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征士兵
若处于前方要放箭就得回身……先不说这回身的动作在没有马蹬的时代相当危险,其全程还在敌人视线内,一有回身的动作就知道要放箭,于是便趴低身子躲避。
于是这是骑战尽量避免的情况,车战也是如此。
是以骑战、车战更多的是面对面来回冲杀,要么就干脆下马结阵步战,即便要逃也会留下一队在后方殿后,而不是像现在黑甲军一般全军一古脑在前方“逃跑”。
张咂领的两千余楚军此时就处于后方追赶的有利位置,于是楚军士气高涨一边开弩放箭一边喝喝有声。
然而还没过多久张咂及一众楚军就发觉不对。
楚骑军所持的是弩,弩箭弹道较为平直,于是发箭只能是前方几排,再往后弹道就会被自身挡住。
这么一算计,全军两千多人能发挥作用的不过数百人。
更让张咂气愤的还是……黑甲军盔甲十分严密,不仅有一顶大若车轮的笠式头盔还有披膊,暴露在外的只有小臂,且后背还背着一面圆盾。
藤甲轻,即便是这么大面积的防护重量依旧不大。
于是楚骑兵即便在有利位置往前一发发的射出弩箭,却就像给黑甲军搔痒一般,箭支要么就是钉在藤盾上要么就是无法穿透弹开掉到地上。
圆藤盾的防护性不如方藤盾。
之所以用圆藤盾,是因为骑兵在马上作战空间较小且需要保持平衡,带着一面尺寸过大的方盾显然不合适。
圆藤盾是用藤条一圈圈的编在骨架上,不似方藤盾一般是纵横交错。
一圈圈编就存在一个问题,其圈与圈之间存在较大间隙,箭头若是恰好横向插入这间隙就有可能穿透并钉在圆盾上。
不过这问题却不大,原因是这圆藤盾是背在黑甲军背上做为额外的防护,其下还有一层背甲。
若战局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两军互相无可奈何彼此相安无事。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黑甲军使用的是弓。
弓与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其弹道弯曲,弯曲就意味着它不像弩一般存在遮挡问题,于是两千黑甲军几乎都能发挥作用,那箭矢是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的射往跟在其后追赶的楚军。
见此,跟在其后的项络不由直抽凉气。
项络吃惊是因为黑甲军不仅可以在马背上放箭更可以朝后放箭,这在中原骑战中可是从未有过的。
其实黑甲军为了拥有这样的本领也是经过数月的苦练,而且也并非实质意义的“往后”,而是“往侧后”放箭。
这有些像是水军的战术,就是黑甲军分成几队并排前行,这一队负责射杀另一队后方的敌军,己身后方的敌军则交给友军。
于是“往后”就变成了“往侧后”放箭,难度显然要少得多却能达到相同的作战效果。
楚骑军则因为身着轻甲……
这是这时代骑军的共同点,没有马蹬就意味着不可能身着重甲,否则无法上马也无法保持平衡。
于是几乎所有骑兵只着胸甲,也就是护住胸前要害部位,且大多是质地更轻的皮甲。
这一来暴露在黑甲军面前的范围虽不能说大,但却比黑甲军的藤甲要大得多。
于是楚骑军在追击过程中便不断被射下马来,结果是越追越少越追越少,才只追出几里远楚骑军就少了一半。
张咂暗自心惊,但一想身后还有援军便咬牙忍着继续追赶。
然而,在他身边的亲卫也倒下几个后便大喊一声:
“收兵,收兵!”
“返回阮桥镇与主力汇合!”
……
其实这哪里是“收兵”,分明就是逃跑,而且还是吓破了胆的逃跑。
黑甲军又哪里肯放过他们,其见楚军勒马回头,也跟着掉转马头从后方掩杀上来。
于是敌我双方的追赶就掉了个个,变成了敌逃我追。
这时黑甲军的优势就更大了,正如之前所说,在逃的骑军几乎没有杀伤力……这对黑甲军不成立对楚骑军却成立。
此时的楚骑军就是一个个靶子,而黑甲军因为是正射于是射速更快拉弓更烈,于是一排排箭雨过来楚骑军就发出一阵阵惨叫掉下马来。
张咂一看情形不对,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还没逃到阮桥镇与主力汇合便已被射个干净了。
又大喊一声:
“兵分两路!”
接着就独自带着亲卫奔往另一方向。
张咂希望分开逃以摆脱大批黑甲军追击。
这或许是对的,因为张咂及其亲卫人数较少,有可能会被当作溃兵而不加理会。
但张咂很快就失望了,黑甲军随后就分出一小队来单独追向张咂及亲卫。
张咂心下恨得直咬牙,他能做的只有为手中的臂张弩搭上箭,然后回身射去。
张咂明知弩箭伤不了对方,他只是发泄愤怒。
哪知张咂才刚转身,就有一枝箭“嗖”的一声从他脸庞划过,张咂被吓得一个分神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还没等他来得急起身,其后黑甲军就冲了上来……没有人会因此停住脚步,哪怕其头盔的羽饰显示他是一名军官。
于是,一个个马蹄狠狠的踏上张咂背部,张咂只惨哼几声便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声音了。
众亲卫一见这状况就慌了手脚。
主将一死他们这些亲卫就算逃了回去也是难逃一死,于是不知谁带的头,纷纷高举武器投降。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战法
是时项络正领着过了桥的两千五百骑赶来援,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众散乱的楚骑狼狈不堪的退了下来。
项络只道是这是些贪生怕死的散兵,当下拍马上前大喝一声:
“临阵脱逃者,杀无赫!”
接着一挥手,身后的骑军纷纷举起弩箭瞄准这些逃兵。
然而逃兵却大喊:
“校尉,我军败了,军候战死!”
项络自然不信,这前后才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且又是骑战,哪能败得如此之快,于是高喊一声:
“休要胡言乱语,再不停下莫怪我无情!”
逃兵只好接二连三的停了下来并按项络的要求整队准备再战。
然而这只是项络一厢情愿的想法。
逃兵个个都知道黑甲骑军的厉害,心知项络这两千五百骑亦同样不是黑甲军的敌手。
事实上何止是项络的两千五百骑,便是一万骑对上那三千黑甲军只怕也无可奈何。
于是项络的命令归命令,逃兵也只是被弩箭逼着这才不得不止步。
但是当黑甲军又出现在另一头时,逃兵又开始骚乱了。
项络依旧大喊:
“不许后退,违令者杀无赫!”
这命令初时还有威摄力,但随着黑甲军越来越近就没人理会这许多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逃兵们一拉马头就从两侧逃走……这是很聪明的一种做法,进也不是退也不行,那就从两侧逃跑。
项络见此情景不由气急败坏。
这可是关系到他校尉威信以及部队士气,若是这么放纵下去,那他往后还怎么指挥部队?
于是一咬牙就下令:“放箭!”
随着一阵“嗖嗖”声,那些逃兵就一个个掉下马来。
接着项络又大喊:
“开弩,准备应战!”
然而这时却来不及了,黑甲军的箭矢转眼就由正面射入楚军阵中,接着又是一批……只打得楚骑一阵大乱。
项络大声催促兵马上前与黑甲军近战。
其实这时代的骑兵并不适合近战,比如手里挥着一把剑,一剑砍向敌人虽能将对方杀伤,但反作用力却很容易使骑手失去平衡掉下马来,枪、戈、戟之类的长兵就更不用说。
其中又以骑军互冲为甚……高速奔跑的战马相遇,必会人立而起毫无疑问会将骑手摔到马下。
是以骑战要么用弓弩要么下马步战。
此时的项络似乎有些急燥,竟下令与敌近战。
但往细处想想,项络这命令却是有道理的。
首先是项络此时已信了逃兵的话。
之前不信是以为逃兵只是少数散兵,但是当大批黑甲骑军出现在对面时就不是散兵可以解释了。
如果只是散兵逃回,那么张咂所领的主力在哪呢?
难道凭空消失或是逃到其它方向?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如逃兵所说,张咂部已经被黑甲军击溃,接着黑甲军再一路追杀至此。
项络隐隐觉得这与黑甲军能在马背上弓射有关。
不过他还是感到头皮阵阵发麻,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将张咂的两千五百骑击溃,那是不是说自己这两千五百骑也会是同样结果?
既是如此,就不应与黑甲军远战而应选择近战。
就算近战危险也在所不惜,因为楚骑危险黑甲军也同样危险。
而楚骑兵力更多,于是一个拼一个下来显然楚骑更占便宜。
另一边的楚军还有五千骑,只要能战到五千骑赶来……那么这场战就毫无悬念了。
项络的想法是对的,而且还有机会。
因为此时的黑甲军正迎面朝楚骑直奔而来……这其实是陈端或者也可以说黑甲军使用这种战术不够娴熟出现失误。
此时若是楚骑也策马迎上去,只怕黑甲军来不及转向就迎头撞上了。
那会是什么情况就不用多说了,马匹撞在一起乱成一团,骑手掉下马来被受惊的战马践踏……虽然黑甲军有骑射的本领却没有不掉下马不被马踩死的本领。
于是结果就会像项络预想的那样,敌我双方都损失惨重。
但打平局对楚军来说就是赢了。
从这一点说,项络是个精明的校尉,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问题在于有强将也要有精兵。
项络的命令虽下达了,但一众楚骑听着却愣了……
这要是冲上去还不是自寻死路吗?
校尉莫不是疯了?
我等兵力多于秦军,何必用这种自杀式战法?
于是任凭项络不断喝令,一众楚骑愣就是在原地踌躇不前,只气得项络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战机稍瞬即逝,不久黑甲军便一拉马头朝侧翼行去。
无奈之下项络只能大喊一声:
“追!”
这一下楚骑总算动了,大批人马轰轰烈烈的跟在黑甲军后头追杀。
接着,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之前张咂的部队是什么状况。
与张咂不同的是,项络对此早有准备,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将部队拉了回来。
黑甲军自然在后头追杀。
但项络却是拼着箭雨将部队拉过桥并在桥头布阵,这才稳住了阵脚。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因为黑甲骑军是依靠机动与敌保持接触发挥骑射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