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秦子楚上身立起,双手扶着案几,失声叫道:
“一年才有九天假?这……”
吕不韦淡定地扶着太子坐下,一脸淡然道:
“君上若是嫌多,也可以减为七天嘛。除夕、腊祭,两位公子也可以不参与,也没什么”
“不不不不不不。”秦子楚连忙抬手拦着吕不韦,不让吕不韦继续说下去:“得参与,得参与,这可是我秦国的大节。九天挺好,就九天吧……”
吕不韦继续诉说着章程。
太子听得额头冒汗,时不时嘬(zuo一声)着牙花子吸冷气,还会扭头避开吕不韦眼睛翻个白眼,有心想为两个可怜的儿子换一个师长。
待吕不韦全部讲完,秦子楚嘴唇都发干,光听都觉得头晕目眩。
“先生啊,我觉得吧。”一边说,秦子楚一边瞄吕不韦神情:“这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苛了……”
吕不韦长叹口气,额头长出抬头纹,愁苦地道:
“君上,两位公子是你的儿子不假,但他们首先是秦国之未来,是国家之储君,朝堂之栋梁。”
秦子楚转动身子,侧身对着吕不韦,脸转过去不看吕不韦,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也太严苛了!
吕不韦站起身下地,拖着发麻的双脚挪到主君正面,双手支在塌上,语重心长地道:
“世人皆以为各国公子锦衣玉食,骄奢淫逸,过的是天上神仙才能过的生活,这想法没错。
“但他国公子可以如此,我秦国的两位王公子断不能如此,我秦国要一统天下啊。
“尧把天下交给舜,而不交给长子丹朱。
“就是因为舜出身微末,品行高尚,能力出众。而丹朱出身高贵,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渥生活,没有培养出优秀能力。
“君上难道想要从两位公子之外,选后继之君吗?”
秦子楚面色微变。
这句话点到了他的死穴,他绝不容许出现这样的事!
秦国历代先君争大位,大多都是除了君主一脉,剩余宗室活不下几个,这是血淋淋的教训!
吕不韦注意到主君神情,故作不知,仍旧在苦口婆心的劝说:
“古往今来,能成圣王者,幼时大多苦不堪言。
“舜小时候被继母和兄弟迫害,艰难求活。禹自幼跟随父亲鲧(gun三声),徒步走遍江河。
“后继之君的培养,和国家社稷一样重要。
“君上是秦国的现在,二位公子是秦国的未来啊……”
秦王柱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公子成蟜尚在美梦之中,睡得真香。
卯初,被父亲强制开机,叫醒,穿衣洗漱。
出了李一宫大门,天还是半黑,迷迷糊糊地被带去膳宫吃饭,与兄长嬴政一起。
未到卯时,兄弟俩已是到了观政勤学殿,第一位师者已在内。
…………
【注1:除夕,新年前一天,九月三十。蜡祭,秦国新年,十月初一。腊祭,狩猎祭祀的日子,十二月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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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学习
第一堂课的师者是嬴成蟜的熟人。
秦国太史令,西史秉书。
西史秉书嘴上蓄了一圈胡须,相貌粗犷,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没有头发,脑袋瓜闪闪发亮。
他跪坐在一张草垫编制的席上,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看的聚精会神,都没有察觉到两位公子到来。
太子上前,与西史秉书答话。
没睡醒的公子成蟜打着哈欠,扭头四顾,打量殿中陈列、摆设。
除殿门这一面,三面都立着大书架。
上面竹简一个摞一个,一个挨一个,摆的满满登登,嬴成蟜光看着就觉得眼晕。
低头下视。
父亲和太史令叙话。
正坐在草席上的太史令,身前摆着一张矮几,上面放有毛笔、墨块、竹简、砚台。
太史令正面一米开外,是两张小矮几,同样放着四件套。
小矮几后是两个小草席。
殿宇四角则有四个高凳,成人手臂粗细的蜡烛缓缓燃烧,光芒照亮大殿。
然后就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殿很大,也很空。
三面书墙,四角烛火,中央三几三席,这就是观政勤学殿的全部。
嬴成蟜破防了。
[这什么艰苦环境啊?连套桌椅都不给?]
[没苦硬吃,非得跪着上课吗?]
秦子楚和吕不韦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越艰苦的环境越能磨砺意志。
卯时,少常侍嬴白入内报时。
太子对着西史秉书深深一拜,诚心诚意地道:
“我的两个儿子就麻烦太史令了。这俩竖子平素贪玩惯了,太史令随意打骂,我绝不过问。”
西史秉书头低下,微微欠身。
其头上烛光反在秦子楚眼中,让秦子楚不由得眯了一下眼。
“秉书定为二位公子上好第一堂课,太子勿虑。”
秦子楚走出殿门,下了三级台阶,脚步放慢。
再下两级台阶,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转身走到观政勤学殿门口。
抬起手,做扣门之状。
悬在半空,没有敲下。
他招手心腹少常侍近身,用最小的声音道:
“我站在这里,里面能不能看见?”
嬴白眨一下眼睛,有些错愕。
太子收她为下属的那晚,亲眼看着她杀死中常侍,对要逃跑的她说:
“不要自欺欺人,你跑不掉。”
没想到今天太子竟犯了同样的错误。
观政勤学殿。
不只是勤学,还有观政呢。
殿内当然可以模模糊糊看到殿外,否则怎么看来来回回进出议政殿的大臣?
少常侍知道太子这是不放心,又不好意思进去旁听。
眼睛转了一圈,就有了办法。
她走到守在殿门一侧的执斧郎官身边,要执斧郎官暂下石阶,去观政勤学殿前庭去。
然后对太子欠了欠身,没有说话。
秦子楚脸上泛起喜色,悄声对嬴白道了句彩。
顶替执斧郎官位置,背紧靠着殿墙,仔细听着旁边殿门内传出来的声音。
太史令西史秉书放下竹简,对身前不远的两个王公子高声道:
“观乎天文,以查时变。
“天象之变,重中之重。
“观测日、月、星辰的位置及其变化,掌握规律,用来确定四季,编制历法,制定节气。
“我不要求你二人精通天文,那是我这太史令之责。
“你二人只要能做到不为贼子以天象所欺,便足矣。
“现在开始上课,有疑举手。”
一只小手迅速举了起来,是嬴成蟜。
西史秉书面有无奈之色。
他就知道有公子成蟜在,肯定出幺蛾子。
“说。”
嬴成蟜脆生生地道:
“有太史令和一众属官,我认为我们不用学天文。
“贼人骗不过你,我们学了没用,骗不过你就是骗不过我们。
“贼人骗得过你,那我们更不用学了,你都被骗,我们学了也会被骗。”
一心求学的嬴政本想让弟弟不要胡闹。
听完之后,默默闭上嘴。
抬头看着太史令,等解惑。
他觉得弟弟说的很有道理。
殿外,太子秦子楚抠着宫墙,指甲缝里全是黑灰,低声骂道:
“这个逆子!”
西史秉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公子成蟜一眼。
自打公子成蟜六岁时,先他一步看出王上命数,并为王上续了命,他就对这位王孙印象极其深刻。
“观天文而知人事。
“有些人天生就具有学习天文的天赋,譬如你。你若一心学习天文,日后成就定远远高于我。
“昨日在议政殿,我本想为你师长,将毕生所学都教于你,可惜,太子不许。”
真心遗憾地摇了一下头,西史秉书长叹道:
“不了解天文,贼人骗不过我,却很可能骗过你们。
“假使你们垂垂老矣,这时有人自称是天文巨擘甘德的后人。
“说先祖甘德著作的《天文星占》中记载过,海外当有神仙居住的岛屿,可去取长生不老药给你们,你们信不信?你们肯定信。
“到那时,这人要人、要钱、要物,你们都会给。
“这样你们就自降威信,劳民伤财,朝堂人心浮动,招来厄运。”
嬴政觉得太史令的解答有些牵强,谁会去信荒谬的长生不老药啊?
嬴成蟜扭头看了一眼不是很服气的兄长。
“学!天文得学!必须学!请师长授课!”
太史令西史秉书大诧,不知道为何这位让人头疼的公子成蟜为何转变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