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凌烟
不多时,一份招供书就放在了赵宁的御案上。
“御史中丞詹大方?”赵宁看着高俅。
“是的,胡玉忠是这么说的。”
居然牵涉到御史台那边去了,这倒是有些出乎赵宁的预料。
看来大家表面上一个个都装作拥戴朝廷、时时刻刻摆出一副要与金贼誓死决战的样子,私底下已经有了不少小动作。
这就有意思了。
这样一说,赵宁看谁都觉得他们都在演戏。
台面上的话个个都说得头头是道。
“陛下,要不要去抓詹大方?”
“你有证据吗?”
“这……”
高俅很想说,我没证据,但是我抓了胡玉忠,同样也可以编个理由抓詹大方。
“朕是说,你有证据证明胡玉忠是金人细作吗?”
“没有。”
“那你去抓詹大方,如何证明詹大方是金人细作?”
“总会有证据的。”
“万一没有呢?
“那现在怎么办?”
“那就把人放了。”
“放了?”
“你没证据当然得放人,这是朝廷的规矩,别说你,朕也得遵守!”
“是!”
规矩是用来约束所有人的,如果贸然藐视规矩,就会被有心之人钻空子。
最后不但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把局面弄得更糟糕。
例如让皇城司莫须有地给人安插罪名,必然使得皇城司权力膨胀,有人利用这种权力中饱私囊,为非作歹。
即便高俅不会,你无法保证高俅下面的人不会。
“去查查这位胡郎中是否贪污,是否以权谋私,总是有办法的嘛!”
“懂了!”高俅愣了一下。
赵官家办事是守规矩的,尤其是在政治游戏里。
如果他不守规矩,大部分人都会不守规矩,那就把自己玩死了。
当天晚上,胡玉忠就被无罪释放。
胡玉忠兴高采烈回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皇城司的人又登门了。
“我不是无罪释放了吗?”
“有人检举你以权谋私,我们要查账!”
若是今日这账没问题,说明胡玉忠是出于公心。
既然是出于公心,那自然没有问题。
只要出于公心,这种级别的言论自由还是应该有的。
但若是出于私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日早朝之前,高俅顶着黑眼圈把昨晚调查胡玉忠的汇总送过来了。
赵宁看完后,说道:“胡玉忠的儿子有一家专门贩卖茶叶的商社?”
“没错,不仅有这么一家商社,而且这家商社文书凭证显示登记地是在东京,但臣派人连夜去商社局查过,根本就没有。”
“你的意思是,伪造?”
“臣也可能是查漏了。”
“那这些账目呢?”
“这些账目是真的,都是货真价实的走私茶叶!仅仅是去年五月到今年三月,就走私出去五十万斤,卖到金国每斤两百文,一共十万贯!”
十万贯是个什么概念?
例如现在一个修路的工人俸禄一个月是一贯,一年是十二贯。
这个人要不吃不喝工作8333年。
“陛下,这后面恐怕不仅仅只有这个胡玉忠一人。”高俅俨然一副我是奸臣我要搞事情的样子,“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个詹大方跟王次翁关系很近。”
“所以呢?”
“这两个人都是秦桧提拔的。”
“你的意思是,秦桧也有买卖?”
“秦桧有没有买卖臣哪里知道,也没人敢随便查。”高俅嘀咕道。
“朕知道了。”
仅仅这件事,足以说明,目前朝堂上下,有一大批官员,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已经或者正在宋金之间构建起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利益链。
看来今日这早朝,反战的不会少,只不过有些人不敢说而已。
不多时,赵宁到了垂拱殿,朝臣们恭候多时,见赵官家来了,纷纷停止议论。
第684章 一出好戏!(第三更)
“臣等参见陛下,万岁圣安。”
“圣躬安,众卿免礼。”
“谢陛下。”
官员们如往常一般站在垂拱殿。
但今天的气氛却格外诡异了些。
因为胡玉忠连夜被查这个消息,已经传开。
这东京除了美女多,眼线也多。
一有风吹草动,可能很快就传开了,至少一些身居高位的大佬肯定都会知晓。
胡玉忠这个吏部郎中,官说大不大,说小他也不小了。
能在京师做吏部郎中,没点后台,无数人一辈子连看都看不到,更别说上位了。
但是在真正的大佬眼中,或者在某一些政治团体眼中,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也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
政治团体的运作模式很奇特,这跟政治这种事物的属性有很密切的关系。
政治的属性是什么?
政治有一个很重要的属性,那就是不确定性。
它主要表现在人心隔着一张肚皮,各方利益诉求不同,导致的矛盾不可协调。
所以,找人背锅,是每一个政治人物必备的技能。
然而,从对人心驾驭的角度看来,你找人背锅,其他下属都看着,大家都不蠢。
所以,一些真正能做大的政治人物,在找背锅侠的时候,会采取对其补偿手段。
例如对方因言而丢官职,则用钱或者名望来补偿。
当然,最常见的还是以未来这张饼作为补偿。
意思是,你先牺牲一下,被罢官了不要紧,地方上去历练历练,等风波平息后,找个机会重新提拔,并许以重任。
这在两宋是非常常见的。
从最高决策者赵官家们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是默许的。
因为在政治场上,你如果要真正做事,就一定会犯错。
既然犯错,自然要接受惩罚,但又因为人人都会犯错,所以惩罚不会一根筋到底,大家都还有机会。
这是两宋政治基本常态。
这也是在关键时候,总有人愿意站出来的原因。
赵宁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政治规则呢?
他扫视一转,说道:“众卿有何事要奏?”
众人你瞅我我瞅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叔夜才站出来说道:“陛下,金军犯太原,破坏两国和平,我大宋应当一边调兵,做好开战的准备,一边派使者前去质问!”
赵宁沉默,他在等其他人开口。
其他人也跟着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人说话。
赵宁问道:“其他人怎么看?”
“陛下,臣觉得,不应该贸然调兵,还是要以和为贵。”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懋。
赵宁没想到今天第一个冒头的居然是蔡懋,这让他颇感意外。
因为蔡懋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绝不会第一时间贸然发表看法。
更何况是主战和主和这种大事。
即便他有看法,也不会草率地在朝堂上提出来。
这就很奇怪了。
“蔡相公此话怎讲?”赵宁问道。
蔡懋说道:“两国边贸,牵涉无数人的生计,若是能以谈判的方式挽回局面,保住民众的饭碗,岂不更好?”
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得到了不少官员的认同,他们点了点头,开始忍不住议论起来。
“肃静!”
大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张叔夜说道:“金贼有备而来,若是轻言议和,必有恃无恐,贪得无厌!”
“此言差矣!”这时,又有人站出来说话了,此人正是御史中丞詹大方。
詹大方走到中间,说道:“陛下,边贸乃百万边民生计之所系,若是再开战,受苦的还是百姓,不可不察也!”
他这么一说,立刻又有人接二连三出来。
刑部郎中刘望先说道:“陛下,蔡相公和詹御史言之有理,战事一开,必生灵涂炭,若能以和解决,自然最好不过!”
“陛下,打仗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北边百姓厌战久矣,朝廷因战事所耗甚巨,何时是一个头,若是能与金人再谈,息事宁人,最好不过。”
枢密院兵部郎中王迁说道。
赵宁知道蔡懋为什么突然站出来了。
蔡懋要么就是有大买卖,要么就是故意先站出来,然后把这帮人引出来。
按照蔡懋行事风格来看,极有可能是后一种情况。
蔡懋这是故意要打击秦桧党羽?
这就有意思了!
“大相公。”
赵鼎出列:“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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