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后的烟屁股
“来某自然是大魏之臣,李公问这话有些多余了!”来大千沉声道。
李顺说:“老夫以为一点都不多余,老夫是皇帝钦封的司徒,此行又代表皇帝陛下出使各镇,来大千你既承认自己还是大魏之臣,为何不拜见本司徒?莫不是不尊皇帝、不敬朝廷?又或者你早有不臣之心,如此才不把本司徒放在眼里?”
来大千有些招架不住了,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珠,他可从来没想过要背叛朝廷,也没有过不臣之心,这个恶名背在身上可不好受,他此时有些后悔把架子拿得太大,但想让他在李顺面前服软又有些拉不下脸面。
“简直是胡言乱语,本将何曾不敬朝廷?本将只是不想尊奉一个被叛臣拥立的傀儡小皇帝!”来大千有些底气不足的反驳。
李顺冷哼一声:“被叛臣拥立的傀儡小皇帝?是你等认为摄政王是叛臣吧?摄政王起兵只是清君侧!”
“哈哈哈······清君侧?这话也只是说得好听,是步六孤丽那小子自己给自己的以下犯上的叛逆行为找一个合法合理的借口而已!”
李顺忽然叹息:“好吧,随便你来大千怎么看这件事情,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拥立的皇帝是谁!他是太武帝的儿子拓跋晃,今年十一岁!来大千,你的父亲来初真一生追随道武帝,立下战功,官至后将军,封爵武原侯,荣耀一生!而你不但侍奉了明元帝,还在太武帝时受到提拔重用,屡立战功,太武帝当你是长辈叔父,让你日夜守候左右,可谓对你信任至极,如今他的儿子被拥立为皇帝,难道你要反对吗?你不报答太武帝的信任和知遇之恩也就罢了,还要反对他的儿子做皇帝,你是何居心?你还说你没有不臣之心?”
“什么?小皇帝是太武帝之子拓跋晃是真的?他没死?”来大千大吃一惊。
李顺道:“当年渔阳城投降之后,陛下并未被杀,只是被幽禁起来与外界隔绝了!”
来大千立即起身从案桌后走出来抱拳说:“司徒恕罪,末将并不知其中缘由,以至于闹出如此误会,还请司徒上座!”
李顺没好气的说:“你那位置我可不敢坐,你还是另外给我找个凳子吧!”
来大千只好命人搬来凳子,李顺这才坐下。
来大千走回案桌后对李顺说:“李公,你此次前来怀朔镇只怕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步六孤丽的意思吧?陛下毕竟才十一岁,又是被步六孤丽拥立,只怕朝中军政大事由不得陛下做主!”
李顺说:“将军是个明白人,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老夫的确是奉了摄政王的命令而来的,可这有关系吗?无论是摄政王还是陛下让老夫来见将军,出发点都是为了大魏、为了这天下臣民!当初沃野和怀朔两镇遭到柔然人的攻击,朝廷为了这两镇的安危,还分出为数不多的兵力前来增援,朝廷可曾抛弃过沃野和怀朔两镇,可曾抛弃过将军和这两镇军民将士?如今朝廷有难,陛下的皇位不稳,将军和两镇将士难道不应该为朝廷和皇帝尽忠?”
来大千沉默半响,终于问起李顺的来意:“李公奉命来怀朔镇要本将做什么?”
李顺道:“尊奉皇帝、尊奉朝廷,在关键时刻接受朝廷旨意出兵讨伐乾国!这天下是大魏的天下,如今乾国以奴欺主,竟然逼得朝廷几乎没有容身之处,不能再让其坐大了,否则这天下只怕真就被乾国占了去!”
来大千皱起眉头:“这赵俊生行事多次有逾越之举,又让人抓不住把柄,但总归是显露了不臣之心!只是······让步六孤丽总掌朝政军务,我来大千不服!”
这也难怪,来大千乃是数朝老臣,战功卓著,在军方的地位又高,如今被步六孤丽一个小辈爬到头上去了,如何让他心服?步六孤丽若是以功劳做到如今的位置,来大千自是无话可说,可他靠着清君侧这种卑劣的手段逼死皇帝、杀戮大臣上位,来大千不但不耻步六孤丽的行为,还很憎恨,哪里肯听步六孤丽的摆布?
李顺看了看左右,“将军,老夫有些话想单独与将军说”。
这大堂内就李顺一个人,又是一个老头,来大千乃武将出身,以悍勇强壮而闻名,自然是不怕李顺行刺,他对大堂内的人摆摆手:“都下去吧!”
等人都zou guāng了,李顺这才说:“将军的心情,老夫其实也可以理解!敢问将军,当年太武帝是十几岁登基?”
来大千想了想说:“应该是十五岁吧!”
“是啊,太武帝十四岁生南安公主,十五岁登基为帝,十六岁率军亲征柔然,斩杀数千,缴获无数,将军可别忘了,如今陛下已有十一岁······就算陛下的天资不及太武帝,可陛下的才干只要有太武帝的一半,难道有将军这些老臣在,就不能辅佐陛下铲除奸邪,整肃朝纲、平定天下吗?”
来大千听得脸
色一愣,随后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笑意,似乎颇为振奋,扭头对外面大喝:“来人,准备酒宴为司徒接风洗尘!”
两日后,李顺带着随从在两百骑兵的护卫下继续西行,行走数日抵达了沃野镇。
李顺一行人拿着来大千的手令在沃野镇受到了守将的热情款待,休整了一日补充了一些物质之后就渡过黄河,沿着黄河南下。
走了日,李顺一行人来到了薄骨律镇,这里就是奚眷的治所。
奚眷官拜镇南将军,封爵南阳公,他可谓是真正的老臣、老将,从道武帝时期就开始担任将军,年轻时就有军事才能,战功卓著。
奚眷镇守的这个薄骨律镇,它并非是一个小镇,而是一个军镇,与怀朔镇的地位相当,它在后来唐朝的名字叫做灵武,是朔方节度使的驻地,唐肃宗李亨就是在灵武登基为帝的。
奚眷为人老成持重,并未因为自己是开国老臣就居功自傲,听说朝廷派了司徒李顺前来,知道这个李顺就是当年太武帝身边谋臣之一的李顺,就亲自到城门外迎接。
两人见面后,奚眷问:“司徒所为何来?”
李顺说:“太武帝之子登基为帝,大魏皇位回归正朔,为朝廷、为天下计,老夫不得不来!”
奚眷闻言神情严肃,抱拳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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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 杀心起
李顺只在薄骨律镇呆了两天就启程南下往长安而来。
奚眷知道李顺的喜好,李顺临行之前,他派人送给李顺一箱金子,李顺并未拒绝,很愉快的笑纳了,其实他这次来带了不少金子,却一锭金子也没送给奚眷,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奚眷反而会不高兴。
李顺这次带来的金子打算全部送给皮豹子的,皮豹子贪财的名声在北魏大臣们之间早就传开了。
在长安镇将府,已经三十岁的皮豹子看着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金光闪闪的黄金,一时间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对李顺抱拳哈哈大笑:“李公太客气了,这叫本将怎么好意思呢?”
李顺笑道:“这可不是老夫送给将军的,是陛下赏赐给将军的,陛下说这些年将军镇守关中劳苦功高,实在不易!”
皮豹子闻言叹道:“陛下懂我啊!呃······本将只听说平城换了皇帝,前些日子又听说步六孤丽带着皇帝撤到了云中,这皇帝到底是谁啊?”
“太武帝之子!”
皮豹子惊愕:“什么?是晃儿?他不是已经······”
“陛下其实只是被幽禁了,并没有遭遇不测!”
“原来如此!”皮豹子恍然大悟,心情似乎变得更好,问道:“李公这次来长安是······”
李顺说:“陛下毕竟初等大宝,而且太武帝已经驾崩十年,陛下不知道皮将军的心思,皮将军是否还如当初忠诚于太武帝一样忠诚于陛下呢?毕竟已经隔了一代人,俗话说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啊!”
皮豹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眼睛一瞪:“李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我皮豹子就是先帝的家奴,太武先帝却待我如兄弟,我皮豹子又岂是生性凉薄之人,又岂是不知恩图报之人?如今陛下登基为帝,我皮豹子自当效忠!”
“好,皮将军果然是忠臣!”李顺称赞了一句,话题一转:“如今陛下和朝廷在云中处境艰难,一旦乾军拿下并州全境,随时可能挥师北上进攻云中,御驾虽说可以退往怀朔镇,又或者退往统万城、薄骨律,可这几地都是边塞,如何能做国都?想来想去,陛下和老夫等人还是认为长安最适合做国都,若是以长安为国都,必定一扫颓势,重整旗鼓!”
皮豹子这下终于明白李顺来长安的真实目的了,他在这关中过得好好的,权势无人能及,如果让皇帝把朝廷搬到长安来,他哪里还有快活的日子?
“以长安为国都?李公,这不妥吧?这秦岭南边就是南朝属地,西边又有仇池、北凉威胁,实在不安全呐!”
李顺眯起眼睛看向皮豹子,“仇池、北凉又算得了什么?将军这些年还不是把关中守得固若金汤?陛下和朝廷若搬来长安,只会威势更重!再说了,如今来大千和奚眷都已答应效忠陛下和朝廷,答应随时出兵讨伐乾国叛逆,皮将军作为太武先帝的忠臣又岂能甘于人后?”
“这······”皮豹子说不出话来。
李顺继续说:“再说了,如今朝廷内部并不安稳,又有权臣想要把陛下架空为傀儡摆布,若是让陛下和朝廷来到长安,这里可是将军的地盘,到时候权臣想要摆布陛下就得问将军答不答应了,将军若是协助陛下肃清朝堂,以将军与陛下的关系,陛下肯定对将军颇为倚重,升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皮豹子有些心动了,“容我考虑考虑······”
李顺见他动摇,再下一剂猛药:“将军,在老夫来之前,皇帝已派了使臣前去见尉眷,想必将军对尉眷也不陌生,以尉眷的为人,他会不尊奉朝廷、不尊奉皇帝的旨意吗?东、西、北三面都效忠于陛下,而将军的南面是南朝,这两年将军与南朝没少打,将军若不效忠于朝廷和皇帝
,被夹在中间的下场可想而知!”
李顺在长安呆了五天,第六天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皮豹子撑不住了,亲自到驿馆挽留,又与李顺交谈了许久,终于答应让皇帝和朝廷迁来长安,而皇帝也册封皮豹子为骠骑大将军、京兆府尹。
其实,李顺最没有把握说服的就是尉眷,当他收服了皮豹子之后,他觉得他有把握说服尉眷了。
为何此前他没有把握说服尉眷?此前朝廷曾经下令让尉眷率军背上攻打并州,尉眷也的确出兵了,可走到半道身上得知乾国出兵南下威逼豫洛,尉眷就不走了,立即率军返回,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尉眷的心里,他的老巢豫洛地区的安全比朝廷的安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