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161章

作者:西风紧

芸儿的房间没关,朱高煦走到门口,果然见她靠着一个年轻人、坐在一桌酒菜旁,正一边笑一边斟酒。

朱高煦跨步走进去,便打躬作揖道:“王兄别来无恙?”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在下不姓王!兄台认错人了罢?”

“怎么会认错?”朱高煦忽然笑道,用手指指着他,“那次王兄不愿透露真名,没把我当兄弟,唉!”他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走到桌子边坐下了。

芸儿道:“您不是洪公子么?”

“芸儿姑娘好记性。”朱高煦赞道。

年轻后生道:“原来你们也认识哩。”

朱高煦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一块儿喝两杯如何?等一下还有个兄台要来,从山东到京师太学去,路过扬州。芸儿姑娘不是也见过?帮我瞧着点门口,来了提醒我一声。”

“洪公子结交的人不少哩。”芸儿道。

俩人一言一语地说起来,倒把“王兄”晾在了一边。这后生本来是找姑娘谈人生理想的,结果莫名其妙过来一个大汉,叽叽歪歪说一通,他脸上已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十分真诚地说道:“对不住王兄哩。”

后生道:“我说过了,不姓王!”

“好,好,你莫生气,算我认错人了。”朱高煦拿出几张大明宝钞道,“今日这一桌算我的,请王兄笑纳。”

后生看了对面的芸儿一眼,芸儿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后生的脸有点红,不好意思把钱从芸儿面前拿走,便道:“我是贪这点小财的人?告诉你,我家有上千亩地,扬州的铺面就有七八间!你这哪里来的人,拿着两贯宝钞在这里丢人现眼,现在值几个铜钱?呵!”

芸儿顿时笑着恭维道:“原来您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哩!”

“哟!说得好厉害!”朱高煦笑道,当下便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镯子,伸手给芸儿戴上,“下午来时,连见面礼都没,姑娘可别嫌弃。”

芸儿眉开眼笑道:“奴家这厢有礼了,多谢洪公子。”

“银的值几个钱?”朱高煦笑道,“别说七八间铺面、上千亩地,连一亩地也买不到!”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进怀里,准备等“王兄”出手,就掏一只黄金的发簪。

“王兄”红着脸起身道:“我瞧你就是个败家子!令尊堂知道了,不被活活气死!我有钱,干嘛随地乱洒?”

朱高煦道:“家父最喜欢看我这样败家,不骗你。”

“王兄”已气呼呼地走出了房间。

芸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瞧朱高煦伸到怀里的手,“嗤”地冷笑道:“他有钱光在嘴上说,真是没意思!”

“可不是,一枚银镯子就输了。”朱高煦附和道,把手伸了出来,把发簪拿了出来,递给芸儿:“芸儿姑娘,记得帮我瞧着那山东来的好友哩。”

芸儿一脸笑容,嗲声道:“洪公子出手阔绰,今晚叫奴家作甚么都行。”

“再这样,不等天黑我就受不了啦。”朱高煦笑道,“肚子饿了,咱们先用酒菜。”

芸儿道:“奴家叫人换一桌。”

“别浪费食物,扬州虽富庶,天下还有吃不饱肚子的人哩。”朱高煦道,“换双筷子便可。”

等芸儿拿来筷子,朱高煦便立刻夹菜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盯着门口。刚才他还口若悬河,等“王兄”一走,反而和芸儿姑娘没多少话说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做个交易

“好似……便是那个人。”芸儿忽然开口道。

朱高煦马上抬头看了一眼,见一个方巾青袍的高个年轻文士走进大门,正在与门内的妇人说话。他马上站了起来,说道:“芸儿姑娘稍等,一刻工夫我没回来,我便改天再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走出房门,站在阁楼上,从余光里注意着那文士。不管是不是高贤宁,朱高煦也要去瞧瞧,他不敢离京太久,最多明天中午就要走。

昨天朱高煦就和王贵商量好了,明天申时,让王贵从外金川门附近的港口渡江来接应。所以朱高煦不管此事成与不成,要先回府再说。

那文士并不上阁楼,却往一处没有楼梯的方向走。朱高煦观察那边有扇通向后面的门,便立刻走下阁楼。

果然文士从大堂内的另一道门过去了,朱高煦跟了上去。出得门房,里面还有个四面都是二层房子的天井。

不知那人是不是高贤宁,朱高煦与他相互都没见过面。朱高煦马上不动声色地往檐台上走去,文士回头看了一眼,但朱高煦的眼睛盯着楼上的,已从文士旁边走过去了。那文士走到一间房门前,敲了三下门,两下急、一下缓。

那道房门开了,朱高煦忽然转身走过去,道:“高贡士?”

文士愣了一下,朱高煦已快步冲到门前,伸手把木门掀开了。里面居然站着原兵部尚书齐泰!

三人顿时面面相觑,表情十分微妙。

朱高煦十分诧异,他只是想先找到高贤宁,然后设法找到齐泰,没想到齐泰躲在这里!齐泰不是出京招兵买马去了?

檐台上没别人,朱高煦便低声道:“齐部堂,幸会。”

齐泰嘴角动了一下,作揖还礼,“幸会,幸会。”到底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这时候竟也沉得住气。

“要不,咱们进去谈谈?”朱高煦道。

“请。”齐泰道。

一旁的高贤宁很年轻,却表现镇定、一声不吭。

等朱高煦走进门槛,齐泰看了一眼外面。但外面并没有朱高煦带来的官差和甲兵。

三人分上下坐定,朱高煦不客气地坐在上首。齐泰道:“我本来在江南已劝服了一些同僚起兵抗敌,但贤宁赶来,好心将我带走,并劝我勿与燕王为敌……”

“我明白的。”朱高煦微笑道,“此事与高贡士无关,高贡士也是心向朝廷、才会劝阻齐部堂。齐部堂乃建文皇帝忠臣,当然要抗敌到底,毕竟靖难檄文上的名字无法消掉,家眷也不能白白坐罪了。”

齐泰听得话里有话,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就在这时,高贤宁拱手道:“敢问兄台……”

“我是朱高煦。”

高贤宁听罢,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眼睛里露出忧惧之色。

“高贡士莫怕。”朱高煦道,“我若是来抓你们的,怎能一个人来?又何必在此与尔等多言?”

高贤宁道:“高阳王为何而来?”

朱高煦好言道:“齐部堂现在是什么处境,高贡士理应知晓,窝藏齐部堂是什么后果,你也知晓。但高贡士仍不顾性命之忧,念及师恩,义也。本王敬佩之至,不想加害。”

齐泰与高贤宁面面相觑。

朱高煦道:“咱们谈个交易如何?”

高贤宁见他看着自己,便拱手道:“高阳王请言。”

朱高煦淡然道:“我父皇爱贤若渴,想请高贡士入朝为官,你却志在田园。为了给父皇举贤,只要高贡士愿意入朝为官,我便保齐部堂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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