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外风吹凉
“这是本宫给太夫人写的问安书,你们两个也代本宫一道送去罢。”
李暄上前接过信后,贾蔷原本以为没他的事了,却不想就听尹皇后道:“贾蔷,本宫还有一事,要你帮忙呢。”
贾蔷心头一凛,忙道:“娘娘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
尹皇后笑了笑,道:“皇上昨儿同本宫说,准备大用五儿的两个舅舅,他们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工部,都是要紧的地方。本宫虽再三劝皇上,不要封他们太大的官。外戚,终究是敏感之人。不说防范甚么,总也该杜绝隐患。可是,皇上如今不听本宫的劝说了。本宫于信中也写给太夫人,让她老人家告诉五儿他舅舅们,断不可担任高官。等老人家说的时候,你帮着一并说说。”
贾蔷心中倒吸一口气,看着尹皇后迟疑道:“娘娘,且不说臣只是个晚辈,没臣开口的余地。再者,皇上要提拔大老爷和二老爷,必是他二人身上有可取之处,可以为皇上分忧解难。没必要拒绝罢?”
尹皇后摇头道:“难道官小些,就不能替皇上尽忠了?你还小,虽聪慧,许多事还是不懂。本宫让你说,自有本宫的道理。怎么,难道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
“这……”
贾蔷为难稍许后,在李暄的偷笑中,只能应下。
他心里明白,尹皇后让他去说,看重的自然不是他的身份,他算老几。
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意见,还代表着林如海的意思。
如此,就非同寻常了……
见他答应下来,尹后绝美的容颜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道:“这样才对!今儿因为太后懿旨一事,皇上忙着应付武英殿和朝臣的发难,已经十分劳苦了。你们当晚辈的,合该为皇上做些事。去罢!”
……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
才从宫里回来的老赵国公姜铎刚才坐下,吃了口参茶,就有一老仆在他耳边耳语了数言,随即姜铎干瘦的脸上,登时浮起满满的震怒色,厉声骂道:“球攮的姜保呢?速速与我拿来!老夫让他球攮的闭门谢客,不准见人,哪个让他见外客的?”
这些日子都是次子姜平侍奉他进出皇城,长子姜保被他勒令闭门读书,修身养性,三子姜安直接被圈了起来,四子姜宁和长孙姜泰,还有诸多从各处军中被勒令退出军中的姜家子弟,都被下令不准随意外出。
却没想到,今日姜铎进宫和隆安帝商议完节度十二团营营将人选之事,回来就听到姜保居然见外客了,还是这次洗牌过程中被换下来的元平功臣。
这如何能让姜铎不怒?
立刻有人去叫姜保,姜保幼子姜林,原是姜铎最疼爱的孙子,先一步被派来,安抚老公爷的怒火。
姜林气个半死,这会儿来安抚,岂不就是送上门来挨骂的?
果不其然,姜林甫一露头,就迎来一阵狂风骤雨般的轰炸:
“我肏恁娘个腿的!谁让你那狗肏的老子见外客的?”
“长兴侯耿年、颍川侯傅连这样的晦气蠢狗也见,我肏他娘的,他脑子里装的都是马粪么?”
好一通咒骂后,老头儿气息不怎么足了,姜保的身影才出现在敬义堂上。
姜铎如何看不出他的算盘,老头儿没骂,只冲他招了招手,指着他椅子跟前地儿道:“跪这。”
姜平、姜宁等姜家子弟看出不妙,忙上前相劝,却被老头儿一人啐一口浓痰,骂开了。
姜保无法,只能上前跪在跟前……
“啪!”
他刚跪下,就闻到一股恶臭袭来,继而脸上一痛。
原来是姜铎拖下了他的邪,兜头朝脸上扇来。
姜保面色陡然涨红,却不敢多说一句。
可是,今年他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也算是老人了。
他的大儿子,都已经生了儿子,他也是有孙子的人了。
然而,甚么用也没有。
姜铎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甚么,老头儿冷笑道:“不服气,是不是?你姜保也是当过神武大将军的人,老夫要是早点死,你说不得早就袭了国公爵,成了百万大燕军中第一人了,是不是?姜家军么,是不是?”
姜保听出了老头儿是动了真怒,再看姜铎的眼神,心里愈发怕了,忙道:“父亲,儿子不敢!”
姜铎看了他好一阵,只看得姜保额头上的汗一滴滴流下,连地砖都湿了一片后,才叹息一声道:“老夫若年轻个十岁,今日必斩你狗头,清理门户,以免姜家被你累得起了诛族之祸。可惜啊,老夫今年年岁太高,经不起这些破事了。”
姜保心里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他跪在那,沉声解释道:“父亲,今日长兴侯耿年、颍川侯傅上门求见,儿子原是不准备见的。可他们指明了要见儿子,老四他们去了都没用。儿子想着,父亲一句话罢免了他们的官位,他们心里难免有些怨气,若置之不理,怕要生事……”
姜铎想不明白,问道:“我姜家,怕那两条落水狗?那两个王八鳖犊子,当了几年兵部侍郎,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老夫的招呼有时也敢打个折扣。这次不弄死他们,老夫都是宅心仁厚了,需要你个狗肏的来做好人?这个要紧关头,老子让你闭门谢客为了什么,你想不明白?!”
姜保:“……”
姜铎见他如此,本就长满老年斑的脸上,愈发变得有些灰败,叹息一声道:“今儿原本在皇上跟前讨了个西山锐健营的主将位,正好家里回来那么些人,都快养不起了,你领着一并去那里,安生几年。如今看来,你是担不起这个位置了,老四,往后你来接替你大哥的位置。”
姜保闻言,面色剧变的看向姜铎,失声喊了句:“父亲!”
姜宁也唬了一跳,忙道:“父亲,还是让大哥来罢,姜家乱不得!”
姜铎厉声道:“老夫还在,哪个敢乱?老大不成器,难道就让他带着姜家去死?”
“父亲!!”
姜保悲呼一声,他当了四十多年的世子,都已经快要放弃承袭国公位了,可是,临老让他丢了世子位,他死都难以瞑目。
姜宁也上前跪倒在地,磕头道:“父亲,儿子原万万不敢违逆父亲之命。只是若让儿子来接替大哥的位置,儿子虽死也不能。父亲,姜家乱不得,也绝不能出现手足相残的事啊!”
其他姜家子弟也纷纷跪倒在地,劝姜铎三思。
姜铎厉声道:“好你们这群球攮的,也敢逼我?”
众子弟只道不敢,却不肯起,依旧磕头不已。
姜铎见状,叹息一声,道:“也罢,既然你们如此齐心护着老大,老子也违拗不过你们。姜保继续当他的世子,但是姜宁必须去西山大营!带上姜家人远远的在那边待着,没我的命令,谁敢回来直接砸烂狗头!”
姜宁还是推却,只一味让姜保出面。
姜保看到姜铎真的黑下脸来,眼中露出煞气,唬了一跳,自忖最熟悉姜铎的他忙喝止了姜宁,道:“老四,你就听父亲的罢!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我亲弟弟,你去当,和我去当,又有甚么分别?”话虽如此,但姜保看向姜宁的眼神中的猜疑和防备,简直无法掩饰。
姜宁这才安分下来,姜铎又骂了一阵后,方道:“老四留下来,其他人都滚,老子看到就烦,一群野牛肏的!”
众人灰头土脸走后,唯有姜铎、姜宁和一位老仆在,姜铎才对姜宁道:“事情差不离就这样了,眼下一个虚弱的姜家,一个分裂的姜家,比一个强大和睦的姜家,更让那位信任和倚重。你们去了西山大营,会有一半的姜家人不听你的将令,处处和你作对。不妨闹几场出来,打杀几个刺头,更显深意。”
姜宁闻言,悚然而惊,看着姜铎道:“父亲,都到这个地步了么?”
姜铎摆手道:“你不懂,不是眼下有多大的危机,而是在这个要紧的时候,不能给那位留下丁点威胁的感觉。行了,且先这样罢,你去准备准备,带人往西山去罢。对了,把你大嫂和林哥儿媳妇喊来,让她两个给我捏捏,老子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
姜宁忙应了声:“是。”
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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