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乔武随即下令将旗帜换成西军的赤底黑龙旗。
……
码头上格外安静,江面上也很安静,数百艘大船一字停泊在宽阔的江面上,没有任何动静,完全没有军队下船的迹象。
王建感觉不妙了,他想起了刘子羽说的话,如果假攻怎么办?
果然被刘子羽说中了,王建心中一阵懊悔,喝令道:“全军撤回城内!”
大军掉头撤退,但撤退不到三里,亲兵大喊起来,“都统!后面军队没有跟上来。”
王建急忙勒住战马回头望去,果然发现他身后军队已不足千人,李洪登、孔长治、邵文,三名统制和他们的军队都不见了踪影。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几名亲兵催马向南面奔去,片刻亲兵们回来禀报,“都统,他们不见了!”
王建暗叫不妙,这些将领都有异心了,此地不可久留,他必须立刻撤回城内。
王建率领不到千余人疾速奔跑,但夜间道路漆黑,士兵越跑越少,士兵们抓住机会就向两边稻田奔去,距离县城不到两里时,王建身后只剩下三百人,正是他从临安带来的三百亲兵。
王建彻底抓狂了,他带出来一万军队居然逃得干干净净,这不是某一个将领的问题,而是最底层的哗变,一旦士兵们不愿卖命,那军心就散了。
王建又恨又怒又惶恐,带着三百手下奔至城下,只见城门上方挂着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副将吴耀和他的亲兵。
乔武在城头上冷笑道:“王建,你把我们视为猪狗之时,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王建气得破口大骂,“王八蛋!狗杂种!你不得好死!”
乔武一挥手,“射箭!”
城头上乱箭齐发,王建挥剑拔打箭矢,连连后退,但他的亲兵却措手不及,被射倒数十人。
无奈,王建只得率领手下绕城而走,向北方逃去……
闽江上大船开始向南面码头靠岸,大船其实都是空船,五万大军都集结在南岸,都统制刘琼和唐骞亲自率领,大军登上大船,大船掉头向对岸驶去。
连刘琼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过江,对面的两万军队就已经全部瓦解,主将王建连一支箭都没有射出,就仓惶北逃了,或者这就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天渐渐亮了,五万西军进入闽县,城内军民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欢迎西军入城,乔武率领大群将领上前行礼,刘琼连忙请众人起身,他高声道:“雍王早已把福建路的百姓视为子民,你们是福建路的子弟兵,更不会杀戮,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西军一员,福建路也要由你们来守卫。”
乔武振臂大喊:“万岁!雍王殿下万岁!”
“雍王殿下万岁!万岁!”
高呼声响彻了整个县城……
刘琼随即兵分五路,每路三千军队,分别前往建州、邵武军、南剑州、汀州、漳州,加上泉州、福州和兴化军,福建路一共八个州军,全部落入西军手中。
……
临安皇宫紫微偏殿,刘子羽的述职会正式召开,天子赵构,五名相国,几名大学士以及各部高官都参与这次述职。
述职是由左相国朱胜非主问,问题则由天子赵构草拟,一共三个,都是赵构关心的问题。
“请问安抚使,雍王陈庆两个月前是否给你写信?”
刘子羽心中暗暗叹口气,他很清楚今天要问什么,张浚之前都告诉他了,他自己也做好了准备。
“是有这么回事!”
刘子羽坦然回答道:“两个月前陈庆确实给我写了一封信。”
“那请安抚使据实回答,信中的内容是什么?”朱胜非咄咄逼人追问道。
刘子羽沉吟片刻道:“陈庆说要设立刑部司,邀请我出任主官,同时接替即将退仕的张妙,入阁参政事。”
四周一片轻微的骚动,陈庆居然邀请刘子羽入阁参政事,这么好的机会,刘子羽竟然没有去京兆。
“那你是怎么回信?”
“我告诉陈庆,我身体不好,当年的箭伤毒性一直留在体内,对我身体伤害很大,不适合在寒冷地方生活,将来我还是会在南方温暖的地方生活。”
赵构轻轻一挥手,这个问题可以过了。
朱胜非点点头,又问道:“第二个问题,你的三个儿子和侄子都在西军出任高官,只有你一人在朝廷这边为官,你是出于什么考虑?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不和自己子女一起生活,那样更符合人伦?”
刘子羽点点头,“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坦率说,我早就想退仕了,尤其这两年身体一年比一年差,感觉体内毒素已经入侵内腑,或许只有两三年的寿命了,我之所以还留任,一是碍不过张相公的请求,盛情难却,其次我在福州有个义子,他还在读书,我想等他稍微大一点,我就辞官了。
现在我已经想好了,今天述职会结束后,我就会递交辞呈,去四川路南部生活,那边也很暖和,对我身体有好处,我希望陈庆将我的次子封到四川南部做官,也方便照顾我。”
刘子羽这番话说出来,众人面面相觑,刘子羽已经决定辞呈,那述职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上殿外,高声道:“启禀陛下,福建路急报!”
赵构连忙道:“速速呈上方来!”
一名宦官下去,接过急报,转呈给了天子赵构,赵构铺开急报,匆匆看了一遍,顿时气冲满膛,浑身发抖,忽然眼前一黑,蓦地晕厥过去。
“陛下!陛下!”
大臣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抢救,秦桧手快,拾起了地上军报,眼一瞄,俨如五雷轰顶。
‘两万福建军集体哗变,投降了西军,副将吴耀被杀,主将王建已仓惶北逃,福建路全境已被西军占据。’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抗议
御书房内,天子赵构负手站在窗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他短暂晕厥,太医要他卧床休息,他却不肯,立刻召集五名相国在御书房议事。
“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赵构声音低沉道:“福建路被西军强行夺走,同时也掐断了我们和广南两路的联系,我们还有什么退路?”
四名相国都望向秦桧,他是右相,这个问题应该首先由他来回答。
秦桧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现在应该召见雍王特使,要求他们恪守承诺,退出被他们强占的福建路,无论如何,道义上我们要占据上风,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陈庆的背信弃义。”
旁边徐先图冷冷道:“如果天下人都知道陈庆的背信弃义,那他就真没有顾虑了,五十万大军压下来,我们能支持几天?”
徐先图的提醒让赵构心中一凛,或许陈庆真的就在等这一天。
“那怎么办?”
秦桧不满道:“就这样眼睁睁望着福建路被夺走,眼睁睁望着广南两路和我们断绝联系?福建路的税赋怎么办?广南路的税赋怎么办?还是请徐相国说说你的好办法!”
税赋问题刺痛了赵构,丢掉福建路的税赋,他们怎么养军?
赵构也转过身,对徐先图道:“徐爱卿说一说吧!”
徐先图缓缓道:“陛下,福建路被强占是事实,我们也需要有所行动,首先召见胡云是必须的,他们确实违反了双方当初达成的协议,要求对方给我们一个交代.
其次,我们要得到一个和广南两路联系的通道,这也是需要和对方磋商.
第三,我们要积极考虑收回福建路的办法,包括军事施压以及鼓励福建路士族和百姓抗争.
第四,我们在水路上太被动了,必须想办法扭转这个被动局面。”
徐先图说完,秦桧立刻反对道:“陛下,微臣不同意徐相公的第二点,我们不能和对方磋商联系广南两路的通道,这无异于承认了对方占领福建路的合法性。”
赵构也觉得不妥,他问张浚道:“张相公怎么看?”
最近赵构很器重张浚,几乎对他是言听计从。
张浚不慌不忙道:“陛下,微臣支持徐相公的方案,不过在第二点上微臣建议缓一缓,不要急着和对方谈判,那是不得已才用的下下之策,微臣建议先派人以商队的名义去广州,一方面向广南两路各州通报情况,另外一方面搜集船只,准备开辟海上通道,继续维护我们对广南两路的合法统治。”
张浚的建议得到了天子赵构的赞赏,非常理性务实,当务之急是把事情先做起来,而不是讨论道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当然,赵构也害怕激怒陈庆,没有了道义上的顾虑,西军几天就能灭了宋朝。
“分头去做吧!徐相公去和胡云交涉,要求他们履行协议,退出占领福建路,张相公安排出兵方案,向福建路军事上施压,秦相公则负责和福建路的名门士族联系,鼓励他们站出来反对西军对福建路的占领。”
敲定了对福建路的策略,赵构随即召见黄龟年,鼓励他一番,随即任命黄龟年为广南两路安抚使,代表朝廷去安抚广南两路,并负责收集船只,开辟海上通道。
船只成了头等重要的大事,江南的造船能力其实很强大,河道里舟楫如梭,全是五百石以下的小船,或者是千石左右的拖船,但朝廷需要的是能出海的大船,能抗住海上的大风大浪,可造大船显然也不现实,一是时间上等不起,造一艘三千石大船最快也要两三年的时间,其次财政上也负担不起,朝廷穷得只能勉强保证俸禄,其他各种开支都一概削减,更不用说造船这种动辄数万贯、十几万贯的支出了。
没有了造船的财力,朝廷只能从想办法打民间的主意,只可惜盘剥数轮后,民间的现存船只也微乎其微了。
最后的希望在广南两路,那边还有一些海船。
次日一早,徐先图和另一名副相国万俟卨奉诏前来见胡云,向胡云所代表的雍王提出了强烈抗议。
“这是背信弃义,完全违背了当年双方达成的福建路协议!”
徐先图取出当年陈庆和天子赵构达成的协议书,指着最后一条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朝廷将福建路泉州移交给川陕宣抚使司治理,除外海孤岛外,福建路其余各州皆为朝廷所属,双方皆无异议……”
胡云微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签署这份协议的前提是先帝还在建在,并且先帝不再谋求皇位,这两个前提条件任何一个不成立,那这份协议就作废了,这两个前提也是书面写下,双方签字认可的,我记得在文本附件内,徐相公还记得吗?”
徐先图当然记得,这份协议还是他草拟的,徐先图沉默片刻道:“难道这两个前提不存在了?”
胡云点点头,“其中一个不存在了,先帝驾崩了!”
徐先图和万俟卨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月前吧!他喜欢炼丹,结果服用自己炼的丹药后中毒身亡,很可惜,殿下应前太子的要求,没有公开发丧,灵柩会在合适的时刻运回汴梁安葬。”
“这个……”
徐先图不知该怎么说了,他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拿出一份协议,原以为能谴责对方,道义上占据上风,没想到却被对方清风云淡地化解了,协议的前提没有了,那这份协议就作废了,他们能约束对方的道义条款也没有了。
万俟卨不甘心道:“不是说没有协议,你们就能随意侵占朝廷的土地,你们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非法的,是对天子和朝廷的背叛,朝廷要求你们立刻撤出非法占据的福建路各州。”
胡云淡淡道:“天下疆土属于天下人,唯德者可居,我们只是为了让福建路的百姓能够吃饱饭,能够轻徭薄赋,休养生息,这是圣人之治。
而在你们治下,田税竟然收到了五税一,盐价四百文一斤,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么沉重的税赋,残酷剥削,民不聊生,为了生存,福建路各地百姓举家逃往泉州,在短短数年内,泉州人口增加了五倍,这样的恶政,你们还好意思说福建路是你们的,圣人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真为你们感到羞愧!”
两人被骂得哑口无言,所谓抗议胡云自然也不接受,无奈,徐先图和万俟卨只得回朝向天子交差。
御书房内,万俟卨被打发走了,赵构只留下徐先图一人,情况有变,军队纷纷反对和西军作战,情绪激动,为了安抚住军队,赵构只好取消了对福建路军事施压的计划。
以此同时,温州传来消息,数十名不愿效忠雍王的官员被赶出福建路,福建路的西军不允许朝廷官员过境,黄龟年一行恐怕去不了广南两路。
赵构的福建路方案遭到了重大挫折,必须要进行调整。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现实
“先帝驾崩了?”赵构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回禀陛下,胡云说先帝两个月前驾崩了,他喜欢炼丹,服用自己炼制的丹药中毒身亡。”
“为什么没有发丧?”
赵构语气极为不满道:“好歹也是堂堂的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死去,连个最起码的葬礼都没有?”
“对方说是前太子要求,等合适的时机送去皇陵安葬。”
“哼!就是故意秘不发丧,怕朕知道先帝已去,他们就没法再要挟朕了。”
赵构的不满也只是挂在表面,大哥的去世当然令他长舒一口气,一个巨大的隐患没有了。
负手走了几步,赵构又道:“徐爱卿,这里只有我们君臣二人,你给朕说实话,福建路还拿得回来吗?”
徐先图摇摇头,“陛下,拿回来的可能性没有了。”
赵构满脸失落,半晌叹口气道:“那朕该怎么办?”
徐先图低声道。“陛下,福建路丢了,这是事实,但不管胡云怎么狡辩,他们在这件事上还是有道义上的缺陷,他们心知肚明,对我们最有利的就是要利用这种道义上的缺陷,提一些要求.
当然,要求也不能过份,或许他们能答应,这其实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让秦相国不切实际地胡搅蛮缠下去,最后只会鸡飞蛋打,什么都得不到!”
徐先图的劝说很中肯,赵构不得不面对现实,福建路已经被吞掉,不可能再让陈庆把它吐出来,那么就像徐先图所言,利用陈庆在福建路道义上的缺陷,向他提出一些要求。
赵构沉默半晌道:“那就去和他们继续谈,朕可以承认福建路归属雍王,但朕有四点要求,第一,朕要广南通道,第二,朕要二十艘万石海船,第三,朕要皇兄的灵柩,第四,要他们明确承诺,不得再打广南两路的主意。”
……
长丰茶馆内,胡云将一份信函交给王牧,“这个明天要见报,是雍王殿下的指示。”
“是什么?”王牧拾起信函问道。
“先帝驾崩的讣告!”
王牧一怔,“先帝驾崩了?”
“已经驾崩大半年了,一直没有发丧,雍王殿下的意思,夺取福建路后便可以公开这个消息,等于之前和天子签署的协议作废了。”
“这个先帝捏拿了天子这么多年,现在终于驾崩了,恐怕他也会长长松一口气吧!”
胡云淡淡笑道:“先帝事实上已经没有价值了,前太子倒是还有一点价值,毕竟现在天子没有子嗣,如果先帝还有价值,殿下不会把他的死讯放出来。”
“没问题,明天上头版头条,但福建路易手的事情要不要登出来,现在临安城议论很多,这么大的事情,我如果一直不登出来,报纸就会失去信用。”
胡云想了想道:“我现在还在和对方谈判,等谈判结束后,便可以登出来,明天先帝驾崩之事会转移舆论,你不用太担心。”
王牧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对方会承认福建路归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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