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157章

作者:西风紧

“我笑了么?”朱高煦愣道。

姚姬摇头道:“谁说只有笑才喜悦?”

朱高煦对姚姬隐隐还有戒备心,因为不知她的底细、又有一些事儿很蹊跷,他便随口道:“父皇登基称帝,我便是亲王,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这阵子成天心情都很好啊。”

“王爷只想做亲王?”姚姬似笑非笑地问道。

朱高煦愣了一下,不动声色道:“生为皇帝之子,天生就或多或少有些机会,若是说哪个皇子从来没想过皇储,那肯定是骗人的。因此想不想其实没关系的,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知道,关键是有没有那个实力和地位。”

朱高煦心道:就连三弟高燧,要名分没名分、要功劳没功劳,三弟都想试试,有甚么好奇怪的?

“王爷说得好有道理呀。”姚姬轻笑道,她说话时十分婉转、抑扬顿挫,有股子媚气,但年龄小声音清脆,又带着些许清纯稚气。朱高煦听在耳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顿时便上下打量着姚姬,她的头发已经长起来不少了,清秀的短发别有风情,少两分柔美、多了几分俏丽。

就在这时,杜千蕊的声音道:“王爷,我买到海味了……姚姬妹妹也在哩?”

姚姬完全没有轻视杜千蕊的意思,马上便亲切地说道:“王爷刚进来,我在这里碰见了。听说姐姐有一手好厨艺,王爷可有口福了。”

“等吃饭的时候,你们都来一起尝尝杜姑娘的手艺。”朱高煦道。

他便留两个女子说话,自己先走了。

朱高煦来到书房,便开始寻思,刚花钱买的那个铺子,还是有用的……不过现在不用着急了,可以花点时间将其改建装潢一番,以便在那里见一些特别的人……

比如驸马王宁的儿子王贞亮,几年前营救朱高煦兄弟,出了大力,说好了“重逢徐旧”的,朱高煦却一直没去见他。

王贞亮的爹却当真是个妙人儿,提着脑袋做奸谍、为靖难军提供情报,等靖难成功了,王驸马从诏狱里出来,居然不居功……并且突然醒悟了、信起佛来,还劝皇帝也信佛,当场就让皇帝不高兴了,不过皇帝念功、依然承诺要封王宁为侯。

不管驸马王宁怎样,朱高煦和王贞亮年纪相仿,关系一直很好。他不想明目张胆地去“拉拢”勋贵,最好见面低调一点好。

天子脚下,想有几个耳目并不容易。否则刺探消息的事都被藩王干了,还要锦衣卫作甚?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节骨眼上,太子之位未决。朱高煦不想表现得让父皇太为难……这事儿朱高煦早就想过千百遍了,结论从来没变过:大哥才会是太子!

于是朱高煦便找出纸笔,开始重新设计那面铺面。房子是两层的楼,后面有个小院。朱高煦在纸上画草图,准备将原来的铺面修成一个甬道,让马车可以直接进院子。然后将做生意的铺子大堂开在二楼,在外面修建一座楼梯,可以从街上直接到二楼大堂,以接待普通的顾客。

如此当然会影响生意,但朱高煦并不是想经营买卖。

前世他就是一个很有梦想的人,向往一些有意思的生活方式,只是没钱实现。到了大明朝,他感觉当王爷挺好的……若非有人从根本上威胁他,他确实不愿意舍了老命去争甚么皇位。

构思妥当,朱高煦拿着图纸,便找来陈大锤,私下里又描述了一番,叫陈大锤拿钱去找人干那件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故人重逢

徐辉祖在家里听说了景清被刺|杀的事,便想起来:那个叫方忠义的侏儒,他是见过的!

之前徐辉祖为了能挂帅出战,去交好儒士方孝孺。方孝孺屏退左右、独独留下一个侏儒,还介绍过侏儒方忠义的来历,正是那刺|客!

此时徐辉祖不禁叹息道:“朝廷诸公,尚不如一个侏儒深明大义!”

“请公慎言。”旁边来报信的人小声提醒道。

徐辉祖冷笑了一声,他根本不怕。京师刚破,就有人想抓他,他拿出太祖赐的免死铁牌,说自己是开国功臣之后,连锦衣卫也不敢动他!

现在燕逆无非只能把他关在府上,想削他的爵位而已。

……景府的人披麻戴孝,一片哀恸之声。景御史的灵堂已经设好了,陆续已有朝中大臣前来悼念,最先来的是杨荣、蹇义等人,他们不仅口上表达哀伤之意,神情也隐隐有兔死狐悲之感。

来的人们与景夫人说“节哀顺变”时,都拿目光来瞧跪在旁边的小娘,杨荣更是看了那美女子不止一眼,与景夫人说话也心不在焉。但没人向客人引荐一个小娘。

身穿孝服的绝色小娘正是妙锦。她穿着一身白孝服,素净得没有一点装扮,却天生艳丽,梨花带雨的样子,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此时内心正纠缠不清,伤心之余、心里竟然隐隐有点庆幸家人免遭罹难,但刚想到这里,她就赶紧摒除这些杂念……实在太大逆不道了!她非常惧怕,不知自己为何会那么坏,亲爹死了竟然会冒出如此想法,简直不忠不孝!

眼前那么多投降燕王的大臣前来长吁短叹,更让妙锦觉得十分荒唐。先父本来是要去杀燕王的,现在却变成了燕王的忠臣……

父亲一死,妙锦也不用死了。她跪在灵堂上,想到自己未出嫁已失去贞洁,还是父亲仇恨的人的儿子,她更是羞愧难当。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圣上驾到!”

灵堂里披麻戴孝的亲眷,以及前来悼念的宾客,皆尽面露惊讶。天子居然亲自临幸,这简直是莫大的恩荣。杨荣、蹇义等人无不显出欣慰之色,圣上对那些前朝的人、只要投降了,还是很有诚意的,并非只在意原来燕王府的人。

一大群人顿时走出灵堂,前去迎驾。

景府大门大开,皇帝的大轿径直抬进府中。朱棣便从轿子上下来了,说道:“平身罢。夫人节哀顺变……”朱棣和景夫人说话,目光却顿时看向后面的妙锦,他眼睛微微一亮,“这不是徐妙锦么?”

妙锦只得上前屈膝。不知为何,她看起来竟然比在燕王府时妩媚美|艳多了,似乎更有风情,哪怕穿着一身素淡的白衣。

朱棣微微一怔,忙道,“王妃总念叨你,景御史的丧事办好了,你多进宫看看王妃。”

“遵旨。”妙锦低着头道。

朱棣马上又转头看向景夫人,十分大方地说道,“让景御史在泉下安心,朕要赐景夫人一个诰命,必不能让忠臣家眷无依无靠。”

景夫人忙跪倒道:“妾身叩谢皇恩。”

妙锦听罢,埋头跪在那里更觉得有点晕头转向,今早还担心全家被燕王诛杀,这会儿燕王竟然来赏赐她们家了。世间之事,时不时总会叫人猝不及防。

……

听说景清家办丧事的时候,世子高炽也去悼念了。但朱高煦没去……做这种小动作、是甚么想法,父皇马上就能明白。不然父皇那么忙,亲自去景府作甚?无非收买人心而已……而且干这种事、是明目张胆地收买!

过了一阵子,朱高煦等自己的玉器铺子重新装潢好,便做自己的“买卖”去了。

陈大锤赶车,朱高煦谁也没带,就只带了杜千蕊。

杜千蕊知道他的秘密够多了,有君影草的事、甚至关妙锦在酒窖的事……她住在北平郡王府内厅、长达半年之久,估摸着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朱高煦很信任她。

玉器铺大抵正如朱高煦设计的那样,前门修了一道夯土砖石的楼梯,从石梯上二楼才是大堂。而梯子下面的铺面已修了墙堵住了,只留一道甬道。

陈大锤下车打开甬道的门,便将马车径直赶进小院。坐在马车上的朱高煦和杜千蕊,连面也不用露一下。

朱高煦走下马车,又伸手将杜千蕊扶下来。此时的马车是大木轮子、离地高,朱高煦觉得比后世的城市越野还要高,女子穿着长裙子上下还真不太方便。

他下来后便走到前边,说道:“前两天我说过王贞亮的府邸,大锤还记得位置么?”

陈大锤点头道:“在幕府山那边。”

“甚好。”朱高煦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空信封,上面只有他的亲笔二字:故人。他递给陈大锤道,“去见王贞亮,请他到这里来叙叙旧。”

陈大锤抱拳道:“末将得令!”

朱高煦又对杜千蕊说道:“杜姑娘心灵手巧,上次做的生蚝很好吃,我叫人又买了一些、陈大锤送到这边来了。今日还要劳烦杜姑娘再做一顿,招待我那表兄。”他笑道,“咱们表兄弟儿时就是玩伴,不然一般人可吃不到杜姑娘做的菜。”

杜千蕊微微屈膝道,“王爷客气啦,我这便去准备。”

朱高煦便犹自从院子里面的木楼梯走上二楼大堂,大门还没开,用木板拼镶关着。他挑了几块浑浊的玉,当场将其各摔成两瓣,一瓣重新放到那木格子上、一瓣揣进自己怀里。

他揣好碎玉,便找到一个穿堂,走进了另一间同样摆放着玉佩货物的书房里,坐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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