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 第679章

作者:牛凳

“臣知道太上皇本有心结,此番又给太上皇与陛下父子间平添了几分裂痕,臣有罪,臣其心可诛,臣这就前往宜春宫,长跪殿外向太上皇请罪!”

连番数落了自己的罪状之后,长孙无忌就要拔腿冲出望北阁外。

“站住!”

李二陛下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只听他继续面色阴沉地喝道:“你现在去了那边,与找死无异。无忌啊……”

说出最后三个字之时,李二陛下的语气明显有了一些婉转,少了几分怒气,多了几分惋惜。

长孙无忌长年陪伴李世民身边,岂不知李世民的脾气?只要陛下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说明自己已然脱险。

暗暗长呼一口气,宽心了下来。

继而一副聆听训诫的样子,应道:“陛下,臣在。臣这次办了错事,给您添了堵闹了心,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李二陛下双手撑着扶手两边,从龙椅上站起,徐徐走下来到了长孙无忌的身边,轻声说道:“无忌啊,你的心思朕岂能不知?抛开你是尚书左仆射,朕的左膀右臂不说,你还是天策府的老人,朕的大舅哥啊!你的用心良苦,朕岂会不知啊,无忌?”

听着李二陛下说得深情款款,长孙无忌心中感动,鼻头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喉咙里头好像有些东西酸酸涩涩的,哽咽道:“陛、陛下,臣,臣……”

“无忌,别说了,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生分吗?”

李二陛下打断了长孙无忌的声泪俱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轻轻抹了抹长孙无忌眼角的泪痕,推心置腹道:“无忌,你这次之事办得没错,却又大错特错,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办得没错,又大错特错?

长孙无忌乍听之下,矛盾至极,随即摇摇头表示不懂。

李二陛下突然笑道:“亏你长孙无忌还是我当年天策府的头号智囊呢,哈哈,无忌,你真以为朕不想一举拿下武德旧臣,将他们驱逐出朝堂,不再掣肘朕吗?”

说到这儿,不顾长孙无忌张嘴欲说,径直自问自答道:“朕想,朕非常想,朕朝思夜想!”

长孙无忌听着皇帝说得如此赤裸裸,急急问道:“那陛下为何还……”

李二陛下未等长孙无忌讲完,便断然问道:“还听从太上皇的建议,下旨叫停三司会审,是吧?”

长孙无忌轻唔一声,点了点头。

李二陛下道:“别说太上皇逼着我叫停,若是我提前知道你们会如此冒然出击对付裴寂等武德旧臣,呵呵,朕也会主动叫停。原因就在于,你们心太急,胃口太大,无忌,武德旧臣一系岂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皆是历经两朝的元老,在朝中根深蒂固,资历卓著,在地方盘根交错,党羽门生众多。岂是一个小小的龚吉案就能彻底拔除的?”

“心太急,胃口太大?”

长孙无忌暗暗琢磨起李二陛下的这句话来,莫非这才是陛下叫停三司会审的真正原因?

李二陛下继续说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之事,屡见不鲜,无忌莫非忘了当年前隋的杨玄感之案?你此番若只争对杨恭仁或陈叔达等其中一人,朕姑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上皇那儿也尽可以替你搪塞一番。可没成想你们胃口如此之大……无忌啊,过刚易折,操之过急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臣知错了!”

长孙无忌拱手深深一躬,懊悔说道:“臣以后再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李二陛下点点头,挥挥手说道:“你且退下吧,此事朕谁也不追究,就到此为止吧!”

“臣谢过陛下天恩,臣告退!”

说罢,长孙无忌转身便朝着望北阁走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又传来李二陛下的声音:“无忌,龚吉此人,身为库司郎中,却监守自盗,又是贪赃枉法,巧立名目大肆敛财,论罪当诛,杀他十次都不为过。这样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拿他开刀,以儆效尤,同时也好震慑震慑其他官员。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长孙无忌闻言不由心打了个突突,暗暗默念一声,常何,这是陛下的意思,可怨不得我长孙无忌不守承诺。

随即,长孙无忌回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了。三日之后三司会审便会将判决公布,判犯官库司郎中龚吉,斩立决!”

李二陛下走回龙椅,重新坐了下去,挥挥手示意长孙无忌退下,轻轻吐了一声:“准!”

长孙无忌出了望北阁,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出了两仪殿,直直奔出皇宫。

而望北阁中的李二陛下此时仿佛很累似的,背靠龙椅用手轻轻揉捏着眉宇,约莫过了一会儿,才眼泛精光睥睨着门口位置,自言自语道:

“也许父皇说得没错,与其一家独大,不如彼此牵制。九五至尊,大唐帝王,注定一生就是孤家寡人。父皇姓李,我也姓李,血浓于水,本就一体。宁相信外人,也不信父皇,那朕岂不等同自戕?”

说罢,李二陛下猛然又从龙椅上起身,冲望北阁外吩咐道:“来人,摆驾宜春宫,朕也该去陪陪父皇他老人家了。”

“喏!陛下出行,摆驾宜春宫……”

第530章 欢迎加入天策府

翌日黄昏,郭业乘车去了崇义坊的高府,与高士廉一道儿,前往长孙无忌府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下,长孙家府内灯火辉煌,十步一盏灯,百步一下人,甚是富丽奢华,绝对当得起当朝显赫人家的名头。

不过长孙家再是如何富有,再是如何高贵大气上档次,对于数次见识过皇宫禁苑的郭业来说,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高士廉对长孙府内熟门熟路,直接领着郭业前往了上次他与长孙无忌密谋叙话的小院,那间客厅。

一到客厅外,郭业便听见里头传出一阵哄堂大笑之声,笑声中夹杂着低承高转的唾骂,听起来气氛相当的融洽和谐。

高士廉率先一步踏进客厅,高喊一声:“哈哈,有事耽搁来晚了,来晚了。”

长孙无忌起身迎来,打趣道:“舅父大人,你怎么行事总是慢人一节呢?列位大人可是早早就来了。”

“高大人可算是来了,让我们一阵好等呐。”

“哈,谁让高大人在咱们这些人中辈分最高呢?长孙大人与长孙皇后都得称他一声舅父,他能不姗姗来迟吗?”

“我看,这就是跟裴寂那糟老头学得,倚老卖老呗!”

“哈哈哈……”

整个客厅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郭业跨过门槛儿,粗粗扫了几眼,除了长孙无忌之外,还有四个人。

年纪约莫都是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徘徊,有站着,有坐着,彼此聊得不亦乐乎。

高士廉赶忙将郭业拉近到了客厅正中,冲几人说道:“来,我给诸位大人介绍一下,这年轻人可了不得,干过小衙役,当过小都护,更是在老夫的御史台中任过监察御史。嘿嘿,就连国子监那个老奸巨猾的虞世南都对他赞赏不已。嘿嘿,这小伙儿如今在兵部任兵司员外郎,圣上钦封陇西县男爵,姓郭名业,字,字……”

高士廉噼里啪啦一阵介绍,突然扭头问郭业道:“郭业,你字什么来着?”

郭业摇摇头颇有些怯场地说道:“高大人,小子虽已过了弱冠之年,却至今还未有字呢!”

“昂?没字?堂堂一个兵司员外郎,陇西县男,居然只有名没有字?这说不过去,说不过去啊!”

高士廉连连摇头,数落道:“你呀,太马虎,太马虎!”

突然,紧挨着高士廉身边的一名男子走了出来,约莫五十来岁,长得极是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堪称老帅哥一枚。

这男子轻声说道:“郭大人如若不弃,房某赠你字如何?”

郭业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高士廉猛然笑道:“那感情儿好啊,房大人掌管中书省,添为中书令,深得陛下宠信。再者,房大人学识渊博,就连虞世南都对房大人赞赏有加,你若能够替郭业取字,结上一番缘分,还是这小子的一番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