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凳
“那当然不是。”薛万彻道:“我就这么随口一提,恭喜你小登科。你不愿意谈这事就算了。今天我来,是有件事求到兄弟头上。”
“到底是什么事?”
“你们高阳国一下子找着俩铜矿,算是发达起来了。可我那武安国呢?现在还是毫无起色。恐怕用不了多久,我的国人都得跑到你的高阳国来了。”
房遗爱道:“老哥哥的意思是……想让我也帮你找矿?”
“兄弟你真够意思,不用老哥哥张嘴,就自己提出来了!怎么样?这找矿的事,有什么难度?”
房遗爱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大哥且放宽心,三个月内,我定然给您找到一座好铜矿。”
“多谢,多谢!呃……”薛万彻道:“贤弟,愚兄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不知你能否直言相告。”
“大哥有话请讲。”
“你在长安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要说你现在指挥若定,是之前藏拙的话。这找矿炼铜的本事又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有这本事,之前也没必要瞒人呀。”
“这个么……”
房遗爱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场景,昏黄的灯光下,郭业把几张纸递到了自己的手里,道:“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到底能不能成功逆袭高阳公主,最终还是要靠你的随机应变。兄弟,祝你好运!”
第6章 同气连枝(1)
简易的栅栏上遍布血迹,浅浅的壕沟内铺满了的尸体。草草搭起的营地,已经被毁了一半。
营地之外,数以万计的土人手持木枪软弓,嗷嗷直叫,状若疯狂。
望着眼前的这副场景,张亮知道,自己带来的八百多人算是完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蛮人的腹中食。
一切都是从何开始的呢?
永徽八年,东华王郭业率领两万大军和他们的家眷,共计五万人,远渡重洋,征伐美洲。两年后传来消息,唐军已经在那片大陆上打下了不小的疆土,站稳了脚跟。
东华王不会再回大唐了,甚至不再需要大唐军队的支援,只要大唐以后把罪犯或者大灾之后的生活无着的百姓运来即可。
听到这个消息,自己真是长出了一口气。郭业不在,那个秘密说不定真能永久的隐藏下去。
然而,天不从人愿,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永徽十三年,时任丽竞门之主的长孙师上了一本,控告自己在几十年前就暗中投靠了阴贵妃。后来在太宗皇帝征高句丽的时候,意图谋反。
这也就算了,更关键的是,在永徽元年的阴皇后政变的时候,自己在其中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
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自己辩无可辩。
最终,还是皇帝看在自己乃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份上,从轻发落,令自己封建南海。
可怜自己七十多的老头子还要远渡重洋,开疆拓土。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之前几个藩国发展的还算不错,甚至在中原有了南洋遍地黄金的传言。
尽管自己名声不太好,还是招募了八百多国人。散尽家财买船出海的过程中,也还算是顺利。
可是,一到了自己的封地,就是风云突变。
先是几百土人来攻,把他们打退了之后,第二天,人家竟然又来了几千人!
仗着甲坚兵利,把几千人杀散之后可捅了马蜂窝了。
第三天,数万土人把小小的营地围了个针扎不进水泄不通。看来他们是不把自己这些人杀光,是不肯罢休。
死就死吧,自己七十多了,还怕死吗?最关键的是,这些土人野蛮之极,竟然真的吃人!
自己曾经亲眼看到他们把一个俘虏大卸八块,分而食之!
这尼玛算什么事呀!
自己远渡重洋,就是为了给土人当盘菜吗?
想到这里,张亮不由得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一个声音把他惊醒。张亮擦了擦眼睛,抬头一看,却原来是自己的独生子张慎微。
“儿呀,你怎么来了?”
“土人已经退下去了。现如今天色已晚,他们今天应该是不会再次进攻。儿子是来告诉您一声,不必为战事忧心。”
“你有心了。”张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还为父对不住你,要不是受我的牵连,你还在长安好好地当官呢。就是当不了官,只当一个平民百姓,也比入了蛮夷之腹强得多吧?”
张慎微摇了摇头,道:“父亲大人何出此言?这些土人只能以石、木、骨为器,一点铁器都没有。所依仗得无非是人多而已。咱们人虽少,可也未必会输。”
“唉,你就别给我宽心了。”张亮道:“土人是器械不精,至于悍不畏死也远远谈不上。但是一招鲜吃遍天,以人多打人少,兵力悬殊,我军必败无疑。”
张慎微道:“父亲大人休长他人的士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不错,现在咱们是居于下风。但孩儿估计,再守上三五日绝无问题。”
“三五日?守上三五日又有什么意义?”
“到时候咱们就会有援军了呀!这南洋地面上又不是只有咱们这一个藩国,还有许敬宗建的武安国,薛万彻建的武阳国,房遗爱和高阳公主建的高阳国、齐王李佑建的齐国呢。”
张亮道:“你的意思是,这四国会支援咱们?”
“也不用四国。这些土人的实力也就那样,只要任意一国支援咱们,这场仗咱们就赢定了。”
他摇了摇头,道:“孩子,死了这条心吧,援军不会有了。”
张慎微脸色一变,道:“为什么?”
“唉,你还问为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张亮叹了口气,继续道:“都是为父造的孽,事实上,咱们与这四国势同水火!”
“为什么这么说?”
“咱们先说齐国、武安国和高阳国。有些事你已经听说了吧,想当初齐王李佑谋反囚禁太宗皇帝,为父也参与其中。”
张慎微大惑不解,道:“你们共同谋反,之前也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现在同被陛下贬来南洋,也算是‘难兄难弟’。他们不是应该来帮咱们吗?怎么又势同水火了?”
“嗨!你懂什么,这事没那么简单。想当初为父见事情不对,赶紧抽身而退。并且对他们进行威胁,绝不可把我的事情透露出去。从那时候起,我们就从朋友变成了仇敌!”
“即便这三国靠不住,那还有李义府的武阳国呢?”
张亮道:“李义府你就更别指望了。我和他虽然无冤无仇,但别忘了,他的大哥乃是东华王郭业。我与郭业明争暗斗多年,可称仇深似海。他不对我落井下石就够意思了,又怎么可能雪中送炭?”
“这……”张慎微郁闷地说道:“父亲大人,您得罪的人也太多了吧?怎么好像天下皆仇似的?”
张亮无奈地说道:“唉,谁说不是呢?早知今日,为父想当初一定不会把事做得那么绝。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只能坐以待毙。”
张慎微想了一下,道:“孩儿总觉得,事情未必就坏到了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