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凌烟
后面的背嵬军也紧紧跟过来。
将铁浮屠后撤的路彻底断掉。
随即,背嵬军也纷纷下马。
他们有人握着长矛,有人提铁锤,一拥而上。
宋军左翼所在位置,被围了一圈又一圈。
到处都是钝器砸在铠甲上的声音,现场进入到大混战。
斥候将情报传到李成那里,听完后,李成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铁浮屠这种重装骑兵非常强悍,但如果一旦没能突破对方的防御,很可能面临失败的境地。
眼下重装骑兵的战术基本上宣告失败了,进入步战阶段,而步战却被宋军给围住了。
别说击溃宋军左翼,那些铁浮屠士兵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
李成当即下令,撤回所有拐子马,让拐子马立刻去左翼协助铁浮屠脱困。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这支精锐中的精锐。
然而,李成刚下了这个命令,一个不好的消息又接踵而来。
他派去掣肘神卫军的那一万兵马被呼延通给突破了。
毕竟李成将大部分精锐都压着打神武军,企图用优势兵力快速绝杀神武军,再回头打人数更多的神卫军的。
岂料这神武军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悍。
简直是铁锹遇到了大铁锭,铲不动!
神卫军也不是好惹的,时间这样拖下去,呼延通好歹有人数优势,把李成的那一路给打败后。
李成心中恼怒,却淡定自若,他立刻改变了刚才的命令,下令由剩余的拐子马断后,主力撤退。
但他刚下令,第三个不好的消息也来了。
他的大军后方杀来了一路宋军,是张青的人马,一共是三千神卫骑兵。
这下李成彻底慌了。
在慌乱中赶紧重新布置军阵。
然后打算悄无声息抽调精锐先撤,以签军做诱饵,拖住宋军。
他自己也在亲卫军的簇拥下从东面逃走,走之前,他痛恨地说道:“我被两路宋军围杀,若是我与宋军兵力对等,必不会遭此惨败!”
那幕僚王合也为李成开脱说道:“皆是因为完颜拔离速贸然进军失败,导致我军孤立无援!”
“没错!”
李成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管铁浮屠,他是泥菩萨过江。
如果走慢几步,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宋军从其他方向杀来。
此时,宋军左翼的战场已经进入更加惨烈的鏖战。
铁浮屠很强,每一个士兵都能打。
可是他们的对手是神武军,是岳飞的军队。
在步人甲和背嵬军的围攻下,铁浮屠被砸得人甲扭曲,甚至被硬生生锤成一滩烂肉。
终于在下午,被围攻的铁浮图绝望了。
有人恐惧地喊着要投降。
然而这种已经杀红眼的鏖战,谁能听得到呢?
没有一个宋军停下来。
杨再兴更是杀得全身的铠甲都被染红。
另一边,张青也领着人杀了过来,击溃了李成留下的金军。
金军几乎完全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到处都是金军溃败的身影,到处都是仓皇逃走的叫喊。
直到傍晚,才慢慢安静下来。
潮落之时,夕阳也渐渐沉入地平线。
赵谌匆匆赶来。
先是张青跑来汇报了战果。
张青击溃了一万多金军,杀敌数千,俘虏近万人。
呼延通杀敌数千,俘虏数千。
作为最惨烈的战场,神武军的左翼所在地,一千铁浮屠全军覆没,拐子马战死近两千。
当赵谌见到杨再兴的时候,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杨再兴胸口的铠甲有一条长长的深痕,那是被斧刃撕过的。
但幸运的是,斧头只是撕过,可能是距离不够,没有产生可怕的力道。
否则杨再兴的肋骨都可能被震裂开。
无论是步人甲还是背嵬军,都在卸甲。
有的人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躺在地上,等待后勤人员过来帮他们。
有的脱下铠甲后,全身都是湿的。
还有人身上有很多淤青,甚至有人肋骨、后背被砸断。
“杨统领!”
杨再兴转过身,看到赵谌,笑道:“殿下!”
“杨统领,你没事吧?”
“末将还好。”杨再兴呲了呲牙,吸了一口凉气。
一边的医师说道:“别乱动,有伤,不过好在是外伤。”
海风阵阵,轻抚着活下来的将士们的青丝。
这一战,宋军打得依然艰难,数千人战死于此。
这一战,金兀术在辽东布置了两年的精锐,几乎被摧毁了一大半。
这将引起一场宋金夏的战略风暴。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夏绝不会想到,辽东战场竟然是他们灭亡的开始。
张节夫统计完第一遍伤亡情况后迅速赶来,他看到了赵谌,行礼道:“齐王殿下。”
“儿郎们伤亡如何?”
“战死者多达三千一百三十人,伤者更多,暂时没有统计出来。”张节夫说道,“好在殿下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很难对付这路金军!”
“是小王来晚了。”
“殿下言重了。”张节夫说道,“那李成逃走,完颜拔离速不知所踪,我们必须尽快北上,进攻金人的辽阳府,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七月初九,李成一路仓皇北逃,在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宋军并未停下来,而是快速北上,兵锋直指盖州。
此时的金兀术,还根本不知道他在辽东的防线被撕开了一大半。
PS:大佬们,身体不舒服,今天两章,我晓得你们是没有意见的,我也晓得部分人会假装说有意见。
我去睡觉了,养精蓄锐啊。
第993章 混淆视听(第一更)
七月初十,东京城的上空布满了乌云,行走在街头的人们感觉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大批大批的商贾牵着骡子赶着骆驼,加快脚步向城内走去。
连新城正在施工的工人们也陆续停下来,都知道有一场暴雨要来了。
不知是何时,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东京城的街头开始有一些关于安北府的传言。
传言说王师在黄河边大败,十几万人战死,黄河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这个传言这几天在京师流传得飞快。
有人说是凭空捏造,也有人说是朝廷里传出来的,还有人说是金人的细作故意放出来的风,想要扰乱大宋内部。
最开始,许多人不相信,因为自今上登基以来,王师频频宣告大捷,大宋军威越大越盛。
但接下来几天,这样的传言已经迅速流传开,连接头卖豆腐的李寡妇都听说了。
这事不仅仅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这么简单。
它的舆论正在快速发酵,甚至在东京大学这样重要的学府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到七月初十的时候,几乎大半个东京城都流传起来。
无论是勾栏瓦舍,还是樊楼这样的地方,都有不少人在议论。
此时,热闹的樊楼里,一个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他大声对周围说道:“这件事已经确认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王师在河南地战败了!”那年轻人用一种悲愤的语气说道,“十几万人全部殉国!”
他此话一出,周围桌上的人安静下来。
“连曾经击败金贼的虞知府也在这一战中战死了!”这年轻人双目通红,他看着周围的人,大声道,“我们败了!”
“虞知府真的战死了吗?”隔壁桌有人站了起来。
“消息已经确认,王师在河南地全面战败,金国正在准备新一轮的南下,从府州南下!”
“这不可能,府州还有大量的王师,绝不会让金贼南下的!”
“现在边境风声鹤唳,谁知道情况呢!”
“这话可不能在这里乱说,小心被抓起来!”
“怎么?”那年轻人大笑道,“不允许人说真话吗!难道有奸臣小人,要防民之口,要阻扰圣听,要祸乱国家不成!”
“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有何用,难道我们还能改变什么不成?”有人发出疑惑。
“朝廷这些年,年年征战,无数人战死在边陲之地,可怜无定河边骨,这都是为什么!”那年轻人又大声说道。
随着这边的讨论,越来越多人安静下来,将目光投过来。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
“这人好像是离园的浩川先生。”
“浩川先生?”
“他原名王甫,东京军事学院卒业,前些年听说在西北做了参军军官,与西夏人作战的时候战败,那一战战死了许多人,好像刘锜刘经略的兄长刘锡就是那一战战死的,这王甫当时是大军的参军。”
“那他为何现在在此?”
“我也不甚清楚,好像是由于失职,被遣送回京,在军督府审讯后,关押了一年,后来评估说那一战战败的主要责任还是刘锡,便将他放了,我也是道听途说啊!”
“你们可知道这两年辽东战死了多少人?”王甫干脆站起来,他看见周围许多人的注意力都投了过来,继续说道,“这两年,辽东战死者不下十五万!无数家庭破碎!你们在场的都有家人,试想想,你们突然接到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兄弟,战死的消息,你们内心会是怎样的?”
越来越多人安静下来。
“可能当你们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正曝尸荒野,连尸骨都没有人处理!”
他说到这里,眼中已经有泪光。
“我曾经亲眼看见无数热血、勇敢的少年,战死在沙场,他们有的人甚至都来不及说最后一句话!”王甫突然站到桌上,嘶声喊道,“我曾经……我曾经替一百三十六名已经战死的好儿郎,送过他们留给家人的最后一封信!”
“我见到了他们的母亲,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泣不成声的样子,痛彻心扉的样子!看到他们的孩儿,哭着喊着要父亲的样子!”
越来越多安静下来,连舞台中央正在跳舞的歌姬也停了下来。
最后连乐师们也停了下来。
“这一次,又有多少家庭破碎!”王甫吼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站在门口人群中的何彬问道:“高太尉,此人在这里挑拨,为何不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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