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这次他跟随董先作战,被安排来攻打夷陵,负责打通峡州通道,但荆超的能力确实比较平庸,面对城墙坚固高大夷陵城,他没有携带攻城武器,竟一时无计可施,一心等着后勤运输攻城武器过来,却不考虑自己伐木制作攻城梯。
好在完颜昌来了,取消了攻打夷陵的计划,让荆超长长松了口气。
董先给他的转移命令中,明确要求他夜里安排好防御,防止敌军夜间偷袭。
董先的意思是,要求他夜间扎好大营,围上营栅、修建哨塔,扎上大帐,派出巡哨,一切都要正规,这才叫安排好了防御。
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士兵们背负着四五十斤的行李一口气行军四十余里,累得已经吃不消了,倒下就动弹不得,连吃饭都没有力气了,哪里还精力去扎营安寨,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荆超还是派出了一百多名巡哨在四周放哨。
两更时分,所有的士兵都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连主将荆超也睡着了。
此时就在南面数里外,一支骑兵军队正在无声无息向这边移动,士兵们只要放慢速度缓行,基本上大地就不会震动了,也不会有闷雷般响声,但会有战马的杂沓之声,最多传出去一两百步左右。
南面有二十几名岗哨,此时他们都被宋军斥候一一干掉,伪齐军已经失去了外围警戒。
骑兵距离营地越来越近,相距只有两百步了,陈庆甚至已经看到了两百步外满地的敌军士兵。
他慢慢挺直了腰,骤然喝令道:“给我杀!”
一万骑兵骤然发动了,向两百外的伪齐军宿营地杀去,万马奔腾,杀气滔天,一万骑兵俨如平空出现的沙尘暴,铺天盖地向近在咫尺的伪齐军席卷而去。
长矛刺穿了胸膛,战刀劈断了脖子,铁蹄踩碎了骨头,荒野里到处是嘶声惨叫,熟睡中的士兵终于被惊醒,他们吓得爬起身狂奔,这一刻,哪怕身体再疲惫也抵挡不住对死亡的恐惧。
原野里到处是奔逃的伪齐军士兵,他们恐惧得大喊大叫,没命地狂奔,骑兵在他们身后追赶杀戮,毫无怜悯,将他们的身体和恐惧一起送进死亡的地狱之中。
如果害怕死亡,就不要成为军人,在战场阵亡,一向都是军人的归宿。
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只有杀戮,慈悲和宽容基本上不存在,就像他们之前屠杀王彦的军队一样,也是一样的斩杀殆尽,毫不留情,只不过现在轮到了他们。
惨叫声、哭喊声响彻一夜,到天亮时,八千伪齐军大半都消失了,只有少数聪明人逃进了西北方向的森林,逃得一条性命。
宋军收拾了战场,焚烧了尸体和辎重,夺取了敌军的补给,休息半天一夜后,第三日凌晨,一万宋军骑兵向长林县方向奔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承诺
次日中午,陈庆率领的骑兵抵达了长林县,但出乎他的意料,围困长林县的数万伪齐军已经撤退了。
李纲亲自出城迎接,陈庆上前躬身行礼道:“卑职来晚了,让宣抚使久等!”
李纲叹息一声,“我现在很庆幸,湖广有陈将军在,否则这次湖广真的危险了。”
“宣抚使过奖了!”
李纲命令城门大开,亲自陪同陈庆大军进入长林县。
来到军营,李纲命令司马安排一万军队住下,好生喂战马。
这时,李纲发现陈庆骑兵居然携带了几千套伪齐军的盔甲,他呵呵笑道:“我相信陈都统一定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确实有好消息,夷陵的八千伪齐军在前天半夜,已经被卑职全歼了。”
李纲大喜,这可是他们对阵伪齐军以来的第一次大胜,对他们是多么艰难,但对陈庆却是那么轻而易举,李纲既欢喜,但又有几分困惑。
“陈都统,为什么我的军队就无法做到那么容易消灭敌军?”
陈庆想了想道:“这里面骑兵起到了关键作用,比如这支伪齐军,我们相距他们约五十里,这样,对方派出的探子就无法发现我们的存在,如果是普通步兵,奔跑五十里还要保持充沛的体力,那就很难了,骑兵就不一样,半个时辰就能跑五十里,然后半夜突袭对方,就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再其次是宣抚使的军队已经早早被对方盯住了,每一次调兵对方都会派人盯住,从而也能猜到宣抚使的企图,这样就很难袭击对方。”
李纲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必须有一支游离于主力之外的军队,所谓正奇结合,才会收到效果。”
“正是这个意思,在西北,吴都统就是安排卑职游离于大散关之外,神出鬼没,不断骚扰偷袭敌军,使金兵防不胜防。”
“很好,看来我得让陈都统的军队继续在外围,利用骑兵的高速和长途奔袭不断打击敌军。”
“这样做,宣抚使得尽快依托城池,实际上宣抚使是诱饵,卑职才是打击力量。”
李纲捋须道:“让我好好再考虑一下。”
“另外还有一事,卑职很可能要对宣抚使说一声抱歉。”
李纲一怔,“什么事?”
“就是关于杨幺,卑职应该交给宣抚使,结果卑职……”
李纲笑着摆摆手,“我可不是朱胜非,心胸没有那么狭隘,再说你抓住杨幺时,我已经率军离开汉阳,你就算送去汉阳,也没有人接收,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不在汉阳,才直接送去临安。”
“卑职只是怕夜长梦多,才直接送去临安,确实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事后才感觉有点不妥。”
李纲淡淡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习惯了,不喜欢被人压制着,但陈都统,这个习惯可不好,很容易让上司反感,朱胜非对你的憎恨大多是源于此。”
“多谢宣抚使教诲!”
李纲眯起眼睛道:“陈都统,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压制,不喜欢受文官指挥,你可以独立判断并自主出兵,我不干涉你,但我有条件。”
陈庆干笑两声,“这多不好意思啊!”
“少废话,我虽然不是朱胜非,但我也绝不是张浚,完全放权给手下,否则我就会坐镇汉阳,不会亲自率军来长林县了,我答应你只是从大局考虑,而且有条件,你若做不到也休想让我放权。”
“宣抚使请说条件!”
“有四个条件,第一,不准你的军队骚扰百姓,更不准你以抓奸细为借口,掠夺地主大户;第二,不管你攻下哪一座城池,地方官必须由我来处置;第三,我只是把交战权下放给我,但战后处置权我可没有给你。”
“宣抚使其实说的是战俘处置,以及缴获的战利品,对吧!”
李纲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所有战利品统一由我来安排分配,该给你的,我会给你。”
陈庆沉吟一下,“我答应宣抚使,但能否草料破例?”
李纲笑道:“只仅限于草料和黑豆。”
“宣抚使的第四个条件呢?”
李纲狠狠瞪了陈庆一眼道:“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不准你下达杀绝令,必须给我改成投降不杀,但前天晚上,你偷袭夷陵的伪齐军,还是下达了杀绝令,对不对?我没有看见一个战俘。”
陈庆沉默片刻道:“我并非心狠手毒之人,我前晚之所以下达杀绝令是有原因的,希望宣抚使能理解。”
“你是要替王彦报仇?”
陈庆缓缓点头,眼中闪烁难以抑制的仇恨,“包围王彦的军队一共有两支,一支就是的夷陵的伪齐军,另一支是孔彦舟的军队,孔彦舟佯装从襄阳败退下来,骗取了王彦的信任,结果半夜偷袭王彦的五千军队,王彦被孔彦舟一箭射中左胸要害。
不仅如此,孔彦舟还把俘获的一千江陵士兵全部斩首,他还挖掘出王彦的尸体,枭首给金兵请功,这些我原本都不知道,直到审问了伪齐军后才得到的真实信息。”
停一下,陈庆又道:“我一直视王彦为师为父,我昨天上午发誓,定要将孔彦舟和他的军队斩尽杀绝,如果宣抚使不答应,我宁可放弃独立交战权。”
李纲负手走了两步,点点头道:“只限于孔彦舟和他的部下,罪不及他们家人!”
“可以!”
“那我们就一言而定,除了孔彦舟部外,不准你再下达杀绝令,还有其他三个条件,你再敢不遵守自己的承诺,哪怕宣抚使不做,我也绝不饶你!”
陈庆默默点头,“一言为定!”
……
汉阳城有两座,一座是汉阳县城,而另一座是汉阳仓城,汉阳仓城是李纲到任后修建,两个月前才修建完成,仓城周长十二里,城池高三丈,城墙高大坚固,全城只有一座水城门,船只先到汉江,再从汉江通过一条一里长的漕河驶入城内,最大能通过三千石的货船。
仓城内修建了两百多座仓库,基本一大半都是满仓,从钱粮到兵甲物资,从药材到火油火药,应有尽有。
这是整个湖广宋军的后勤重地,李纲率军西进时,只留了两千军队镇守仓城,后来他也觉得不妥,又派人去郢州,命令郢州镇抚使孔彦舟分一部分兵力去协守汉阳仓城。
只是李纲没想到孔彦舟投降了伪齐军,他立刻派一支军队赶去汉阳,但没多久就被敌军拦截,杀退回长林县。
李纲这才意识到汉阳城处于一种极度的危险之中。
但让李纲也相不到的是,陈庆也派出一支军队乘坐一百多艘战船赶赴汉阳支援。
事实上,鄂州知事张颖已得到陈庆的指使,率领一千地方州兵赶赴汉阳,守住了汉阳县城,要知道汉阳县是宣抚使司官衙所在地,如果汉阳县被攻克,贼军屠杀汉阳,后果一样不堪设想。
郑平统帅的庞大船队抵达了汉阳,先抵达的哨船前来禀报,在汉水上发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小船,很像敌军的探船,但没有发现敌军船队主力。
郑平立刻把牛皋和水军统领李凤请来商议。
牛皋望着地图建议道:“卑职觉得我们不如先隐藏在江夏,一旦敌军到来,等他们准备攻打仓城之时,我们再袭击他们船只,断了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全歼在江面上。”
李凤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从江夏到仓城只有十里左右,车船速度快,能够迅速抢到北面,截断他们的退路,战船从南面进攻,两支船队进行南北夹击,必然一艘船都逃不掉。”
郑平想了想道:“汉阳仓城旁边的陆地上也部署两千弓弩手,防止他们弃船上岸!”
牛皋有些担心道:“可如果对方军队较多,强行突破,可能会对弓弩手造成重大伤亡!”
“不妨!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弓弩手可以撤退到汉阳县内!”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汉阳
从襄阳过来的两百余艘大船就比宋军晚了半天,是在凌晨时分抵达汉水入江口,伪齐军的船队当然不是战船,而是从汉水各地强征的两百多艘大货船,两千石的货船居多,货船的速度比较慢,运载着五千军队耗时五天才抵达汉阳。
统帅这支偷袭军队的大将叫做李秀,也是董先心腹将领,官任统制之职。
偷袭宋军的后勤重地绝对是肥差,就算铜钱不要,其他光黄金和白银就能吃得钵满盆满,何况还有汉阳城,纵兵狠狠抢掠一番,每个人都能发大财,还有无数女人可以让他们尽情享受。
所以一路上,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憧憬,就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进汉阳城去。
此时刚到五更时分,船队停泊在汉水岸边,李秀还在等待消息。
这时,有前期探子首领跑来禀报,“启禀统制,汉阳城内有一千士兵镇守!”
李秀一怔,继而大怒道:“不是说汉阳县城无兵镇守吗?”
“本来确实没有军队,是前几天从江夏过来的一千州兵,由鄂州知事亲自统领。”
“砰!”
李秀狠狠一脚把小凳子踢飞下江去,他心中恼火万分,他们没有携带攻城武器,怎么进攻汉阳城?
“当!当!当!”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警钟声,正是从汉阳县城那边传来,说明他们已经被汉阳县城发现了。
就在刚才一瞬间,李秀还想趁夜偷袭汉阳,可是一转眼的警钟便把他想法敲碎了。
万般无奈,李秀只得把注意力又转回仓城,他看了半晌仓城,问道:“仓城可有办法攻进去?”
探子首领躬身道:“启禀将军,仓城高三丈,非常坚固,唯一的城门是水门,但水门有内外两扇铁栅门,更难攻克,唯一的办法就是攻下汉阳县,逼迫仓城的军队前来救援,卑职听说仓城士兵大都是本地人,或许他们的亲人都在汉阳县城内。”
李秀点点头,“附近有树林?”
“县城周围有大片树林,对岸还有更加高大的乔木,可以用来制作攻城槌!”
李秀转头向汉水对岸望去,对岸是黑漆漆的一片,这时,他忽然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李秀愣住了,“这是什么声音?”
他向探子首领望去,对方也一脸茫然,这声音他们也从未听到过。
“还不速去查探!”李秀怒道。
“遵令!”
探子首领慌忙下了小船,小船迅速向对岸驶去。
这时,副将马汶上前抱拳问道:“请问统制,是不是让弟兄们下船?”
李秀望着黑暗中的对岸,摇摇头道:“等一等,看探哨的消息再说!”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探哨小船飞快奔回来,探哨首领大喊道:“是宋军战船!是宋军战船!”
李秀吓得呆住了,他忽然大喊:“传令回撤,船队返回!”
他终于意识到了,对方有准备,这是一个陷阱,他们落入陷阱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撤退。
船只纷纷拉起了船帆,现在还是东南风,江面上风力不小,船帆鼓起,船夫用竹篙撑开船只,一艘艘货船开始向西北方向驶去。
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天渐渐亮了,一百多艘车船在江面上发动了进攻,一支支火药箭点燃了船帆,宋军箭如雨发,目标却是船夫,船夫死伤无数,剩下的纷纷跳水逃命。
没有了船帆和船夫,货船彻底驶去了动力,车船上的宋军开始使用火油球进攻,两百多艘货船完全成了待宰的肥羊。
一艘艘战船被点燃了,这时,想靠岸逃命也不可能了,水火两重天,船上士兵惊恐万分,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水,要么被烧死,要么在江中淹死。
很多士兵吓得痛哭流涕,跪在船头哀求投降,李秀不得不下令挂白旗投降,后面的宋军主力船队也杀过来,封锁了江面。
郑平凝视战船半晌道:“允许投降!”
这是陈庆给郑平的命令,不必在杀降一事触怒李纲,留下战俘可以和敌军交换被俘的宋军。
而且江夏这边有铜矿,实在没得交换则可以利用战俘开采铜矿。
宋军在一艘艘货船上搭上船板,喝令敌军士兵放下兵器、脱去盔甲,一群群战俘沿着木板奔到车船上,激动得失声痛哭跪下,举起双手。
一个时辰后,两百艘货船在江面上消失了,全部被烧毁沉没,没有留下痕迹,只有几艘哨船侥幸逃脱,赶回襄阳汇报情况。
陈庆的军队在管理战俘上有一套规则,一般是将战俘和将领分开在不同的城池关押,这样能有效防止战俘暴动,没有了首领的战俘完全就是一群羔羊,只要给他们生存的希望,基本上就不会反抗了。
数十名都头以上的伪齐军将领,包括主将李秀和副将马汶送到汉阳县关押,其他五千士卒战俘则被送到江夏看押起来,等待宣抚使李纲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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