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凌烟
“谢陛下。”
众人进去后,整齐站立。
“诸位卿找朕何事?”
众人沉默片刻,布政使周戍站出来,呈递上一份奏札,说道:“陛下,臣等是来汇报今年永兴军路的民生的,在陛下的圣明烛照之下,百姓安居乐业,无不对陛下感恩戴德。”
王怀吉将奏札从周戍手里取过来,打开看了之后,才呈递给赵宁。
赵宁接过来仔细看起来,看完后问道:“周戍,朕记得你是秦相公提拔的?”
“是的,靖康八年,秦相公推荐臣任职永兴军路布政使,臣到长安后,便开始严格推行各项新政,不敢丝毫怠慢。”
“朕也听说了,你在永兴军路兢兢业业,政绩斐然,朝中多数人都说你是新政干将!”
“都是陛下圣明教诲,臣不敢居功自傲。”周戍不着痕迹看了一下周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臣也有一些疏忽,请陛下责罚。”
“豫章先生说过,人无完人,哪有事事俱全的。”赵宁说道,“若是有人跟朕汇报政务,事事俱全,件件完美,朕就要怀疑他在欺骗朕了,朕不是容不得臣子犯错的人,犯错不要紧,小错朕都能容忍。”
“陛下仁德,实乃千古明君。”
第1121章 主动编故事(第三更)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提点刑狱司使杨严站出来,说道:“陛下,有一件事,臣要汇报。”
“哦,何事?”
“一个月前,京兆府知府衙门破解了一件叫青衣社的案子,这件案子在民间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哦,青衣社?”赵宁露出了一丝疑惑,仿佛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三个字,并表现得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青衣社是民间一个会社,这些人私自组建,然后向民间放高利贷,与当年地主们放高利贷如出一辙,伤害了不少百姓家庭,得知此案后,臣已经派人全力清查!”
“查得如何?”
“还在查当中。”
赵宁不动声色地问道:“一个月前京兆府衙门破了案,为何现在提点刑狱司还在查当中?”
他这句话语气虽然平静,但却给人一股不怒自威的压力。
“京兆府查出了一些,但有些人并未伏法,臣觉得这件事影响非常恶劣,所以就派人去查了,臣是希望能把所有参与者都抓起来,还那些被害者一个公道。”
杨严的语气真诚而充满了力量,仿佛一个正义的化身,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嫉恶如仇”的气味。
“那现在到哪一步了,提点刑狱司抓了哪些人?”
“抓了十余人,皆是此次案情中的涉案人员!”杨严取出奏札,呈递上去。
赵宁接过来仔细看完,依然不动声色。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所以才敢干这些勾当。”杨严继续说着,“他们已经全部招供了,钱也查处了一些,臣派人将钱财还了一部分给那些百姓。”
不等赵官家说话,杨严紧接着说道:“百姓苦啊!发生这种事,臣一直很自责,愧对了陛下对臣的信任,也愧对了百姓对臣的信任。”
话说到这里,赵宁基本上已经知道这些家伙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来了。
赵宁没有说什么。
见赵官家对此事默不作声,杨严有些摸不透赵官家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只好继续装很自责的样子,说道:“百姓遭此难,是臣的疏忽,请陛下责罚臣。”
杨严显然是想借着赵官家刚才的话顺杆爬。
赵宁刚才的什么话呢?
容忍小错。
这个案子当然恶劣,但是对于一个地方的司法一把手来说,亲自处理了这个案子,并且捉拿到了作案者,并且将一部分钱财还退还回去了。
这怎么听,都是立了功的。
因为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完全杜绝凶案或者诈骗案的发生,发生这种事,本质上不能算是地方司法的过错。
就看后续地方司法如何处理了。
既然杨严处理得如此好,还说自己有过错,这就是谦虚了。
赵宁却问道:“如此说来,这件案子已经结清了?”
“还有少部分歹徒逃走,臣正在派人追查,陛下不必担心,臣一定将那些人全部绳之以法,还百姓一个公道!”
这时,外面传来王怀吉的声音:“陛下,胡知府回来了。”
“宣进来。”
大殿内的烛灯跳跃起来,气氛忽然有些古怪。
众人屏住呼吸。
胡铨和张充走进来,看见大殿内这么多人,张充立刻又紧张起来。
倒是胡铨大摇大摆走进去,说道:“陛下。”
“拿到了?”
“拿到了。”
赵宁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椅子的手柄上,轻轻敲打着。
胡铨却故作惊讶道:“哎哟,诸位都来了。”
周戍捏着鼻子,其他人也都闻到了胡铨身上的酸臭味,连忙捏住鼻子。
“对不住了各位,一个多月没有洗澡,有点味儿。”
“邦衡,你一个多月不洗澡,也敢来面圣吗?”周戍说道。
“没办法,是陛下派禁卫军,把下官从知府衙门里揪出来的,不然下官也不能出来,您说对吧,周布政。”
周戍说道:“陛下凯旋,你没去迎接,等陛下进城后,还需要陛下派人去请你,你架子倒是不小。”
“周布政如此说,倒好像也是。”胡铨丝毫不避讳,看着众人说道,“让陛下亲自派人去请我,我这架子可真够大的!
一边的张充都吓了个半死,胡知府啊,您就消停消停吧,陛下还在这里呢!在场的各位司政长官都在这里呢!
众人不以为然,投来轻蔑的目光。
“周布政是不是很羡慕?”
“哼,我是陛下的臣子,我怎么可能让陛下派人去接我,这是有违君臣之礼的,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好大的一顶帽子,下官还真不敢接啊!”
“胡铨,你得意什么!”又一个跳了出来,是布政司右参议官王逡,“陛下在这里,你不但不认错,还胡言乱语!”
“王参议,你可是跳出来了!我真好有事情找你!”
“找我作甚?”
“孙六耳你认识吧?”
“孙六耳是谁?”王逡说道,“你不能随便逮个阿猫阿狗就扔到我这里来说我认识啊!”
周围的人顿时大笑起来。
赵官家在上面闭上眼睛养神,仿佛睡着了一样,对大殿内的事不闻不问。
胡铨却说道:“你不认识他,他却认识你!”
“这长安城认识本官的人多着,难道每一个认识本官的,本官都要认识他?”
“不过他认识你却有些特殊啊!”胡铨手里拿着份账本,“这账本上可是记载了你有五万贯在他那里,每年能赚十万贯啊!”
他此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王逡说道:“胡说八道,世间哪有这般赚钱的买卖,你信口雌黄!”
“这青衣社,诸位都有听说过吧?”
胡铨一提到青衣社,现场立刻死静一片。
众人其实想装作不知道,但是刚才杨严已经在赵官家面前提到,装肯定是装不下去的。
既然都主动提了,那肯定是先发制人,在你胡铨搞清楚之前,咱已经编排了一个版本。
杨严说道:“你说的青衣社,我自然是听说了,一个月前,你查封了青衣社,不过抓的人却不多,当天我就派人去四处追查,大部分都已经抓到了,他们的钱也都追缴得差不多,还有一批钱,我都已经派人还了回去!”
胡铨说道:“哎呀呀!想不到这一个月下官在知府衙门搓小黑球的时候,杨司宪已经做了这么多了呀!”
“哼!”
“那请问杨司宪,王逡王参议,为何不抓?”
第1122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第一更)
杨严一脸疑惑地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杨司宪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
“那你说的青衣社背后的主谋大部分都被抓到,莫非是抓的那些个张三李四王五之流?”
杨严说道:“抓了谁,宪司自然是有记录的。”
“如此看来,今日下官还得助宪司破个案了!”胡铨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瞬间冷得像冰一样,“陛下,这是王逡在民间派人诈骗百姓钱财,又勾结青衣社,所放高利贷的罪证!还请陛下圣裁,还京兆府百姓一个公道!”
王逡神色大变,立刻跳出来指着胡铨就开始大骂:“胡铨!你放什么狗屁!你敢当着陛下和诸位忠臣的面诬陷我!你这是在挑拨君臣关系,坏我大宋社稷内政,你这……你这……”
王逡表现得很凶,但额头已经大汗如瀑。
他立刻想了一个词,然后义正辞严地高呼:“他是金人奸细,企图分离挑拨我大宋君臣关系,以达到从内部瓦解我大宋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金人的奸细!陛下!他是金人的奸细!”
正闭目养神的赵宁微微蹙起眉头,一边的荆超怒斥道:“肃静!”
王逡舌头一颤,这才强行把话吞了回去。
老规矩,王怀吉接过胡铨的奏札,规规矩矩将奏札放在赵官家面前的桌案上。
赵宁这才慢慢睁开眼,淡淡说道:“继续说。”
他并未立刻看胡铨的奏札,胡铨继续说道:“据臣抓到的孙六耳所说,布政司右参议官王逡在青衣社存了五万贯,两年赚了二十万贯。”
“陛下!他毁谤臣!他毁谤臣啊!他是金人细作!”王逡全身绷紧,吓得手舞足蹈,“你这种人滚回你的金国去!不要在我大宋割裂内部感情!大宋不欢迎你!不欢迎你!滚回金国去……”
砰的一声,赵宁突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道:“闭嘴!”
这下吓得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尤其是王逡,双腿一软,连跪都跪不了了。
“你说他是金人奸细,你把证据拿出来,只要你能证明,朕立刻砍了他!但你若不能证明,诬陷同僚的罪名,朕就先记在这里!”
现场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过了一会儿,杨严开口说道:“胡知府,王逡是布政司右参议官,若他真的参与了青衣社的放贷,自然要严惩,不过不能仅凭一个孙六耳的一面之词,就要定罪一个朝廷命官吧!王逡也是大宋的社稷之臣,若是被这般胡乱定罪,寒了天下报国之士的心,造成人心不安,背离君臣和睦,扰乱朝纲,损坏新政,恶果是陛下承担,是天下百姓承担,此非人臣所为!”
“杨司宪一连串的帽子扣下来,下官脖子还真有点酸啊!”胡铨说道,“杨司宪为何现在如此着急为王逡开脱,莫非你和王逡是一伙的?”
“胡说八道,若你拿不出证据,今日这事没完!”杨严大怒道。
随即他又对赵官家说道:“陛下,臣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从未曾做过有害朝廷之事,更不敢做任何徇私枉法,荼毒百姓之事!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胡铨今日冤枉臣,若是陛下不为臣主持公道,臣恐怕日后还会被胡铨随意安插罪名,臣不才,这个永兴军路提点刑狱司使,臣无法胜任!”
“杨卿先不必着急,且听胡铨说完,若是谁敢骗朕,朕今天绝不饶他!”
“陛下,胡铨这明显是在恶意抨击同僚,他包藏祸心啊!他来到长安,就想安插自己的人,结党营私!”
“胡铨,你继续说,你说王逡参与了青衣社,证据呢?”
“证据就在这份账本上!陛下,这是孙六耳的账本,这份写得很清楚!”
王逡显然不准备认账,怒斥道:“胡说八道!笔在他手上,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这可是青衣社的账本,孙六耳根据这份账本出账,给了谁多少钱,谁在青衣社还存了多少钱,都一清二楚,谁去取钱,那都是要在账本上核实的,孙六耳这上面记载了,两个月前,给了布政司右参议官王逡一万贯,取钱的人正是您王参议,这里有您的亲笔签名,是不是您写的,咱现在写几个字,核对一番,或者将王参议过往的公文笔迹拿来对比一番,不就行了。”
做这种买卖,最致命的就是账本。
如此大额买卖,王逡若要参与进去,是不可能用别人的名字,连他亲儿子的名字他都不可能用。
因为他害怕自己亲儿子去把钱取了藏起来。
所以这种案子,只要账本一到手,十有八九完蛋。
王逡却还要狡辩:“陷害!这是陷害!你完全可以找人模仿我的笔迹!”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吗?”胡铨继续说道,“你说你,太不放心别人了,你看人家杨严杨司宪就比你聪明,人家是让自己的名字,现在被发现了,他可以狡辩,是他完全不知情,是他管教无方,是失责,落下一个看管不严的罪名,不至于让自己背负,以恶劣手段强取豪夺,再吸人骨髓,杀人全家的罪名!但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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