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813章

作者:西风紧

工匠出身的茂开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附和起来。

齐泰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贸然明确主张,他还没来得及深思熟虑。

朱高煦听罢,似乎受到了鼓舞“待朕召集大臣商议之后,便安排具体施行方略。”

齐泰终于开口道“圣上明鉴,此法或许有用,但必非一日之功、乃长远之略矣。对于眼下朝廷南征,此事恐怕起不到丝毫作用。”

朱高煦马上回应道“齐部堂所言极是。但现在不做这些事,以后也没办法发展技术。”

齐泰又道“臣不知真腊、暹罗、满刺加、爪哇等国,大致能调动多少兵马用于作战。”

朱高煦想了想道“参照第一次征安南国之时,安南国的动员人数,朕认为地盘较大的真腊能动员的兵力,可能也不会超过十万人。因为安南国一直在学习中原的统|治制度,动员能力极可能比南方诸国更强……”

朱高煦说到这里,与齐泰对望了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即便是一个国家调动兵力、无法超过十万,敌军兵力也远超明军远征的极限兵力两万多人。

“不过朕认为,那些番邦可能不会聚集主力、正面作战,他们会想办法依靠地形和气候对付官军。”朱高煦道。

齐泰道“若是如此,朝廷反倒不必太担忧了。我朝的方略,并非占领诸国、只是想在港口立足。”

朱高煦点头道“齐部堂言之有理。”

他走回上面的椅子旁边坐下,说道“齐部堂可收集更多的建议,以便廷议之时、说服臣僚。”

齐泰作揖道“臣领旨。”

钱巽收起了铁厂的卷宗,三人便一起行大礼,谢恩告退。

次日齐泰到皇宫里参加了早朝等礼仪,之后便没再回衙署办公。他带着一些随从,到龙江港去巡视海军去了。大明海军将士、以及大部分海船,此时正驻扎在太仓那边的刘家港,位于京师东面。齐泰没去刘家港,只是因为太远。

龙江港船坞里十分嘈杂,空气中笼罩着“叮叮哐哐”的敲击声,弥漫着一股江边过来的淡淡腥味。

此地的官吏知道

齐泰前来,便率众上前迎接,然后一行人带着齐泰在船坞里四下转悠。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工匠,正在忙着修缮船只、更换一些老旧的船帆滑绳等物。

齐泰饶有兴致地听着,船坞里的小官解说诸事。虽然齐泰不太懂海船和航海,但是作为兵部尚书,在海军地位越来越高的局面下、他了解一些海船的具体事宜是有必要的。

巡视完这处船坞,齐泰刚走上大路,便遇到了五军都督府武官、海军的指挥使唐敬。

唐敬穿着红色袍服,若非肚子上的野兽补子,远看起来、此人与文官的打扮差别很小。齐泰没上马车,便在马车旁边站定,与唐敬相互作拜见礼。

大明朝武官的品级普遍很高,正三品的武官、在京师实在太多了。齐泰能认识唐敬,完全是因为唐敬是海军里的武将、参加过两次东暖阁的议事。

唐敬声称他刚才正在龙江港办事,听说兵部尚书来了,才专程赶来接待。

俩人客套了几句,唐敬便主动邀约,声称狮子山南边、有一家酒庄,菜肴与藏酒都是上品,要请齐泰前去吃肉喝酒。

齐泰只好婉拒道“今日是上值的时候,咱们若去饮酒作乐,怕都察院的同僚听见风声,正好有话可说了。”

唐敬悻悻地说道“齐部堂不愿赏脸,末将也不勉强。”

齐泰依旧面带笑容“龙江港上面的龙江寺,与本官是熟人。一会儿到了中午,咱们一起用些斋饭,大概不会有人说甚么的。”

唐敬抱拳道“甚好,末将恭敬不如从命。时辰尚早,齐部堂想去何处?”

齐泰看着前面热闹忙碌的码头,便道“咱们便在江边走走何如?”

唐敬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便径直问道“这么说来,朝廷决定要从海路南征?”

齐泰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奇怪,他明明甚么也没说。不过此事也没必要瞒着武将,齐泰便道“以本官之间,此事八九不离十,还得等廷议才能决定。”

二人谈论了一阵,唐敬忽然问道“末将最近与刑部提举刘鸣见过两次面,刘提举的事、齐部堂应该知道罢?”

齐泰愣道“刘提举在刑部任职,我是兵部的官,为何应该知道他的事?”

唐敬笑了一下,似乎有点甚么意味深长的意思。

齐泰在朝中并不算“新党”,很多同僚对他的看法、是他夹在汉王府故吏与旧臣之间,相当于和事佬。但这个武将,似乎已经把齐泰划入新党之列了。

一时间齐泰不知该认为,唐敬是聪明、还是鲁莽。

唐敬转头看着沉默的齐泰“齐部堂真不知道?”

齐泰摇头道“刘鸣确实没告诉我,唐将军所指何事?”

唐敬似乎在回忆。齐泰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面对着江面上吹来的一阵强风,齐泰在风的压力下、有点窒息之感,忽然才感受到,即便是大江江面,也是如此这般宽阔浩瀚。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七章 军心

大江上吹来的一阵风很大,但十分潮|湿,扑在脸上并无不适。齐泰恢复呼吸之后,只觉得十分惬意。

“叮叮当当……”一阵通铃声传来,他睁开眯起的眼睛,便看见一艘满载的沙船,正在缓缓地向附近的码头靠拢。而在更远的地方,一只巨大的宝船漂浮在江面上,猛然出现在视线内,景象确实有些震撼。

“唐将军刚才说起,刘鸣出了甚么事?”齐泰收起眺望的目光,这才重新想起、彼此刚才交谈的话题。

唐敬道“刘提举的一个老表死了,遭真腊人杀掉的,死得很惨。”

“哦。”齐泰应了一声,他的脸上,难免露出了些许无趣的神情。

唐敬接着说道“初时末将不甚在意,刘提举也说过、不要因私费公,好似也不算甚么大事。可第二回见面,他又谈起了那老表,末将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齐泰也略微好奇地问道“何处不对?”

唐敬道“刘提举说起了往事,说得非常之细。刘提举谈起那老表陈漳、还小的时候,便被送到了刘提举家;陈漳见他爹走了,一开始哭个不停,后来拿了一根枇杷枝玩耍,才把伤心事给忘了。他俩一起上私塾的时候,刘鸣有一次闯祸、被留在了学堂里,天黑之后他发现,陈漳一直在外面等着他、要一道回家呢。

还有别的琐事,末将不便详述。刘提举又多次提到、反复说过一句话,陈漳没过几天好日子。那时末将才明白,他那老表、可能比刘提举的亲兄弟还要亲。”

齐泰点了一下头。

唐敬又道“刘提举也真是挺能忍啊,末将起初愣是没有丝毫发觉、他有那般伤心,简直是喜怒不露于色的人。”

直到此时,齐泰才感到有些奇怪了。他心道若刘鸣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又怎么会当新党的出头鸟?官场上老奸巨猾的人,都明白的道理;就算某人一时得宠,如果得罪了太多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齐泰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与一个武将有甚么好说的?

这时他岔开了话题,问道“唐将军最近去过刘家港没有?”

唐敬点头道“月初才去过。”

齐泰便径直问道“将士们士气何如?”

唐敬沉吟了稍许,眉头一皱说道“末将两度率军出海,很明白将士的心思。若是他们知道要在真腊、满刺加等国登岸作战,恐怕士气好不了。”

齐泰道“为何?”

唐敬看了齐泰一眼“瘴气、瘟疫,人在那些蛮夷之地,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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