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苏轼哈哈笑道:“子安心性还是不够稳啊,没钓到就没钓到,何必拿老夫撒气……”
赵孝骞又有点冒火了,我特么是因为没钓到鱼撒气吗?
我特么是因为你嘴贱好不好!
“呵呵,想赶老夫走,老夫偏不走!”苏轼扭头,指着陈守道:“那谁,搬把椅子来,老夫坐这儿陪子安钓鱼。”
说着苏轼朝赵孝骞恶意满满地一笑:“老夫就看着你钓,今日你若一无所获,老夫笑你一辈子。”
赵孝骞气得把钓竿插在岸边的泥地里:“不钓了!”
堂堂郡公,闲里偷闲,出来钓个鱼,心情全被这老匹夫破坏了。
“说正事吧,子瞻先生今日找我作甚?”
苏轼这时也不再笑了,垂头沉默了一阵,道:“老夫听说,近日辽骑袭边,朝廷有意遣使诘问辽帝,可有此事?”
赵孝骞点头:“没错,有这事儿。”
苏轼又问道:“使节的人选定了吗?”
“我不知道,那是政事堂该管的事儿,我从不过问。”
赵孝骞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味道不对,扭头看着他:“子瞻先生的意思,该不会……”
苏轼点头,起身长揖一礼:“老夫常怀报国之志,却一生不得展眉,今日欲以大宋使节之名,出使辽国,诘问辽帝,定不负国恩,不辱使命。”
赵孝骞愣了半晌,连连摇头:“子瞻先生莫开玩笑,出使辽国可不是简单的与辽国君臣斗嘴皮子,路途遥远,行程凶险,你这把年纪可干不了,说句不好听的,我担心你死在半路上……”
苏轼不悦地道:“老夫虽已花甲,却仍在壮年,为何不可?我弟苏辙在元祐四年也出使过辽国,他能做的事,老夫做不得?”
赵孝骞叹了口气,这就有点胡搅蛮缠了。
和尚摸得,阿Q摸不得?
苏辙确实出使过辽国,那时太皇太后给了他一个临时的官职,叫“贺辽国生辰国信使”,从这个官名能看出来,苏辙出使的目的是代表大宋给辽帝贺寿的。
你老弟上次是去贺寿,这次遣使是去兴师问罪,性质能一样吗?
“子安莫劝我,老夫心意已决,不过使节人选由政事堂决定,而老夫与章惇的关系……反正,今日老夫请托子安,帮我一次。”
“老夫蹉跎半生,不容于朝堂诸公,空怀一腔报国之志,却苦无时运际遇,如今老夫垂垂矣,时日恐无多,此生能报国的机会,大约只有这一次了,若能遂我之愿,也算死而无憾。”
苏轼说得很恳切,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赵孝骞苦笑摇头,对于苏轼的要求,他并不感到意外。
上辈子读过苏轼的许多词作,那时老师往往要做阅读理解,听得最多的便是代表了诗人的爱国忧君之情什么的。
苏轼的报国之心,不是文人笔下随意填凑的词句,而是真真实实想付诸于行动的,只不过苏轼仕途坎坷,一生不得志,许多报国的机会根本轮不到他。
大约是认识了赵孝骞这位有权势的人物后,苏轼渐渐动了心思,于是今日主动寻找机会,投报国之门。
能理解苏轼的心情,但赵孝骞并不觉得苏轼能胜任。
一国使节,虽是文官,却应有以一当万的无畏勇气和智慧,赵孝骞承认自己对苏轼存在刻板印象,他佩服的是苏轼的才华,但并未见过苏轼的能力。
才华和能力是两码事,若是出使搞砸了,辽国朝堂上被君臣稍微一吓就尿裤子了,整个大宋都会沦为笑柄。
“子瞻先生应该知道,我的官职在枢密院,与政事堂说不上话,而且我与章惇的关系……嗯,你更应该清楚,此事怕是无能为力。”赵孝骞试着婉拒。
苏轼不满地瞪着他:“以子安的能力,向官家举荐一位使节,很难吗?子安不愿帮忙,何必拿这鬼话敷衍我。”
赵孝骞重重叹了口气:“……我特么前世欠你的,今生活该被你一次又一次讨债!”
苏轼顿时眉开眼笑,又起身朝他长揖一礼:“多谢子安贤弟,此事若成,老夫愿与贤弟青楼把酒,数尽风流。”
话说得很文雅,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这事儿若成了,兄弟我请你全套一条龙,大保健走起。
赵孝骞当然不跟他客气,不慌不忙伸出俩根手指,比了个耶。
“啥意思?”苏轼不解地道。
赵孝骞缓缓道:“我年轻,火力壮,要俩!”
“成!老夫与贤弟同乐!”苏轼不假思索地答应。
赵孝骞急忙拒绝:“大可不必!”
荒淫无道的画面,不习惯跟别的男人分享,……话说,苏轼这老男人以前挺会玩儿呀。
二人刚聊完,河面上突然泛起一圈涟漪。
苏轼腾地起身,惊喜道:“有鱼咬钩了!”
赵孝骞急忙拾起鱼竿,一边放线,一边收力,先遛着咬钩的鱼儿在水里转圈儿。
良久,感觉鱼竿传来的力道渐弱,鱼儿已被耗完了力气,赵孝骞才猛地收线提竿。
一条大约五六斤重的大鲤鱼被鱼竿甩到了岸上,仍不服气地在岸边的草地上使劲扑腾。
赵孝骞大喜,终于不是空军了!
家人们谁懂啊,这种荣耀感,让人忍不住有一种告祭太庙,耀功于列祖列宗牌位前的冲动。
“祖宗们,儿孙出息了!”赵孝骞壮怀激烈,仰天长啸。
一旁的苏轼吓了一跳,对赵孝骞如此激动感到困惑不已。
“钓起一条鱼而已,有这个必要吗?”苏轼不屑地笑道:“老夫在岭南时不知钓起过多少条鱼,老夫骄傲了么?”
赵孝骞白了他一眼:“如此露脸的事,你们苏家就没把你的牌位摆在祠堂正中,每日香火供奉?”
苏轼老脸一白,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吃砒霜了?嘴这么毒。”
赵孝骞没搭理他,转身吩咐陈守:“走,咱们回王府,今日炖鱼。”
陈守笑着应是,上前帮忙将这条五六斤的大鲤鱼捡起来,刚迈步要走,被赵孝骞叫住。
“住手!谁让你帮忙了?我钓上来的鱼,我自己拎着。”
接过这条沉甸甸的鱼,赵孝骞满面春风。
“不坐马车了,咱们步行回王府,路上多绕几条道,争取让整个汴京的人们都知道,我今日钓上了一条大鱼!”
“子安且行,老夫先告辞了,丢不起那脸。”苏轼一脸嫌弃地转身离开。
赵孝骞盯着他的背影冷笑:“嫉妒就说嫉妒,五六斤的大鱼,你钓过吗?”
说完赵孝骞招呼陈守和禁军们开道,而他,则大摇大摆拎着那条大鲤鱼,走在队伍的正中间,引无数路人注目。
今日,此刻,大约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吧,没有之一。
攻城掠地算什么,破敌都城算什么,钓起一条五六斤的大鲤鱼才叫真牛逼。
应该动用人脉关系,把汴京城的史官叫出来,让他把这件事记入史书里,让千秋万世的后人们崇拜嫉妒。
第327章 库房再罄
普通人不能揣度钓鱼佬的思维。
尤其是钓上大鱼的钓鱼佬的思维。
他们真的什么都能干得出,毫不在乎路人的目光,人们投以怪异的眼神,他只会觉得那是全人类对他的疯狂嫉妒,他会在各种嫉妒的目光中渐渐迷失自己。
赵孝骞真的拎着大鲤鱼招摇过市了,从汴河边一路朝王府步行,为了让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他钓上了大鱼,他甚至特意在大相国寺绕了一大段路。
从大相国寺绕到东大街,然后包了大半个圈子。
感觉特别爽,尤其是半路上还有路人主动凑近,又羡又嫉地问他,这条鱼多重,在哪儿钓的,打的什么窝,下的什么饵,各种细节问得特别仔细。
这些问题狠狠地击中了赵孝骞的心巴,强忍着得瑟的心情,一脸云淡风轻地告诉他,今日的收获太少,主要是状态不佳,以往每日钓鱼最少十斤以上……
眉飞色舞吹嘘之后,迎着路人嫉妒的目光,赵孝骞终于满足了,虚荣心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于是下令坐马车回府。
实在是走不动了,得瑟也是需要体力的。
上了马车后,赵孝骞仍下令将那条大鲤鱼挂在马车外面,让经过的路人们都看清楚,如果羡慕的路人向陈守等禁军问起这条鱼,一定要详细回答,这是楚王世子赵孝骞亲手钓上的。
陈守都被他整无语了,这位世子不攀比吃穿,不攀比官爵,不攀比出身,跟那些虚荣的汴京纨绔们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去。
为何在钓鱼这件事上如此丧心病狂,虚荣心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到底咋想的?
回到王府,赵孝骞又得瑟了,而且王府是他的主场,得到的赞扬更多。
拎着大鱼进了门,果然便有殷勤的下人围上来,询问这条鱼是谁钓的,赵孝骞仰天大笑,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炫耀流程……
在得到王府上下潮水般的马屁后,赵孝骞又迷失了自己。
他现在开始考虑出书了,书名就叫《垂钓经要》,用最权威的口吻,告诉世人如何才能钓到大鱼。
鲤鱼被他亲自拿进了王府的后厨,不急着吃,用土法做成腊鱼,挂在房檐下,每当有客人登门,王府的主人和下人就会告诉他们关于这条鱼的故事……
“明日还要去钓鱼,最近状态不错,我有预感,明日至少上货二十斤以上。”赵孝骞喃喃自语。
旁边的赵颢苦着脸道:“儿啊,你收了神通吧,今日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你钓上了大鱼,够了。”
赵孝骞没理他,脑子里又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今日苏轼找他干啥来着?
钓鱼太投入,钓上鱼太激动,一时间竟忘了。
回忆半晌,赵孝骞终于想起来,苏轼要出使辽国!
老苏的头是真铁啊,旁人避之不及的差事,老苏主动担下来了,难不成他以为这次去辽国是给辽帝拜寿?
兴师问罪啊,辽国都是蛮夷,祖先是北方大兴安岭靺鞨部落的,脾气都不怎么好,苏轼的言辞稍微激烈一点,恐怕就被辽人狠狠教训了。
不过既然赵孝骞今日答应了他,终归要帮这个忙的。
这种小事不必找赵煦,章惇就能拍板。
所以明日恐怕钓不了鱼了,有正事要办。
还有自己即将赴任真定府,也该提前准备起来了,边城太凶险,随时有兵危,仨婆娘就不必带去真定了,让她们搬到母亲的芳林园住下。
最重要的是,上任真定知府之前,赵孝骞得准备大量的钱财。
他对真定府的情况不了解,上下级的官吏一个也不认识,边军将士也是两眼一抹黑,官场是个非常现实的地方,初来乍到的他想要在真定府快速树立威信,前期必须要用钱财开路。
“父王,昨日官家召见,孩儿可能要赴任真定知府了……”赵孝骞低声道。
赵颢一怔,抿了抿唇,表情有点不乐意。
“真定府是边城,听说辽骑最近启衅袭边,你赴任真定,恐生危凶,要不为父进宫一趟,跟官家聊聊……”
赵孝骞摇头:“已经定了。”
赵颢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罢了,为父将王府的精锐禁军调拨予你,再从民间招募一批技击高手,随身护侍,不离左右。”
“儿啊,建功立业什么的并不重要,危急之时你纵是当了逃兵,为父也只会感到欣慰,人活一世,平安最重要,功劳不必拿命去拼,咱家富贵已极,不缺这个。”
赵孝骞默然许久,突然问道:“父王有没有想过,二十年,三十年后的大宋,会是什么模样?”
赵颢一怔,想了想,道:“与现在差不多吧,二三十年时光,有我儿在,兴许大宋在辽国面前能多长几分威风……”
赵孝骞叹道:“孩儿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到大宋在二三十年后被北方攻下了。”
“他们破我汴京,烧杀抢掠,大宋宗亲上千人被俘虏至北方,宫室女子被糟蹋,男子受尽屈辱,过着猪狗不如的阶下囚生活……”
赵颢吃惊地看着他:“你这个梦……有点离谱了吧?大宋再差,也不可能亡国呀。”
“算是半亡国吧,半壁江山沦陷,朝廷不得不南迁,靠着剩下的江南之地苟延残喘,君臣被吓破了胆,不断向北方议和,只求能苟安一时。”
“神奇的是,这种苟安的心态下,大宋在南方居然还是坚持了一百多年才最终灭亡。”
赵颢不敢置信地摇头:“你这……”
赵孝骞突然笑了:“只是孩儿的一个梦,父王不必多想。但这个梦成了孩儿的心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只求一生平安,那么咱楚王一脉说不定突然有一天富贵便终止了。”
“父王和孩儿一样被掳掠至北方,被敌人侮辱残害,孩儿永远不想见到它发生,所以,我一定要做点什么,说是臆想也好,说是执念也好,只有做了,我才安心。”
赵颢深深地注视着他,道:“不管是梦,还是上苍给你的警示,既然你有这个心结,那就放手去做吧,也许你能改变这个世道,改变屈辱的结果,为父支持你。”
赵孝骞笑了:“就等父王这句话,既然父王支持,孩儿就不客气了……”
“赴任在即,孩儿缺钱开路,咱王府库房里的钱都准备起来,孩儿全部带走。”
赵颢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这……口头上支持不行吗?何必谈钱。”
“父王,钱很重要。”赵孝骞正色道。
赵颢有点牙疼:“钱很重要,重要的是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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