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征士兵
如果他知道就不会这么问了。
李牧一字一句缓缓回答:
“我等不过五千精骑,而秦军在长城却有数万人。”
“若我军突破长城进入南面,则主力必须坚守某段长城以保联系。”
“而我军若以主力固守长城与秦军数万步卒死战……”
“即便最终胜了又能如何?”
部将闻言不由对李牧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话说的的确是。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其机动性。
如果因为一部骑兵突入到长城另一面而不得不固守某段长城……
就会逼得所有骑兵放弃机动性集中在一处驻防。
那时五千精骑就算能以一挡百胜了秦军只怕也是惨胜。
还不如现在这样,这里打一下那里打一下。
让秦军东奔西跑感觉处处是危机却又找不到赵军主力,只有被动挨打。
这不仅是在消耗秦军有生力量,更是在消磨秦军的士气和作战意志。
等后续赵步兵一到,秦军便再无幸理了。
不得不说李牧对形势的把握十分到位。
此时的秦军已弥漫着一种沮丧、失败的气氛。
这种被赵军像猫耍耗子似的感觉并不好受。
时而增援那里时而又增援这里。
有时还未到达目的地便得到赵军已撤走的情报,于是连敌人都没见着便无功而返。
如果一次两次便也罢了。
几日来每支部队少说这样往来奔走十余趟。
有时以为反正白跑一趟便索性不增援,不想赵军又发起猛攻导致损失惨重。
军情紧急时便连砲师都免不了这奔波之苦……
休息时,剺便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抱怨:
“这赵军好生可恶。”
“还要这般戏耍我军到何时?”
“是个好汉便摆开阵势与我等一决死战!”
沈兵在心里笑了笑。
这行军作战又怎是“好汉”两字可以形容的?
有这便宜李牧又为何不占?
苍面带不满的接嘴道:“这般打下去,我等迟早……”
循厉声打断苍:
“闭嘴!”
“容不得你多嘴!”
说着循神色不安的看了看周围,警告道:
“昨夜又有七名兵士因逃跑被处以极刑。”
“诸位谨记,我等身死事小,祸及家人事大。”
“切记,切记!”
周围的工匠们不由沉默了。
循说的就是“连坐”制。
一人逃跑不仅同伍兵士遭连坐,还会祸及家人。
削爵、鞭刑都算轻的,被贬为奴充军发配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除非他们能像剺一样杀敌立功为自己赎身。
然而,就算这样还有人铤而走险不顾一切逃跑,由此可知士气低落至什么程度。
不夸张的说,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这场仗秦军能赢。
或者说,大家都认为今趟是要死在这了。
胖子屯将觥递给沈兵,说:“工丞,喝口水吧!”
沈兵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觥这玩意形状像个牛角,原本是用来装酒的容器,在军队里通常被当作水壶使用,两头绑上麻绳背在背上倒也方便。
沈兵揭开盖仰头喝了几口,然后将它递还给了胖子屯。
“工……工丞。”胖子屯没有就此离开,在旁吱吱吾吾的欲言又止。
沈兵奇道:“有事?”
“不,不……没……没事!”胖子屯双手乱晃,但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出卖了他。
沈兵朝赵军方向扬了扬头:
“有话便说!”
“若是迟了,只怕连说的机会都没了。”
胖子屯这才鼓起勇气,说道:
“工丞,属下有一不……不情之请!”
“属下欲拜工丞为师。”
“不知工丞是否愿意收下属下这个徒弟?”
沈兵不由一阵意外。
在这时候?
在这朝不保夕谁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的时候?
拜师?
沈兵笑了笑,反问:
“你是否知道我等已没多久可活了?”
胖子屯回答:“属下知道。”
沈兵不解的问:
“既是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
“即便我应了下来,又能教你什么?”
胖子屯回答:
“正因为知道,属下才想在死前一了心愿!”
“属下不求能学到什么,只希望拜工丞为师。”
“便是立时死在这属下也再无遗憾了!”
语气坚定,居然都不结巴了。
沈兵迟疑了下。
说实话他不习惯别人拜他为师或是叫他师傅。
虽然他知道这在这时代很平常,尤其是在工匠中……
工匠里哪个又不是拜师学艺过来的?
这时代可没有“蓝翔技校”,学艺全靠师傅带。
但转念一想,反正就要死了,做做师傅又有何干系?
何必又要如此不近人情?
于是就点了点头:
“只怕我不能胜任……”
不等沈兵说完胖子屯纳头便拜:
“多谢师傅!”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连拜三下,将头磕在地上“嘭嘭”作响。
沈兵略带尴尬的将胖子屯扶起,却不想胖子屯转身又喜孜孜的拜倒在循面前:
“徒孙拜见师公。”
“多谢师公授意……”
循狠狠地瞪了胖子屯一眼,然后偷瞄了一下沈兵。
沈兵愕然,他发觉自己似乎是掉进了一个陷阱。
特么的这什么世道?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循这个师傅居然联合外人给自己挖坑?
更可恨的还是自己居然见坑往下跳……
这会用心计的可不只是李牧啊!
不!
他们这是比李牧还厉害啊!
第四十三章 知己
就在沈兵因为被循出卖而气恼之际,柳絮走到沈兵跟前。
“公士,校尉有请。”
或许是受消极气氛的影响,原本活泼的柳絮也变得无精打彩的。
沈兵应了声就跟着柳絮朝城楼行去。
刚走进城楼就感到气氛不对。
事实上并不是气氛不对,而是原本沈兵以为应该多几个人。
比亲卫或是二五百主议事之类的。
但偌大的城楼就只有杨婷一人坐在案前,案上一壶酒再加两个酒杯。
接着柳絮便转身离开还顺手带上房门,这让沈兵心下莫名发颤。
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莫非……
校尉要赶在死前报一箭之仇?
沈兵自问自己虽是“壮男”,但与杨婷这“壮女”动起手来只怕还是力有未逮。
再看杨婷放在案桌旁的青铜剑,就更是一凛。
但沈兵还是不得不上前,颤巍巍的拱手作揖道:
“属下见过校尉。”
杨婷似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扫了沈兵一眼,朝案前空位扬了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