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朝当暴君 第987章

作者:画凌烟

当所有人都认为,资历最老的副相吕颐浩会转正的时候,却不料杀出了一个虞允文。

虞允文才三十五岁,正是年轻力壮之时。

这一日,虞允文在政事堂主持了东府议政,诸多官员对纷纷恭喜他。

汪伯彦笑着说道:“大相公大公无私,吾辈钦佩,现在民间都在传颂大相公会带领我们走向前所未有的盛世。”

其他人一听汪伯彦的话,赶紧跟上,纷纷开始称赞。

虞允文疑惑道:“民间都在称颂我么?”

“那是自然,大相公德才兼备,否则怎么会被天子任命为宰辅呢?”

虞允文突然对一边的胡寅说道:“明仲,你明日在报纸上发一份文章,就说虞允文从小性格急躁,喜好斗狠,曾经年少轻狂,在官场上也犯过许多错,如今承蒙天子不弃,百官抬举,幸得有机会到政事堂,尽绵薄之力,必尽心尽力。”

“好,下官明日便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便知晓虞允文这是自污,怕官家猜忌他。

但虞允文却说道:“我这不是自污,官家更不会猜忌我,我也更不必以此来让自己的相位做得稳当。”

众人疑惑,唯有其他宰执沉默不做声,都知道虞允文这是要对为官的理念而表态。

当今陛下,已经从过去构建紧密的权力结构,转变为推行道家学说。

而道家学说中的治术则以黄老之学体现出来。

但若说单纯的以黄老之学治国,赵宁依然是不满意的。

什么是黄老之学?

它依然不够具体,依然可以被各种人解说,依然无法形成有效的规则,来保护弱势群体,以及维护世间治安。

可以说,黄老之学是术,那器和法呢?

依然不够明确,这就是接下来宰相们要完成的事情。

第1512章 从道法术器到国营商社改制(第二更)

虞允文深知刚才汪伯彦说那些话,绝不是真正的恭维他、认可他。

而且故意将他在众人面前塑造出一个完美形象。

若是如此,以后从政中,稍有差池,这完美形象便会快速出现裂痕。

越是完美无瑕的东西,出现稍微裂痕,那裂痕就越是显而易见地刺目。

所以大多数想要以圣德自居的人,都必须时刻把戏演下去,时时刻刻演戏,如何做到实事求是地去管理政务呢?

所以虞允文当场说了那些话,告诉大家我不是完美的,别给我乱加光环,在我这里,把事情办好,比吹捧我更重要。

不待众人说话,钱喻清说道:“今日之议政,是谈论国营商社改制。”

东府各级官员还没反应过来,钱喻清让人将详细的文本发到了在场官员手中。

待所有人看完文本后,政事堂内议论纷纷起来。

众人各有想法。

虞允文继续说道:“我记得,官家在《货币论》中有过一段道法术器的阐述,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

周围很安静。

赵官家写过好几本书,里面都带着浓厚的道家痕迹。

“确实有写过,而且写得很详细。”钱喻清说道,“无论对于国家,还是对于个人,所谓的道法术器,样样不能少。”

“道即自然规律。”

“法便是规矩,道无形而缥缈,所以需要有形的法。”

“无规矩不成方圆,小规矩如家里的规矩,再到朝堂的规矩,最后是国家的规矩,国家的规矩就是律法。”

“术就到了具体的操作层面的方法论,例如诸位知道市场有一只无形的手,这是道层面的,道层面的东西不能帮我们吃饱饭,甚至它没办法让你治理好朝堂。”

“但它不可或缺,因为如果我们不知道市场上有一只无形的手,就没办法理解市场的规律,便也无法兴起资本和产业。”

”我们得知道道的层面的市场规律,知晓术的层面有哪些方法论盘活市场,例如印钱,修路。”

“还得为市场定下律法,不能投机倒把,否则市场就会失灵。”

“所谓的道法术,三者都缺一不可。”

“最后的最后,就是器。”

“器就是有形的工具和承载无形的容器,例如水泥路的诞生,例如水力纺纱机的诞生,还有记载商业合作的契约,甚至商社的本体,它们都是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钱喻清一口气说完了赵官家在《货币论》中的其中一段精华内容,可谓是将道法术器阐述得简单明了。

虞允文说道:“那这国营商社看来是器了,这些器,现在有一些已经坏掉了,为何坏掉?”

周围的人更加议论纷纷。

王宗濋说道:“应该是法的崩坏,部分国营商社内部人员臃肿,导致入不敷出,朝廷每年花大量的钱养着。”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扔掉。”说话的是汪伯彦,“君子不器,君子不能被有形之物所约束,若是国营商社有入不敷出的问题,应该整改,裁减人员,清查内部,而不是直接扔到民间。”

“是啊是啊!”立刻就有人跳出来赞同汪伯彦的言论,是工部郎中周伯通,“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总不能一有问题,就直接把连人带物给砍了吧!”

周围的人立刻开始迎合。

虞允文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今日说这国营商社改制的事情,并不简单。

这些人绝大多数可都是曾经的新政派。

他们现在成了新的保守派。

钱喻清问道:“请问周郎中,你家中若是有器具损坏了,你是修补呢,还是扔掉?”

“那得看这个器具对下官的价值。”

钱喻清又问道:“那这香皂坊,现在对朝廷有何价值?”

众人不说话了。

“一个没有价值的器具,摆在那里,朝廷每年花费巨额钱财供着,这些钱可都是老百姓的税钱,是农民的血汗钱,是小商贩起早贪黑的钱,是工人的铁锹一锹一锹铲出来的,是纺织女工,一针一线织出来的,不是坐在家里喝二十万文一斤的茶喝出来的!”

“朝廷要裁撤这些国营商社,如何跟那些工人交代?”汪伯彦又说道,“他们背后,可都是有家庭的,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依靠他们养着。”

“是啊,朝廷以天下为重,那些工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他们不应该就这样被裁汰掉!”周伯通立刻响应。

“如果如此野蛮地裁汰,必然导致绝大多数人下岗,失去了钱财收入,这对他们的家庭是致命的伤害!”

胡铨立刻接过话来说道:“到底是对他们是致命的伤害,还是对某些人来说是损失了一大笔钱!”

“胡相公此话何意?”汪伯彦一脸疑惑。

胡铨毫不留情地说道:“听说香皂坊有一些官员的亲戚,要不要我把名单报出来!”

他此话一出,当场就有一部分官员把嘴巴闭上了。

但汪伯彦却继续说道:“官员的亲戚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还是普通人。”

“没有说裁掉他们。”钱喻清说道,“只是将文思院的香皂坊,售卖给民间商人,让那些商人自己去处理。”

“这更不行啊!”周伯通立刻跳起来,“朝廷之物,岂可随意予人!”

“周郎中,之前在推行新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钱喻清笑道。

“钱相公恕罪,下官也是担心那些人失业,一想到他们失去了收入来源,家中人吃不饱穿不暖,我就心痛,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为天下百姓谋福,但下官现在却……”

说到这里,周伯通甚至挤了几滴眼泪下来了。

“笑话,香皂坊的香皂现在又贵又差,这是为百姓谋福?”钱喻清冷笑道,“拿着税钱,中饱私囊,是为百姓谋福?工人既然会制造香皂,从国营商社出去后,难道就找不到工作,退一万步,某些工人找不到工作,难道也要朝廷养着?朝廷的钱,是哪里来的,是百姓交的税钱,什么是道?去伪存真是道,留下好的,去掉坏的,是道!”

“朝廷拿税钱,去修路,去修桥,让更多的香皂、衣物、粮食,能更快运输到北方,受惠更多人,这不是为百姓谋福?”

“那些低效的,落后的,留着它们还有何用!”

第1513章 阻力(第一更)

政事堂陷入沉默中。

众人倒也不再多言,毕竟这里有三个新上任的。

李光、胡铨,虞允文也算新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没人真的会脑子坏掉去触霉头。

接下来,东府关于国营商社改制的制令,先发到开封府,开封府再下发京畿路各县。

想要整顿这些已经十五六年的国营商社,并不太简单,

但东府的制令作为朝廷官方政策,强行发到了下去。

第一个被整改的就是文思院的香皂坊。

整改的方式并不复杂,像这种商社,不需要从经营模式上去整改,只需要从股份和控制权上调整即可。

既然有许多人在这里混吃等死,指望派朝廷官员去查账、监督,那是极累的活。

若是将它从国营,变成了私营,私人买卖就是自负盈亏,必然会仔仔细细对其做调整。

三天后一个小雪纷飞的清晨,香皂坊主簿官王世哲,急急忙忙地赶到文思院。

太府寺卿王宗濋和执政官钱喻清正坐在里面饮茶。

“下官参见王太尉,参见钱相公。”

“王主簿,坐下说。”

王世哲坐下来,王宗濋让人给了他一份文书。

文书的封面写着一排大字:文思院香皂坊国营转私之策。

“看完它。”

王世哲立刻拿起来,仔仔细细看完,看完后,面色已经大惊。

“这……”

钱喻清说道:“这是朝廷的决定,你将香皂坊的财务、经营、人工、原料采购等各项事宜整理清楚,很快会有人来看这些。”

“若是如此,那些工人岂不是要失去这份工作?”

“按照钱相公交代的去办,其他的不要多问,这件事也不要透露出去,若是提前传开,拿你是问。”

王世哲心头一颤,应了一声:“是。”

等交代完后,钱喻清和王宗濋便就此离去。

王宗濋说道:“出资的出资,出人的出人,倒是也不错,但我还是觉得对收购者要采取一定的限制,不能一家独大。”

“没必要。”钱喻清说道,“一个掌握香皂坊的商人,再多掌握几家布衣坊,能大到哪里去呢?”

两人一路进宫,到文德殿,汇报了情况。

赵官家却似乎在忙着写什么,等王宗濋汇报完后,赵宁说道:“这些事你们都汇报给虞彬甫即可,没必要特意来向朕汇报。”

“是。”

两人出了文德殿,王宗濋突然说道:“官家以前不是很勤于政务的么,饶是赵鼎在的时候,他也每日必过问朝中巨细,现在如此大的事,他居然打算甩手不问。”

“总要试着放开手将更多的权力交给宰执,就像朝廷要将更多的下放到民间一样。”钱喻清微笑道,“黄老治国的帝王,大多如此,要慢慢习惯。”

两人朝外面走去。

王宗濋却还在疑惑:“这不符合官家的性格。”

“辩证论,再多读几遍。”

王宗濋立刻打哈哈:“我看那书就想睡觉。”

正月二十三日晚上,刚吃完火锅入睡的王宗濋,突然被佣人唤醒。

王宗濋正要发脾气,那佣人说道:“王太尉,钱相公在外面等您。”

“钱喻清?”

“是的。”

“这么晚,他跑我这里来作甚!”王宗濋骂骂咧咧起床穿好衣服。

走到前堂,看见钱喻清后就骂道:“你这执政缺女人?”

“不缺。”

“缺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