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看云
“对，一定要让陆荣廷知道知道厉害。”白崇禧点头道。
周建屏的第十师有自己的参谋部，这些高素质的参谋人员很快就拟定了作战计划。实际上联合作战时双方的通讯不会非常通畅，计划也不可能做得太复杂，只需要大致划分好各自的作战区域，至于临场如何指挥就是各自司令部的问题了。
按照计划，周建屏留下一个步兵营和师属榴弹炮团驻扎防城港，其他部队兵分两路向梧州进发。其中第十师的两个主力团向北朝着贵港前进，另外一个步兵团的两个营与卫戍团一起，向着玉林前进，他们的目标是包抄位于藤县的旧桂军后勤线。
周建屏的部队尚未抵达贵港，位于贵港东面的平南已经首先爆发了激战。陆荣廷首席头号智囊马济手下旧桂军第一军第二师第六团首先向平南县发起了进攻，拉开了粤西大战的序幕。
驻守在平南县的只有新桂军一个营的兵力，尽管敌我相差悬殊，战士们还是坚定的投入了防守战之中。陆荣廷在粤西多年搜刮甚重，地方民怨沸腾百姓无不怨恨。如今新桂系驱逐陆荣廷，正是顺应民意的做法，他们得到了广大底层百姓的拥护。
尽管守军只有三百多人，武器也相当低劣，但他们有当地百姓的大力支持。粤西民风彪悍，尚武之风浓厚，民间也多有豪杰之士。军队以城墙为依托，拼命的阻挡旧桂军进攻。当地百姓冒着枪林弹雨为部队运送弹药救护伤员，甚至将饭菜送到城墙上，有的人更是拿起武器一起防守城头。
在全城百姓的支持下，新桂军的抵抗持续了五天，给予了马济部以重大杀伤。因为粤西全省多是山地，军队本来就没有多少火炮，所以新桂军依托城墙这样古老的防御工事，旧桂军却拿他们没办法。
五天的时间里，新桂军靠着城墙以损失五十多人的代价，击毙了旧桂军超过四百人。可惜新桂军各部新创，弹药相当匮乏，尽管战斗烈度不高，五天时间也耗尽了他们的库存。最后新桂军只要在掩护城内百姓撤退之后，自己也撤离了平南县城。
这次战斗只是一次前哨战，双方虽然英勇异常，但伤亡人数出奇的少，这也显露出国内军队射击命中率低的问题。造成这样的结果，主要是因为国内军工业落后，部队平时舍不得用子弹练做射击练习。实际上如果单比士兵射击能力，国内各军阀都会被西特军甩出几条街，就连北域军也不例外。
因为兵力不足，刚刚征召的新部队尚不堪用，新桂军只能节节后退。马济所部一路高歌猛进，连克十几座县城，兵锋直逼贵港城下。
作为南宁的门户，李宗仁亲帅新桂军两个主力团坚守在贵港城内，打算在这里挡住旧桂军的进攻，给新兵训练整合与西特军的援助争取时间。李宗仁也是中川陆军大学科班出身，折线型的战壕挖的那叫一个规整，六层战壕内机枪阵地、包扎所、弹药库、指挥所、防炮洞密布，外面布设三层铁丝网，再加上宽达三米的封锁沟，完全是标准的教科书式的阵地战配置。
看着如此严谨而规整的阵地，马济一个劲的发傻。这个只上过三年私塾，野路子出身的军官让他玩阴谋诡计还行，让他与科班出身的人打阵地战，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无论如何贵港是必须攻下的，如果不能占领贵港，进攻南宁就无从谈起。占据不了这个粤西省的中心城市，恢复对本省的统治也就无从谈起，所以前面就算是摆得刀山火海，他也必须要闯一闯了。
将第一军仅有的几门破旧火炮拉到前面来，马济给他们的命令就是集中一点轰击，哪怕用光所有的炮弹，也要打出一条通道来。炮兵还算给他长脸，在耗尽所有弹药之后，果然在铁丝网上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马济集中了所有的马克式机枪，掩护着步兵发动冲锋。粤西兵悍不畏死，在下级军官们的率领下，士兵们端着步枪向缺口处猛冲。新桂军的战士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用手中简陋的武器与对方展开对射，拼命封锁着炮兵开出的缺口。
李宗仁亲自率领最精锐的手枪营坚守在缺口处，阻击着旧桂军的轮番进攻。在西部特区出售的各种武器中，单人使用可以连发的毛瑟手枪最受欢迎，因为它火力强劲，虽然射程较短但在近程内，几乎可以与机枪火力相当。因此国内各个军阀都会组建一支手枪队，作为最精锐的尖刀部队每每用在关键的地方会有奇效。
在西大陆各国普遍不重视单兵速射火力的时候，国内军阀的这种做法可谓领时代之先，这也是长期战斗中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经验。一般国内富裕的大军阀都会组建手枪旅，作为最亲近的中坚力量，例如段瑞泉就在皖系中组建了三个手枪旅，作为驻守北华城的亲卫部队。
贫困的粤西省只有钱组织一个手枪营而已，就是这么一个手枪营，陆荣廷宝贝的不敢轻易动用，放在南宁不肯派上战场，却成功被李宗仁所策反了。如今这个精锐的手枪营，就成了李宗仁坚守贵港的最大依仗。
一方拼死进攻誓要攻取南宁的门户，一方誓要坚守阵地阻止对方进犯，贵港城这个小地方竟然成了粤西大战之中的战场绞肉机。双方都在这个地方持续投入兵力，陆荣廷也知道此战的关键性，他不惜血本的将第二军和第四军都投入了进去，进攻兵力很快达到了六万多人。
第八百五十六章 空中突击
李宗仁同样知道此地不容忽视，在发现陆荣廷已经决定破釜沉舟，派上所有王牌部队之后，他也被迫抽调南宁不多的守军和尚未训练完成的新兵队伍投入到防御战中。知道事态紧急，赵守宏亲自与蔡松坡联系，在得到他首肯之后，特区空军借用交趾省的机场，为南宁空投了大量武器弹药。
赵守宏不想过多介入国内战争，让各大军阀误会自己打算着手统一全国。何况西部特区的军队除了通过交趾省的地盘，只有海南省比较接近粤西省。如果派出大军作战，开战的后勤供给比较困难，所以只能有限介入。在派遣三万陆军和一个空军师之后，西特军就不再抽调部队了，但武器装备确是可以敞开供应的。
这些武器装备了大量新部队，李宗仁这才可以源源不断的抽调人手支援贵港前线。只是新桂军的部队都是新兵，虽然有防守之利损失过大还是不可避免。短短三天的时间，双方的兵力损失就超过了一万人，这其中双方战损比几乎是一比一。
不过这样的战损比从第四天开始，就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原来是高志航的空军十一师抵达了横县。在西特军的要求下，新桂军抽调了三千人，用最快的速度修建了一个简易机场，让高志航手下航程不足的飞机得以进驻，这样他们的作战半径就能包括贵港城了。
当第四天的清晨，陆荣廷开始组织新的进攻时，远处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隆隆声。天际刚刚发白，光线尚有些昏暗，陆荣廷微眯起眼睛，望向了西边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黑点突然出现在湛蓝的天空中，这些黑点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黑色的小鸟。
“马济，你说那些是什么东西？”陆荣廷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直在交通闭塞的粤西省，他从来都不知道空中的战斗是怎么回事。
马济也只是个私塾出身的旧式知识分子，他如何能知道飞机在战争中的运用。两个野路子出身的老式军人迷惑的看着天空，心中思索着到底是何物正在越来越近。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黑漆漆的大鸟迅速铺满了天空，让刚刚放亮的天空瞬间被遮黑了。为了达到战斗的突然性，这次高志航精锐尽出，全师一百零八架战斗机全数出动了。
如今特区空军的战斗机已经变成了歼2型战斗机，这种上单翼全金属结构的战斗机拥有更快的速度，机翼上四挺7毫米机枪的枪口闪着乌光，机翼下四枚五十公斤炸弹犹如催命的阎罗。
“以中队为单位各自为战，记得不要浪费燃油。我们出来一次可要花不少钱的，不要把弹药再带回去了，不管是炸弹还是子弹。”高志航笑着下达了命令。
“知道了师长。”小伙子们大声叫好着。空军十一师的新部队，飞行员大多是刚出航校的毛头小伙，他们都没有实战经验。今天是首次上战场，何况是由他们心中的偶像，击败世界头号王牌红男爵的师长高志航带队，这让他们更加兴奋起来。
一中队的队长吹着口哨，压低机头向着准备冲锋的旧桂军冲去。还不等那些旧桂军官兵反应过来，四挺机枪同时喷射出道道火流，在密集的人群中犁出四道血沟。当看着昔日袍泽被子弹打得血花四溅，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旧桂军的官兵们纷纷抱头鼠窜，然而人的双腿毕竟无法跟飞机拼速度，中队长一掰驾驶杆，转弯相当灵活的单翼战斗机开始向左转弯。在转弯的同时，他按下了炸弹投掷按钮，随着惯性抛出的炸弹斜着飞出二十多米才落在地上，巨大的爆炸掀翻了二十多个士兵。
在他的带领下，一架架飞机俯冲下来，低空的扫射和轰炸极大的扰乱旧桂军的阵型，就连陆荣廷的呵斥也毫无用处了。
从未进行过防空训练的旧桂军官兵，并不知道遇见飞机应该如何躲避，他们只是本能的抱头鼠窜，向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去。然而四处乱跑等于让自己成了明显的目标，飞行员们一个个低空扫射，将四处乱窜的士兵纷纷射倒。
新兵器第一次投入战斗，总是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当高志航手下的飞行员们用光了所有子弹和炸弹，不得不返航的时候，旧桂军的出发阵地已经成了屠宰场。
大片大片的血污混杂着内脏，被打断肢体的伤兵在火光中呻吟，整个战场上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辛辣味道，那是炸弹爆炸后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道。陆荣廷好不容易从死去的护兵身下爬出来，摸了摸脖子上的血，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片惨象。
旧桂军准备发动进攻的一个师完全被打残了，看着自己的精锐部下仅仅半个小时之内就被屠杀殆尽，陆荣廷心中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督军，你怎么样了？”马济这个时候跑了过来，他是见到飞机走了才敢爬起来过来看看情况。此时谈到陆荣廷满身的血迹，当即担心的询问起来。
“不妨事。”陆荣廷摆摆手道：“都是护兵的血，我没有受伤。”
“督军，你还好吧。”沈鸿英也跑了过来，这个被李宗仁抓起来的南宁守备被几名亲信救了出来，随后他跑到了陆荣廷大营之中，继续跟着旧桂系作战。此时见到空袭过去，他也跑了过来。
“侥幸活下来了，想不到李宗仁有这样的实力，竟然能够有钱养如此犀利的军队，如果我们也有这样的军队，何愁天下不平。”陆荣廷叹气道。
“督军，这玩意叫飞机，价格贵得离谱，在西大陆也不是每个国家都有的。在咱们华兰国内，唯一能组建这么大规模空军的只有一家而已。”沈鸿英显然是见多识广，竟然知道刚才作战的武器叫做飞机。
他这么说让陆荣廷吓了一跳，他与马济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惊呼道：“是西特军。”
第八百五十七章 特区援军
“这回彻底没希望了。西特军介入到粤西战事之中，而且是支持李宗仁的叛军，咱们都要完蛋了。”陆荣廷忍不住仰天长叹。
马济眼珠一转说道：“督军不必如此悲观，我看情况还未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哦？马济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到马济的话，陆荣廷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毕竟他对自己的这个首席智囊还是非常信任的。
马济微微一笑：“粤西与西部特区并不接壤，西特军要想派兵过来耗时很久。我看他们的步兵尚未抵达，否则也不会只有这些飞机出战。”
陆荣廷被说得连连点头，他算是认可了马济的假设。马济继续道：“我看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加大攻击力度，务必尽快占据南宁。南宁乃是粤西的心脏，只要占据了此地，整个粤西省就能快速收复。到时候没有了李宗仁的反叛军，西特军再想攻入粤西就不可能了。”
“那也未必，西特军战力强大，区区粤西的山地，难以对抗强大的西特军。”沈鸿英摇头道。
马济冷然一笑：“我说的难并非是能够利用地形抵抗，而是因为北域军和列强的存在。西特军素来不理会国内战场，否则也不至于让北域军称王称霸。如果有李宗仁的邀请再找个借口，西特军进攻粤西也算说得过去。如果我们已经平息反叛，西特军再强攻粤西，那就等于是宣告西特军正式介入国内战场，这会引起北域军的警惕。此外列强对国内虎视眈眈，据我所知有好几个大军阀，背后都有列强支持，他们是不能容忍西部特区继续做大的。”
“好一个引起北域军警惕，好一个列强的支持。”陆荣廷一拍大腿，此时他也明白马济要说的意思了：“只要西特军无故进攻粤西省，北域军内部也会人人自危，这样他们会主动联系我们，帮助桂军抵抗西特军。到时候全国各大军阀联合起来对抗西特军，加上诸多列强的支持，相信以赵守宏之能也会吃不消的。”
“没错。”马济点头道：“赵守宏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只要提前消灭了叛军，粤西省就稳如泰山了。”
“也好，命令梧州剩下的部队全体出动，从南面迂回过去，务必攻克南宁。”陆荣廷下达了命令，正面战场的骨头太硬了，他啃起来颇费一番周折。为了保险起见，他要让另外一路部队进行偷袭，就算自己攻不破李宗仁的防线，另一路部队也能袭取南宁，造成既定事实。
旧桂军立刻集结起更大规模的军队，向着新桂军的防线发起轮番冲锋，不停歇的进攻之下，新桂军防线岌岌可危。不过双方再次开战，新桂军的战斗意志似乎强上许多。在看到飞机的威力之后，新桂军士气高昂，那些新兵也忘记了恐惧，拼命阻击着越来越拼命的旧桂军士兵。
李宗仁面带着微笑，灵活指挥着部队，以机动防御的方式坚守着阵地，堵住敌军的前进道路。之后的几天李宗仁改变战术，以防线的争夺延长坚守时间，白天每丢掉一条防线，夜里手枪营就会将阵地抢回来。经过反复的拉锯争夺战，新桂军始终牢牢掌握着四条防线，只是手枪营经历连场夜战，伤亡几乎达到一半，很难再发动进攻了。
夜间无法再利用手枪营突袭，李宗仁不敢再轻易丢失防线，可是今天的旧桂军进攻格外猛烈，尽管高志航的空军又来过几次，效果却并不明显。那些旧桂军官兵在经历了血的教训之后，终于知道如何躲避飞机了。灵活的躲避让旧桂军的伤亡降低了许多，空军的作用被大大降低了。
高志航手下的空军毕竟是个战斗机师，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夺取制空权，轰炸只是副业而已。仅有五十公斤的小炸弹是难以穿越密集的枝杈，给予目标集中轰炸的。
想要轰炸密林中的旧桂军官兵，就必须使用更大型的炸弹。可惜高志航手下是没有轰炸机的，否则他一定会炸个痛快。尽管空军的行动，从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旧桂军的进攻节奏，却无法从根本上协助新桂军防守。
陆荣廷也学滑了，他发现飞机每次往返都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因此他命令部队隐藏在树林中，等到高志航返航以后再发起进攻，这样就避开了空军的干扰得以全心全意的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