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将军,在这里!”
几名士兵在南面大喊,杨再兴奔了过去,只见十几座大帐堆满了攻城梯和投石机等等重型武器,杨再兴大喜,毫不犹豫下令,“用火油!”
他们都携带了火油袋,里面装了二十斤火油,在关键时刻才使用,士兵们将火油袋塞子拧开,扔进了十几座大帐内,又将火把扔了进去。
“我们走!”
杨再兴大喊一声,百名手下紧紧跟随他,众人纵马向西面疾奔而去。
两千女真士兵已经冲进仓库区,但仓库区内的草料被点燃,燃烧异常迅速,被大风吹得漫天飘舞,浓烟弥漫,烈火肆虐,深红色的烈焰在浓烟中吞吐,女真士兵看不见放火的敌军,也无从救火,他们自己也被浓烟和烈火包围了。
北风强劲,整个大营都被烈火和浓烟吞没了,这个时候莫说救火,能逃出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一百三十章 险棋(中)
羊马圈的行动比较顺利,赵小乙率领四百名手下杀死了睡梦中的一百多名马夫和三百多名士兵后,他们便控制了整个羊马圈。
士兵们成片成片拉倒了栅栏,将上万战马和数十万只羊驱赶出去,羊只和马匹漫山遍野奔跑,没有人控制,它们便会一直欢腾地向西面数十里外的草场逃去。
这是一次十分成功的偷袭,宋军利用金兵正处于防御切换的混乱期,之前严密的防御体系因为大部分军队调走而无法维持,而新的防御以及巡哨制度还没有开始实施,这段防御空白期最多只有一天,恰好就被宋军抓住了。
到天亮时,整个大营被烧成了白地,超过三千名士兵来不及逃出而被大火烧死,虽然金兵最后追回来一些羊马,但金兵的后勤还是遭受了极为沉重的打击。
……
就在杨再兴率军向西撤退的同一时刻,陈庆的军队也准备对小河南岸的敌军发动偷袭了。
从宋军大营到金兵大营相距约两里左右,如果是骑兵,这两里路的问题不大,转瞬就能杀到,但宋军是步兵,等他们奔到大营时,对方恐怕已经准备好迎战了。
偷袭若要成功,就必须出奇兵致胜。
金兵大营背靠小河驻营,大营也并没有营栅,都是很小的行军帐,大营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行军帐,这种行军帐很单薄,骑马可以携带,只是在睡觉时才展开,最多只能容三四名士兵在帐中睡觉。
虽然没有营栅,但四周还是布满了巡哨,金兵也担心宋军夜里偷袭,巡哨骑兵部署到一两里之外。
此时小河水面上出现了数十张脸庞,这是金兵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一个漏洞,那就是水路。
陈庆挑选了三十名擅长水性的士兵,沿着大山爬软梯下了山崖,绕道金兵巡哨监视的范围之外,潜入水中,从水路无声无息潜到金兵大营内。
为首将领正是王铎,王铎就在相州黄河边长大,水性极好,只是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他这个优势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陈庆给他们任务是刺杀敌军主将,这个任务说难也不难,关键是他们要找到敌军主将所在。
敌军主将其实很好找,他们白天居高临下,早就发现敌军大营内就只有一顶大帐,上面插着一面金色三角旗。
但白天没有行军帐,大帐很容易辨认,此时已快到两更时分,大营内万籁俱寂,和白天相比,多出来密密麻麻的行军帐。
所有士兵都已经睡了,大营内有两支巡逻队,一南一北各有一支,在附近巡逻。
一名士兵忽然指了指前面低声道:“指挥使,会不会是那个?”
王铎也看见了,前面数十步外有一座大帐,是一座正式大帐,在无数行军小帐中俨如鹤立鸡群,而且在大帐门边站在四名士兵。
大帐内有一个微微驼背的身影,正负手来回踱步,他的身影被灯烛映照在帐幔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再看周围,整个大营内就只有这一顶大帐,大帐上面插着一杆三角旗。
王铎精神一振,就是这顶大帐。
“准备兵器!”
三十名士兵爬上岸,从随身携带的避水油包内取出军弩,重新装上弓弦,每个士兵各带一支军弩,一壶箭,一把战刀,油包还有五支包裹严实的火把。
王铎一指南面几辆大车,众人会意,一起弯腰疾奔而去,躲在马车下面,他这里距离主将大营只有三十步左右。
二十名巡逻哨兵从马车前列队走过,他们都骑着战马,高高在上,他们的视角看不到马车下面的情况。
“韩都头,按照原计划行动!”
王铎嘱咐一声,便带着三名士兵向大帐悄悄奔去,紧紧趴在大帐背后的草地内。
都头韩毅一摆手,“弩箭准备!”
二十七支弩箭瞄准了大帐上的身影和外面的四名士兵。
“放箭!”
韩琦一声喝令,二十七支弩箭同时射出,四名守卫士兵惨叫着倒地,而大帐内的大将也连中十几箭,灯火也打翻了,大帐内变得一片漆黑。
王铎带着手下一跃跳起,一刀劈开大帐,冲了进去。
大帐地上趴在一名身穿皮裘的女真将领,身上插满了弩矢,致命的一箭射在太阳穴上,鲜血汩汩流出,旁边木架上挂着一副铁甲铁盔,还有一支狼牙棒。
王铎将他翻过身,一把扯下他的腰牌,竟然是一枚金腰牌,上面用女真文和汉文分别刻着万夫长木特黎。
王铎大喜,主将一定是他了,他拔出战刀一刀斩下了人头。
这时,他的手下点燃了大帐,大喊道:“将军,快撤!”
刚才的惨叫声惊动两支巡哨,巡哨骑兵正向这边疾奔而来。
四人冲出营帐,向小河方向狂奔而去,后面箭矢如雨,三名手下惨叫着被射倒,王铎右肩一痛,他也被一支箭射中。
“掩护我!”王铎狂奔大喊。
躲在大车后面的手下一起放箭,数十步外的游哨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剩下的哨兵吓得勒住战马,不敢再追赶。
众人奔向小河,跳入小河向对岸游去……
与此同时,另一支宋军小队由呼延雷率领,他们是从东面过来,同样由水路潜入了金兵的羊马营内,这边围养着五千匹战马。
呼延雷没有惊动马房内的敌军,他们拉开了围栏,骑在马上驱赶战马向围栏外奔去,数千匹战马奔出,立刻惊动了外围的数十游哨骑兵,骑兵们大喊大叫,企图阻止战马逃逸,却被躲在战马中的宋军士兵用弩箭射杀了十几人。
陈庆在山坡已经准备就绪,后面排列着两千士兵,手执长矛,一个个杀气腾腾。
剩下三百神臂弩手和伤兵一起留守大营。
“统领,大帐起火了!”士兵指着下方火光大喊道。
陈庆一挥方天画戟,大吼一声,“跟我杀啊!”
两千大军向山坡下汹涌杀去,陈庆一马当先,拨飞了数十支冷箭,冲进敌军哨兵群内,左右劈杀,杀死了十几名哨兵,其余哨兵见他勇猛无比,皆惊骇得纷纷躲闪。
陈庆马不停蹄,率领大军继续狂奔。
金兵大营内一片混乱,不仅主帅被刺杀,很多行军帐也被火点燃了,士兵们狼狈逃出,有些穿了盔甲,有些却光着脚。
金兵由三千契丹人和两千汉人协从军组成,副将李重庆是韩常的心腹,但他被木特黎敌视,只能指挥两千协从军,契丹人军队根本不听他的命令。
几名契丹千夫长已经意识到不妙,纷纷喝令军队集合,就在这时,陈庆率领两千士兵杀进了大营,迎面遇到了副将李重庆。
李重庆率领一千协从军士兵前来阻挡宋军,为契丹人士兵集结争取时间。
李重庆不认识陈庆,他大吼一声,挥刀向陈庆劈来。
陈庆格挡开了他的大刀,两马交错,陈庆反手一击,方天画戟快得无以伦比,锋利的戟刃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李重庆忽然听到脑后风声,躲闪已经来不及,‘喀嚓!’一声,半个脑袋被劈掉,脑浆飞溅,战马拖着尸体奔行十几步才落地。
协从军顿时大乱,有的士兵挺矛相迎,也有士兵赤手空拳,狼狈逃窜。
两千宋军士兵士气高昂,跟随主帅一路冲杀,势不可挡,两千协从军被金兵贱待,小主公郭安国也死了,剩下的士兵都不愿为金人卖命,士气十分低迷。
此时,他们见副将李重庆也被杀了,两千士兵再无心恋战,四散奔逃,被宋军冲杀得七零八落,率先崩溃了。
契丹人军队还处于一种混乱之中,他们没有战马,大部分士兵还光着上身,鞋也找不到,主将木特黎根本没有想到宋军会来偷袭,放松了警惕,只有三成的士兵拿着兵器。
两千宋军士兵击溃了协从军,又杀进了契丹人的军队。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陈庆专找敌军将领下手,不到一刻钟,他便干掉了两名千夫长和十几名百夫长。
没有了将领指挥,没有了战马加持,契丹军士兵就仿佛不会打仗了,士兵们一盘散沙,各自为阵,被宋军士兵杀得鬼哭狼嚎,死尸遍野。
契丹军是出了名的样子军,装腔作势,喊得很凶,可真正到了战场上,他们却不肯卖命了,当初陈庆以一千弱旅营帐完颜兀术的一万骑兵,就是从契丹人的包围中逃脱。
随着协从军率先崩溃,契丹人军队也迅速失去了抵抗意志,纷纷丢盔卸甲四散奔逃。
这时,王铎和呼延雷归拢了两千匹战马,陈庆下令士兵上马,和杨元清兵分两路追杀逃亡的敌军士兵。
几乎就在宋军追杀逃亡溃兵的同一时刻,王翦坡的刘子羽却偷袭敌军大营失败,被早有准备的五千女真骑兵杀得节节败退,陷于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时。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险棋(下)
“咚!咚!咚!”
四更时分,战场上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五千女真骑兵分为三队,一队切断了宋军回撤大营的退路,另外两队将宋军分割三块,使宋军各自为战,场面十分混乱。
刘子羽没有想到从水路偷袭的方式,他企图借助夜色掩护,迂回从侧面绕过金兵的探哨,但他的军队还是被金兵游哨骑兵发现了。
金兵留守主将萧枞立刻集结军队,他手下的五千军队是清一色的女真骑兵,不是寂望坡那边军心涣散的杂牌军,女真骑兵训练有素,睡觉也不脱盔甲,能迅速集结,迅速形成战斗力。
萧枞布下了陷阱,留数百人假装没有准备,刘子羽率宋军杀来时,数百人狼狈逃窜,将宋军引入埋伏圈,当刘子羽发现不对时,他们已经被五千女真骑兵包围。
刘子羽的军队也是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军,虽然他们身陷重围,但他们并不慌乱,当刘子羽突围的命令发出后,数千宋军士兵集中兵力向东突围。
怎奈女真骑兵十分悍勇,一支支百人队在黑夜中奔驰,在疾奔中张弓射击,无数宋军士兵被强劲的箭矢射杀。
混战中,敌军主将萧枞发现了刘子羽,他策马疾奔,从小箭壶中抽出一支毒箭,借助大旗的掩护,一箭向刘子羽咽喉射去。
刘子羽忽然发现了冷箭,他大吃一惊,本能向后一仰,‘咔嚓!’这一箭正中他的锁骨,锁骨被射断了,刘子羽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爹爹!”
刘璀眼睛红了,他连杀数人,靠近了父亲。
刘子羽已经被亲兵救起,亲兵都头大喊:“箭矢有毒,三将军,我们必须尽快突围!”
刘璀一挥大枪,向东面拼死突围。
萧枞冷笑道:“翰孛儿和银查合击,给我封锁他们的退路。”
两支女真大军一南一北,四千骑兵开始渐渐合拢,一旦合拢,宋军将生机全无,只能是全军覆灭。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女真人背后一阵大乱,一支宋军骑兵从后面杀了出来,为首大将正是杨再兴,他率五百骑兵连夜撤退回寂望坡,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刘子羽偷袭敌军失利。
杨再兴毫不犹豫,率军从背后给了女真骑兵狠狠一击。
萧枞身后兵力空虚,眼看着宋军骑兵杀来,萧枞吓得催马便逃,杨再兴张弓搭箭,一箭射去,这一箭正中萧枞后背,尽管盔甲能保住性命,但这一箭还是让萧枞痛彻入骨,险些摔落下马。
萧枞慌不择路,率领数十名骑兵向王翦坡上逃去……
背后杀来的宋军骑兵打乱了金兵的计划,使两支女真骑兵的合击没有能完成,给了宋军一线逃命的机会,无数宋军士兵冲进了小河。
此时正是枯水季节,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小河并不深,只齐到士兵的胸脯,使数千士兵得以蹚水向对岸奔去,刘璀也带着父亲渡过了小河,逃进了小河对岸的树林。
天快亮时,陈庆在寂望坡大营以西十里处,接应到了刘子羽父子以及杀出重围的两千余残军,还有杨再兴的骑兵,他们的兵力太少,也陷入敌军的包围,最后只有三百余骑兵突围成功。
这一战刘子羽大军伤亡惨重,五千士兵已损失过半,刘子羽也受重伤昏迷过去。
陈庆迎上前,看见了担架中刘子羽,他急问刘璀,“都统情况怎么样?”
刘璀忧心忡忡道:“对方用的是毒箭,射断了锁骨,我们及时挖掉了箭头附近的血肉,但一部分毒液还是进入了体内,情况不妙。”
陈庆摸了摸刘子羽额头,额头滚烫,情况确实不妙,他急忙道:“大营内有军医,也有解毒药,赶紧回去救治,让士兵也跟我们回营。”
刘璀回头看一眼士兵,至少有一半的士兵没有突围出来,他忍不住潸然泪下,强忍悲痛对陈庆道:“这次我们轻敌了,中了敌军埋伏,兄弟们伤亡惨重,大营也丢了,营内还有那么多伤兵……”
刘璀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陈庆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无论如何,先回营再说,我们这里偷袭成功,缴获了不少粮草物资,还有战马,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刘璀听说陈庆偷袭成功,心中稍稍安慰,连忙命令士兵跟上,向寂望坡大营而去。
……
抽了一个空,陈庆来到杨再兴身边,低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杨再兴捏一下拳头道:“火烧连营,整个大营都被烧毁了,敌军所有的物资都保不住,应该还烧死不少金兵,我们的弟兄没有伤亡一人,可惜……”
陈庆明白他的意思,可惜回来救助刘子羽的军队,伤亡近四成,他拍拍杨再兴的胳膊,“战争怎么可能没有伤亡,你和弟兄们的功劳我会上报,没有了后勤保障,金兵在大散关呆不久了。”
陈庆随即吩咐杨元清道:“你率三千弟兄开始砍伐西面的树林,要粗壮的大树,能砍多少就算多少,树枝也一并留着,用马匹把它们拖回大营。”
他需要准备大批滚木和木材,虽然寂望坡的坡度比不上王翦坡那么陡峭,但这些木头却发挥奇兵作用。
……
大散关的主将是傅选,他接手了王彦的军权,王彦的八字军十分善战,在上一次和尚原之战中,正是王彦的军队立下了大功。
按理说,傅选应该继续镇守和尚原才对,但傅选这个人不行,心胸狭窄,为人阴险,几乎所有大将和他关系都不好。
吴阶担心傅选配合失误,坏了大事,便将他和刘锜的军队对调,刘锜参与守和尚原,而让傅选镇守大散关。
傅选当然知道西谷金兵杀到大散关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陈庆的快信,也看到了前天陈庆点燃的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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