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31章

作者:西风紧

世子轻轻点头:“他要问哪个奴仆,俺就说那个人还在,暂时得保密,只问他承认不承认。先诈一诈他!”

姚广孝道:“对了,就是这个路子。咱们手上没凭据,也只能如此。无论如何,高阳王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或许能管用。

世子诈他的时候,还要有意无意暗示,你还掌握了别的东西。要一口咬定就是他,让他摸不着你的底细,摸不清你究竟掌握了多少事儿。”

世子琢磨了姚广孝的话好一阵,皱眉道:“道衍大师不帮俺?”

姚广孝道:“老衲不便掺和燕王家务。心里也很不愿意看见你们兄弟离心,可是世子执意如此,老衲劝不回头,便只能出此下策。”

……没过多久,朱高煦在府上就听到宦官曹福通报,燕王府上的太监马和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父王派来的人,朱高煦不敢怠慢,马上走出前厅,到穿堂外面去见面。

马和先鞠躬行了礼,说道:“世子到王府上来了,要高阳王赶紧也过去,有事欲见。”

朱高煦听罢,直觉有点不太对劲,当下便不动声色道:“好,我换身衣服就过去,马公公劳累了。”说罢从袖袋里摸出几张宝钞,亲切地握住马和手臂时,塞进了他的手心。

马和道:“使不得,使不得!高阳王也是燕王家的人,奴婢也是您的奴婢,哪敢呀。”

朱高煦道:“鞋袜磨损也是要花钱买的,我给自家人钱,还有人说甚?”

“多谢王爷,多谢。”马和忙道。

朱高煦又好言道:“我府上的王贵,认识罢?王贵总说马公公为人不错,办事又稳当,常以马公公为榜,他老在我面前夸你,哈!”

马和沉吟片刻,便低声道:“世子来者不善,脸色不太好,口里也不叫‘二弟’,只叫您的名讳了。”

“好的好的,误会而已,我一会儿见了他,与他说说话便没事了。”朱高煦强作镇定道。

马和抱拳道:“那奴婢告辞,先回去复命。”

马和一走,朱高煦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一脸苦闷,感觉焦头烂额!

在京师下毒的事,可能败露了!朱高煦急得团团转,在房里来回走,苦思良久,也是无计可施。一时间,他仿佛感觉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怎么办?

毫无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眼看已经磨蹭了很久,他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想起上回正装到王府的尴尬,觉得就这身挺好。朱高煦便走出门来,招呼当值的王斌,准备马匹随从。

等王斌牵马出来,朱高煦便翻身上马。

就在这时,杜千蕊快步追了出来,说道:“王爷,奴婢有话要说,您听奴婢解释!”

朱高煦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看了杜千蕊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终于开口道:“我有事要出门,以后再说罢。”

“王爷……”

朱高煦拍了一下马,喊道:“走了!”

无论多么无奈的麻烦,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事到临头还有什么法子?

第三十章 煮熟的鸭子

前面几个士卒拿着马仗,接着是百户王斌骑马先行,朱高煦随后也拍马走出角门。

他一脸愁云,没想来到大明朝做了王爷,还会体验到前世那种输光后、无奈坦白的感觉。

就在这时,便见一骑从大街上飞奔过来,路人被惊吓得纷纷避让。朱高炽侧目一看,骑在马上的不是太监王贵么?

朱高煦勒住坐骑,站在原地等着。一会儿王贵就跑近了,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抱拳道:“王爷!”

朱高煦见他神色有异,眼睛放光,便抓住马缰、蹬住马镫,让身体侧歪过去。王贵走上前来,踮起脚尖,双手捧住嘴巴,凑近朱高煦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咱们走!”朱高煦马上就回答,接着喊道:“王斌,你带人回府,我暂且不去燕王府了。”

王斌在马上抱拳道:“末将得令。”

朱高煦遂带着王贵一起,骑马直奔穷汉市。他们从大街上往一个胡同口一转,马上就看到飘着“斌”字旗幡的酒肆。

酒肆的门关着,朱高煦翻下马背,把缰绳递给王贵,快步走到门口。他先伸手抓住衣襟往下面拉扯平直,可惜里面的浅灰亵衣是胡麻做的,这料子透气吸汗,却不可能熨平,从来都皱巴巴的。朱高煦又伸手抚了一下鬓发,愁容已消,神情是十分从容。

推开酒肆的门,站在里面穿着青袍、戴着大帽的汉子便转过身来,抬起头望向门口。朱高煦看了一眼那大帽下的脸,不是张信是谁?

张信抱拳道:“高阳郡王,幸会幸会。”

朱高煦微笑地回礼道:“张将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二人相视片刻,仿佛是早就认识的朋友。

朱高煦伸出手臂,指向楼梯:“张将军,楼上请。”

“请。”张信也道。

这回见面既不正式、也不隆重,但比起光着膀子穿一条短裤、在妓|女的床上见面,还是要有礼数多了。

朱高煦走前面,张信随后,沿着木楼梯折回而上。朱高煦的心情、也随着步履上升,逐渐从低落的心情中攀升起来。走到上面的楼梯口,视线从一扇窗户穿出去,骤然开阔,心胸也坦荡起来。

二人在一张方木桌旁边相对坐下,张信终于把头上的大帽揭下来,放到了桌子上。这种大帽帽檐很宽,所以叫大帽,往前一按就能遮住半张脸……朱高煦前世看韩|国古装剧,里面那些古代朝|鲜官员戴的帽子,就有点像这个。

过了没一会儿,王贵端着两盏茶也上来了,将茶杯小心放到桌子上。他这两天一直住在酒肆,应该之前就烧了水的。

朱高煦用随意的口气道:“去准备辆毡车。”

“奴婢这就去办。”王贵道。

张信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细微地变化着。朱高煦见状,忙沉住气,心里的感觉就像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高阳王这里明明是间酒肆,怎地一连几天都不见有一个客人?”张信开口道。

朱高煦听罢,判断张信不是第一次到这里瞧,只是第一进来而已。他便故作淡定地答道:“你我现在喝的这两杯茶,要卖宝钞五百文。”

“哦?”张信端起茶杯,揭开杯盖轻轻一扇,嗅了一下,“有何独特之处?”

朱高煦道:“路边随便找家铺子买的。”

张信道:“那为何要值五百文?”

“所以张将军也看到了,连一个客人都没有。”朱高煦笑道。

俩人顿时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张信放下茶杯,沉吟片刻道:“今天我遇到了一件事,就去问家母。家母说,咱们家冲了北方的王气,极力劝诫了一番……其实在此之前,我就很犹豫的。”

“哦……”朱高煦揣着明白装糊涂,应了一声之后,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张将军遇到了何事?”

又是一阵沉默。阴天的午后,一切单调乏味,旧胡同里灰蒙蒙的旧酒肆,更是毫无颜色,短短一会儿就显得十分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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