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下出水
说着也不等李世民反对,直接抱着他放到自己背上,李世民明显怔了一怔,随即心花怒放开怀大笑。
“好,好啊,逛一逛,吾儿带我逛一逛!”李世民说话之间满脸红光,兴奋仿佛得到玩具的小孩子。
他甚至十分炫耀看了一眼在场大臣,哈哈大笑对着众人不断显摆道:“朕要出去逛逛,你们都跟着过来吧,不过嘛,朕的儿子只会背着我,尔等只能跟在后面走路啊,啊哈哈哈,逛一逛……”
只因越说越开心,忽然眼睛变湿润!
这位名声赫赫的千古一帝其实很孤独,年轻的时候孤独,临到老了更加孤独,他离开了拼搏半生的大唐,跟着儿子来到岭南偏隅之地,他放弃了最为心爱的皇位,只为了能够安享一个晚年。
然而大儿子刚刚建国,每天都有无数政务要处理,李世民为什么每天让人抬着躺椅进进出出,正是因为他孤独不舍得离开孩子。
孙儿孙女们都在向学,他狠不下心思去打搅,大儿子需要处理政务,他同样狠不下心思去打搅,跟了他一辈子的长孙皇后最近脾气很差,李世民还是狠不下心思去打搅。
他很孤独,但是全都埋在心里。
他是雄才大略一代帝王,他绝不会自己说出自己的苦楚。
幸好他的大儿子很聪明,终于察觉到了他的渴望,今日他只不过稍稍暗示一句,儿子便决定背他出去逛一逛。
李世民仍在哈哈大笑,开心的像是一个小孩子,韩跃背着他慢慢出门,走着走着忽然感觉鼻子一阵酸楚。
父子二人出了华夏皇宫,然后慢悠悠在街面上漫无目的游逛,李世民没有要求韩跃放他下来,韩跃也没有说老爹您自己走一走,后面一群大臣远远跟着行走,老程等人脸上全都带着羡慕和欣慰。
人老了,就喜欢让孩子陪一陪,这是人间正道之理,谁也逃不出这个循环。哪怕强如李世民这样的帝王,哪怕强如老程李勣这样的将帅,只要人老了,他们就需要孩子。
“陛下今日很开心啊,很久不曾这么开心了……”老程等人远远跟着,忽然轻声叹息轻声了一句。
旁边李勣缓缓点了点头,语带感慨道:“老夫忽然也想召回家中长子,让他背着我在街上走一走,这种感觉当是不错,两位陛下开了一个好先河!”
几位老国公怦然心动,目光之中明显带着渴望。
这时街面上的百姓已经发现了韩跃等人,无不带着孺慕之情翘首以盼,韩跃并没有喝令金吾卫清场,就那么背着李世民慢慢的游逛着。
远处依稀还有钟声,似在山中会想不断,李勣侧耳倾听半天,忽然目视北方微微一叹,语气萧索道:“袁天罡去了,他只比老夫大五岁,故友一个一个离开,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
程咬金哈哈一笑,满脸无所谓道:“死就死啊,长吁短叹个鸟?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杀胚,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已经是老天开眼,就算明天身死老子也觉得值!啊哈哈哈,咱喝过最烈的酒,睡过清河崔氏的娘们,生的儿子如今也算成才,这一辈子没什么可遗憾!”
李勣怔了一怔,忽然伸手指着老程同样大笑,笑声很是开怀,鼻涕眼泪都笑了出来,他大声道:“我李勣聪明了一辈子,想不到老来竟然不如你看的开,程知节,算你有本事……”
老程嘿嘿一笑,露出刚刚掉了门牙不久的大豁口,旁边几个老国公也在笑,忽然发现不少人也都掉了牙。
钟声悠扬,震荡帝都,这一日华夏帝国很是悠闲,无论昭武大帝韩跃还是太上皇李世民,无论年老的国公还是年轻的大臣,所有人全都在做一件事,逛街,陪家人,今日春光尚好,正合举家悠闲……
这一日,道门的震天钟不断传递,响彻中原,响彻华夏,无论大唐还是岭南全都沉浸在悠扬钟声之中,这钟声似乎寓意着某种新老交替的大时代。
时华夏帝国昭武大帝二年,历史上属于大唐贞观十七年,道门袁天罡去世,白藕李淳风就职,这在史书上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对于很多老人却是一件铭刻在心的大事。
因为在这一日,华夏帝国的皇帝让他们重新体悟了两个字,一个字曰孝,另一个字曰顺!
钟声悠扬,到处皆是,当韩跃背着李世民在岭南闲逛的时候,大唐关陇地界有一辆马车隆隆而行。
车上坐着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不时挤到车窗旁边向外观察,她们眼中带着好奇,她们心中带着振奋。当悠扬钟声传递到马车之中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甚至拉着她们首领阿雅赞叹一声,很是开心道:“阿雅你快听,好美的钟声啊……”
阿雅幽幽一叹,伸手抚摸她的额头,小声道:“这是人家送别老人的钟声!”
她默默抄起车帘,怔怔眺望西方,钟声悠扬,一如自己老师被火刑柱烧死之时她轻轻在清唱。
马车隆隆疾驰,两侧风景后退,阿雅忽然收回眺望西方的目光,然后满怀憧憬看向了南方。
她们要去岭南,去见那一位传奇的陛下!
第824章 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家
却说田秀儿借出的这辆马车不愧是韩跃当年所用,全车采用五匹骏马同时拖动,车轮滚滚,马蹄声声,虽然拖着巨大车架,然而速度并不慢于奔马多少。
阿雅等人在日出之时离开牛家镇,等到傍晚之时已经出了关陇道,粗粗一算路程,竟然狂奔三百七十里。
一整天,三百七十里。
拉车的马匹竟然不见力气衰竭,车上的乘人也没感到疲累,仿佛这一路没有什么颠簸,就这么平平静静奔跑了几百里地。
阿雅很是惊奇,其她六个小姑娘同样迷惑,她们在故国也曾见过大人物乘坐马车,但是那些大人物的马车绝对比不上这一辆。
最后还是那个车夫得意解释,专门指着马车的轮胎告诉阿雅等人,说这是一种名叫橡胶的东西,能够最大限度减小颠簸,并且马车还装了减震弹簧,把最后一些颠簸也给消除掉。
橡胶轮胎?
减震弹簧?
这些名词让小姑娘们面面相觑,阿雅则是拿出一卷羊皮恭恭敬敬记载下来,她甚至还围着马车写写画画,用了很久把全车的草图画出来。
车夫并没阻拦,相反脸上带着得意,他知道这是人家学问人的事情,陛下当年的马车明显震惊了这些学问人。
他开始绞尽脑汁回忆,想把自己听过的关于这辆马车之事全都说出来,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因为荣耀。
身为昭武大帝曾经的车夫,他认为自己是这个时代最荣耀的人物。
“几位贵人,你们知道么……”
车夫咳嗽一下,满脸红光开始解说,大声道:“俺们中原自从周朝开始,天子出行才能驾乘六御,然后诸侯驾乘五御,卿爵只能驾乘四御,制造这辆马车的时候,俺家主公还是泾阳侯,但是太上皇陛下和太皇后娘娘很疼爱他,特例允许可以用五马之驾。”
这些说法是中原的规矩,阿雅等人明显听不太懂,但是阿雅仍旧仔仔细细记载下来,面色虔诚把车夫所说全都写在了羊皮卷上。她真是个不错的学者,哪怕最困难的时候也不忘写游记。
今日已经到了黄昏,夜间不适合再次赶路,于是车夫直接赶车进入一个小镇,然后满脸骄傲将车头的旗子一插。
夕阳西下,晚风习习,这杆旗子飘飘摇摇迎风招展,上面赫然用金丝银线绣着八个大字,可以说龙飞凤舞,也可以说金钩铁画,总之那金光闪闪的八个大字十分带劲,配合这辆车架更显的尊贵不凡。
“西府赵王,王爵之架!”
八个字,一杆旗,剩下的什么不用说,车夫只是静静坐在车头等候。
他眼睛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身躯懒洋洋斜靠在车厢上,倘若这幅场景被韩跃看见,说不定都要踢他一脚骂他装的一手好比。
然而奇怪的是,镇子上忽然狂奔而至一群人,这些人有的体态已经发福,然而双目依稀还有精光在闪。
这种精光,有人熟悉,这是曾经上过战场见过鲜血的神采,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激动和亢奋。
噗通,噗通!
七八个人直接跪倒尘埃。
虽然人到中年身体有些发福,但是胸膛依旧挺得笔直轩昂。
他们单膝跪地目视马车,然后同时齐声而呼,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一段话:“西府三卫亲兵,躬迎主帅车架,想不到时隔十年时间,吾等终于又见到了这俩车……”
当年韩跃建大唐十万大镇,以此来对抗世家门阀的基层官员统治,那一批大镇的镇长全是他麾下兵卒,很多人甚至担任过韩跃的护卫亲兵。
十年时间匆匆而过,韩跃已经远去岭南,这些亲兵同样卸了军职,然而他们心中始终忘不掉当年的从军经历,忘不掉那一个青年主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