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产队的驴③
他深吸了口气,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就当匈奴真的有五十万大军,就当我真的是强大而不可一世的匈奴王国使节!
“方才所言一字一句,皆是实情,无半句假话。”
“匈奴国就是比秦国领土要大,就是砍下我的脑袋,也还是如此。”
赵归露出淡淡的讥嘲之色,风轻云淡地说道。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与始皇帝碰上。
一瞬间,强烈的压迫感和刺骨的寒意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所谓的匈奴王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眼前的这位,可是真正的一代霸主!
世人所知的膏腴精华之地,皆受他统治。
匈奴王以五十万大军称雄,始皇帝有百万带甲!
赵归不由黯然地垂下头去,心中生出了深深的绝望之情。
陈庆虚构的匈奴王,已经是草原人梦中最强大的领袖。
然而这一切,在始皇帝面前仍旧不够看。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大概就是你吹嘘编造出来的身世,却换来别人的不屑一顾。
“匈奴人出了这样的雄主,寡人倒真想见识一下。”
“回去告诉你家大单于,他日——”
“不是你来,就是我往。”
嬴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不紧不慢。
赵归死死握住了拳头,仿佛有万钧大山压在他的脖颈上,不由深深地低下头去。
不行!
演不下去了!
嚣张跋扈、蛮横无理。
你让我如何做得出来?
满朝文武看到匈奴王使节被始皇帝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嚣张的的气焰,顿时面露得色,放肆地发出嘲笑声。
扶苏受了陈庆的嘱托,时时刻刻盯着赵归的一举一动。
眼见势头不妙,他连忙作揖出列。
“父皇,匈奴既然立国,大秦自当以国礼待之。”
“无论两国有何仇怨,总不能失了地主之谊。”
“须卜使者远来是客,我等自当善待使节一行……及其家眷。”
扶苏刻意加重了语气。
这话说得有些云遮雾绕,赵归却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扶苏一向与人为善,没有陈庆那般的黑心肠。
见到赵归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畏手畏脚的样子,不由暗暗叹息。
“匈奴王使。”
嬴政淡淡地开口:“你家大单于派遣使节千里跋涉而来,所为何事?”
赵归再不敢掉以轻心,迅速酝酿好情绪。
他高举木盒:“大单于有国书一封,命我当面呈奉给您。”
嬴政早知道里面的国书是个什么东西,不耐烦地摆摆手。
“寡人倦怠,不如你当着众卿的面念一念吧。”
赵归面色坚毅,行了一礼后,把这封要命的国书拿了出来。
片刻后……
“什么?!”
“滑天下之大稽,匈奴不怕亡国灭种吗?!”
“陛下,请容末将斩了此獠,以正视听!”
“匈奴欺我大秦无人乎!”
匈奴王的第一条要求念出来后,百官哗然。
世上只有胜者予取予求,哪有败寇洋洋得意讲条件的道理。
“让他念!”
“寡人想听。”
嬴政平静的生意,压下了大殿内的喧哗。
赵归精神高度紧张,目光死死盯着国书,陷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
等三个条件念完,他全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然而这时候,他还不得不做出一副倨傲的样子。
“大单于说,以上三条,望大秦始皇帝慎重思虑。”
“若有一条不允,明年秋高马肥之时,本单于率五十万大军,亲赴咸阳来讨!”
赵归已经有些麻木了,嗓音高亢地念完了最后一句。
麒麟殿内落针可闻。
百官已经没了先前的震惊和愤怒,齐刷刷把视线投向始皇帝。
结局已经注定。
谁也无法逆转!
嬴政面沉如水,从御案后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声音铿锵仿佛透着金铁交击之声。
“你回去告诉匈奴王。”
“大秦不可辱!”
“秦民不可欺!”
“辱我大秦,欺我子民者……虽远必诛!”
第283章 小禄啊,这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西汉名臣晁错在《言兵事疏》中上奏:汉兴以来,胡虏数入边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窃闻战胜之威,民气百倍;败兵之卒,没世不复。
短短一段话,道尽了汉家百年来的屈辱和苦难。
匈奴南下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掠,予取予求。
偶尔有捷报传来,百姓欢欣雀跃。
但更多的是前线吃了败战,军队士气低落,一蹶不振。
时近正午。
明媚的阳光晒得人眯起了眼睛。
陈庆和相里菱、王芷茵一同乘坐马车返回家中。
“陈郎刚才在想什么,脸上一直带着笑。”
相里菱温柔地望向他。
“你们看今天的阳光,多好啊。”
“为夫像不像一道光?”
陈庆兴奋地站了起来:“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
“吾消弭战祸于无形,解华夏百年之屈辱。”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此乃真国士也!”
他用大拇指对准了自己,眉飞色舞地夸赞道。
相里菱慌乱地站了起来:“陈郎这等话不要在外面乱说,被人听到,少不得扣你一顶傲慢不逊、自以为是的帽子,于声名有损。”
王芷茵没好气地说:“你在家口无遮拦也就罢了,好端端又说自己像‘光’,发的哪门子疯?”
陈庆顿时不悦地瞪着她:“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岂是你这样的街溜子能懂的?”
王芷茵早就从对方嘴里知道了街溜子的意思,闻言顿时大怒。
“陈庆,说好不许再提这个词的。”
“你怎么又食言?”
“信不信我……”
她犹豫了下说:“我跳下车去,见人就打。到时候就自曝是你陈府令的房中人,我看你如何收场!”
“嗤。”
陈庆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满朝皆斥本官飞扬跋扈,蛮横无礼。”
“你想打谁,倒是去打啊。”
“不如此,你怎么好意思自称是我的房中人?”
“芷茵啊,快去吧。”
“需要什么兵械吗?”
“或者我跟着去搭把手,你看谁不顺眼,为夫按住他让你打。”
王芷茵恼羞成怒,委屈又不忿地仰头望着他。
“好啦好啦。”
“怎么又斗起嘴来了。”
“一家人应当相亲相爱,和睦共处。”
相里菱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陈庆按在座位上,然后又给王芷茵打眼色。
嬴诗曼是正妻,如今每日忙碌着操持家业,从娘家那里挖墙脚,给老陈家积攒家业。
她们两个帮不上什么忙,好不容易得到机会陪陈庆出来,结果刚好了没半天就吵上了。
马车行经热闹的街坊之时,一股恶臭突然远远地飘散过来。
三五个浑身污泥的奴工守在下水道口的位置,看样子好像刚从里面爬出来。
不多时一个满头满身都是秽物的人影从管道里探出头。
“清出来了!”
“管道已经畅通无阻!”
他手里拿着一大团湿淋淋的垃圾,兴奋地大喊。
围观百姓离得远远的站着,见状顿时松了口气。
陈庆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早在公元前14世纪,商朝迁都殷城时,华夏先民已经着手设计城市的排水系统。
到了秦朝,地下管道愈发精细完善。
越复杂的东西,就越容易出问题。
所以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为夫要做的还有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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