵挡了,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如何,只是以作战时间揣度,此战当颇为不利。

只道他们听到不知哪里喊起来的“官兵败了”的时候,顿时纷纷拔腿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