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释青云
陆逊觉察到了异常,便沉声道:
“吕从事,那苏哲到底提了什么条件,莫非不是索求钱粮?”
孙策笑声也沉寂下来,看着吕范那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一股不详预感涌起。
“子衡,苏哲那廝到底开了什么条件,休要吞吞吐吐,快说!”
孙策眉头凝起,沉声喝道。
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下去。
吕范只得战战兢兢,硬着头皮将苏哲那“过份”的条件,小心翼翼的道了出来。
一片哗然。
陆逊眼睛瞪直,满脸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孙策更是骇然变色,一跃而起,激动的厉喝道: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那苏哲提了什么条件?”
吕范默默道:“那苏哲说了,主公必须将老夫人和一名孙氏子弟,送去给刘备做人质,方能表明主公归降的诚意。”
话音方落。
只听轰隆一声,案几便被掀翻在地。
“苏哲!”
“你这个乡野村夫,你竟敢逼我献母做人质!”
“我堂堂小霸王,岂能受你如此羞辱!”
“你欺人太甚,太甚啊——”
孙策脸上青筋突涌,眼珠爆睁欲裂,怒不可遏的咆哮大骂。
黄盖也勃然大怒,骂道:
“吴夫人乃文台先公遗孀,那乡野村夫竟妄想让主公送吴夫人,去给大耳贼做人质!”
“这岂不是要让伯符你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此贼用心当真是险恶之极!”
他这一火上浇油,更是令孙策怒火中烧,恨不得即刻率军杀出城去,亲手斩下苏哲的首级。
“伯符,这般耻辱的条件,咱绝不能答应。”
“这伪降之计咱也不用了,那大耳贼要攻就让他来攻便是。”
“老夫就拼上这条性命,跟大耳贼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就是一死!”
黄盖慷慨激昂大叫,一副宁死也不甘受辱的架势。
孙策却在大发雷霆后,跌坐在了位上。
脸上的亢怒渐渐褪色,反而眉头深锁,沉默了下来。
“吴夫人虽只是主公姨母,但主公向来奉之如母。”
“朗公子与主公,虽非一母所生,但到底身上都流着文台先公的血。”
“主公若将他们送去刘营做人质,纵然是为形势所迫,为了孙氏一族的存亡,不得已而为之,却难免还要受人诽议。”
“该如何抉择,我等不敢妄议,还得主公决断才行。”
陆逊一脸无可奈何,宽慰了孙策一番。
这话看似在宽慰,实则是委婉的提醒孙策,吴氏并非是他的生母。
而孙朗虽然姓孙,却也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陆逊的话,还在暗示孙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救整个孙氏一族。
这一番不动声色的暗示引导,果然触动了孙策,令他身形微微一震。
“伯言说的不错,吴氏只是我的姨母,孙朗也只是庶子。”
“就算我将他们送去做人质,也并非是不孝吧。”
“何况我就算不把他们送出,大耳贼攻破了秣陵内城,他们也难逃大耳贼毒手,我孙氏一族也要全族覆灭。”
“他们与其这样白白死了,倒不如为孙家做些牺牲。”
“我想,他们应该会心甘情愿,不会怪我吧…”
孙策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理智渐渐占了上风,脸上的怒色转眼间已消失全无。
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觉悟。
“江东基业是我辛苦开创,绝不能落入大耳贼之手。”
“我孙氏奋斗了几代人,才有机会成为一方之主,岂能就此毁于一旦。”
“我绝不能输,绝不能——”
孙策猛然一拍座榻,脸色已变为冷酷决然。
…
次日,午后。
吊桥落下,城门徐徐打开。
一队人马,护送着两辆马车出城。
前车坐着吴氏,后车则载着孙坚庶子孙朗。
车马出城,向着外城城门而去。
城楼上。
孙策眉头深锁,神情木然,俯瞰着车马远去。
车帘掀起。
吴氏探出城头来,向着他回望一眼。
眼神中,满是幽怨。
孙策心中有愧,下意识转过头来,不敢与吴氏对视。
昨日种种,浮现在了眼前。
他跪在地上,恳请吴氏以孙氏生死存亡为重,前去刘营做人质。
当时吴氏是何等的难以置信,神情是何等的震惊错愕,悲凉无奈。
但最终,吴氏还是答应了。
因为她知道,孙策既然敢开这个口,便意味着已经做了决定。
答应,还能体体面面。
不答应,孙策也会强行将她送去做人质。
孙策却并未满足,接着又提出,要将孙朗随她一并送出,去刘营做人质。
吴氏当场便懵了。
尔后便反跪在孙策跟前,苦苦哀求孙策念在兄弟情份上,不要将孙朗送去做人质。
往刘营做人质,生死难料。
吴氏身为母亲,自然不想亲生儿子孙朗,随着自己拿命去换取孙氏一族苟活。
孙策却收起了恳求,以冷酷决然的姿态,拒绝了吴氏的哀求。
吴氏无可奈何,只能心怀着怨恨,和儿子孙朗一起,被他强行送出了城,前往刘营做人质。
“我孙策,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竟然被逼到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孙策啊孙策,你当真是悲哀…”
孙策仰望天空,心中自嘲着。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将来主公成就大业,史书上写到这一段时,只会盛赞主公有勾践之奇!”
“主公要做的,便是振作精神,率领我等鏖过这一关。”
“唯有如此,主公才能无惧史笔如刀!”
身边的陆逊,看穿了孙策的心思,便是低声提醒道。
孙策身形一凛,蓦然间被点醒。
“伯言说的没错,成王败寇!”
“只要我孙策鏖过这一关,将来反灭了大耳贼,与袁曹逐鹿中原,争得了这个天下!”
“到那时,我为天下之主,谁敢耻笑我今日所做所为!”
孙策脸上愧疚荡然无存,转过身来,冷峻自负的目光,注视吴氏和孙朗的车马远去。
…
外城城楼内。
苏哲正在奋笔疾书,在帛纸上画着圆案。
刘备则驻立一旁,眼中满是好奇,打量着苏哲这幅奇怪的图案。
有城墙轮廓,有河流,有湖泊,看起来像是一幅地形图。
但整幅图的底图上,却画了一圈又一圈的弧线。
“景略啊,这些弧线是什么意思?”
老刘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手指着问道。
“这线叫等高线,是用来体现高差的。”
苏哲一边画着,一随口解释。
“等高线?”
这闻所未闻的名词,令刘备眼神愈发迷茫。
不光是老刘。
鲁肃,太史慈等人彼此对视,都对等高线三个字,是一头的雾水。
正待再详细问时。
周仓闯入城楼,一脸激动道:
“禀主公,禀军师!”
“吕范那廝又来了,你们绝对想不到,他把谁带来了。”
“孙策那小子,真的把那吴氏和他弟弟孙朗给送出来了!”
刘备大吃一惊,猛然看向了苏哲。
不是说好了孙策不堪受辱,绝不会把其母送来做人质么?
军师你算无遗策,竟然有算走眼的一回?
苏哲也是一脸问号。
以孙策那不撞南墙不死心,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傲骄性格,竟然真能做出这种厚颜无耻之事?
不应该啊!
“吴夫人并非是孙策生母,而是其母之妹,孙坚的次妻。”
“至于那孙朗,亦是吴夫人所生,并非是孙策胞弟。”
“孙策是因其母临终遗言,才将吴夫人敬奉如母。”
“莫非是因这一层关系,孙策才会不惜将吴氏母子送来做人质,以换取拖延主公攻打秣陵内城?”
鲁肃猛然间省悟,忙是如此猜想到。
苏哲恍然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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