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第440章

作者:高月

这个理由还不错,王薄不是那么蠢,秦桧脸色稍微和缓一点又道:“你继续去查,最好去找韦国舅,请他帮你一起查,他肯定很愿意帮助你。”

“侄儿明白了!”

王薄躬身行一礼,急急匆匆跑了。

王氏不解地问道:“隔了这么久,怎么还在查报纸的事情?”

秦桧叹口气,“不知道是谁把这份报纸捅到官家面前,官家大怒,把我叫过去臭骂一顿,说陈庆的宣传都搞到他的眼皮底下了,我们都是吃干饭的。”

“那老爷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我就说这份报纸也有有利的一面,若不是它刊登这个消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陈庆护卫先帝来临安了,否则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王氏点点头,“这样说也有道理啊!官家是什么意思?”

“官家说我在糊弄他,为自己推脱责任,责令我三天之内摧毁对方的老巢!”

说到这,秦桧恨得一阵咬牙切齿道:“我倒要好好查一查,是哪个混蛋把报纸捅到官家面前,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要查一查,谁在给老爷使绊子,但刚才老爷说,让薄儿去找韦国舅,为什么?”

秦桧冷笑一声道:“韦国舅最近在四川路吃了大亏,据说损失了上千万贯,他把陈庆恨之入骨,薄儿找他查陈庆的报馆,他肯定会卖力查。”

“损失上千万贯,怎么会?”王氏着实吃惊。

“之前我还以为李金骁他们是受我的怂恿起兵,后来我才知道,根本和我没关系,那帮人早就被韦国舅操纵,购置盔甲,招募军队,这帮人为了得到太后支持,把大量的财富都存放在韦国舅那里做抵押,结果最后被陈庆一网打尽,李金骁和韦国舅的人全部完蛋,所有财富都被陈庆夺走,几十年的收刮啊!那不得上千万贯吗?”

“意思是老爷也被韦国舅摆了一道?”

秦桧点点头,“准确说,是被太后摆了一道,我不知道她竟然对四川路渗透得那么深,三成的州官都是她的人,夫人和太后关系不错,应该有所耳闻吧!”

王氏也叹口气,“这方面她从不说,而且我发现她越来越阴了,她在四川的势力被连根拔掉,这么大的事情,她在我面前居然没有半点透露。”

秦桧无奈道:“这次陈庆来临安,估计又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我准备推荐朱胜非复相,一方面是为了交好太后,另一方面在这个关键时刻,让朱胜非去应对陈庆,我要后退一点。”

“关键是官家同不同意?”

秦桧冷笑道:“他昨天和今天都在夸朱胜非顾全大局,我估计一定是太后在背后哭闹,官家要补偿太后在四川路的损失,这么明显的暗示,我还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 报馆

王薄果然找到了国舅韦桐帮忙,韦桐听说是协查《京报》在临安的老巢,二话不说,立刻派出一百多名精锐武士参与调查,并个人掏腰包一千贯,悬赏《京报》印刷之地。

大堂上,韦桐唾沫四溅对王薄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相信,这些升斗小民抵得过钱的诱惑?”

“是!是!是!国舅所言是至理名言啊!”

王薄满脸陪笑拍着马屁道:“感谢国舅的慷慨解囊,下官相信在国舅的帮助下,《京报》在临安的老巢一定会很快覆灭。”

韦桐捻着几根鼠须得意问道:“关键我的悬赏有没有让百姓知道,知道了才会有效果。”

“都知道,我们不光张榜悬赏,还利用各种渠道把消息铺下去了,临安的每一个乞丐,每一个混混无赖都知道了,他们才是最积极的。”

就在这时,管家跑来道:“王爷,外面来了一个混混,说他知道《京报》老巢在哪里?”

王薄惊喜交加,腾地站起身,韦桐仰头呵呵大笑,“我就说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绝不会有错。”

“卑职这就回县衙,带人去抓捕。”

韦桐满脸杀气腾腾道:“我也派武士协助你,一定要把这帮狗娘养的给我抓住。”

……

这名举报的无赖姓包,住在城外的文家村,距离临安城约十里左右,他对王薄道:“我昨晚起身去茅房,发现斜对面的房间灯火通明,我偷偷从门缝一看,里面有好多人在印刷报纸,我就知道,这肯定就是县里悬赏的报馆。”

王薄呵呵笑道:“赶紧带路,一定会有重赏。”

无赖又涎脸笑道:“听说有一千贯的重赏!”

王薄脸一沉,刚要发作,幕僚贾应芳悄悄拉了他一下,提醒王薄,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王薄只得忍住气道:“只要举报属实,一定会有你的重赏。”

一行两百余人浩浩荡荡杀到文家村,无赖指着村东头一间大院,“就是那间院子,里面有一间大屋。”

王薄点点头,大院紧靠小河,水路四通八达,确实是印刷报纸的理想之地。

他一挥手,“包围大院!”

一百多名弓手和一百多名武士从左右包抄上去,院墙很矮,他们翻过院墙冲了进去,不多时,大门开启,弓手都头马颂快步出来,躬身道:“启禀县君,确实是印刷馆,但里面没有人,跑光了。”

王薄眉头一皱,居然没有人,他一挥手,“先进去看看!”

弓手簇拥着王薄走进大院,他走进大屋,只见放进了乱七八糟,拜访着无数印刷器具,地下散落着数十份印刷失败的报纸,还有零散的活木字,桌上全是油墨,角落里还有厚厚一叠白纸,王薄点点头道:“看样子这里确实是《京报》的印刷馆老巢了,收获很大,举报人重赏五十贯,大家把东西全部带回去,这是我们查到的证据。”

幕僚贾应芳转了一圈,他很快便发现不对了,印刷器具都是坏的,而且坏了很久,根本就没法印刷,地上散落印刷失败的报纸也是很久以前,按理应该是最新一期才对,可它们至少是几个月前了。

他立刻找到了举报无赖,问他道:“你说老实话,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印刷馆?”

“我不是说,昨晚我起夜……”

“放屁!有院墙围住,你能看到个鬼,再不说实话,一文钱都休想拿到。”

无赖没法子,只得吞吞吐吐道:“其实是一个人告诉我的,说这里是《京报》印刷馆,县里有重赏,让我赶去汇报。”

“是什么样的人?”

“不认识,但他有大门钥匙,带我到房间窗口看了看,我看到有好多印刷工具,才相信的,然后我就赶到县里去了。”

贾应芳立刻明白了,他们上当了,这是对方特意准备好来糊弄他们。

“这座房子的主人是谁?”

无赖哭丧着脸道:“就是我家的老宅,我租出去了。”

“你把房子租给谁?”

“不认识,对方给了我三贯钱,我就租给他一个月,但我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是昨天让你看印刷机的人吗?”

无赖摇摇头,“不是同一个人,我都不认识。”

一问三不知,贾应芳气结,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傻子,他想了想道:“刚才我们说得话就不要告诉县君了,否则你一文赏钱都拿不到。”

无赖慌不迭的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告诉县君实话,肯定没有赏钱了嘛!”

说他傻,关系到钱他却很精了,就不知到底谁傻?

贾应芳也不想揭穿此事,起身走了,他心里有数,如果只是县君,自己说说倒也无妨,但涉及到韦国舅,说了实话,韦国舅恼羞成怒之下,恐怕自己会倒霉。

此时,在远处一片树林旁,几名男子关注着东头大院的情况,当知县王薄带人把屋里的东西全部抬出来,他们便转身消失在了树林内。

……

王薄一行返回县城,却见几名菜农气急败坏回来,大喊道:“城门关了,不要回城了,赶紧回家!”

王薄有点奇怪了,现在才刚过中午,城门怎么会关闭,他连忙让都头马颂去了解情况。

不多时,马颂骑马飞奔回来大喊:“县君,城门确实关闭,好像是什么紧急军情!”

王薄有点傻眼了,紧急军情,他堂堂知县还在城外呢!

贾应芳低声道:“县君不妨去叫门,韦国舅的人也在呢!”

王薄顿时醒悟,对方不给自己面子,但韦国舅的面子必须给。

一行人赶到城下,大声叫门,城头士兵听说是知县和韦国舅手下,不敢怠慢,连忙跑去禀报。

韦国舅果然好使,守门将领不敢得罪,只得下令开门放人进来。

进了城,王薄连忙上前问道:“这位将军,发生了什么事,要关闭城门?”

“听说陈庆的数万骑兵杀来了,已经杀到湖州,所有上面紧急下令关闭城门。”

王薄吓了一跳,陈庆的数万骑兵杀到湖州了,这岂不是晚上就能杀到临安?我的天,这是造反了吗?

这一刻,王薄忽然觉得自己搜查到《京报》老巢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旦陈庆的骑兵杀进城,自己还能保住小命吗?

王薄患得患失,命令手下回县衙,他则独自赶往姑丈家……

第八百四十九章 怀旧

今天朝廷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朱胜非复相,出任左相国,朱胜非宰相帽子还没有戴热,突然传来第二个消息,一支数万人的骑兵出现在湖州,不是女真骑兵,而是陈庆的西军骑兵。

这个消息着实把天子赵构脸都吓白了,他急令枢密院都统制刘锜以及都统制田师中率军五万军队驻扎在德清县和武康县一带,防御陈庆骑兵继续南下。

赵构紧接着又命令殿前副都指挥使杨沂中出任九门防御使,率三万军队镇守临安城防。

御书房内,副相李光奏道:“陛下不必紧张,陈庆的军队必然是从四川过来,一路沿途各州都无奏报,说明并非造反,而且卑职看湖州报告,他们前天就到湖州,说明他们是止步于湖州,微臣认为,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秦桧哼了一声,“没有奉诏擅自率军来临安,这和董卓进京有什么区别?”

“秦相公有点危言耸听了,事实上,陈庆正是奉诏来临安,陛下之前不是诏他来临安商榷吗?”

秦桧阴阴道:“奉诏还带军队来算什么?”

“秦相公!”

李光顿时怒了,“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不是只会发牢骚,只会讥讽,只会把事态扩大,最后闹得无法收场。”

赵构不满地瞪了秦桧一眼,秦桧只得不吭声了。

赵构问道:“那依李相公之间,现在怎么办?”

“很简单,去接触,去交流,了解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然后我们才能制定对策。”

枢密事徐先图也道:“微臣也赞成李相公的建议,先接触,陈庆如果来临安,肯定不会单身前来,我们要有他带兵前来的心理准备。”

徐先图的最后一句话使赵构心中稍稍放宽,他点点头道:“就依李爱卿之言,令太常少卿黄龟年先去接触。”

……

陈庆的船队驶出长江,进入东海,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这一带又叫做苏州洋,外围有很多岛屿护卫,海面上风平浪静。

陈庆还是第一次出海,虽然水面微有波浪起伏,但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包括赵璎珞在内的其他侍女,都没有晕船,海面上海鸟飞翔,远处白云朵朵,海天一色,大家都站在船舷边看得心旷神怡。

“我发现夫君对大海非常有兴趣?”赵璎珞将一盏茶放在陈庆面前,坐在他对面笑问道。

陈庆端起茶喝了一口,微微笑道:“看见远处的黑点没有?”

赵璎珞扭头望去,远处果然有不少黑点,“那是什么?”赵璎珞不解问道。

“那是海岛,很大的海岛,有淡水,可以驻军,但岛上只有渔村。”

“夫君想在岛上驻军吗?”

赵璎珞极为聪慧,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陈庆摇摇头,“虽然是海岛,但对我来说,还是太小了,我想去的还是南面的澎湖大岛,不过现在补给还有点麻烦,只能先行考虑起来。”

……

另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晁清笑问道:“昆弟,你出海都是这样舒服吗?”

晁昆白了他一眼,冷冷道:“这种出海我也是第一次,这不叫出海,这只是站在海面看一看。”

“那最严重是什么情况?”

晁昆想了想道:“那天是中午,刹那间,天突然变成黑夜,海水黑如墨汁,巨浪高得像一座座大山一样向船只压来,万石海船在巨浪面前就像蚂蚁一样,我眼睁睁看着前面一艘大船被巨浪吞没,几百人啊!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我抱着桅杆哭喊发誓,如果老天让我活下来,我再也不出海了。”

“但你还是要继续出海,你还想去日本和高丽,对不对?”

晁昆叹了口气,“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就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大海中。”

种桓在一旁笑道:“死在大海里也不错,变成鱼食!”

晁昆白了他一眼,“总比被蚯蚓啃食掉好!”

“你们两个……哎,别再斗嘴了!”

晁清在一旁道:“这次郡王让三郎跟着东行,我觉得有点蹊跷,三郎能猜到原因吗?”

晁昆低头沉思片刻道:“我估计和澎湖有关。”

……

周宽跟随黄龟年来到了临安,他是代表陈庆来和朝廷进行先期联系,黄龟年把周宽安排住进了郊外的贵宾驿馆,便匆匆赶去向朝廷汇报了。

和周宽一起来临安的,还有三十名护卫骑兵,他们也住在驿馆护卫院中。

下午时分,周宽乘坐一辆马车,在十几名骑兵护卫下,来到了吕府,前来拜访老上司吕颐浩,当年吕颐浩出任河北转运使,周宽被吕颐浩慧眼所识,任命为相州转运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