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别楼
这也太巧了,卫国刚一投秦,楚国就迁都了。
韩玉顿时道:“相邦此言差矣,如今的韩魏对秦来说,并无甚区别,而韩国地处秦之咽喉,秦可以取魏,但毕竟路途坡远,为何不取韩国后,整兵修葺,在谋魏国呢,以臣看,如今我韩国应该将目光放在盟国身上。”
无疑。
这也是韩王安最为担心的所在。
因为谁都不知道,秦国是不是会来攻打韩国啊。
张平道:“盟国?何国可为盟国?”
韩玉道:“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韩魏本就同属三晋,虽我韩国被其所害,但一旦我韩国亡国,魏国必然覆灭,魏国覆灭,则韩国必然无法生存,以我之见,应该派遣使者,和魏国重新商定联盟之事,事关两国,失去了卫国的魏王,根本没有选择,不可能不答应。”
随后,两边各有争执。
相持不下,一边说要靠盟国,一边说,几次的两面三刀已经惹怒了秦国,如果在这般下去,恐怕秦国就真的打来了。
一时间。
让韩王安头痛欲裂,听这满朝的争论,立刻便挥手下朝,说了句明日再议,便独自走了。
张平长叹一口气,心思沉重的回到府邸,来到书房中,本想卧榻休憩,却如何也无法入眠,脑海里尽数出现新郑似乎要受到秦军的屠戮。
汗流不止,几次惊醒。
忽然,门被敲响,外面一声稚嫩的声音传了进来,道:“父亲。”
张平闻声,立刻坐了起来。
只见一个头戴束巾,面容清秀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两眼璀璨有神,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眉宇间平和安定,颇有些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不等张平说话,张良神色如常的道:“但听闻父亲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在此处,心中担忧,故过来探视。”
张平点点头道:“我儿有心了。”
张良继续说道:“父亲眉宇紧锁,似乎有所烦心之事,不知能否说于儿子听听。”
张平一愣,看着张良闪烁的目光,忽然说道:“楚国迁都,天下诸侯的格局裂变,若不未雨绸缪,便有灭国的隐患,面对此等困境,满朝皆无对策。”
张良也是一怔,看着张平的目光。
顿时拱手问道:“那不知父亲和群臣,都是如何和大王说的呢?”
见张良神色郑重。
张平叹了一口气,顿时将今日朝中商议的各种相持不下的言论说了出来,随后,也没有继续去询问张良什么意见。
毕竟,如今相说自己的儿子太年幼了,即使相说,也只是为了纾解憋在心里的郁闷!
张良沉思良久,神色依旧平淡,道:“儿子斗胆,有一言于父亲相说。”
张平问道:“哦?你说来为父听听,莫非你有什么好的对策不成?”
张良道:“儿子,并不赞同父亲的话。”
张良在朝堂上,是赞成不在惹怒秦国,而是继续事秦,让秦国去攻打魏国的。
顿时说道:“难道你不知,秦欲东出,不是灭魏,就是灭韩,你不赞同秦国灭魏,那秦国唯一就只能灭韩了啊。”
张良道:“若是要解韩国当下之局,根本无需魏韩,只需祸水东引,便可让韩国无忧了。”
昏昏欲睡的张平,顿时提起了神色,问道:“何为祸水东引?”
随着张良的一阵解释,张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
原本的阴霾顿时化作滔天巨浪,倾泻而下,将阴霾一扫干净,顿时大笑到:“吾儿大才,吾儿大才啊。”
次日。
韩王安一脸阴沉的坐在朝堂上,看着面前争论不休的臣子们,气就不打一处出。
忽然却看到朝堂上昨日亦在争辩不休的张平此时,半句话都没说,顿时冷讽一句:“莫非,相邦身体抱恙,今日没有气力来说了?”
张平顿时道:“大王,关于解决韩国处境的办法,臣已经从他人处得到了对策,若是按照此法行事,可保韩国半点无忧,只是,这对策并非臣所想,臣兴奋了一宿,彻夜未眠,今日一上朝,便将此事的始末给忘记了一些,故没有出言,臣准备回府后将此法书成文简,在供大王过目,还请大王恕罪。”
张平的话,让人侧目了过来。
这才一夜,就想到了对策?
谁也无法相信。
韩王安先是一怔,道:“让韩国半点无忧?这等大事,岂可久等,到底是何人所想,你若记不得,那寡人将他请来。”
张平略一犹豫,道:“乃是臣的儿子张良,因为张良尚未成年,按照规矩,不可入朝议政,所以臣不敢将他带入朝中。”
一时间。
满堂噤若,张良在新郑虽说也是公子,但是谁都知道,公子良很少出现在他们的眼中,其敏而好学,颇有上古贤者之风而名传新郑。
韩王安也是疑惑不解,迟疑了一会道:“相邦,此等国家生死之事,想必,你一定分得清轻重,张良也算寡人的半个侄儿,他真有救韩国的办法?”
张平顿时道:“臣,岂敢拿张氏五朝元老的声誉来玩笑,张良昨日得知此事后,便立刻说了破敌之策,臣一宿,都在思虑前后,想要打破我儿的所思,却发现,臣是半点没有办法,可见,吾儿此法,必定可行。”
张平的名声算不上多么卓越,但至少,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这一点满朝都是知道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
肯定是有他们想不到的办法。
韩王安顿时道:“那,快快将张良带入殿来。”
不多时,张良锦带挂腰,束带挽起发髻,不急不缓的走到了殿中,神色平静如常,见到韩王,顿时稽首道:“张良,参见大王,愿大王万福永享!”
声音清脆,眸中流光四溢。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韩王安也不禁暗中点头赞扬,道:“不必多礼,张良,寡人听相邦说,你有应对秦国,以及未雨绸缪的良策?”
张良拱手垂首,开门见山,也不避讳的说道:“昨日,张良听父亲的政见,父亲的主张是因为韩事秦多年,如今,三晋之一的魏国却成为了一座孤国,故秦必然伐之,而韩国只需要假称帮助秦国,去对付魏国,即便韩国并不是真心想要和秦国合作,但只要做足了样子,便不可被秦所记恨,但是张良却认为,这么做,结果是会让韩国灭国的,这等于将国家的生死,寄托在秦国的仁慈之上。”
张良的话,让一半的朝臣顿时震惊不已。
儿子当众把爹的话给推了,但是看向张平的模样,却半点不曾恼怒。
韩王安也是脸色一变,道:“莫非,你赞成联合魏国共同抗秦!”
张良继续道:“韩国失去了成皋和荥阳之后,函谷关对韩国便成了致命的威胁,失去了这两地,也就意味着韩国从那时起就必须要结交一个有力的盟国,以盟国之力来抗击秦国,这一点,从来都未曾变过,所以,三晋之地虽互有征伐,但是在抗秦一事上,从来都是行止统一,在众位叔伯,大臣眼中,我韩国的盟国,如今只有一个魏国,但是,张良认为,这样的盟国,是完全靠不住的。”
韩王安顿时色变,道:“你既不赞成继续事秦,也不赞成联盟魏国,难道,你让寡人独自一国去面对秦国不成?”
张良神色如常,继续道:“韩国以番臣之位服于秦国威仪下已足足三十年,吾国对外以为屏障而御其师,对内则纳粮贡以补给不足,秦国派兵东征,韩国也曾随之助阵,对秦来说,韩国虽小,但绝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单凭此一点,足可让秦王思考斟酌,在韩魏的取舍上,应该如何去抉择。”
众人恍然,纷纷点头。
张良的意思是,韩国是你的藩国,对山东各国来说,要打你秦国,我韩国一直都是你的屏障,就好比赵国是齐国燕国的屏障一样的道理。
第四百九十四章 苏劫鬼谋碰上张良计
关中多旱,没有粮食,也是韩国每年给你们送上。
韩王安问道:“你的意思是,韩魏之间,秦国是一定会攻打魏国,可魏国一失,韩国便失去了意义,那韩国不就完了吗。”
张良接着道:“大王,张良时才说过,韩国一直以来,就是在寻求一个强有力的盟国,才能生存,而韩对于秦,张良时才也说过,有着不可被替代的价值,可是如今,本和韩国一直都在联盟的魏国。”
“已然成了一座孤国,很显然,现在的魏国,并非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国,对韩国此时,已经并不重要,因为秦国不会因为韩和魏,而有所顾忌,自然大王口中的韩魏唇齿,在楚国迁都后,也就不存在了,对韩国来说,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我们能找到另外一个强有力的盟国,便可继续证明韩国的价值。”
张良的话,无疑打开了韩国君臣故来的思维。
不是事秦,就是捆绑韩魏。
韩王安问道:“何国?”
张良直接说道:“吾国乃是一寸径小国,却又要受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进攻,因而长期以来中是君臣受辱,臣民遭苦,始终无法得以舒展,这么看,是坏事,但换个角度看,未尝不是好事。”
众人顿时定神看着张良年轻的面孔。
都想听听,这件被大家诟耻的事情,怎么又成了好事。
张良笑着道:“我韩国虽小,却是秦国的屏障,但反过来想,对山东列国来说,我韩国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屏障呢,秦国要东征,必须要保我韩国才行啊,若韩国覆灭,秦国不就可以直接攻打他们了吗。”
张良一言惊醒梦中人。
每一个人都张大了嘴,在新的格局下,张良似乎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
韩王安惊愕的直接站了起来,终于正视了面前的少年,问道:“张良,你继续说,我们韩国应该如何去做?”
张良继续道:“大可婉转的让秦王明白,你若攻打韩国,我韩国便只能为了自保,弃大王而去,则可依傍于赵国,从此以后只能对赵国为屏障而御其师,对赵国则纳粮贡以补给不足,到时一旦这个新的格局形成,天下列国,必然都会依附于赵国,赵国也以天下列国为后援抵抗秦国,而天下列国和赵国,又要保住我们韩国为抗秦的屏障,必然会不浅余力的相助于韩,韩赵联盟便可大获天下之利,让秦国大受其害。”
一时间。
韩国的朝堂上陷入了巨大的震动。
天下的格局虽然变了,韩国的格局也可以因为张良的话而出现变化。
对啊,韩王安怎么就没想到,对天下来说,韩国也是他们的屏障啊。
“公子良真乃大才啊!”
“好啊,大王,此法可以让我韩国强国啊。”
韩玉也是面色变白,被张良的国策给吓到了,忽然,他出言问道:“公子的话,当真是句句珠玑,让人醍醐灌顶,但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张良拱手道:“不敢,只是为国分忧,有所疑惑,大可直言,我们相互印证!”
韩王安激动的不行。
韩玉道:“公子的计策,等于完全放弃了和魏国的联盟,而魏国虽被秦国分离,但毕竟只有南阳小道分开,也不算彻底的阻隔,若是秦国来攻,还有机会联手对敌,但是,听公子的意思,是要韩国联盟赵国,可是赵国远在云中三郡,更是远离中原,如何是公子口中,可以对抗秦国的国家呢?而且,秦国会不会攻打魏国,这都是我们未雨绸缪的猜测,假设,秦国并没有攻打魏国,那我们这么去事赵,不恰恰惹恼了秦国吗,也给了秦国攻打韩国的借口啊。”
韩玉的话自然是说到了问题最重要的点上。
因为张良说的是,韩国丢了成皋和荥阳,比必须要依附结盟一个国家,曾经是强大的魏国,现在魏国不行了,就去找赵国,但是赵国强大吗?
曾经的赵国却是强大,但是现在不行了啊。
当然,若是天下各国都去依附赵国,那赵国依旧强大,可是,凭什么让天下各国去依附赵国呢?怎么做到呢?
张良道:“其一,秦国是一定会攻打魏国的。其二,赵国是一定会重整旗鼓的,其三,我自有办法让秦国,在新的格局形成之前,无法被秦国知道韩国的目的,此三点一成,韩国的危难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什么?”
“还请公子赐教。”
张良看向韩王安,道:“大王,魏国为什么会成为一座孤国!”
韩王安道:“这!太多事,一言难尽。”
张良道:“若是诸位细细去思量,一定会发现,楚国的迁都,这前前后后,所有的关系,都出现在一个位置,那就是秦楚联姻,也就是说,没有秦楚联姻,可能就没有秦公主被害的事,没有秦公主被害,就不会有魏国朝歌的事,没有魏国朝歌就不会有卫国的事,没有卫国的事,就更不会有楚国迁都的事,这么多的事,难道,都是巧合不成?”
“这!?”
“公子,你的意思是?”
张良解释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至少这是一种可能,假如,这一切,都是有人预谋的呢?”
张平顿时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
这一次,韩国也是有使臣前往楚国的。
“苏劫!”
“秦侯?”
张良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里也闪烁出异样的光彩,道:“不管是预谋还是自然的发展,魏国的处境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若是大王和诸位,会放过如此好的灭魏的机会吗?”
魏国已经是前无去路,后无援军,好不容易弄来的卫国,都被秦国给抢了。
众人不敢多言。
张良道:“既然众位心里有了答案,那我说,秦国一定会攻打魏国,难道会错?而要攻打魏国,唯一的路,就是南阳啊。”
不等众位继续说下去。
张良正色的说道:“如今,楚国迁都之事,怕是已被天下所关注,一旦秦国出兵攻打魏国,在天下人看来,我韩国必然是被覆灭的第二个国家,难道,赵燕齐,就不怕失去我们这个屏障吗?”
“秦国出兵,我韩国便可派遣使者,前往代郡,告诉赵王,单明各国之利害,并愿意暗中为赵国之屏障抵御秦国,清除颍川道路的秦国密探,而且,在秦国攻打魏国的时候,力劝其借此良机,兴兵一举南下,在秦国毫无防备之时,夺回山西各城,到时,我韩国的东面便是重新崛起的赵国,此时,秦国敢攻打韩国吗?那时,秦国的目光就不会在韩国,而是在赵国,祸水东引,借盟国以抗秦,在无忧患。”
朝堂炸了。
对赵国来说,他们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这一箭之仇。
终于找到了办法。
只要在秦赵之间,韩国可以左右逢源,两国都会极尽的去讨好韩国,那时,韩国也将看到了强大的曙光。
韩玉顿时稽首道:“好一个张良计!大王,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