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叫爸……咳,叫我一声老弟,以后咱们平辈论交,我把刚才那羊肉的做法传授于你。”
苏轼大怒:“老夫岂能为区区一锅羊肉折节自辱,子安老弟,你太小看老夫了!”
“收到!回头我把秘方写下来,赠予子瞻兄,如何?”
苏轼噗嗤笑了:“甚好,如此便劳烦子安贤弟了。”
赵孝骞也笑。
老头儿六十来岁了,但性格真的不错,除了差点被摁粪坑里翻了脸,其他的时候都是非常豁达随性的,开多大的玩笑他都不介意,反而兴致勃勃参与其中。
就这性格,难怪他大半夜踹张怀民的门,还说什么“怀民亦未寝”,而张怀民居然没跟他翻脸。
也就是他的性格救了他,不然刚被贬官的张怀民本来心情就不好,碰上大半夜有人踹门,你看他会不会抄刀出来砍死苏轼。
两人爱好相同,臭味相投,凉亭内围绕各地美食的话题,展开了热烈且富有建设性的讨论,凉亭内的气氛热火朝天。
赵颢远远地站在水榭外,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和苏学士如此投契,不由幽怨地一叹,眼神里满是羡慕。
赵颢是亲王,但也是不成器的文人一枚。
他也会写文章,会作诗词,只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佳作而已。
所以苏轼慕名登门拜访,赵颢纵然再羡慕,也非常清醒地知道,人家慕的可不是他赵颢的名,而是他的犬子……
看着儿子和苏轼在凉亭内热烈地讨论,时而勾肩搭背开怀大笑,时而面红耳赤争执不休,赵颢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儿子的人生,亲爹的梦。
“他们一定在讨论新作,不久的未来,大宋必有名垂千古的佳作问世,这是一场决定大宋词坛未来风向的雅会,羡煞本王也!”赵颢喃喃自语,目光痴迷,肥脸上的小表情幽怨得不要不要的。
凉亭内。
赵孝骞怒极反笑,口沫横溅。
苏轼不甘示弱,毫不妥协。
“蛇肉怎能连皮一起蒸?你不怕痛经吗?当然是肉与皮分开,佐以老姜爆炒,方得美味,子瞻兄,年纪大也不能倚老卖老,这种吃法,你疯了吗?”
“子安贤弟此言差矣!老夫不敢苟同,蛇肉与蛇皮一同蒸煮,原汁原味不失本色,方为美食正统。”苏轼气得脖子都红了。
“你放屁!”赵孝骞气坏了,突然想起什么,冷不丁道:“豆腐脑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苏轼一愣:“老夫是蜀人,当然吃咸的!”
“聊不下去了,绝交!”赵孝骞果断放弃这段刚萌芽的友情。
…………
与苏轼交朋友还是很愉快的,只要别聊美食。
关于美食方面,赵孝骞与苏轼的分歧甚深,有时候聊着聊着,真恨不得动手,拳头底下见真理。
苏轼气哼哼地告辞,临走都没回头,反而狠狠地甩了几次袖子,表示他很生气,一顿萝卜炖羊肉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赵孝骞也没出门相送,他的态度很简单,吾爱偶像,但吾更爱真理。
倒是赵颢陪着笑把苏轼送出门外。
看着苏轼怒气冲冲的样子,赵颢的心悬得老高了。
看来吾儿与苏学士的创作理念有了分歧,大宋未来的词坛即将面临分裂,婉约派与豪放派即将打出脑浆子,本王的楚王府就是见证这桩惨事的纪念地……
赵颢陷入自己的脑洞中不可自拔,而他的犬子,仍坐在凉亭内余怒未消。
吃蛇,当然是肉与皮分开爆炒,连肉带皮还一块蒸,不是异端是什么?烧死!
…………
苏轼回京,先在楚王府闹了一肚子气,但他的回京,却引发了汴京文坛的剧烈震动。
汴京内城马行街,苏辙的府邸,苏轼回京后的暂居之地。
第二天一大早,无数文人士子蜂拥而至,安静地站在府门外,手里捧着自己的得意佳作,渴求面见苏学士,若能得到苏学士当面的点拨赐教,简直是人生幸事。
不仅如此,许多有名气的青楼花魁娘子也纱巾遮面慕名而至,只求苏学士一阙佳词,甘愿自荐枕席,博君之悦。
马行街人流如潮,苏辙的府邸门口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苏轼在文坛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苏轼昨日在楚王府的一肚子怒气未消,今日谁都不见。
与此同时,魏节来到楚王府,求见赵孝骞。
“郡公嘱咐派人盯住醉花阴的袅袅姑娘,昨日有了线索。”魏节禀道。
赵孝骞眼睛一眯:“她果然有问题?”
“有。”魏节轻叹道:“昨日监视她的皇城司属下跟踪她出了青楼,出了南薰门后,袅袅姑娘孤身一人进了南城外的玉津园,与一男子短暂见面后,匆匆离开回了城。”
“那名男子倒是机警,见过袅袅姑娘后,转身钻进了玉津园的密林里,属下进林寻找,却已不见踪影。”
赵孝骞笑了:“难道不是私会情郎?”
魏节摇头:“不可能是情郎,两人见面几乎是短短一瞬,甚至连交谈都没有,更像是当面交付某种情报,一触即分,见情郎可不是这般模样。”
赵孝骞起身,整了整衣冠。
“久未踏足烟花之地,今日突然有了兴致,欲与花魁娘子一诉衷肠,顺便展望大宋文坛的未来……”
第287章 求偶者众
赵孝骞与袅袅的关系,有点复杂。
表面上互相爱慕,袅袅每次在他面前深情款款的模样,都会让赵孝骞产生错觉,觉得这姑娘好像是真的爱上了自己。
然而每次赵孝骞总感觉哪里不对,就像前世混迹于夜场,酒精的迷惑下以为什么都是真的。
灯红酒绿的光影下,美丽的女子搂着自己,倾诉着爱慕,但是酒醒之后,天已大亮,女子已杳无音讯,昨夜的一切如同黄粱一梦,梦醒成空,唯留下满腔空虚。
袅袅给赵孝骞的,就是这种感觉。
世上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爱慕究竟是不是真的,除了舔狗。
赵孝骞对袅袅的疑窦也是自此而始。
她演得太真了,真得让赵孝骞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差点意乱情迷,也幸好他活了两辈子,前世见识过欢场女子的模样,最终才没有上当。
这一世,赵孝骞这样的身份地位,一个美丽的女子情真意切地说她喜欢自己,赵孝骞不得不谨慎,首先要知道虚假的爱慕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别的阴谋。
当一个美丽的女子对一个普通人说爱慕,可能只是骗财骗感情。
但这个女子对一个爵封郡公,手握权柄,且知道朝廷和军队许多机密的权贵说爱慕,她除了骗财骗感情之外,难道不想骗点别的?
所以他才会下令皇城司暗中监视她。
没想到,皇城司居然真的查到了东西。
老实说,赵孝骞这一刻是有点失望的,他,十九岁,楚王世子,地位显赫,容貌俊朗,才惊天下,性格不错,功能健全,晚上床腿能嘎吱嘎吱响小半个时辰……
如此多的优点,都换不来她的真心爱慕,非要在背后搞阴谋,她是不是眼瞎了?
想象中的自己: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现实中的自己:这是只肥羊,想办法从他身上搞点什么。
“她刻意接近我,到底有什么阴谋?”赵孝骞喃喃自语,似乎在问自己,也似乎在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只有魏节。
魏节想了想,道:“下官怀疑,此女可能与峡谷伏击的幕后主谋有干系,莫非是他在汴京布下的另一枚棋子?”
赵孝骞摇头:“不对,此女与那人应该没什么关联,这不是那人的性格作风,他是个极度谨慎的人,断不会大摇大摆落下这么一枚棋子,留下如此引人注目的痕迹。”
魏节一握拳,道:“咱们想这么多没用,不如索性将她拿问,送进冰井务,保管她什么都招。”
赵孝骞瞥了她一眼:“万一她也是死士呢?在没有确定她的动机和意图之前,不能打草惊蛇,现在要做的,是看看她究竟要什么。”
“如何确定她的意图?”
赵孝骞大拇指一翘,指着自己道:“当然是由我孤身入虎穴,亲自查探。”
魏节脸颊微微一扯。
你想入的是虎穴么?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此时已近傍晚时分,二人在禁军护侍下来到醉花阴门口。
这个时辰,正是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醉花阴门前车马簇簇,无数精装打扮的才子士人摇着折扇,一副飘逸潇洒的模样走进青楼。
赵孝骞和魏节陈守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走进醉花阴楼内,却是另一番盛况。
才子士人们排着长队,向一名侍女交了十两的茶钱。
交了钱还不够,这只能算是门票。
一名丫鬟模样的小姑娘站在楼梯口,堵住了众人的路。
当然,小丫鬟不是欠抽,而是代花魁娘子出题。
今晚的题,是“上元”。
要求以上元为题,作诗词一首,诗词中当点出“灯火”之喻。
赵孝骞咂摸咂摸嘴,总感觉有点耳熟。
又是上元,又是灯火,这不是自己曾经抄过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吗?
袅袅这位花魁娘子,也不知是暗暗拍自己的马屁,或者真是自己的粉丝,连给风流才子们出题都在迎合自己。
人群中果然有人不服,一名排着队的才子不满地嚷嚷道:“上元词,赵郡公一首‘灯火阑珊处’既出,天下余词尽废矣,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无数人纷纷附和,深觉今日花魁娘子出题不公正。
可无论才子们如何抗议,小丫鬟仍旧堵在楼梯口,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青楼内闹哄哄一片,赵孝骞站在堂内目瞪口呆。
这年头喝个花酒如此艰难么?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才华,才能见花魁娘子一面,见到了也做不了什么,无非跟花魁聊聊文章诗词,听花魁弹几首曲子,然后起身送客。
所以……这群人到底图啥?
突然觉得还是前世好,跟美女聊文章诗词,她只会说“公子请自重,小女子卖身不卖艺。”
赵孝骞三人走近楼梯,小丫鬟显然是认识赵孝骞的,见到他后脸色一变,既然侧身打算请他上楼。
然而丫鬟还没表示,楼梯下一名壮汉冒了出来,拦住了赵孝骞,神情不善地道:“坏规矩了,花魁娘子没发话,尔等不能上去。”
旁边的才子们立马指责赵孝骞,身后一片叫骂声。
赵孝骞愕然地打量壮汉一番,见他的打扮情知是青楼的打手护院之类的人物。
于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赵孝骞好笑地道:“你不认识我?新来的?”
壮汉已有些不耐烦了:“怎样?”
赵孝骞恍然:“还真是新来的……”
随即扭头,赵孝骞道:“陈守,给他长长记性,让他狠狠记住我这张脸。”
陈守上前一步,扬手便是一记大逼兜,将壮汉扇飞了出去。
身后的才子士人们一片哗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孝骞。
赵孝骞冷笑:“我来见花魁娘子,还需要跟他们一样排队作诗?天大的笑话!”
丫鬟跑到壮汉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面带惶恐之色,毕恭毕敬地领着赵孝骞上楼。
壮汉倒在地上,原本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然而听完丫鬟的话后,不由惊恐地睁大了眼,一脸惶然忐忑,却再也没有半分不服气。
雅阁内,袅袅跪坐在赵孝骞身边,给他喂了一颗紫色圆润的葡萄,而赵孝骞则枕在她匀称的大腿上,半眯着眼,咀嚼之后噘起嘴,袅袅急忙伸出手掌,赵孝骞噗的一声,几粒葡萄籽吐在她的掌心。
“世子也是任性,跟下面的人计较什么,您若要来,提前派下人知会袅袅一声,袅袅让掌柜亲自迎候,又怎会让世子遇到扫兴的事儿。”
赵孝骞半眯着眼笑道:“我倒是真没想到,想见你这位花魁娘子还真不容易,不但要交钱,还要作诗词……”
袅袅掩嘴轻笑:“岂止呢,作诗词还有好几轮,世子楼下见到的是第一轮,筛选之后还有第二轮,第三轮,最后唯一的获胜者,才能与奴家见一面呢。”
赵孝骞愕然:“找姑娘喝个酒而已,搞得这么麻烦,他们图啥?”
袅袅薄嗔地白了他一眼,道:“找姑娘喝酒当然简单,但找花魁娘子喝酒,可就不简单了。”
“也就是世子不把奴家当回事,别人可是欲见奴家一面却求而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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