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193章

作者:贼眉鼠眼

  竹林边闪过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袅袅的面前。

  今晚王府设宴,宾客云集,人来人往各种闲杂人等进出,陌生人若想混进来其实并不难。

  袅袅身躯一颤,每次见到他,总会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尤其是见到他那双阴鸷如毒蛇般的眼睛,更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栗。

  男子见到她后没有说废话,径自道:“今日楚王寿宴,火器监正韩松也来了。”

  “你在赵孝骞身上一无所得,今夜是唯一的机会,想办法接近韩松,宴后将他引出王府,我在御街安排了人手,今晚必须将他掳走。”

  “火器的秘密,世上知情者不过两三人,火器监监正是一定知道的,既然赵孝骞身上打不开缺口,只能换个目标,捉到韩松后严刑拷问,尽快问出火器的秘密。”

  袅袅眉目低垂,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讥讽般的笑意:“那位火器监监正韩松是个宦官,你莫非不知?如何接近一个宦官,我可真没学过……”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上她的脸颊。

  袅袅捂住半边脸,垂头不出声,眼中却不易察觉地闪过浓浓的恨意。

  男子却没发现她的眼神,只是阴鸷地盯着她的脸蛋,道:“你说话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没有自知之明吗?”

  “过程我不管,我只看结果。今晚寿宴结束后,我要看到韩松的车驾经过御街,如何让他经过御街,那是你的事,如果失败了,后果你知道的。”

  眼神冰冷地扫过袅袅,男子不再多话,身影一闪消失在竹林中。

  袅袅仍站在原地,美眸中浓浓的恨意已渐渐变了,变成了凛冽的杀意。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永远拿捏在下棋的人手中,棋局需要她落在哪里,她就只能落在哪里。

  她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哪怕下棋的人觉得应该放弃她时,她也只能接受沦为弃子的命运,默默地消失在棋盘上。

  人生轮回一世,她却好像白活了一场,连狗都不如。

  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她已恨透了这残酷冷血的世间,如果这辈子只能这样活下去,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

  深吸了口气,袅袅转身时,又是那张巧笑倩兮的俏脸,眸光流转,顾盼生情,让无数男人甘愿醉死在她的眼波中。

  楚王府内,宾客仍然穿梭如流,热闹得像一个彻夜不寐的繁华集市。

  袅袅在人群中穿行,独自走到前庭,妙目扫过,很快锁定了银安殿内高坐的火器监监正韩松。

  袅袅定定地注视着银安殿内的韩松,嫣然一笑。

  …………

  宾客如云的王府内,没人注意到,楚王唯一的儿子赵孝骞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就在赵颢招呼宾客们欢聚一堂,杯觥交错之时,此时的赵孝骞却出现在御街旁的一间商铺内。

  此刻商铺内不仅有他,还有魏节,赵信等一众皇城司所属。

  赵孝骞的脸上泛着红光,刚才王府内应酬饮了不少酒。

  魏节在一旁给他递上醒酒的茶水,一边低声禀报。

  “按郡公您的吩咐,汴京的御街,东西大街,大相国寺,丽景门,望春门等各处街道内城门,都已埋伏了人手,无论他们走哪条路,咱们都不会扑空,下官保管他们插翅难飞。”

  赵孝骞嗯了一声,突然道:“如果他们真从天上飞走呢?”

  魏节一滞,眼神很无语。

  “插翅难飞”只是一个比喻啊,你这不是抬杠么,他们若真有这本事,逃命的该是皇城司了。

  见魏节说不出话来,赵孝骞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日常怼一下,不怼不舒服斯基,你就当我嘴贱。”

  魏节脸颊微微一抽,什么“就当”,你就是嘴贱。

  “郡公,王府里的眼线回报,袅袅在王府后院的竹林里见了一个黑衣男子,一炷香时辰后便出了竹林,然后开始接近韩松……”

  赵孝骞眸光一沉,叹了口气道:“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呢。”

  “派人告诉韩松,将计就计,看看今晚能引出多少大鱼。”

第315章 死劫难渡

  赵孝骞来到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要做,似乎老天让他过来,是赋予他某种使命。

  他眼里的都是大事,决定历史兴衰存亡的大事,不敢说星辰大海那么夸张,但他确实在用自己的方式改变这个世界。

  所以,他没太多精力和时间,跟某个敌国的间谍探子斗智斗勇。

  什么互相设局,什么截获情报,这种事看似精彩刺激,赵孝骞却不想让这些破事占据自己的心神。

  速战速决,一力降十会。

  干就完了。

  今晚的局,是为袅袅而设,可以说,包括赵颢所谓的寿宴,也是为袅袅以及她身后的情报组织而设。

  不开寿宴,哪有名目请汴京的花魁娘子入王府献艺?哪有理由请火器监正赴宴?

  花魁娘子和火器监正同时出现在王府,赵孝骞就不信袅袅什么都不做。

  甚至赵孝骞选择将寿宴开在晚上,也有他的目的。

  黑灯瞎火的,才适合干坏事,黑夜助长贼人的贼胆,大白天的他们怎有胆子下手。

  知道袅袅要什么,赵孝骞想方设法创造条件满足她,他对这个女人足够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袅袅终究还是迈出了第一步。

  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惊喜都不给他啊。

  坐在御街旁的商铺里,四周一片漆黑,店内没有点灯,赵孝骞和魏节等人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候。

  不断有人从商铺后门进来禀报进展。

  快子夜时,最新的消息传来,王府寿宴将散,宾客纷纷告辞。

  袅袅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求火器监正韩松的马车捎带她一程,送她回青楼。

  韩松自然满口答应。

  今晚的局,韩松是重要角色,他从头到尾知道赵孝骞的计划,现在主打一个配合,袅袅提任何请求他都答应。

  赵孝骞想笑,又觉得不礼貌。

  韩松,是个宦官啊。

  袅袅居然跟宦官使美人计,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位太监上青楼……

  要不是为了配合袅袅,韩松恐怕一记大耳光就扇过去了。

  这可是西格玛男人,纯的。

  独自没素质地腹诽韩松许久,皇城司属下再次来报。

  韩松的马车载着他和袅袅,正朝御街方向行来。

  赵孝骞当即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告诉大家,准备干活了。”

  …………

  深夜的汴京城,一辆马车正缓缓地行走在大宋都城宽阔的大街上。

  四周很安静,人们仿佛都已入睡。

  袅袅坐在马车内,心情比外面的黑夜还平静。

  她在静静地回想一生的往事,脑海里走马观灯般闪过无数成长的画面。

  最终她却只能痛苦地闭上眼,脑海里的回忆全都是冷漠和残酷的碎片,无休无止地学习,练习,各种体罚,各种辱骂。

  短短的一生,竟然没有一个片段值得她留恋人间。

  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下,袅袅的脸上却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这人间,果真不值得再来。

  今晚,或许便是她最后的时光了。

  马车外,四周仍然一片寂静,寂静得有点可怕,往常巡夜的禁军也不见动静,街道的前后首尾只有这辆马车在缓缓前行。

  终于,袅袅睁开了眼,她听到了马车外的一丝异动。

  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马车也悄然停下。

  嗖的一声弦响,车夫的脖子中箭,圆睁双目栽落到地。

  马车的车帘掀开,王府竹林与袅袅短暂会面的男子又出现了。

  男子的表情很兴奋,他亲眼看着袅袅和火器监正上了马车,然后他迅速集结了人马,等在御街的南头,这里是最适合伏击的地点。

  火器监正落到手里,上面交给他的任务就算完成,宋国火器的秘密终将无所遁形,宋国有的东西,大辽也将拥有,两国的军事重新回到辽强宋弱的状态,大辽继续对宋国形成军事上的压制。

  这个任务若完成,真不知是怎样泼天的功劳,辽国上京的封赏令恐怕都不知如何写吧。

  男子心中满溢兴奋之情,他一生的荣华富贵,就在今夜分晓。

  然而,掀开车帘的那一刹,男子的笑脸瞬间僵住了。

  使劲揉了揉眼,发现不是幻觉,不由又惊又怒,不死心地朝马车外张望了一眼,终于绝望。

  马车里,只有袅袅独自坐在里面,没有第二个人。

  心心念念的火器监监正韩松,已不知所踪。

  男子的脸色瞬间冰冷,他咬牙钻进了马车,二话不说朝袅袅美丽的脸蛋上狠狠扇了一记巴掌,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啪的一声脆响,袅袅半边脸蛋红肿起来,嘴角流下了一缕鲜血。

  “韩松人呢?”男子冷冷问道。

  袅袅嘴角一扯,此刻居然笑了,配上嘴角流下的鲜血,笑容分外诡异妖艳。

  “韩松……半途下车了。”袅袅看着男子,吃吃地笑:“是我赶他下车的,我告诉他,有人要活捉他,韩松便匆忙下车跑了。”

  男子暴怒,扬起巴掌正要狠狠教训她,然而看到袅袅脸上那抹决然和叛逆,男子心头一沉,缓缓放下了手掌。

  今晚的袅袅,与往常不太一样,她不再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你可知后果?”男子脸色铁青地问道。

  袅袅点头:“知道,无非一死罢了。”

  “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莫非你以为大辽缺了你,我们安插在汴京城的眼线便无法运作了?”

  袅袅笑容渐敛,冷冷道:“无所谓,我已受够了!尤其是你,动辄对我又打又骂,看你完不成任务,我欢喜得很。”

  “我不过是个乱世飘零的孤女,生来无父无母,只求苟活,你们说的国之大义,什么为国捐躯,什么舍生取义……这些,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我自幼被父母所弃,是这个世间亏欠我,不是我亏欠这个世间,我凭什么要为上京那些整日醉生梦死的大人物们捐躯牺牲?我究竟欠了这个世间什么,偏让我这般报答归还?”

  袅袅久抑的情绪终于爆发,此刻的她披头散发,状若疯癫,一双血红的美眸里燃烧着最后的光亮。

  男子震惊了,他没想到袅袅竟已存叛逆之心,竟在今夜这个关键的时刻狠狠地报复回来,导致他的整个布局功亏一篑。

  震惊之后,男子顿时暴怒。

  现在已不是任务能不能完成的问题了,眼前这个女人已有反心,断不可留!

  男子突然伸手,狠狠掐住了袅袅的脖子,用力地收紧力道。

  “你想死,我便成全你!你问那么多凭什么,我告诉你凭什么。”

  “就凭你是无依无靠的孤女,所以你注定是随时可以牺牲放弃的棋子,现在,我大辽已放弃你了,安心上路吧!”男子面色狰狞地道。

  袅袅的脸孔涨得紫红,窒息的感觉令她的头脑无比清明且空洞。

  与死亡越来越近的她,却突然绽开了诡异的微笑。

  男子咬牙,双手愈发用力之时,突然察觉自己的脖子微微痛了一下,紧接着,他赫然发现脖子喷出了浓稠的鲜血,直到这时,痛觉才越来越明显。

  男子大惊,立马松手,双手不自禁地捂住脖子,惊骇地看着袅袅。

  袅袅笑得分外妖艳,像一条刚吞下猎物的毒蛇,她的手里,握着一柄沾血的小巧匕首,看着男子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温柔。

  “棋子,就该认命么?”袅袅凑到他耳边柔声问道。

  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喊叫求救,然而脖子的伤口鲜血汩汩而流,他的声带根本发不出声音,于是眼神渐渐绝望黯淡。

  袅袅又是一刀,狠狠扎进他的脖子。

  “忍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我是人,不是任你打骂的牲口,就算我是棋子,君岂不闻‘以子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