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把守大帐篷的一名头戴红缨盔,身披铠甲的青年将领拦住了程二牛的去路,一脸的肃穆。
这青年将领眉宇间与程二牛还有几分相似。如果郭业在这儿的话,他定会认出此人就是当初他在灵州生擒颉利可汗之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卢国公程咬金的长子,游击将军程怀默。
程二牛被拦住了去路,瓮声道:“程怀默,别叫俺老二,俺跟你们程家没有半分关系。”
程怀默气道:“你说得屁话,你若跟我们程家没有半分关系,又岂会千里迢迢来这大草原上,亮出程家子嗣的长命锁与我父亲相认?”
程二牛也是扯着脖子嚷嚷回应道:“俺懒得和你掰扯,俺是求援兵来的。俺叫程二牛,别老二老二的叫俺,俺不认!”
程二牛与程怀默之间的对话,听得陪伴在程二牛身旁的长孙羽默心中一阵惊涛骇浪。
娘的,二牛这小子跟我一道来这五天,居然一直不肯告诉他与卢国公家的关系。乖乖,原来他是卢国公家那位失踪了十年的第二子,程怀默的二弟,自己的国子监死党程怀义的二哥。
奶奶的,长孙羽默不禁对程二牛暗暗翻了翻白眼,你丫藏得够深啊!
随即,长孙羽默赶紧打圆场,对程怀默道:“程家大哥,二牛兄弟也是因为郭大人被围困在格尔木城而心急。唉,不瞒程家大哥,格尔木城现在真的是危在旦夕啊!”
不过程怀默好似不怎么爱搭理长孙羽默,继续对着程二牛呵斥道:“你纵使与你乳母离家出走十年,但是父亲大人一日都未曾忘却你。我告诉你,你纵是化名程二牛,你纵是不愿认祖归宗,不承认自己乃是卢国公府二少爷的身份。但是,你身上终归流得是程家的骨血,你的本名程怀忠永永远远都刻在我们程家的族谱上。当年的事儿,能怪父亲大人吗?你母亲乃是自然死亡,与父亲,与我和老三的母亲,都毫无瓜葛。”
“少放屁!”
程二牛一听程怀默提及自己生母之事,眼眶顿时通红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娘亲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好端端地,怎会突然郁郁寡欢,日渐消瘦最终撒手人寰?当年俺年纪小,但俺眼不瞎耳不聋。府里下人都说我娘就是因为身为正室的你娘极其善妒,因为身为人夫的卢国公薄情寡性,才抑郁而死的。”
两人的争吵扯出了陈年旧事,身为旁观者的长孙羽默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了个去,原来二牛本名程怀忠,而且还是妾侍所生,与程怀默程怀义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啊?
敢情儿,这程家父子程家兄弟的矛盾,归结来又是一桩豪门恩怨啊。
可真够复杂真够乱的!
长孙羽默琢磨来琢磨去,脑子有些不够使,一阵凌乱。
程怀默听罢程二牛的话,亦是提高了嗓门,吼道:“放屁,这是谣传,谣传,你懂吗?”
“谣传?”程二牛冷笑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程怀默突然将手扶在剑柄上,怒斥道:“程怀忠,你够了!!若不是父亲大人念着骨肉亲情,他哪里会管你的求援?他又怎会相召各路大军的总管大人一起商议此事?倒是你们,未经朝廷允准便发兵攻打邻邦吐蕃,真是泼天狗胆。哼,说破大天去,你和你们那位郭大人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如今自食其果,被吐蕃人围在格尔木城中,依我看来,就是活该!”
“程怀默,滚你娘的蛋,信不信俺撕碎了你这张狗嘴?”
程二牛撸起袖子,上前就要开打。
旁边的长孙羽默听着程怀默这么说,也是义愤填膺,尼玛的,你丫袖手旁观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起风凉话来?
打,就他妈该打!
说着,他也撸起袖子,准备随时帮战程二牛。
就在程家兄弟相认没多久就要彼此展开互殴之余,突然从大帐篷中传来一道声若响雷的怒斥:
“你们两个兔崽子在外头瞎吵吵什么?真是丢尽了俺老程家的脸!老二,你进来,给诸位总管大人说说吐蕃那边的情况!”
感情儿,外头两人的争吵已经惊动了大帐篷里头,而发飙怒骂之人,正是两人的亲爹——卢国公程知节,诨号混世魔王程咬金。
第596章 各路行军大总管
当爹的一发彪,当崽儿的九成九都能消停下来,更何况这爹还是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程咬金。
程怀默狠狠瞪了一眼程二牛后,将抬着阻拦的手臂收回,放行他过去。
程二牛没好脸地冷哼一声,跟身旁的长孙羽默低声交代了一句:“羽默兄弟,你搁这儿等俺,俺进去会会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哼,今天俺就是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替小哥,替西川军的兄弟伙求来援兵。”
长孙羽默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杵在帐篷外。
他多少有些自知之明,别看自己在长安城里蹦得慌,又有长孙家的金字招牌,但是在程怀默、还有他哥哥长孙冲这些人眼里,他还是纨绔子弟小屁孩一枚。就更别提大帐篷中这些曾经叱咤风云,与他爹长孙无忌同级别的大佬眼中的份量了。
程怀默放行之后,程二牛径直掀开大帐篷的门帘儿。
一入内,里头左右分两排坐着一伙子人,正是此番朝廷征讨突厥成功的各路大军总管。
他爹卢国公程咬金,英国公李茂功,潞国公侯君集,翼国公秦叔宝,鄂国公尉迟敬德,霍国公柴绍。
坐在中间首座之人,满头银发花白长须,正是当朝兵部尚书、卫国公李靖。
论资历,论军功,论年纪,李靖的地位都超然于在场诸人。
最重要的是,李二陛下出征之前就有言在先,如遇需要商议定夺之事,诸人要以卫国公李靖的主意为先。
无形之中又增添了几分李靖在众人中的重要地位。
所以,卫国公李靖完全有资格添座首席。
一见程二牛进来,诸人看看程二牛,又看看程咬金,真是子生父相像极了,不说他们是父子都没人相信。
程咬金拍了拍鼓鼓的大肚腩,哈哈笑道:“怀忠我儿,你跟诸位长辈们说说,吐蕃那边到底是个啥子情况。”
程二牛一听“怀忠我儿”四个字,顿时又是心生一阵怨念,哼道:“俺叫程二牛,当不起卢国公您这么亲热的叫唤。”
“啥?”
程咬金铜铃般的牛眼一瞪,喝骂道:“你这兔崽子说的啥?你看你这彪呼呼的体格,你看你这张大磨盘的脸,绝对是俺老程家的种儿,像及了老子。你问问诸位长辈,谁敢说你不是我程咬金的崽儿?”
程二牛气呼呼地嚷嚷道:“不是,就不是,当年你害死我娘的时候,我就不再与你程家有任何瓜葛了!”
“你个兔崽子,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娘不是因为老子过世的,是她福薄,底子差,你以为你娘撒手人寰老子不难过啊?”
说到伤心处,程咬金通红的双眼微微湿润,径直起身喝骂道:“奶奶的,离家出走十年居然不跟老子联系,看我不削死你个混球!今天,老子也得学学那古人,来上一出三娘教子。不对,来出老程教子!”
“打就打,怕你啊?你以前动不动就打俺,俺怀疑俺娘就是被你个老混蛋给揍死的!”
“扯他娘的王八犊子,你再给老子瞎逼咧咧?”
程咬金气急败坏,真是被程二牛这小子给气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老子的嘴,让当爹的如何下台?
作势,就要上前上演全武行了。
“咳咳咳……”
端坐首座的卫国公李靖轻轻捋须,颇有仙风道骨般的轻笑道:“咬金啊,你们的家事不如你们回头关起门来再说?眼下,还是让贤侄从头至尾跟我等说上一说,吐蕃那边到底是怎么一情况吧?”
程咬金闻言立马尴尬地挠了挠腮,笑道:“也对哈,先谈正经事儿,早早拿出个主意来。”
说罢,冲程二牛狠狠瞪了下眼,嘟囔道:“兔崽子,回头再好好收拾你!”
程二牛见状,虎逼呵呵地也瞪了一眼程咬金以作反击,貌似又要和程咬金开干。
这时,与程咬金私交莫逆的翼国公秦叔宝赶忙打岔儿,对程二牛问道:“贤侄,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陇西郭业这位年轻人,呵呵,我秦琼也是早有耳闻啊!”
显然,秦叔宝也从自己儿子秦怀玉的来信中,对郭业多少有了一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