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186章

作者:西风紧

“我并没有说过要赶你走。”朱高煦毫不犹豫道。

说罢,他淡定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华丽的虚假,胜过乏味的真实。”

朱高煦一走出房门,马上就不淡定了。他的动作很快,立刻到前厅召见王斌,悄悄告诉王斌立刻取消行程,抹去一切准备的痕迹。

他擦了一把冷汗,此时此刻便决定,今后再不能轻易去救建文旧臣。这事儿确实吓人,万一被对手拿到凭据,怎么向父皇解释?私收强将,是想造反?!

……

道衍大师没上朝已快半月,他上书称年老多病、身体不适。太常寺丞是袁珙,派御医去玄奘寺诊病,但道衍的身体仍不见好转。

于是当皇帝朱棣召见燕王府旧臣六人时,只到了五人,缺了姚广孝。除了江湖异士出身的袁珙和金忠,还有郭资、吕震、吴中等三个早年就投靠了朱棣的文官。

随后进宫面圣的是诸“靖难”功臣中的几个国公。最后觐见的是茹常、蹇义、夏元吉、解缙等文臣。

皇帝分别召见这些人议事,只问太子人选。

燕王府旧臣多语焉不详,不过说世子仁厚、乃嫡长子云云;国公们则一副不敢乱说话的姿态,他们也不关心是不是立嫡长子,只有邱福极力劝说皇帝立二皇子,主张十分明了。

等到夏元吉等文臣来到皇城时,解缙很不合群地走在最后面,他在乾清门外遇到了袁珙。袁珙与解缙关系一般,却有过几次交谈,于是相互打躬作揖见礼。

袁珙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圣上问的是家事,咱们不敢多嘴,不过我听说圣上常亲自教导世孙。”

“哦。”解缙一副恍然的表情。

于是几个人陆续来到了乾清宫东暖阁觐见,行礼罢。朱棣果然又问太子之事。

几个皇子已经成年,朝臣们也很希望早日定下国本,稳固社稷;不过大多数人都很知趣,很少有人上书提这事儿,就怕触怒了圣上。

但这时皇帝主动问起,境况就不一样了。

大臣们纷纷开口说话,自古无非立嫡立贤两种,其中立嫡长子是最清楚明了的礼法,也是文人们的共识。所以朝廷文官几乎异口同声,只强调世子是嫡长子。

解缙也不例外,用坚定的口气道:“此事有何可议之处?世子乃嫡长子,并无大错,国家自有礼制,难道还有别人能做太子?”

朱棣顿时抬头看了解缙一眼,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大概是皇帝这种面对黑白是非问题的暧昧态度,让解缙感到不快,解缙皱起了眉头。不过这时几个大臣已纷纷谢恩告退,解缙也只好跟着大伙儿执礼。

几个人陆续走过隔扇,解缙在最后面。就在这时,解缙忽然转身拜道:“圣上,有好圣孙!”

所有人顿时侧目,连朱棣也愣了,抬头看着解缙发怔,好像没回过神来一样。解缙露出意味深长的一个笑容,朱棣也露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冷笑,于是二人相视一笑。只不过朱棣的笑意简直和哭一样,脸上露出了一种痛恨、肃杀的气息。

等大伙儿都走了,朱棣顿时一掌拍在御案上,指着隔扇没说出一句话来,片刻又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宦官郑和。

郑和躬身小声道:“圣上息怒,奴婢听说那官儿脑子里缺根弦。”

朱棣想了想,缓缓放下手臂,说道:“这人俺用不了……”

但他眼睛里冰冷的杀气,竟然渐渐熄灭……一般人乱说话早死了,但解缙到底不是一般人,而是在太祖跟前、敢给李善长鸣冤的人。

朱棣或许觉得,从解缙口里说出一句好圣孙似乎也不过分。

过了一会儿,朱棣又道:“俺要去玄奘寺探病,不要仪仗了,微服简行便可。”

“皇爷,道衍毕竟是臣,竟然要皇爷亲自屈尊……”

郑和还没说完,朱棣便摆手道:“罢了。”

郑和马上改口道:“奴婢遵旨!皇爷稍候,奴婢马上去准备。”

于是皇帝带了一队青衣汉子,乘坐马车出宫,前往玄奘寺。

……一个和尚弯腰拉开木门,朱棣走进斋房时,胡须花白的姚广孝已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了。朱棣大步走上去扶住:“道衍勿动,不必拘泥那些俗礼。”

“贫僧失礼了。”姚广孝叹息道。

这时朱棣回头看了一眼,宦官便带着几个青衣汉子都出去了,轻轻拉拢了木门,斋房里只剩君臣二人单独相处。

朱棣扶道衍在榻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

“这阵子俺正与大臣们商议国本。”朱棣开口说道,“俺原来没想这么急,不过高炽和高煦都没说啥话,俺也就不想再拖下去了。”

姚广孝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缓缓说道:“圣上也难哩。二位皇子明面上不说,或许都在心里憋着。世子是圣上嫡长子,若未得到太子之位,他便难以自处,哪能一点都不争啊?高阳王在‘靖难’中出生入死,功劳那么大,也会有些想法。他们都有理由,此乃人之常情,圣上不要怪他们。”

朱棣听罢点头道:“道衍言之有理。那依道衍之见,让谁居东宫更公道?”

姚广孝摇摇头道:“贫僧出家之人,无儿无女,年近古稀,时日无多,只能再侍奉圣上一阵子了,哪里还顾得上太远的事儿?这等事,还得圣上亲自作主才行。”

朱棣听罢沉思许久,也不再逼问,便道:“道衍安心养病,病好了到皇城来见俺。”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贫僧遵旨。”

朱棣走出了斋房,叫随从把几箱贵重的药材搬进来,出玄奘寺去了。

刚出寺庙大门,忽然一阵猛烈的犬吠传来,朱棣等人转头看时,便见两个和尚合力拽住了一只凶猛的黑狗,黑狗嘴上还套着铁罩子,正拼命向这边吠叫扑腾,双眼红光十分可怖!

众人见状,马上将朱棣团团围在中间。

很快过来了一个和尚,弯腰行礼道:“恶犬不慎惊扰了圣驾,请圣上降罪!”

“不过是一只牲畜。”朱棣道,“不过别让它伤着人了。”

和尚道:“回圣上话,贫僧等正是怕伤了人,得了道衍大师的话,这才要牵出去卖掉。

蔽寺原来一起买了两只犬,一只便是那猎犬,一只是土狗。猎犬实在太凶了,一不小心还要伤到自家庙里的僧众,确实不适合看家;而那只土狗虽无多能耐,守着院子却够了,留在庙里反而更妥当。于是道衍大师说要卖掉黑犬,只留土狗。”

“嗯……”朱棣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声音,转头向寺庙门里又看了一眼。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巧妙的手法

皇帝朱棣微服从玄奘寺回宫,这时离酉时下值还有一个多时辰。。。他当上皇帝后非常忙,今天却没再去朝堂办公,而是径直去了坤宁宫。

在这个时辰朱棣去见皇后徐氏,想必也是要问立太子之事。

……

对于母后徐氏,朱高煦今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已经十六岁了。彼时他已封了郡王,有自己的府邸,之后就再也没和母亲在一起生活过,连见面的机会也是有数的。

朱高煦没机会得到徐氏的母爱,却确实感受到了母‘性’、或是‘女’‘性’的温情……

像去年朱高煦潜入京师的事儿,听说徐氏知道后、不惜与朱棣争吵,因为担心高煦危险;而她平素和朱棣之间是很少红脸的。

朱高煦完全相信:只要母后还在,皇室就会有亲情,至少他们兄弟姐妹的人身安全有所保障。

还有徐辉祖,“靖难”时干了不少危害燕王府的事。徐辉祖要不是徐皇后的亲兄弟,管他是甚么开国功臣、国公身份,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恐怕连家眷也保不住!

而徐辉祖如今还在家里,活得好好的。“靖难军”入城时,他出示了铁券,只说了一句他是开国功臣,便没人敢擅自‘骚’扰了。但铁券真的有用?朱高煦持怀疑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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