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命帝王
今天一百万,明天呢?
若是在要一百万呢?
众人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
空气当中的气氛在此时降至了冰点。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没有超出袁绍的预料。
看着堂下没有说话的众人,袁绍并没有继续哀求。
几分狠色逐渐爬上了面颊。
“诸位......今日邀诸位相聚,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袁绍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来冀州一年有余,凡事都和诸位商议,听从诸位建议。”
“冀州不是我袁绍的冀州,这里是诸位的故土,而并非是我袁绍的。”
“说句难听一点的话,若他日我袁绍离开冀州,就算百姓早饭,杀至诸位的坞堡门前又与我袁绍有何干系。”
“但今天,我袁绍就偏偏要行使一下刺史的权柄了。”
“你们当做这是命令也好,还是什么也罢。”
“一家,十万石粮草,不能再少,否则我袁绍就要一一登门拜访,看看诸位的坞堡库府当中究竟有没有粮草。”
“这个刺史我袁绍可以不干,但是在此之前......我也要把这件事情做完。”
说完这句话的袁绍将酒杯平举,猛推向众人的方向。
杯中酒液溅洒在地面之上。
“这一杯酒,我袁绍在请诸位!”袁绍目光坚定。
而堂下的田丰等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十分诧异。
要说袁绍入冀州的时日也不算短了。
但众人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的袁绍。
初来冀州之时,袁绍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对待冀州本土士族不说言听计从,也是极为宽厚。
怎么今日忽然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田丰等人有想过今天袁绍邀请他们来赴宴,就是为了解决朝廷征收粮食的问题。
可是却不曾想袁绍竟然是用这种软硬皆施的方式。
坐在堂下的田丰还有沮授等人相视了一眼。
看来今日若是不答应下来,显然是不行了。
“田别驾......”
袁绍的声音逐渐响起道:“田别驾家在钜鹿,太平道之乱,钜鹿十室九空,土地荒凉,但太平道平息之后,田氏用极低的价格,甚至是直接占据了颇多的田产.......”
田丰面色一变。
没错。
太平道作乱,钜鹿几乎十室九空,田氏确实占据了不少田产。
可这并非是田氏一人这么做。
也并非是他田丰指使的。
是冀州士族豪强都在这么做。
“方伯。”
田丰立马涨红着脸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这十万石粮草我田氏愿出。”
袁绍的目光紧随其后落在了沮授的身上。
这次,不用袁绍开口了,沮授已经主动的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方伯,我沮氏也愿意。”
“方伯......”
“方伯......”
随着田丰还有沮授两人起身,其余众人也都站起身来一一认领了十万石粮草。
而举着酒杯的袁绍也随着众人一一认领之后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当然,这并非是胜利的微笑。
不用他人说,袁绍自己也明白。
虽然这百万石的粮草到手了。
但是日后......
可想而知这些冀州本土士族对待他的态度不会在如同从前那般了。
可是......那又如何?
酒宴前半场欢愉的气氛在袁绍的这一番折腾之下,自然没有在继续下去的可能性了。
田丰还有沮授等人相继都告辞离开了。
袁绍的刺史府大门外。
坐在马车上的袁基缓缓的朝着长街远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车窗照在袁基略显苍白的脸上,清晰可见嘴角那一抹向上的弧度。
................
据《献帝春秋》载,由于袁绍平素行德政,被百姓敬爱,他去世之时,河北四州的百姓没有不悲痛的,市里巷间挥洒着眼泪,如同失去亲人一般。
第588章 辞呈!【1】
“本初.......你......”
“你糊涂啊!”
清晨急匆匆走进袁绍刺史府的许攸脸上写满了担忧。
昨天袁绍宴请田丰等人的消息是许攸今天一早才得知的。
得知昨天晚上宴请的细节过后,许攸便急匆匆的来到了袁绍的府邸。
袁绍坐在书房当中,比起昨日因为百万粮草而发愁的面色,今天的袁绍看起来心情仿佛好了很多。
也并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晚宴得罪了冀州本土士族而感觉到什么懊悔或者难过。
“子远......”
袁绍笑着抬起头来看着许攸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站在袁绍面前的许攸急的直在原地转圈:“没有?”
“本初,你可知你这么做之后,会是什么后果吗你......”
“我知道。”袁绍点了点头语气和此时的面色一样平淡的说道:“无非就是从今往后,整个冀州的士族都会视我袁本初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袁本初的命令,再难出这座刺史府,冀州各郡县的官员,都会敷衍我.......”
站在袁绍面前的许攸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你既然知道你还这么做?”
“你可知,你这样一来,苦心经营一年有余的局面就再也不复存在了啊。”
许攸一边急的拍手一边说道:“那田丰等人现在还能维持表面,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纷纷辞呈离你而去,你如何在管理这冀州?”
“即便朝廷给你加为冀州牧前将军也不能在改变这个局面啊。”
“子远.......”
袁绍朝着许攸招了招手,然后将面前摆放着的一封书信递给了许攸:“你先看看这个。”
许攸一愣,随后一脸茫然的看向了袁绍手中的书信,然后结果舒展开来。
只看到前排两个字的时候,许攸就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随后抬起头满脸震惊的看向袁绍。
当一幕三行扫过信件之后,许攸整个人都傻了。
“本初,你要......你要卸任冀州刺史?”许攸的双手微微颤抖。
袁绍表情淡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从座位站起身来。
卸下了官袍之后的袁绍今日只穿了一件深色的常服。
许攸愣愣的看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袁绍,似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少时袁绍出生在洛阳,两人极早之时便早已相识。
只不过那时都还只是青年。
曹操,袁绍还有他经常在洛阳驾车斗殴。
要论三人当中最英俊的,当属袁绍。
有仪态,有出身,而且袁绍为人态度谦和,并未因为出身四世三公的袁氏而如同袁术那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明明身材矮小,见谁都是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
袁绍举止威仪,为人仁爱,不论对待何人,都能折身相交,因此身边聚集了很多人追随。
那时候的他和曹操也都是袁绍身边的跟班。
那时在洛阳,虽然不及今时今日风光,但却也令人无比的怀念。
“子远......”
背负着双手的袁绍站在敞开的书房大门前,目光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
“有句话叫:从心所欲不逾矩,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袁绍轻声说道。
许攸一愣。
他知道这句话。
此话出自《论语·为政》。
和庄子的《逍遥游》。
意思是说真正的顺心,需在规则中寻找自由。
破除外物执念,心游天地才是终极自由。
“当年楚王遣使者要征辟庄子为相,庄子于濮水垂钓反问:宁生而曳尾涂中乎?”
“如今我手握权力,就如同庄子所言一样,这权力如同泥沼,让我看清了诸多世间的龌龊,唯有超脱这泥沼之中,才能得到真正的高贵和自由。”
“摆脱家族的羁绊和朝廷诸多事由的胁迫。”
袁绍轻轻摇头道:“我没有子翼那般果决勇敢,也没有孟德那般坚韧不拔,看不得治下百姓受苦,断不得麾下是非争辩,或许本就不是一方诸侯之才。”
“相比起这冀州刺史,或者是冀州牧,前将军,我更怀念在子翼那里,和子翼征战沙场来的痛快!”
“战场上没有这么诸多算计,敌人就是敌人,只需厮杀即可。”
许攸浑身一震看着袁绍的背影:“本初......你要去长安找段羽?”
袁绍回过身来看着许攸笑着点头:“子远,你若愿意,我们一同离去,去长安,找子翼。”
许攸脸上的表情完全呆愣住了。
看来,在昨天晚上宴请田丰还有沮授等人之前,袁绍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的退路。
如果不做这冀州刺史,不做这冀州牧,那自然就用不着在和冀州这些士族虚与委蛇。
这一招......
更像是釜底抽薪了吧。
给洛阳朝廷征募粮草,是对袁氏一族的交代。
从士族手中强征粮草,是给冀州百姓的交代。
而前往长安投奔段羽,则是给了这份友谊交代。
既不使得朝堂之上的袁氏为难。
也不使得冀州百姓为难。
同时,也不会因为征募粮草以供洛阳攻打段羽而使得这份曾经的友谊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