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看云
“太好了。”赵守宏兴奋的一拍大腿：“我定不会让孙先生折本的，不过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孙先生是否愿意？”
“愿闻其详。”孙臻泽也来了精神，想要听一听这位颇有干才的道台大人有什么高见。
赵守宏道：“如今道路尚未开始修建，安康道与外界的道路并不算畅通，如果光是收购毛皮，能赚到的钱并不算多。如果我们直接在西疆开办牲畜养殖场，不但出售毛皮，还能出售肉类。”
“大人是说直接将在那里养殖的活牲畜赶到蜀都来，然后宰杀取皮？”孙臻泽感觉这样并不可行，因为从蕃民手中收购毛皮，比自己生产还要便宜。
赵守宏摇头道：“不是，我知道你的想法，直接收购蕃民手中毛皮，在短时间内的确要便宜些，但安康道与外界的道路一旦修通，毛皮价格自然上涨，孙先生就赚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我们自己开办牧场，就能够控制货源，然后我在西疆直接开办工厂，不但能够鞣制皮革甚至还能制作成衣皮鞋，此外那些牲畜肉类我们可以制作罐头对外销售，一定能赚的更多。”
孙臻泽皱眉道：“大人说的罐头可是欧罗巴人的那种铁皮罐头？只是在国内铁的价格颇高，用来做罐头成本太高了。”
想不到孙臻泽竟然知道现在只在欧罗巴用于军粮的铁皮罐头，看来他也不是一个只知道赚钱的地方商人，似乎还颇有些远见。对于这位商人，赵守宏合作的兴趣更大了，他笑道：“我的想法并非是制作铁皮罐头，我们可以用陶罐代替铁皮，虽然坚固度不高，但同样可以密封，而且成本就大大降低了。”
“对啊，想不到大人如此妙想，草民不如啊。”孙臻泽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与大人一起回安康道考察地方，过些日子就建工厂。”第二天早上，赵守宏很早就吃了早饭准备回到巴塘县去了，这次回去已经不像是来时的轻车简从了。
为自己军用农场购买的种子和畜仔鸡仔装了好几大车，此外还有随行的幕僚与新招募的一些随员，加上武备学堂和机器局要搬迁的部分人员和机械，整个车队声势不小。为此锡良还特批了两个巡防营给赵守宏临时护卫，这算是私人关系的照顾了。
然而这些还不算是最震撼人的，赵守宏一行人刚出城门，就看到了一个不输于己方的庞大车队，而孙臻泽此时正笑吟吟的站在车队前，等待着赵守宏一行人的到来。
见到赵守宏骑着马过来，孙臻泽当先拱手笑道：“道台大人果然准时。”
“可惜还是来晚了，有劳孙老板久候。”赵守宏下马对着孙臻泽同样拱手笑道。
“如此礼待商人的官员，道台大人还是第一个。这次我可是调动了一切资金，准备跟着大人大干一场，希望大人不要见怪。”孙臻泽说道。
赵守宏摆了摆手道：“一个国家想要富强，商人的作用是非常大的，所以我向来反对歧视商人。这次既然孙老板如此看好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而归。大家以后也要经常见面，总是如此称呼实在麻烦，倒不如我与孙老板叙叙长幼如何？”赵守宏始终习惯于后世商人地位的高度，对现在重农仰商那一套颇为不满，所以对这些商人没有任何歧视。
孙臻泽被吓了一跳：“岂敢岂敢，大人如此自轻身份，小老儿惶恐。”
赵守宏却没有什么自轻身份的觉悟，他道：“不必如此客气，孙老板长我甚多，我看以后我就叫你孙叔，你叫我赵世侄便可以了。”见到孙臻泽还有意推脱，赵守宏道：“好了，天也不早了，咱们快启程吧。”说完他就要上马而行。
孙臻泽的脸上先是惶恐，然后再到惊讶，最后变成了兴奋。他对着身后一个人道：“既然如此，宇霆你就来见过兄长吧。”
“宇霆见过兄长。”颇为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一名身穿长袍的年轻人从孙臻泽身后转出，对着已经上马的赵守宏遥遥下拜。
“哦？原来孙叔将令郎也带来了，这样挺好，熟悉一下业务，也好让孙叔不至于太过劳累。时间不早了，大家先上路吧，等到了宿营地再好好叙叙。”说完赵守宏一挥手，指挥着队伍先前行去。
孙臻泽看了看身后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赵守宏，面带苦笑的摇了摇头，而那个年轻人却掩嘴一笑，提醒着孙臻泽也该启程了。孙家的车队跟在赵守宏的大队后面，也缓缓起行了。
第二十五章 营地训话
如今的中川还没有日后四通八达的铁路网和公路网，所有的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这样的地形四轮马车是难以运转的，所以在这里最普遍的还是越野能力强但载重量低的两轮大车。
在赵守宏的车队里，充斥着这种两轮大车，其上装载的大多数是机械以及各种原料，此外赵守宏还关照那些工匠们，给他们弄了些带棚子的大车，而那些武备学堂的学员，赵守宏却以野营拉练的名义，让他们直接跑步前进。
“大人，这样做不太好吧。这些武备学堂的学员让他们跑步前进，反而让地位低下的工匠坐车，那些学员会有意见的。”负责武备学堂搬迁的谢名爵也在队伍中，此时见到这种情况，他用马鞭催促着自己的坐骑快跑两步，赶上了正在队首的赵守宏。
赵守宏道：“为什么有意见？他们是士兵，士兵就不能娇生惯养，否则上了战场怎么打仗？至于那些工匠，他们最有用的是手艺可不是体力。我就是要给他们建立一种观念，工匠的地位并不低下，而军官也并不娇贵，毕竟他们还是军人。”
“这样时间长了，恐怕那些学员会有想法。”谢名爵很是为难。
“这样吧，等休息的时候，你把学员都集中起来，我给他们讲讲话。”赵守宏道：“你去看看张列五跑到哪里去了，我还等着他汇报机器局的情况。”
“来了，大人。”张列五此时刚好打马赶了上来：“我刚才去看看大车上的机器绑扎是否牢靠，现在看来情况不错，只是几台无法拆卸的钻床过于沉重，我看挽马需要轮换使用，否则那几匹马容易累伤。”
“从机器局搞来多少好东西？你有个详细数据没有？”赵守宏道。
“有的，137台各类机床，以及十二台水轮机的主要部件都在车上，其他的诸如蒸汽机和锅炉，以及水轮机的水轮动力部分都太大了，只好等待分拆之后，或者利用水路运输过去了，此外还有数十吨原料在原厂待运。”张列五不用看任何资料，直接张口道来，可见他的办事能力很强。
“工匠有多少了？”赵守宏对那些落后机械没有太多兴趣，他更关注的是人才。
“各类工匠有一千多人，都已经跟来了，不过如今没有动力，这些机器要想运转起来，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有这么多工匠加入让赵守宏颇为欣喜，至于动力系统也容易解决，他可以让沈若雪动用穿梭机运几趟。
但是蒸汽动力和水力的局限性都比较大，赵守宏更倾向于使用先进的电力系统。当然这只是赵守宏的想法而已，如今他的事业只是草创，还不具备这么高大上的能力，他所掌握的地区也不具备条件。
从蜀都到巴塘县距离不近，以这样的速度至少要走上十天，根本不需要着急赶路，所以第一天只走到太阳西斜就扎营了。大队人马扎下营盘，将两个巡防营安置在外围进行警戒，而赵守宏首先将武备学堂的学员们都留了下来。
看着一百多个排着整齐队伍军容整齐的学员们，赵守宏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说道：“今天我让你们步行，大家感觉如何？”赵守宏的话没有人回答，他看了看那些学员又道：“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有什么拘束，我可不会因言治罪。”
“总办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一个学员终于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说吧，我会给你满意答复的。”赵守宏眯着眼睛，终于有人肯说话了，他自然要鼓励一下。
“总办大人，我们步行本无可厚非，军人如果连行军都不行，又如何打仗。可是让那些工匠坐车，而我们行军，我就有些想不通了。”学员终于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想法，这让赵守宏非常高兴，他要的就是这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赵守宏对这个大胆的学员颇为欣赏随即问道。
如果是一个深蕴官场之道的人，会因为怕报复而犹豫，但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学员显然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直接大声道：“我叫刘元勋，是大邑县安仁镇人。”
“刘元勋？”赵守宏听得眼前一亮：“你今年十九岁？”
“是的，不知道总办大人如何得知？”刘元勋颇为惊讶，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位总办大人，却不知道对方如何能够将自己了解的如此细致。
赵守宏听得一阵激动，想不到一次训话就见到了一位自己梦寐以求的名人啊。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他与陈宁说的那一段“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的话，正是这位日后的中川王所说，对于他的爱国情操，赵守宏是非常肯定的。
愣了半天的赵守宏突然发现，所有学员都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些失礼了。他轻咳两声道：“你问的很好，那么我问你工匠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做工的。”刘元勋有些不解的答道。
“不错，那些工匠是依靠灵巧的双手，为你们制造手中武器的，你又为何要求他们与你们一样步行？”赵守宏一挥手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认为工匠地位低下，不应该比你们的条件更好，可是我要告诉你们大错特错。其实你们应该感谢那些工匠，正是他们的努力，才让你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至于赤手空拳，正是因为他们的努力，才让军队有了用不完的弹药。”
“我今天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在我的手下就要明白我的规矩，在我的眼中无士农工商的高低分别，所有人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大家各有所长，工匠也可以坐车，这无关地位。在军中也是一样，官兵平等没有特权，你们以后离开武备学堂去什么军队我不管，别的军队有什么样的制度我也不管，但我要求在我这里就要做到上下一致。就算你们到我手下的练勇中实习，也不许出现打骂士兵的现象，而如果有上级军官打骂你们，你们也可以向我投诉。”赵守宏话锋一转道：“当然如果是你们在训练场上捣乱而挨打，我是不会偏向你们的。”
第二十六章 女扮男装
赵守宏的话让下面的学员一阵哄笑，随后赵守宏的语气突然转为严厉道：“各位学的都是新学，对于老夫子那一套人分三六九等的言论应该有清醒的认识。什么叫做等级，什么叫做下贱？难道一个人当了工匠他的品格就有问题，他的身份就低贱了吗？可是军人在那些老夫子眼中，地位同样低贱，你们又将自己置于何地？大家回去都好好想想吧，这些腐朽陈旧的等级观念，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在我的治下禁绝不平等现象，谁看不惯可以退学，但是想继续留下的必须遵守。”
将所有的学员遣散，赵守宏又将那些教官们都叫了过来。“诸位都是武备学堂的中坚力量，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以后大家的饷银全部提高一倍，由我赵守宏个人补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赵守宏先来这么一手，立刻得到了诸位教官的拥护。其中一位教官拱手道：“多谢大人，卑职必然全力帮主大人训练学员。”其他教官也纷纷表示一定尽力。
赵守宏道：“其实刚才我与学员们说的话，对你们也是作数的，希望你们能够改变过去的坏习气，给我训练出一批真正的新式军官来。”赵守宏询问了一下，原来这些军官全都是留洋归来的，只不过其中留学白鹰国的只有两个，其他全都是留倭的。
赵守宏点头道：“以后我要扩大武备学堂，还要建立士官学校，这教官的缺口自然是很大的。诸位可以写信给自己的同学们，邀请他们过来当教官，我一样高薪聘请，此外你们每给我拉来一位教官，我给你们五十两白银，决不食言。”
“总办大人此话当真？”一名教官听得激动不已。在这个年代，五十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对于他们来说足以在蜀都最好的酒楼吃上半个月了。
“当然，只要你们拉来的人确实是留洋学生。不论专业，我都照价发给，说到做到。”赵守宏对于人才的投入是不遗余力的。将这些欢天喜地的教官送走，赵守宏信步走向了孙臻泽驻扎的地方，对于这位主动与他合作的商人总要多些关心的。刚走到其中最大的帐篷前，突然一个年轻人冲了出来，与赵守宏撞了个满怀。
“啊。”一个清脆温婉的女声传来，赵守宏只觉得自己的胸前撞到了一团软肉，让他吃惊的退了一步。
“玉婷，出什么事了？”说话间，孙臻泽也走了出来，见到赵守宏他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赵世侄来了，快请进。”
“这。”赵守宏看清那个年轻人，正是起行前孙臻泽介绍的那个叫什么宇霆的人，他有些张口结舌的道：“这是，这是……”
见到目瞪口呆的赵守宏，与满脸红晕的那个年轻人，孙臻泽哈哈大笑道：“让赵世侄见笑了，这是我的独生女儿孙玉婷，为了外出方便才扮作男装的，早上我不是介绍过了吗？”
“啊？”赵守宏吓了一跳，早上他看到是男装打扮，以为对方叫宇霆，是孙臻泽的儿子。结果没想到根本就是自己听错了，人家的名字叫玉婷，不是儿子而是女儿，想到刚才自己撞到的那柔软感觉，他不禁有些脸上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