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王静修点点头,“我上次就给王爷说了,他怎么可能止步于汉水,他一定还会向东扩甚至还要占领鄱阳湖地区,所以摧毁朝廷的战船就是他下一步行动的关键了。”
“那他为什么拉着我一起干?”
“我们脚下这两府两州一军都是王爷在代管,或许他是想从王爷手中夺取这片土地,而不是从朝廷手中得到。”
“我不懂先生的意思?”
王静修笑了笑道:“陈庆也需要借口,这片土地的两府两州一军当初可以约定好的,朝廷不得驻军,如果王爷派军队强占这两府两州一军,陈庆就有了出兵的借口,无论如何,王爷出兵就是朝廷出兵。”
“然后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就要和对方谈了,既然对方邀请王爷一同出兵,我估计陈庆是想用朝廷的战船来做人情,他不缺战船,但王爷缺。”
提到战船,张俊着实有点怦然动心了,他对万石大船的渴望完全不亚于铁火雷,如果铁火雷得不到,那么得到万石大船,也能弥补他无比遗憾的内心。
考虑良久,张俊道:“先生觉得可以合作吗?”
王静修淡淡道:“我觉得可以用战船交换荆湖北路,但我建议王爷不要出兵,一旦出兵,朝廷的怒火就会集中在王爷身上,王爷和朝廷会彻底翻脸,卑职觉得最好王爷不要做陈庆的盾牌。”
张俊沉默不语,出不出兵在于利益,如果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他当然要出兵,和朝廷翻脸是迟早之事,他并不是很在意了。
……
次日一早,张俊在州衙又召见了韦济,两人分宾主落座,张俊歉然道:“当涂县的事情我很抱歉,你们尽管驻军,不用考虑朝廷的上限,如果朝廷出兵动武,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感谢郡王的厚意,我一定转告雍王殿下!”
这时,使女进来上茶,张俊喝了口茶,又缓缓道:“如果没有我的协助,我相信贵军一样能收缴朝廷水军,但雍王希望我一起出兵,还要分一些战船给我,是不是雍王还有别的要求?韦参军不妨直说。”
韦济点点头道:“雍王殿下确实有所求,殿下希望能拿到荆湖北路,现在还差随州、郢州、德安府、汉阳府和信阳军五个州府,殿下希望王爷能出兵占领这个州府,然后我们会要求朝廷立刻撤军,这样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出兵占领剩下的五个州府,作为补偿,我们在收缴朝廷水军,会把一部分战船交给王爷。”
张俊眯着眼道:“雍王殿下能给我多少战船?”
“如果王爷不方便一同出兵,雍王殿下将分给王爷缴获战船的一半。”
张俊又道:“如果我出兵呢?和你们一样多的兵力,又能给多少?”
“最多给七成的战船!”
“这七成也要包括万石战船的七成!”
“我可以代表殿下答应,殿下给了我授权!”
张俊大喜,“那就一言为定,我负责从陆路切断军营上船的路,船只就交给你们!”
“雍王殿下正是此意!”
韦济又道:“还有一事,就是关于张匡,殿下请他在京兆做客,住上几年,王爷可以把他家人一起送到京兆,我们会善待。”
“为什么不放他回来?”
“不瞒王爷,他对铁火雷知道得太多,他不该那么好奇研究铁火雷,导致我们无法放他回来。”
张俊沉吟片刻道:“也好,就让他留在京兆吧!代表我在京兆做客。”
……
韦济走了,王静修又找到了张俊,着实有点焦虑道:“王爷真要出兵吗?”
张俊点点头,“已经商定了,我先助陈庆夺取荆湖北路,朝廷水军必然会西进,然后我们联手对水军下手。”
王静修焦虑万分道:“可是……王爷,这就等于和朝廷彻底翻脸,相当于造反了,王爷三思啊!”
张俊淡淡笑道:“大丈夫岂能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我不出兵,也能拿到一半的战船,不一样也要和朝廷翻脸吗?索性我出兵,拿到更多的战船,为什么不做?”
“可是……”
张俊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明白先生的焦虑,这一天早晚会来,陈庆能割据一方,成为事实上的皇帝,为什么我张俊手握二十万重兵,却要仰人鼻息,一个狗屁不是的韦国舅都要让我低头陪笑脸,那些宰相高官一个个都能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既然陈庆能割据,那我张俊也能割据,我昨晚考虑了一夜,拿到战船后,我就要夺取扬州府和楚州,整个江淮都要成为我的土地。”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开导
十天后,张俊接到了陈庆动手的信号,他公开批评西军乔装改变进入汉水以东各州府,已经事实上占据荆湖北路,严重违反了和朝廷签署的协议。
张俊随即派出五万大军进驻随州、郢州、汉阳府和德安府,驱逐乔装的西军武士。
陈庆大怒,立刻发鸽信给胡云,要求他和朝廷交涉,限朝廷军队十天之内撤出荆湖北路,否则所签协议全部作废,西军将不得不出兵汉水以东。
胡云收到鸽信,立即上书政事堂,要求朝廷军队在十天内撤出随州等五州,否则西军将出兵,如果爆发激战,一切后果由朝廷承担。
秦桧大惊失色,立刻要求召开紧急军政议事。
紧急军政议事在御书房的隔壁举行,天子赵构和五名相国参加了议事。
赵构心事重重对副相国黄龟年道:“黄爱卿两个月前杠去了荆湖北路巡视,你说说那边的情况,为什么张俊会突然出兵荆湖路?”
黄龟年躬身道:“别看他们都说得光面堂皇,实际上都是为了利益,如果微臣没有猜错,他们是为了盐税而爆发了冲突。”
秦桧道:“什么盐税问题,请黄副相继续用说!”
“之前,整个荆湖北路的盐都是张俊在卖,垄断了整个盐市场,朝廷的盐早就被挤得无影无踪,但从去年开始,西军也在荆湖北路卖盐了,他的盐便宜,深受百姓欢迎,张俊指责的乔装武士,实际上就是卖盐的士兵假扮。
卑职去荆湖北路巡视时,西军的盐已经占据了七成市场,估计现在张俊的盐连一成都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张俊忍无可忍,便出兵强占这五州,把西军的卖盐士兵赶出去,陈庆当然暴跳如雷!”
众人这才明白前因后果,果然是为了利益而斗,赵构重重敲打桌面道:“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双方都不得在两府两州驻军,朕不希望陈庆找到出兵的借口,朕会发手谕给张俊,要求他立刻撤军,政事堂也要发决议给张俊,以朝廷的名义要求他立刻撤军,秦相国,你是右相,这件事你来牵头。”
秦桧连忙点头道:“微臣明白了,只是陈庆给的时间太短,只给十天期限,现在只剩下七天了,就算派急脚递恐怕也来不及,微臣建议陛下先以鸽信方式送去寿春,然后同时派急脚递送去手谕。”
赵构点点,“朕知道了!”
赵构心急如焚,当天上午,赵构便以鸽信方式送去了自己的手谕,同时派侍卫以八百里加急方式赶往寿春宣旨,下午时分,政事堂的决议也出来了,一致要求张俊立刻从荆湖北路撤军。
侍卫送信极快,昼夜飞奔,两天后就抵达了寿春,却得知张俊并不在寿春,目前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许在随州指挥大军。
无奈,侍卫又赶往随州,第五天,也就是陈庆最后期限的前两天,送旨侍卫在随州军营内见到了张俊,向他送达了天子手谕。
“要求我无条件立刻撤军?”
张俊摇摇头,对侍卫道:“你回去告诉陛下,陈庆早已在襄阳屯兵八万,无论我来不来他都要彻底吞并荆湖北路,他只是找一个借口,就算我撤军,他的军队一样会杀进随州,以剿匪的名义,我听说他连土匪都准备好了,告诉陛下,我的军队要维护大宋的尊严,就算败了,也要让陈庆知道,大宋也有人敢抵抗他!”
侍卫再三苦劝,张俊只是不听,也不接受手谕。
万般无奈,侍卫只得离开随州,返回了临安。
两天后,就是朝廷使者抵达随州的同时,十万西军杀进随州和汉阳府,张俊的大军望风而逃,不敢和西军一战。
仅仅两天时间,十万西军便占领了德安府、汉阳府、随州、郢州和信阳军,并驱逐不肯投降西军的地方官员。
……
消息传到临安,天子赵构忍无可忍,他也知道陈庆是故意找的借口,不管张俊军队是否违反协议,他都会吞并汉东四州,如果这次他还是忍气吞声,那么朝廷的威望和信誉将彻底破败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有所行动。
天子赵构当即下旨命令韩世忠率三万水军开往江州,伺机夺回被西军强占的荆湖北路。
御书房内,天子赵构负手来回踱步,一阵阵心烦意乱,陈庆越来越强势不用说,现在张俊也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如果说陈庆的大军还在川陕,可张俊的二十万大军就在他们头顶啊!
最让赵构憋屈的是,张俊已经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自己派人送去的手谕,他视同废纸,可自己还要负担张俊二十万大军每月五十万贯的军俸,简直就是陪着笑脸挨巴掌。
那断了他们的军俸行不行?当然可以,只是赵构有些不敢,他就怕一旦断了军俸,张俊就会起兵造反,直杀进江南来。
可如果让自己花大钱维持眼前这种割据状态,赵构心中又不甘,着实令他烦恼不堪。
这时,宦官内侍在门口道:“陛下,徐相公求见!”
赵构点点头,“宣他觐见!”
他心中烦恼无法排解,赵构也想听听心腹大臣的意见。
片刻,徐先图匆匆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徐爱卿,这么急有事?”
“陛下,微臣听说陛下把水军派去荆襄了?”
“听谁说的,一派胡言!”
赵构不满道:“朕只是把水军派去鄱阳湖,一则窥视荆襄,二则守卫江南西道,防止陈庆贪心不足,又要吞并朕的江南西道。”
徐先图顿时松了口气,他听说朝廷水军被派去荆襄,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西军水军那么强大,跑去荆襄不是以卵击石吗?
这时,徐先图看天子心事重重,便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在为荆湖北路之事烦恼?”
赵构叹口气,“朕现在心烦意乱,都不知道在烦什么?”
“其实陛下的心情微臣理解,既有西军的巨大压力,又有张俊的桀骜不驯,陛下不知道这两者该怎么解决,所以才觉得心中一团乱麻。”
赵构眉头一皱,“是这样,徐爱卿可有什么解决之道?”
徐先图摇摇头道:“陛下烦恼主要原因是条理不清,把陈庆和张俊混在一起,所以才觉得杂乱无序,不知从何着手?其实陛下先把陈庆放到一边去,他虽然野心勃勃,但川陕距离我们还远,另外金国还占据河北,那才是他最重要的战略目标,所以最近两三年内,陈庆都不会威胁到朝廷。
反倒是张俊,从前那么平庸无能的人,现在野心开始一点点显露,他的本来面目已经露出来了,他才是我们眼前要对付的重中之重,尤其他对扬州垂涎已,所以微臣很担心他会对扬州下手。”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夺船
赵构闭上眼睛进行尝试,暂时把陈庆彻底抛开,就当陈庆在部署军队对付河北。
还真有效果,不去想陈庆,只考虑张俊,他的思绪便渐渐清朗起来。
“对付张俊,爱卿有什么想法?”
徐先图不慌不忙道:“陛下,张俊不是陈庆,首先陛下不能用对待陈庆的态度对付他,陈庆的财政能独立,但张俊不是,他的财政命脉被我们牢牢掐着,除非他公开反叛,否则他不敢和我们翻脸。
其二,微臣认为,张俊其实就是第二个刘光世,陛下要积极拉拢张俊手下部将,我们一点点勒紧他的财政,他的军队就会发生内乱,甚至会分裂。
第三,我们要未雨绸缪,把江北的军队立刻撤到江南,也就是把拳头捏紧,准备给张俊致命一击,只要张俊一败,军心就会立刻崩溃,他就会分崩离析,收拢他的军队,组织新的江淮之军。”
赵构连连点头,徐先图的思路很清晰,他眼前也慢慢明朗起来,他沉思片刻问道:“相国建议把江北之军撤到江南,是不是给张俊创造机会吞并扬州?”
“卑职正是此意,把军队撤回,扬州的钱财物资也全部运回江南,他敢吞扬州,他就是叛贼,我们就名正言顺断他的钱粮,光凭江淮可养不起二十万大军,他要么向朝廷投降,要么杀到江南来,我们的平乱之战就在此一举。”
赵构明白徐先图的思路了,先将张俊陷于不义之地,然后再逼反他,朝廷最后进行平定叛乱,一旦张俊陷于不义,反叛朝廷,他手下二十万大军,不可能都愿意和他一起造反。
“徐相公的思路,朕完全明白了,让朕再好好想一想!”
“微臣告退!”
……
韩世忠的水军驻扎在江州德化县,也就是今天的九江,这里也是宋朝的一个重要水军基地,有现成的水寨。
水寨很大,水面辽阔,三百多艘大大小小的船停泊在水寨内,甚至连三成水面都没有停满,军营在岸上,这是标准的水陆一体大营。
岸上军营占地数百亩,却不是大帐,而是一片片的砖房,足有数百排之多。
帅房位于最东面,此时帅房内灯火通明,韩世忠正和两名副将张公裕、王贵商议水寨防御的事宜。
主要是今天下午,他们发现了西军的哨船,有二十余艘,在长江江面上观察他们,韩世忠忽然意识到,他们距离西军水寨很近,西军水寨在江夏,和他们相距也就两百余里。
他们当然不会去攻击西军水军,可卧榻之侧,能容易别人打鼾吗?关键是西军水军能不能容忍他们。
“都督,我们去江北黄州驻扎,对他们的威胁就会小多了。”王贵建议道。
“不行!”
韩世忠一口否决,“江北是张俊的地盘,去江北驻扎,无异于羊入虎口。”
张公裕是员老将,经验丰富,他缓缓道:“白天问题不大,如果西军偷袭我们,也是夜间,卑职建议留少许士兵在船上,如果遇到袭击,也能及时从东大门撤离。”
水寨有两座大门,一座是北大门,直接通往长江,另一座是东南大门,通往鄱阳湖,张公裕的意思,如果西军从北大门杀进来,那他们就从东大门撤退到鄱阳湖中去。
韩世忠点点头,“这个建议不错,最好今晚就开始执行!”
……
夜深了,时间渐渐到了三更时分,一百多艘战船满载着两万西军将士出现水寨不远处,今晚是陈庆和张俊约定夺取战船的时刻,张俊亲自率领十万大军也出现大营以西三里外。
水寨内有三百多艘战船,他拿走七成,就是两百多艘,足以打造一座比较强大的水军了。
“王爷,马上就到三更时分了!”
张俊点点头,一摆手,“我们走!”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水军大营奔去,他们规模太大,距离军营一里左右,就被外围哨兵发现,哨兵立刻将火药箭射上天空。
一支赤亮的火药箭飞上天空,军营哨塔上立刻敲响了紧钟,“当!当!当!”
与此同时,东面哨塔的警钟也敲响了,“当!当!当!”
这是张俊的先锋大将索班率领五千军队从东面率先杀入军营,而张俊的十万大军是来援助。
与此同时,水军都督杨元清看见岸上的火药箭,他当即下令,“出击!”
一百多艘战船兵分两路,一路杀向水寨北门,一路杀向水寨东南门,车船疾行如飞,为首撞船向水寨大门狠狠撞去……
大营内已经混战起来,两千当值士兵和五千杀进来的先锋军激战在一起,双方都是宋军,盔甲一样,但张俊军队士兵左臂缠着白布,非常醒目,用以区别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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