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韦宁远怒视长子,“房契和地契你怎么保管的?”
长子韦纯张口结舌,四叔只是借去看看,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拿去卖了。
韦宁远重重哼了一声,“那钱呢?对方付给你多少钱?现在在哪里?”
提到钱,韦宁山立刻蔫了,半晌吞吞吐吐道:“对方付给我一百两银子,有朋友父亲重病,我借给他了。”
“放你的狗屁!你是拿去还赌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韦宁山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韦宁远气得一阵头晕眼花,对长子道:“你去一趟县衙,就说转让契约我们认,我们愿意和解。”
“大哥不行!”
韦宁山大惊道:“转让价格只有一千贯钱,不能认啊!”
“什么?”
韦宁远抱着头颓然坐下,龙凤茶馆他们苦心经验三十年,光这块牌子就价值几千贯,更不要说东大街的三亩土地,还有城外的两座上等泉眼。
曾经有人出八千贯钱他都没有答应转让,居然被这个不肖子弟用一千贯钱贱卖了,简直让韦宁远痛心万分。
良久,韦宁远叹了口气道:“把房契和地契给我拿来,我去拜访陈经略使!”
第五百六十八章 家主
陈庆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茶馆事件,居然让韦氏家主韦宁远来拜访,看来这个韦宁远很关注自己,他居然知道李清照和自己有关系。
陈庆把韦宁远请到会客堂,茶童进来上了茶。
陈庆笑眯眯道:“上次迎宾客宴请士绅,好像没有看见韦家主啊!”
韦宁远歉然道:“上次正好我感恙,卧床在家,我便让长子替我去了,或许他是晚辈的缘故,不敢出头。”
说到这,韦宁远取出装有房契和地契的信封,放在桌上推给陈庆,“这是茶馆的地契和房契,请经略使转给易安先生!”
陈庆没有接,看了一眼信封,淡淡道:“家主觉得那份契约合理吗?”
韦宁远一怔,“经略使指的是什么?”
“比如所有人,再比如价格,一千贯是不是太低了。”
韦宁远叹口气道:“那份契约是我四弟签的,严格说起来,他也有权出售,茶馆不是族产,是我母亲三十年前开的,至于价格,一千贯虽然少了点,但如果能满足我们一个小小的条件,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知韦家主说的小小条件是指什么?”
“很简单,龙凤茶馆这块牌子是我母亲创立的,这是为了纪念我母亲,茶馆可以转让,但龙凤茶馆这四个字不转让,我们会在附近重新找一块地,重建龙凤茶馆。”
陈庆点点头,“既然茶馆可以转让,那就重新签署一份协议,价格就按照市场来,这样大家心里都舒服,也算是彼此尊重,至于龙凤茶馆牌子可以在契约中写清楚,这块牌子不转让,新茶馆必须更名。”
韦宁远是情商极高的人,陈庆一句‘彼此尊重’,他就没有再坚持下去,别人不缺那几千贯钱,自己若坚持要贱卖,反而会让别人以为是强权霸凌,反而会坏了陈庆的名声。
“那好吧!就由我和易安先生重新签署一份转让协议,按照三千贯的价格出售,我们保留龙凤茶馆的牌子。”
陈庆随即派人去找李清照过来签约,难得这个机会和韦氏家主聊天,京兆两大家族,一个韦家一个杜家,在京兆的影响都很大,陈庆和杜家的关系不错,杜家甚至还希望和他联姻,只是被他婉拒了。
而韦家他却是第一次接触,如果能得到韦家的全力支持,这对他们稳住关中局势会有帮助。
“关中我们了解不是太多,韦家主认为我们治理关中的重中之重在哪里?”
韦宁远微微笑道:“既然经略使问得这么坦率,那我也实话实说,我一直认为,经略好陕西路的关键在于边界和关中,而经略好关中的关键又在于民生和土地,民生我就不多说了,事实上经略使做得很好,盐价锐降,粮价也大幅度降低,还宣布了三年免税,五年税赋减半的好消息,可以说,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对这些措施都欢欣鼓舞,但土地似乎还没有启动,我建议经略使在土地问题上要慎重。”
“哪些方面要慎重?”
“土地的归属,关中沃野千里,在金兵入侵之前,几乎没有空白土地,金兵入侵后,大量人口被屠杀,加上逃亡南方的人口,富平之战后,关中几乎十室九空,后来伪齐国又从陕北大量迁徙民众来关中种田,分给他们土地,可一旦这些土地的真正主人返回,肯定会产生严重的矛盾,还有大量官方土地,所以我建议经略使在土地问题上切不可操之过急,要缓缓图之。”
陈庆点点头,“多谢家主的金玉良言,我会尽量谨慎!”
这时,士兵带着李清照进来了,陈庆迎上去笑道:“韦氏家主来了,我建议你们重新签约,价格就按照三千贯转让,咱们也不占他们的便宜。”
李清照点点头,“那就重新签约吧!”
停一下,李清照又对陈庆道:“大官人最好回去一趟,吕老爷子派人从临安送信来了。”
……
陈庆送走了韦宁远,又匆匆赶回了府宅,他知道,吕颐浩必然给自己带来了重要消息。
客堂上,两名送信的家人将一封信呈给了陈庆,果然是吕颐浩的亲笔信。
陈庆打开信看了一遍,信中提到了对自己的封赏,升为校检工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出任陕西路宣抚使,爵位改封秦国公,另外,自己的妻儿也会正式得到诰命和封赐。
这些封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独占熙河路时,赵构就恨不得杀他而后快,可一旦他夺取陕西路,赵构就会反过来安抚他,讨好他,这其实就是窃钩者和窃国者的区别。
“老爷子还有什么交代吗?”陈庆放下信问道。
为首家人躬身道:“太老爷说,孙姑爷子嗣单薄,要夫人给孙姑爷多娶几房妾。”
“这不是对我说的吧!”陈庆笑道。
“这是给夫人的口信,别的口信就没有了。”
陈庆点点头,“你们长途跋涉辛苦了,每人赏你们五十两银子,下去休息吧!”
两名家丁大喜,连忙躬身道:“谢孙姑爷!”
陈庆带着信返回内宅,他来到自己临时书房,片刻,余莲给他送来一盏茶。
陈庆笑着点点头,“你去吧!”
余莲在外面很乖巧,她只有在主人书房里才敢放肆,她一下钻进陈庆怀中,搂着主人脖子噘嘴道:“本来今晚是奴家伺候主人的,但人家身子不方便,只好阿樱替我了。”
陈庆在她俏脸和红唇上亲吻两下,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就今天下午,人家还盼着今晚让主人好好怜惜呢!”
“那你就好好照顾夫人,让阿樱来吧!”
“我和她说好了,这几天我让你,等她来了月例,她可要还我的。”
陈庆着实喜欢这对孪生姐妹,一个温柔,一个火热,他就盼望着什么时候享一享齐人之福,但恐怕还需要真正纳她们为妾后才有机会。
“去吧!回头我去看看夫人。”
余莲又赖在他怀中撒了一会儿娇才委屈地去了。
陈庆重新拾起吕颐浩的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吕颐浩在信中劝他不要和朝廷翻脸,借助这个契机与朝廷和解。
信中又提到,官家已经下旨重新调查监军王铣的死因。
这确实是一个重大信号。
他和朝廷关系走向冰点的起因就是监军王铣之死,虽然他也想把王铣置于死地,但王铣之死确实和自己无关。
陈庆很清楚,王铣之死一定和刘光世有关,王铣本身就带了上百名护卫,一般盗贼还真动不了他,只有刘光世这样的带兵大将才有能力将王铣全灭。
这些情况自己都告诉过调查官员,但对方就盯着自己,说到底,还是赵构想给自己定罪,才把监军之死往自己头上栽。
现在又重新调查,不管他们会不会查出真正的死因,但肯定要解除自己的嫌疑,否则调查就没有意义了。
其实陈庆也很清楚,过早地和朝廷分裂,其实并不符合自己利益,与朝廷和而不融才是最佳状态,就像周宽所说,朝廷拿面子,自己得里子,何乐而不为?
但陈庆考虑更多的还是利益,包括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
尤其是经济利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陈庆手中有了二十万大军后,才知道维持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是多么艰难,每天都要大量的粮食物资供养,光每天宰杀的羊就要近万头。
仅仅一个陕西路还是支撑不起二十万军队,更何况陕西路饱受蹂躏,需要休养生息多年,更无法养活他的军队。没有强大的后勤资源,他不可能击败正处于上升期间的金国。
现在他只不过是抓住金国政局不稳的机会,接下来,金国必然会大举反攻。
陈庆想到了秦朝,秦朝之所以能据关陇之地统一中原,根本原因还是得到了巴蜀千里沃野之地,后勤有了保障。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巴蜀来承担自己养军的重担,当然,陈庆也知道不可能说服朝廷把巴蜀交给自己,他只能霸王硬上弓,强行控制巴蜀。
陈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考虑着种种方案。
第五百六十九章 使者
朝廷的使者如期而至,使者是太常少卿兼中书舍人黄龟年,黄龟年年约五十岁,和吕颐浩关系交厚,派他为使者也是吕颐浩推荐。
蒋彦先和张妙二人联袂到城外迎接黄龟年的到来。
虽然蒋彦先和张妙在朝廷根本没有地位,甚至吏部名册中找不到他们的名字,但黄龟年知道,他们二人是陈庆的左膀右臂,是能左右时局的人,所以黄龟年对他们也颇为客气。
一行人乘坐宽大的马车进了城,黄龟年望着城内熙熙攘攘的人流,心中颇为感慨。
“二十年前我曾任咸阳县丞,常常来长安,现在感觉就仿佛在昨天一样,一切都没有变,汴梁已经没有了,可这里却能感觉到从前的时光。”
张晓淡淡道:“所以经略使就常常说一句话,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值得我们去捍卫,我们给陕西路免税三年,减税五年,希望用这八年时间,使陕西路的能慢慢恢复到宣和年间的水平。”
黄龟年沉吟一下道:“给百姓免税当然是好事,但军队又拿什么支撑呢?”
蒋彦先笑道:“这不就是黄少卿来京兆要解决的问题吗?”
黄龟年吓一跳,这可不是自己来京兆的任务啊!
他干笑两声,“两位言重了,如果需要朝廷财力支持,那必须向朝廷汇报,由朝廷和官家决定,我个人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这个任务,这次我来京兆主要是宣旨,再了解陕西路和熙河路的情况,然后就返回临安。”
蒋彦先和张妙对视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车队直接来到经略府,陈庆已经摆好香案在此迎候了,黄龟年随即取出圣旨宣读,正式册封陈庆为秦国公,封校检工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出任陕西路宣抚使。
陈庆叩拜接受了圣旨,随即将黄龟年请入议事堂。
黄龟年打量着这座气势宏伟的经略府,心中暗暗吃惊,他是知道的,这里可是行宫,陈庆居然把行宫霸占了,好像他还住在行宫内,就不怕背负僭越的罪名吗?
但黄龟年一转念,陈庆实际上已经处于一种半割据状态,他还怕什么僭越弹劾,就算他登基称帝,朝廷也拿他没有办法,否则又何必拿高官重爵来安抚他呢?
双方在议事堂分宾主落座,陈庆在吕颐浩的信中得知,这个黄龟年是他的心腹,是他推荐来京兆出使,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出来。
“这次黄少卿来京兆是走哪条路?”陈庆笑问道。
“我是从襄阳北上武关,然后走商洛道进关中。”
“路上顺利吧!我的意思是说,从襄阳过来,没有遭遇到盗匪的骚扰?我听说南阳那边有盗匪横行,都是以前的宋军,现在上山为盗,专门打家劫舍,拦截商旅。”
“还好,岳都统已经把盗匪都剿灭了,现在那一带很安全。”
陈庆点点头,“除了颁旨之外,黄少卿这次还有哪些任务?”
“这次我来京兆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颁旨,其次了解一下陕西路和熙河路的情况,主要是民生民情,还望宣抚使提供方便。”
“没问题,我会安排专门的官员陪同,也会派军队护卫,保证黄少卿畅通无阻。”
“那就多谢宣抚使了。”
陈庆沉吟片刻道:“在我记忆中,川陕一体,一般只有川陕宣抚使,怎么现在变成了陕西路宣抚使?”
黄龟年看出了陈庆的意思,他对朝廷只封陕西路宣抚使不满,但这要他怎么回答,不能得陇望蜀吗?
黄龟年只得含糊其词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官家的决策。”
陈庆笑了笑,把陕西路宣抚使的大印放在桌上推回去,“烦请黄少卿回去禀报官家,就说我自认为资历浅薄,没有资格出任宣抚使这样的高位,我还是出任经略使比较合适。”
有些事情不用说明,一般都是封川陕宣抚使,连刘光世都可以封川陕宣抚使,可到自己这里却把四川割裂开了,明摆着是一种糊弄。
黄龟年又把大印推了回去,淡淡道:“我临走时也问了吕相公,只封陕西路宣抚使是不是显得朝廷诚意不够?吕相公说,官家绝对不会封陈庆为宣抚使,如果要封,也是迫不得已。”
“所以这个陕西路宣抚使是我自己挣来的,如果我想要川陕宣抚使,还得靠我自己去挣,不要指望官家的诚意。”
黄龟年点点头,“事实如此!”
……
陈庆命人安排黄龟年一行去贵宾馆休息,他又把张晓和蒋彦先请到自己官房。
陈庆对二人道:“看来我们是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朝廷不是傻子,朝廷压根就不会替我们承担军费,我们只能靠自己。”
停一下,陈庆坦率对二人道:“我想夺取巴蜀,用巴蜀的财富来养军!”
蒋彦先点点头,“经略使的想法是对的,我和周宽这几天又仔细核算,就算把我们的各种商业计划都实现了,但依旧养不了二十万大军,而巴蜀一年的税赋大概有五百多万贯,加上巴蜀富饶,足够我们养二十万大军,关键是我们怎么夺取巴蜀,付出的代价最小,毕竟巴蜀和陕西路不一样,陕西路是从金人和伪齐国手中夺取,朝廷无话可说,但夺取巴蜀就等于从朝廷身上割肉,朝廷必然会强烈反弹,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里面的学问就要好好推敲了。”
张晓也道:“夺取巴蜀还有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吴璘的三万军队,卑职可以断言,有吴璘守巴蜀,我们就不要指望。”
“那就想办法把吴嶙调走,我们可以利用副将郦琼。”
郦琼是刘光世的心腹,他率领一万五千军队从汉中退守巴蜀,但朝廷却把刘光世调走,封吴嶙为永兴军节度使兼利州路防御使,刘光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军队白白交给吴嶙,他也不甘心这样退出巴蜀,便郦琼留了下来,继续掌握一万五千军队,成为吴嶙的副将。
郦琼实际上就是刘光世安插在巴蜀的一根钉子,同时也是韦太后监视巴蜀的耳目。
这一点陈庆看得很清楚,要把吴嶙调走,就必须利用郦琼,实际上就是利用韦太后。
就在这时,有随从在门外禀报,“启禀经略使,永兴军节度使吴都统派人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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