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外风吹凉
宁府后街,香儿胡同。
薛宅。
薛蟠看着薛姨妈打发人装的两大车厚礼,觉得有些过了,道:“妈,人家王爷帮我去纳徵,那是看在蔷哥儿的面上。这里面有份道义交情在,你这让我送去这么多重礼……我怎么总觉着哪里不大对?”
他有些迷糊,站在抄手游廊上的宝钗却不迷糊,她心知薛姨妈必是希望薛蟠能巴结到那位以荒唐著称的皇子王爷。
借着贾蔷的关系,去搭上这门关系。
那位王爷以荒唐著称,薛蟠也是以荒唐为名,说不得就会臭味相投在一起。
这般算计……实在有些可怜。
只是,宝钗又能劝甚么……
外面的事,原不是她该管的。
薛姨妈啐薛蟠道:“这也算重礼?往日里你把银子散给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你当我不知道?如今王爷替你出面纳徵下订,这样大的恩德,这番去了,一定要多说好话。有甚么好吃的好顽的,也都一并带上。王爷既然是和蔷哥儿为好友,你又和蔷哥儿那样要好,那你和王爷也该要好才对。”
薛蟠闻言,这才明白他娘打的甚么主意,心下好笑。
难道他这精明的有些过头的娘就没听过一句话:龙不与蛇居。
对李暄而言,唯有贾蔷那样的人,才有资格做他的好友,即便他以荒唐为名。
而薛蟠回忆了番上回撞见李暄的感受,那种从骨子里被漠视轻蔑的态度,他怕是跪下管李暄叫爹,人家也未必亲近。
虽这般想,可薛姨妈又催又骂的,着实让人心烦。
薛蟠就带人赶着车,往恪和王府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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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薛文龙又又又挨打……
神京城,东四街。
薛蟠骑在马上,颇有些顾盼自雄的意思。
其实以他的性子,这样冷的天,合该躲在马车或轿子里抱着手炉受用。
可这几日京中风云变幻,先从贾家摇摇欲坠,再到绝地变化,原来一切都是遭人陷害,林如海反手一巴掌将窦现打落尘埃,身败名裂,自此再无人敢招惹贾家、林家,他这位贾蔷的好兄弟,自认“大舅哥”,这个时候怎好躲在马车、轿子里?
所以薛蟠特意骑在高头大马上,和身边的小厮大声说笑着。
“你说说那些球攮的言官,一个个外面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可一肚子都是男娼女盗……”
小厮惊诧,三个成语居然都用对了,忙捧哏道:“谁说不是呢?人家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可见,那些人从来都没甚心,为了害侯爷,连栽赃的法子都派上了。这回可真险呐!”
薛蟠哈哈笑道:“真险?险个屁!蔷哥儿甚么人,没听人说?那是财神身边的金童转世,前来扶住圣君爷爷变法新政的。不然,宫里的皇帝老子能对他这样好?不止皇上对他好,皇后娘娘对他更好,还有天家几个皇子王爷,也都好。那些恶人就是小鬼狗子,往蔷哥儿身上泼脏水想害他,又如何能得逞?”
小厮提醒道:“天家也不都是对侯爷好的罢?小的听说,这回背后不就有一皇子王爷?外面有传闻,说是那位三皇子原是相中了尹家郡主,想纳成侧妃来着。可尹家嫡女,哪里能与人当侧妃?皇后娘娘就许给了东府侯爷。那皇子王爷气不过,就起了杀心,要置东府侯爷于死地……”
薛蟠气的哇哇叫:“甚么叽霸卵子的皇子王爷?如今不也坏了事?要我看,那也多半是个小鬼转世,还是个瞎了眼的色鬼!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配不配!”
小厮虽见路那边有一支轿队迎向往西去也没在意,悄声笑道:“大爷不知,小的听说,那恪怀郡王是个惧内的怂货,他家王妃是个母夜叉,整天张着大嘴骂人,厉害着呢!”
薛蟠哈哈大笑道:“她厉害个屁!还母夜叉,爷瞧那恪怀王妃就是个母大虫!还王妃呢,如今那球攮的降成辅国公,她还王个屁的妃!都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要老子看,那王爷就是有个母大虫,才失心疯撞客了,想和蔷哥儿抢老婆。他多半是想休了那母大虫,不要她……”
话没说完,就听一旁轿子里传来一道颤抖的厉斥声:“还不与我打死这贱舌烂嘴的下三滥!打不死,你们都去死!!”
……
恪和王府,中堂。
送走恪怀郡王妃宋氏后,邱氏见李暄居然没趁机“逃走”鬼混,奇道:“爷今儿怎不忙了?居然舍得待在府上。”
李暄干咳了声,道:“薛家那大傻子派人送了拜帖来,非要来给爷送礼……”
邱氏奇道:“爷从来不耐烦这些呐,今儿还专门等人?”
李暄摆手道:“这不是有贾蔷的体面在么?”说着来了兴致,挤眉弄眼笑道:“爷跟你说,贾蔷看上了那大傻子的妹妹,啧,爷还专门打听了番,据说生的那叫一个白净。贾蔷那小子别的不说,看女人的眼光倒是贼准。那大傻子也是有意思的,打阖家进京城来后,隔三差五的挨打,好几回都快被打死了。每一回,都把他妹妹托付给贾蔷。要不是母后下手快,贾蔷那兼祧妻的位置,还真被薛家抢了去不可。”
邱氏闻言好笑,想了想后“哟”了声道:“就是当初差点指给二哥为侧妃的那家?我想起来了,那丫头可被她娘给害苦了。早先不是还和皇贵妃那弟弟传着劳什子‘金玉良缘’的说法?真真好笑,好好的清白女儿,非弄出这些名堂来。后来又经过指婚,虽被搅黄了,可名声终究落下了,往后正经人家谁要?以她家的位份,也敢惦记贾蔷的兼祧妻?”
李暄笑了笑,道:“不好说,他那妹子生的极好,贾蔷又是个色鬼……”
邱氏气笑道:“爷可别冤枉人。如今外面到处都说贾蔷好色,去了一个农庄都掳走五十个村妇,你还说,等贾蔷回来,非说你造的谣不可!人家连青楼都不去,让你们编排成甚么了?”
李暄震惊,脸都快扭曲狰狞了,咬牙道:“你眼睛瞎还是耳朵聋啊?难道没听说过贾家小嫂子和大小婶子的事?”
“呸!”
邱氏红着脸啐道:“这等下流事,也能拿来当真!”
李暄嘿嘿乐了起来,道:“怎么能叫下流事?当然,和大小婶婶有些过了。可和那寡嫂,嘿嘿嘿……贾蔷也没义气,爷都让他见王妃了,他也不让爷见见他那几个小宝贝!”
邱氏被这下流话臊的满面通红,咬牙道:“对,和小嫂子不是下流事,是风流韵事。爷刚才该把这话和大哥、四哥说说。再不济,也该和三嫂说!是了,刚三嫂不是还请王爷去府上吃飞龙汤么?那飞龙汤最是大补!王爷还不快去?”
李暄亦臊的不自在,摆手道:“越说越不像了,爷何曾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就三嫂那样的……”
只想想宋氏方才那刻薄模样,李暄就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邱氏这才解了酸气,又笑问道:“爷真要去宫里说情?三哥前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你,你……”
李暄“诶”了声,皱眉道:“甚么话!三哥说爷两句,他是当哥哥的,又有甚么大不了?如今他遭了难,爷还能因为先前那点小事记恨不成?这话再莫说出口,让人听了去,像甚么。”
邱氏忙赔笑道:“这不是只有咱们在家说嘛,到外面自不会多说……”
李暄没言语,余光略过几个丫鬟媳妇,又听里面西洋座钟连响了六下,纳罕道:“那薛家大傻子还敢晃爷的点?”
话音未落,就见其伴当小太监陆丰急匆匆进来,道:“爷,不好了,薛家薛蟠带人来送礼,在街外不知怎地和恪怀郡王妃的轿子起了冲突,这会儿薛蟠被人按着,杀猪似的要割舌头了!”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上。
贾母面色阴沉的看着堂上痛哭流涕的侄子忠靖侯史鼎,咬牙道:“你这会儿来寻我,我又能有甚么法子?”
史鼎惊惧泣道:“老姑奶奶,别的不求,只求老姑奶奶能与林相爷说一说。此事我也是受了小人蒙蔽教唆,这才昏了头,做下错事来。”
贾母气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倒都是好算计!你们莫不是以为,蔷哥儿甚么事都听他先生的罢?我告诉你,想瞎了你的心!何况先前你想将人置于死地,如海再孝敬我,还能为了孝顺,就放过想害他姑爷弟子的人?我没这么大的体面,你也别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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