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394章

作者:西风紧

沐晟离开中堂后,等待了许久的李让终于被放进来了。李让行礼罢,寒暄起来。朱高煦一边挑拣着桌案上的公文,一边很随和地说道:“李将军不必拘泥,快请坐。”

李让谢了一句。朱高煦一边忙活着自己的事、假装不以为意的模样,一边仍在余光里留意着李让的神态。李让的眉头皱着,似乎在苦思着甚么。

过了一会儿,李让终于开口说道:“王爷曾派人拿亲笔书信、联络末将,分外看重,末将实在受宠若惊。可惜末将没能帮上王爷半点忙,只因军中和府邸上有很多朝廷耳目,末将动惮不得……”

便与沐晟一样,人若要为一件事找到理由,那是太容易不过的事了。

李让继续说道:“而今王爷如此信任,末将是惴惴不安,受之有愧啊。”

在大明朝立国近四十年后,天下日益太平,这些能做上指挥使、甚至曾进入一省都司的人,果然都不是天真的人……听李让这口话,显然他已经很快意识到,朱高煦这么对待他、必定事出有因。

不过一个人若有利用价值,那本身也算是好事罢?

朱高煦让沐晟坐镇成都,只因沐晟的地位和声望够高,但朱高煦很怀疑沐晟的作战能力;韦达和留在云南的王斌之辈,虽是嫡系,忠心可嘉,但出身太低、操|控大局上尚欠缺火候。

反而这个李让,曾做过四川都司的官,参与管理过全省军务;因牵连建文旧臣的关系,才降到了卫指挥使,经验十分丰富。

朱高煦在安南时,发现此人带兵作战沉稳娴熟得心应手,虽无惊人的战功,却几无错误,很是靠谱。而且李让在洪武朝曾经追随瞿能屡次平叛,是瞿能麾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所以朱高煦想利用李让保障成都地区的安危;加上李让常年在四川做官,各处也有人脉,那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刚投降的武将,关键问题还是忠心!

人品如何、诚意不诚意,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但李让本来就受朝廷怀疑、私通汉王,而今又得到汉王特别的垂青和信任,李让还能说得清自己没有私|通汉王?

朱高煦对他越好,他越是没有选择了!

“李将军,本王刚起兵,太平场之战以前,没有甚么进展、实力又小。大多人都毫不犹豫地奉伪帝诏命,放眼天下全是敌人。”朱高煦好言道,“而李将军却放走了密使,留了情面,那便是看得起本王!别人看得起我,我就会加倍敬重!”

李让忙道:“末将汗颜。”

朱高煦道:“西平侯做四川左都指挥使,韦达做右都使,李将军做总兵官!”

李让立刻单膝跪地道:“末将不敢辜负汉王重任,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朱高煦立刻用力地拍在他的手臂上,往上一提,激动地说道:“好兄弟!咱们一起共襄大业,将来同享富贵。”

……贵州地处僻壤,常年需外地供养粮秣、食盐,既不是赫赫有名的长平战场,也不是逐鹿天下的中原。但此时,它却是攸关大明帝国谁主沉浮的重要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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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粗淡薄宴

朱高煦欲率大军尽快开拔,显得有点仓促;但为了抓紧战机,只能舍弃完善的准备。

此时没有比军事行动更重要的了,很多看似要紧的事都可以搁置。但朱高煦临行前,仍得见蜀王一面,此事无法省略。毕竟蜀王是常年坐镇四川布政使司的太祖皇帝之子;而且舅舅是滁阳王郭子兴,声望非同小可。

朱高煦正寻思找个看起来水到渠成的由头,会一会蜀王。不料这时蜀王先送来了邀请的书信。朱高煦打开一看。蜀王言,皇侄来成都,叔明日备家宴,以尽地主之谊;所邀者不多,只皇侄与西平侯两家,粗淡薄宴,望勿推辞。

叔侄俩简直是心有灵犀,朱高煦也正要见蜀王,于是马上就答应了。

太阳下山后,朱高煦在中堂继续逗留了一阵子,他走出门口时,天色刚刚黑。朱高煦走在檐台下,碰见了妙锦,便道:“妙锦到厢房来,我有件事与你说。”

二人进得厢房,朱高煦打量了一番妙锦的窄身长袍和头上的发髻,说道:“蜀王明天请客,妙锦可愿与我一起赴宴?”

不料妙锦眉头颦眉道:“我若与汉王同行,引荐之时说甚么身份,我又该穿甚么衣裳?”

“随意便是。”朱高煦道,“妙锦在我身边,没人会为难你。”

妙锦轻声道:“流言蜚语说,你从皇宫抢了姨娘名分的女道逃走,传得天下人尽皆知。而今你倒带着我出入那等耳目繁杂的场合,不怕更加坐实了传言?”

朱高煦恍然道:“难怪你至今仍对我若即若离,还未看开?”

他顿了顿又说道:“人们爱说三道四,但世人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并非真的那么关心别人的事。妙锦不必太在意了。”

妙锦的神色有些迷茫。俩人稍一沉默下来,冬夜的厢房里便显得特别安静,既无夏虫蛙鸣之嘈杂,亦无白天的人声可闻。

朱高煦松出一口气,叹道:“我也不勉强你,不愿去便罢了。”

妙锦喃喃道:“若非当年受了安排、去北平做那等事,我或许便走着与别家女子一样的路。而今却因有了几番经历,我反倒觉得成婚生子也没多少意味了……”

朱高煦若有所思地认真听着。

可惜妙锦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话锋一转道:“我还是不去赴宴罢,请汉王恕罪。听说大将薛禄曾与纪纲争一个女道,险些丧命;或许我在别人眼里,与那女道无异,只不过所结交的男子身份更高而已。”

朱高煦道:“妙锦与别人都不一样,你很独特。”

果然他随口说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让妙锦的神色有些不同了。她应该是个不愿意从众的人。

“薛禄抢的那女道,或许也有不同寻常之处,只是不为人知。”妙锦虽然这么说,可马上又忍不住问道,“我有何不同?”

朱高煦借着灯笼的朦胧亮光,瞧着她那素淡打扮也藏不住的妩媚眼神,肌肤在火光下泛着鹅黄的光泽,叫他想起了紧致而柔滑的某种触觉。但他不能把如此粗|俗的言语挂在嘴上,便温和地说道:“妙锦的心思,我不能完全参悟,更觉得独一无二。大抵便是如此,我说不太清楚。”

妙锦的脸微微一红,脱口道:“高煦也是如此。不知怎地,我在你身边总觉得很安心,觉得自己变得更好了……”

朱高煦趁此气氛不错,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了她玉白如葱的手背上。

数日前朱高煦刚住进李让府邸,李让要用他的小妾来待客,但被拒绝了;虽然妙锦常常若即若离、极少亲近,但朱高煦已觉得寻常女子味同嚼蜡。

妙锦的美目看着她手背上的大手,又低声道:“还有一种罪孽之感。”

……次日上午,蜀王朱椿派遣长史带着象珞迎接朱高煦。朱高煦与沐晟等人一道,在大批护卫的簇拥下前往蜀王府。

王彧带着甲兵留在王府门楼外面,赵平则与一群布衣佩剑的汉子,作为随从跟着进了王府。

蜀王府位于成都城内,却好像是世外桃源。闹中取静风雅华贵,便是如此。道路两边是高大的乔木,四面也有精心裁剪的园艺点缀其中,尽管在冬天、王府里的植被也十分丰富。

宏伟的宫阙、精巧的亭台隐匿其间,若隐若现;更有远远的丝竹雅声、郎朗的读书声传来,让静谧的王府显得并不沉寂,充斥着文化的氛围。

这地方,朱高煦觉得比他的汉王要安逸。

蜀王待客的地方并不在大殿,却在一处宽阔湖边的水榭。朱高煦也是第一回见蜀王朱椿,蜀王今年三十六岁,正好比朱高煦大一轮,也是本命年,如今看来蜀王确实有点倒霉。

朱椿举止儒雅从容,全然没有一丝会担心沦落为阶下囚的惧色。他还引荐了王妃和儿子朱悦燿,今日蜀王世子没赴宴,反倒是华阳郡王朱悦燿来了。蜀王说世子体弱,不能宴饮,淡淡地解释了过去。

赵平等人站在水榭外面,里面都是大人物。朱高煦独自前来,倒是沐晟带着个小娘。

“她叫沙依,建昌一个土司首领之女,不久前末将才纳入府中。”沐晟引荐道。

叫沙依的女子穿着怪异的青色打底的衣裳,却有模有样地作了个万福,用口齿清楚的汉话道,“见过蜀王、汉王,王妃娘娘与华阳郡王。”

“好,好,夫人多礼了。”蜀王微笑道。

众人寒暄了一番,便分宾主入座。朱高煦故作淡定地欣赏这里的环境,觉得真的可以!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站在水榭里的雕栏旁边、洒些鱼食,便能观赏鱼群。一个穿着月白裙的侍女正在干这件事。

蜀王只让华阳郡王朱悦燿参与,看来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了。蜀王的姿态很积极,毕竟大家都是尊荣富贵的人,没必要把脸撕得那么难看。

而现在蜀王府护卫两万人、已被朱高煦打散整编,并准备带走去贵州战场。蜀王府护卫或反叛开了成都城门、或成了光杆。朱高煦还真的不太担心蜀王能怎样,如果彼此都懂得音乐、那便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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